她该怎么办?失去记忆的灵征……突然出现的未婚妻……
一路上奔波过于劳累,再加上突然遭到这个重大打击,月蘅再也支撑不住,蓦然昏了过去。
「秋妃!秋妃!」
少炎和东潞见状连忙扶住她,心中万分惊惶。
「少炎,先护送秋妃回去,我们他日再来吧。」东潞说道。
「也只好如此了。」
少炎打横抱起秋妃,向眼前的灵征说道:
「我们会再来的,直到王上想起我们为止,微臣告退。」
少炎和东潞护送秋妃离开茅屋,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两个人。
「衡哥,你真的不认识他们吗?」一直躲在灵征身后的女子开口问道,脸上的神情有些诡异。
「不认识。」灵征丝毫不以为意,转身继续砍柴。
「可是我看他们好象认识你呢!还对你态度非常恭敬。」
「谁知道。」
他淡淡地回答,平静的神色仿佛万年不起波的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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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天的调养休息,月蘅劳累的身体已渐渐平复,只是心情一直低落郁结。
东潞和少炎日日守候于她身边,暂时不提起迎回御虎王的事。
那日亲见灵征,对她的打击甚大,但她也知道,无论如何,把灵征带回秋之国是必然之事;纵使他真的失去了记忆、纵使他已完全不记得她,她还是要把他带回来。
「国不可一日无君。」面对东潞和少炎两人,她说。
「确实如此。可是,王上已完全不记得我们了。」东潞说道。
「就算灵征已经失去记忆,我们还是必须把他带回秋之国。他是秋之国的王,目前除了他之外,没有其它适任的继承人。」月蘅显得异常冷静,不复日前乍见灵征的慌乱。
「万一王上不肯跟我们回国呢?」少炎不得作最坏的打算。依他当日所见,这是很有可能的。
月蘅沉默了一会儿,玉颜含凄。「只能尽力而为。我们走吧。」
说完之后,她带着东潞和少炎再度前往灵征目前的住所。
她披着一件沉香色的滚毛边连帽鹤氅,轻薄的衣料在秋风中微微颤动飘摇,显得身形更加纤弱不堪。
来到那栋茅屋之后,发现空无一人,大概是外出了。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四处走走。也许待会儿他们就回来了。」月蘅说道。
「秋妃,别走太远,以免危险。」东潞关心地说。
月蘅点点头,往屋后走。
她一边走,一边端详这座草屋,只见残破仅容蔽身。走到屋后,她突然听到后面的小丘上似有伐木之声。
她想或许是灵征,便顺着山径走了上去。
这座山丘不算大,但长着茂密的树林,如今时序已迈入深秋,因此小丘上草木尽已干枯。
眼前手拿斧头,劈着枯枝的人,正是灵征。
月蘅轻轻来到他的身侧。「灵征。」
灵征闻声,瞥了她一眼,并未停下伐木的动作。
「又是你,有什么事吗?」
「我猜,当日你在天剑峡谷意外失踪之后,可能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你记忆全失。」她平静地说。
「是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你不相信,可是我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的身分是秋之国的国君——御虎王,那日随我前来的那两位,是你从小到大的朋友,也是你的属下——左、右大将军。」
灵征沉默不言。
「你现在暂时失去了记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我们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又是什么人?」灵征转头,黑眸凝望着她。
「我……我是月蘅,你的妻子。」月蘅微微红了脸。
「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可能对自己的妻子一点印象都没有?」灵征勾唇冷笑。
月蘅心中一阵刺痛——
是啊!他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不仅不记得她,还忘得很彻底……
她摇摇头,忍下心痛的感觉。
「你失去记忆了,所以不记得我。虽然我也不愿意相信,但这是事实。」她脸上哀戚愁苦的神色,莫名地触动灵征内心的某一根弦。
他敛容凝视着她,认真地希望自她身上看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影子。然而,结果却是令他失望——
「我不认得你。」他说。
月蘅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你想起我。灵征,随我回去好吗?也许御医可以治好你的失忆。」
「随你回去哪里?」
「秋之国。我说过,你是秋之国的王,必须要回去统治秋之国。」
灵征不语,丢开斧头,蹲身将砍下来的枯枝绑成一捆。
「你不愿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淡漠地说。
今天大概是白来了,他终究还是不相信她。
月蘅看着他回复冷漠的神情,心里有数。
「我会再来的。」她说。
她转身下山,走到一半,突然听到屋前大声嚷嚷的声音——
「你们又来这里干什么?到底有什么企图!」
听这声音,她知道是灵征的那位「未婚妻」。
月蘅连忙加快脚步,走到他们面前。
