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听我说……”安特洛歉疚万分地轻呼。
一听到他在唤她,季白雪更加有气,不由得站起身,要冲回房间,然而一经用力,脚踝又传来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哎”了一声,往地上倒去。
“小雪!”安特洛情急地上前抱住即将坠跌的她。
“不要碰我!”她恨恨地用力挣扎,口中不觉溜出一连串的华语。“你这个大色狼、毛毛虫、臭洋鬼,你敢碰我,我就踢你!”
她说着,便情绪激动地踹起脚,要踢安特洛,却不意整个人往后一滑,安特洛一惊,更是将她紧拥入怀,本能地护住了季白雪,两人双双坠跌在地面。
被他紧拥在怀中的季白雪感觉到坠落的震动后,接着传至耳畔的是安特洛清楚的心跳,她这才发现自己跌坐在安特洛的怀里。
“小雪……”安特洛吐了一口气,满心歉疚地看着她。
季白雪一阵心软,这样偎在他坚实的胸上是多么安适温暖,但是,只要一想起连日来,他对自己的漠视,她就愤恨难消。
就在他的低声轻唤间,季白雪凄怨地抡起拳头,没头没脑地朝他的胸口打去,发泄着委屈的泪水随着她的拳头,源源跌落在安特洛的胸上。
安特洛没有还手,只静静躺在那里一任粉拳落下,眼光却爱怜地望向挥拳不断的季白雪,如果这样能消解她对自己的怨恋,他是万分情愿。
这时,他突然发现,多日来拢聚心头的无名阴霾就在季白雪的拳头下,一点一滴地散了,原来自己对季白雪的亏欠竟是如此之多。
他不由得坐起身再次伸手紧拥她入怀。
在这刹那间,他早将政治上的顾虑抛之脑后,此时此刻,只要怀中花般的人儿能对再展欢颜,便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了,季白雪,他的中国娃娃。
季白雪想要在陷溺进这样的温存以前推开他,怎料因车祸的创伤尚未痊愈,加上适才的用力过度,双臂一时酸软得抬不起来。
“对不起,小雪!”他在她耳边愧歉地轻哝着。“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小雪……”
她因挣不脱他的怀抱,懊恼地拿头猛撞他的肩膀,安特洛吃痛地闷哼了一声,却不愿就此放手,反而将她环得更紧了。
几经挣扎扭动,季白雪终于投降地将头埋入他的颈窝。
“小雪……”
他轻抚着她黑缎似的秀发,静听着她逐渐平息的低泣,感觉着怀里带着幽香的体温,原来重新将她拥在怀里是如此美好,这是比酒还要让人薰醉的感觉。
季白雪没有说话,只缓缓仰起脸,一径哀怨地瞅着他,瞅得他心颤,安特洛不禁痴醉地捧着那含雨带露的花容。
在这样银白的月光下,那带泪的瞳眸,湿润的面庞,看来晶莹剔透,那轻轻抽气的声音像是无形的催化剂,令安特洛情不自禁地俯下脸,密密地吻住那因哭泣变得干燥的唇瓣。
季白雪下意识地要别开脸,但当安特洛的舌尖温柔地滑进她的口中时,她不由自主昏眩地回应着那激情的抚触,一任环在她身上的力量加重、再加重。
“小雪……”安特洛带着迷乱的沙哑微喟着。
那柔情似水的回应,那耳边的叹息令安特洛不自觉松开她的衣襟,伸手轻探那醉人的雪峰。
“别!”季白雪突然大梦初醒似地低呼。
安特洛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她的眼光写满了仓惶与娇羞,他的大手正覆住那柔细的酥胸,而季白雪的柔荑则阻止地盖在他的手背上,心头不由得一动。
他理智地想收回手,但那在掌中的柔软是如此教人无法割舍,在意念挣扎间,安特洛情不自禁微微一握。
“安特洛,不要!”季白雪倒抽了口气,告饶似地急喊。
安特洛心头一怔,她是怎么了?从她对自己的几次回应看来,她不应该会拒绝自己才对。但眼前花般的人儿却在一瞬间,改变了激情的态度,哀求他住手。该死的是,他住不了手。
刹那间,季白雪的婉拒像是鼓励似地,安特洛覆在她胸上的手沿着柔嫩的肌肤,滑到她的后腰,顺势稳稳一拥,她袒露的双峰立时紧紧贴在他健实的胸上。
季白雪不防他这一着,不由得怔愣看着那对燃烧着情欲的靛蓝眼眸。当那灼热的双唇轻触着她粉嫩的颈肩时,她心悸地感觉到体内震颤的反应。
“安特洛……”
她求饶似的语调更令安特洛迷醉地汲取来自她身上的每一寸芳香。
“安特洛,住手。”季白雪发现自己要控制不住对他的回应,不禁急得哭了出来。“安特洛!”