「这位姑娘,真是冒昧打扰了,我们这就走。」她低声赔礼。
「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三天两头就来一次,烦死人了!」看到月蘅出现,那名女子显得更加不高兴。
「我们告辞了。」
月蘅没有回答她,迳自转身带着少炎和东潞离开。
「秋妃,我们今天白来了,连王上都没见到。」东潞说。
「不,我刚才在屋后的山丘上见到灵征,但是……其实,结果也跟你说的差不多。」
「是吗?你跟王上说了些什么?」
「我请他随我们回秋之国,他的反应非常不乐意。」
「这也难怪,王上毕竟失去了记忆。」少炎说道。
「我们不能放弃,过几天再来吧!」
「也只好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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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他们再度造访灵征。
说明来意之后,灵征仍是一副拒人千里的态度。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更不可能随你们走。如你们所见,我只是个平凡的人,而且也有一个多年相依为命的未婚妻,并不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
「我不知道你这个所谓的未婚妻是打哪里来的,但我确定你就是御虎王,我们的王上。你之所以会流落到这里、变成这个样子,是因为当日在天剑峡谷遇到意外而失踪。」少炎坚决地说。
「王上,你千真万确是秋之国的国君,请你随我们回去。」东潞也说。
「你们……简直莫名其妙!」灵征不以为然地别开头。
彼此僵持了一会儿,从开始一直保持沉默的那名女子,突然惴惴地开
「有一件事情,我说出来,衡哥你可别怪我。」
「什么事?」
「也许……也许他们说的是真的。因为你……确实是我从天剑峡谷救回来的。」她说。
「你说什么?」灵征微讶。
「什么相依为命、什么指腹为婚,都是我骗你的。当日我和村里的人经过天剑峡谷,看到你倒在谷底昏迷不醒,我见你相貌不凡,就央求村里的人帮我把你带回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
「因为你清醒之后,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我又不希望你离开我,所以才编了那些谎言,说你是我的未婚夫。衡哥,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有意欺骗你,我只是……只是真的很怕你离开我!」那名女子说着,抱紧灵征不住哭泣。
月蘅静静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知道事实真相之后,灵征没有愤怒,只是一时感到难以接受。
「那么……我的名字也是假的了?」
原来他真的叫作灵征?
「不……你的名字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当日你稍微恢复意志之后,我曾问过你叫什么名字,你一直重复着『蘅』字,所以我想,那应该就是你的名字。」
「我想当日王上重复念着的不是『衡』,而是『蘅』吧!」少炎冷笑着说。
「什么意思?」灵征看了他一眼。
「月蘅,正是我们王妃的闺名。」
灵征闻言,讶异地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那名美人。
这么说,她真的是他的王妃!所以他连在昏迷之际,都还念念不忘她的名字?
月蘅听到灵征连在昏迷时仍记得她,心里欣慰莫名。
「现在真相大白,你可以随我们回去了吗,王上?」少炎问道。
「即使你们所言属实,我已经失去了记忆,如何继续统治秋之国?」
「你随我们回去,我们自然会寻访天下名医,想办法恢复你的记忆。在你记忆恢复之前,国家大事还有秋妃可以暂行摄理。」
灵征沉吟不语。
「你还有什么顾忌吗,灵征?」月蘅问道。
「我可以随你们回去,但有一个条件。」
月蘅看了东潞和少炎一眼,见他们表示同意之后,点点头——
「你说。」
「荻儿也必须跟着我回去。」
荻儿,就是他身边那位女子。
听了这个要求,月蘅不禁微微黯了脸色。
灵征要求必须让那名女子随行的原因,她自然知道。因为如今灵征已不记得她,而那名女于却是和他共同生活数月的人。
也就是说,那位女子要取代她的地位了。
虽然,她王妃的身分不可能因此而动摇,但那名女子成为陪伴在王上身边的人,那她这个王妃还有什么立场可言?
不过是个……挂名的王妃罢了。
月蘅思及此,内心一阵绞痛。
少炎知道她的感受,不禁为她感到担忧——
「秋妃,你不用勉强自己……」
月蘅摇摇头,望着少炎虚弱地一笑。
「我同意。」她说。
只要灵征能平安回宫,就算要她舍弃王妃的身分,也无所谓了。
「秋妃你……」少炎既不谅解又心疼的看着她。
「我没关系,少炎。」
那位女子听说可以随灵征返回秋之国的王宫,高兴得更加抱紧了他,脸上也不禁流露出得意的笑容。
少炎看着那刺目的笑容,俊眉微蹙,却又莫可奈何。
听到对方同意他的要求,灵征心里并没有多高兴。
之所以要求让荻儿同行,只是为了有机会报答她的救命之恩罢了,并没有其它的意思。倒是那位名叫月蘅的女子……她悲苦的神情令他心痛得紧。
他的要求,让她很痛苦吗?否则,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落寞忧伤?