安特洛这才惊觉地住了手,却不解而心疼地望着她紧紧拉好衣服,谨慎地问:“我……把你弄痛了?”
此话一问,季白雪的泪流得更急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呜咽地轻喊。“先前,你避开我像避开瘟疫似的,现在却又……安特洛,我不是玩具!”
“不!你当然不是玩具。”安特洛怜惜地为她拭去泪水,口中急急解释着。“避开你是因为我无法面对对你的愧疚。那天我那样对你,你还受着伤……”
“其实是,你的政治地位,对吧?”她吸着气,颤着下巴看他。
安特洛一时语塞,眼中闪着不知所措的迷茫。
季白雪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沙哑地说:“不管你是为了对我的愧疚,还是为了你的地位,安特洛,记不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们那上一代的故事?”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默默点头,却完全不了解她为何提起。
“我……”季白雪抬起乌黑的眼眸深深看进他靛蓝的瞳眸。“安特洛,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要当你的情妇。更不要当你感情游戏的玩伴。”
安特洛的心猛地一震,脸色微微一白,随即认真地说:“你……你误会了!小雪,我从没把你当情妇看,更没把你当一场游戏,对你,我从没存心玩弄。”
季白雪无力地凝视他许久,才缓缓开口。“那又怎样?无论如何,我们在一起都不会有结果的。你会娶我吗?”
安特洛一呆,他从没想到这一点。
季白雪像是老早便预知这样的答案似地,悲哀地扬了扬嘴角,缓缓站起身来。但脚踝的一阵剧痛又令她险险跌到地上,安特洛及时抱住了她。
“我们……”季白雪要推开他。“我们不应该再有瓜葛。”
他却不由分说地将她一把抱起。“可是,你扭到脚踝了。”
“我要尽早回台湾!”在他抱起季白雪走到她的房间时,一阵静默后,季白雪决定地道。
安特洛压住心头猛来的一刺,无言地将她放在床上,从浴室拿了块湿毛巾,轻轻覆在她受伤的脚踝上。
“我会尽快安排。”他突然这么对她说完,便转身离去。
季白雪疲累地合上眼,刹那间,她仿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第六章
季白雪的伤势在一个月后全好了,当季白雪见自己完好如初,欢喜地拉住医生的手又叫又跳。
“哈砮!”探头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俊美的年轻男子。
“温瑟!”季白雪首先绽开笑靥。“噢!不。”她像发现新大陆似地跳下床,笑着朝温瑟行个礼。“爵爷!”
“难得受到‘白雪公主’这样的大礼。”温瑟夸张地回礼,戏谑地说。“我真感动!”
这几个月下来的相处,温瑟的平易近人让季白雪多了一个异乡朋友,当他知道中文“白雪”的意思时,笑了好半天,从此便戏称她为“白雪公主”。
“来!这个给你。”今天温瑟带来了好大一束百合花。“庆祝你康复了。”
“谢谢!好漂亮。”季白雪生平第一回收到花,一时间,竟感动得掉泪。
“怎么哭了?宝贝。”
温瑟和其他人初次见她这样抱着花束流泪,不禁吓了一跳。
“我只是好高兴。”她连忙用衣袖将泪水拭掉。“从来没人送花给我。”
“原来是这样!”温瑟松了口气,玩味地笑道。“那么等殿下来看你的时候,我请殿下送你一卡车的花,让你再大大感动一下。”
“别!”她反射性断然拒绝,抬眼见大家错愕的神情,随即笑着掩饰地说:“一卡车的花要好多钱,不如直接折现给我美金划算些,我不收信用卡的。”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愣住了,几秒钟后,又不约而同地大笑。
“噢,老天!”温瑟笑得直抹眼角的泪水,一脸被打败的神情。“我明白你收不到花的原因了。原来你还没开窍嘛!小姑娘,老天!我得告诉殿下这事才行。哈哈哈!”
季白雪一听到温瑟提及安特洛,强压下心跳的不稳定,本能掩饰地鼓起腮帮子,佯装出一脸的不屑,她如何敢让其他人知道自己和安特洛之间的一切。
这一个月来,安特洛并没有来看她,好像安特洛在她的生活里凭空消失似的,她一方面感到庆幸,但在内心深处却时时在隐隐作痛着。
“对了!”温瑟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我有件好消息要告诉你,白雪公主。”
“告诉过你,少这样叫我!”季白雪夸张地插着腰,吸着嘴说。
温瑟笑着对她摇摇食指,示意她的淘气。“殿下已经替你安排后天早上的专机送你回台湾,到时候有人会一路护送你到家。”
太好了!季白雪感到自己像是被推到冰窖一般,但理智却在满意点头。
安特洛已经等不及要送她走了。他甚至没有再见她一面的意愿,她全身发寒,寒得她禁不住要落泪。
“看你哭得这样,这么舍不得我们呀!”温瑟微笑地替她拭泪。
“啊?!我……我是太感动了。真要谢谢安……”她痛得喊不出安特洛的名字。“……的细心安排,我……好高兴,今天……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季白雪刻意用兴奋的语气掩饰地喊着,让泪水以欢乐的名义悲苦地流着,丝毫不敢让任何人看出自己对安特洛深深的依恋,一旦回到台湾,她会忘掉他的。会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反正她还年轻,她才二十二岁。
安特洛不知自己埋首于手中的书本有多久了,见手上翻开的书页仍是第五章时,才猛然惊觉自己神游已久,看了整晚的书,竟然没有一个字落入眼帘。
明天一早便有人会带季白雪到机场,再从机场乘坐私人专机直飞台湾,这一路上都会有专人护送,这一切的安排都尽善尽美。
自从那晚以后,他就没再踏进她的房间一次。
她绝断的语气,像是把屠刀,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心切成肉片。但是,安特洛转念一想,是自己自私。他无法给她任何名份,她又有什么名目留下来?
而他和布莉姬公主订婚在即,虽不是自己的意愿,但是,他有这个胆量去反驳父王作主的事吗?
安特洛,我喜欢你,可是我不要当你的情妇,更不要当你感情游戏的玩伴。
那凄迷的声音教他心动,心跳,也心痛!
安特洛,你是没用的懦夫!安特洛对自己恨恨地骂着,你甚至不敢光明正大地去追求心爱的女人。
心爱的女人?!安特洛怔了怔,心爱的女人?他从不知道拥有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滋味,而,季白雪,是吗?她会是他心爱的女人?
无可否认的,季白雪是个极让人喜爱的女孩,任谁都会情不自禁地喜欢上她,但仅止于喜欢吧!就像她对自己一样,她喜欢他,却不见得会爱他。
安特洛狠狠吐了口气,将手中的书重重合上,不想了。他站起身来,瞥了下壁炉上的音乐钟,上面指着十一点二十分,大家应该都睡了吧!他突然感到需要些新鲜的空气。
偌大庭院里的空气有点寒意,但月色清明,安特洛缓缓走在石铺的小径上,把季白雪送回台湾其实是明智之举。
“安特洛王子私藏东方情人在宫中”的谣言已在国内炒起,他必须要在这谣言传到父王的耳朵以前,把这些事情处理掉,否则就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了。
一阵踩在石径上细碎的脚步令安特洛不经意地抬起头,对方也猛地停住了脚步,安特洛定睛一看,是她!在这样明朗的月光下,那一身粉紫色略带蓬松的纱裙,及结着发辫的造型,更把她衬托得像个细瓷娃娃,更像从中国画里走出来的现代仕女,清灵高雅。
拾级而上的季白雪,乍见安特洛迎面而来,一时间竟感到不知所措,心脏似乎猛地停住,有好久没见到他了。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幻想着见他最后一面时该如何,如今,他就在眼前……
“嗨!”她先出声打招呼,要镇定,季白雪!“温瑟请我去他家玩。”
“我知道。”温瑟曾向他报告过,只是他刻意遗忘。“你明天一早就走,早点睡吧!”
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见到她,安特洛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地想念她,原来让她的影像映在自己的眼瞳上是如此美妙,他现在知道了,也太迟了。
她幽幽望着他好一会儿。“谢谢你的安排,我终于可以回台湾了。”
对!就是这样。季白雪,做得好!她在内心深处咬着牙说,站在面前的男子是遥不可及的梦幻,他们只不过在意外之中拥有擦身而过的回忆罢了。假以时日,她会忘掉这段回忆的,而他,将遗忘得更快。
“这是应该的!”他说得言不由衷。“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
“哪里!”季白雪咬咬唇,从他身旁走过。“晚……”
“对了!温瑟家好玩吗?”
怎么搞的?!安特洛暗骂着,她都已经和自己道晚安,擦身而过了,自己为什么要多话?
然而,当她诧异地转身望向他时,安特洛仿佛看到那深不见底的乌漆眼眸映着自己的影像,他的心不禁轻颤起来,下意识地期盼那幽黑柔媚的眼瞳永远盛着自己的身影。
“嗯?”季白雪的心中为他突然的问话绽着错愕的欣喜。“噢!温瑟很亲切,他家也是好大,我们玩得很愉快。”嗳!怎么说得这样语无伦次。
“那很好!”他突然无端嫉妒起温瑟与她的共处。
“胶……胶囊里面的东西都……”她在问什么?季白雪暗骂自己乱问,这种不关自己的问题,怎么可以随便乱提。
“里面的东西得送到有特别仪器的地方处理,大概过几天就会出来,这件事目前为止,只有我和温瑟知道,你是第三个。”
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安特洛这样理智地问着自己,下意识却为了要留住她的脚步而回答着她话,这是与她独处的最后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