而那痛苦的眼神,仿佛刺穿了他的心,让他的心也跟着淌血。
望着月蘅低垂的苍白玉颜,灵征的眸光有些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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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之地,飘雪的严冬来得特别早。
他们在荻花村耗去一些时日,返回秋之国的时候,已时届冬季。
由于御虎王失踪之事必须极度保密,所以他们一行人的行迹也十分低调。
灵征和月蘅同车,由她贴身照料;少炎、东皓和荻儿等人则为前驱者,骑马随行。
坐在车里的灵征和月蘅,不像从前那样凡事亲昵,而完全像初识的陌生人一样,态度客气而生疏。
月蘅忍着悲痛,趁这段时间将秋之国的国家大事作了一番详细的交代,包括灵征亲征的经过。希望藉由这样的解说,能让他回国之后,对于身边的一切事务不至于感到陌生茫然。
半个月后,众人抵达宫城,灵征被安置在他原来的寝宫。那名叫作荻儿的女子,自然也跟着进住灵征的寝宫,只不过是居于寝宫的偏殿之内。
月蘅请了几位宫中的御医诊视灵征失忆的症状,那些御医们连连会诊了数日,还商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日,月蘅与少炎和东潞一起来到灵征的宫殿。
灵征正伏案看书,荻儿则不见踪影。
「灵征,回来数日,你对这里的一切仍感到陌生吗?」行过礼之后,月蘅在设于东面的炕床坐下,问道。
「仍是毫无印象。」他据实以答。
来到秋之国宫殿这几日,所有见到他的人都对他敬以王礼,让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确实是众人所说的御虎王。然而,不论他如何努力回想,还是想不出关于这宫殿一切的记忆。
月蘅沉吟一会儿,转头向东潞:「东潞将军,请召御医。」
东潞点头走出殿外,不久就带了几个御医进来。
此时月蘅座前的御帘已经放下。她隔着御帘询问那些御医:
「你们为王上诊断多日,可有什么结果?」
多位御医连忙在月蘅座前跪下,其中一位为首的老御医一面不住用袖袂拭汗,一面诚惶诚恐地回答:「老臣们惭愧,实在……实在诊断不出些什么。」
「是吗?那么,我问你们,王上的头部可有曾经受创的迹象?」
「完全没有!这点老臣们可以确定。也就是因为这样,老臣们才深深感到困惑——头部没有受过伤,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吾王失忆呢?」
「那,你们可曾见过类似王上这样诊断不出原因的失忆症状?」
「老巨们行医一辈子,别说见过,像吾王这样的情形,老臣们是连听也没听过。」
帘后的月蘅听了,不禁叹息。
「这么说,你们是束手无策了?」
「老臣惭愧。」众御医尽皆垂首。
「也罢,不怪你们,去吧。」月蘅说道,心里盘算着要从春之国商调宫廷医宫。
诸位御医如遇大赦,正要退出之时,一位老态龙锺的御医突然开口说道:
「且慢,秋妃娘娘,老臣忽然想起一件事,或许与王上的失忆有关。只是,事涉虚妄,老臣不知该不该说?」
「但言不妨。」月蘅连忙说。
「老臣年轻的时候,浪迹偏远的西戎之地多年,当时我曾经听说,西疆天剑峡谷一带有一种希罕奇特的毒草,名唤『忘魂草』。传闻凡是吃了这种草的人,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复记得。老臣大胆猜测,王上会不会是在天剑峡谷失踪的时候,误食了『忘魂草』……」
一语末完,一个人影大剌剌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嚷声说道:「乱说!我从小住在天剑峡谷附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忘魂草,这老头分明是在推卸责任!」
来人正是荻儿。
月蘅见她走入大殿,不禁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端详那个名叫荻儿的女子。
虽然之前已见过这名女子数次,但总觉得记不住她确实的容貌。
只见她身形高挑,十分健美,虽然皮肤略嫌黝黑,不过倒是称得上漂亮。
「放肆!王上和秋妃娘娘在此,怎容得你如此无礼。」对于她莽撞的言行,少炎显得有些不高兴,冷冷地说。
入宫之后,荻儿由于掩不住心里的兴奋,屡屡得意忘形,也因为这样吃过几次少炎的苦头,所以她对这位右大将军的威严是有些惧怕的。
现在听他这么说,荻儿连忙躲到灵征身边去,寻求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