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殿下他不肯离开,到现在他都没有休息过一刻,真教人担心。”
“安特洛真是的!”布莉姬抱着手臂摇头道。“不是说他差劲,只是他这样未免太感情用事了一点,真比不上他几个死去的哥哥。”
温瑟笑笑,没作声,公主批评她未来的丈夫,不是他能够插得上嘴的。
“你在笑什么?”布莉姬质问地看着他。“笑得这么奸诈。”
“不!我只是觉得公主的肚量很大。”温瑟莞尔地看着她。“未来的丈夫在照顾别的女人,而你一点也不妒嫉。”
“哈!”布莉姬扬起眉毛。“说到肚量,我肚子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加护病房内。
坐在病床边的安特洛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躺在床上那张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的柔美容颜,尽管经历了几天饥馑的折磨和肆意的凌虐,而显得憔悴瘦弱,但却无损她灵秀的本质。
他细心地用手指轻轻梳理着季白雪那一头黑缎般的发丝,将她毫无反应的手柔柔执握着,仿佛只要这样,她便会在下一秒清醒过来。
“殿下!”温瑟端着一盘食物,悄悄走进来。“吃点东西吧。”
“温瑟,问过医生没有?为什么小雪还不醒?已经好几天了,不是吗?”安特洛的眼光仍不离那未醒的睡脸。
温瑟忍住叹息。“医生已经尽力保住季小姐的生命了,也许再过几天,她就会……”
季白雪已经躺了一星期,却一直没有苏醒的迹象,为此,他曾经特地去问医生,看着医生摇头的结果,他实在不忍心告诉安特洛,季白雪由于受到救治前的营养不良及失血过多的影响,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对了!殿下,”温瑟希望这件事能转移安特洛的注意力。“陛下有请。”
“噢!”安特洛仍旧无动于衷地坐在床边。
“陛下希望马上见您。”温瑟加重语气地说。
“嗯?”安特洛勉强动了一下,又没有下文。
“殿下!”温瑟不禁有点急了。“殿下,请别让陛下久等。”
“小雪随时会醒的。”他的声音疲惫却坚定。
“殿下!”温瑟想了一下,轻声说。“请立刻去见陛下吧!这里有我,要是季小姐在您进宫期间醒来,我一定马上通知您。”
安特洛没有回答,仍一径看着昏睡不醒的季白雪。
“殿下!”温瑟大胆地将他自座椅上一把拉起。“请别这样,倘若季小姐看到您这样,她也不会高兴的。”
经过几番催请,安特洛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温瑟看着安特洛随着宫里来的使者离去时,仍频频回首,心中一片凄恻,转头又望了望仍不见苏醒的季白雪,他不禁为安特洛这份无法倾诉的深情悲叹。
“嘿!安特洛不在?”结着法式辫,闪着绿眸的布莉姬脚步轻快地走进来。
温瑟行过礼后,让出座椅给布莉姬坐。“陛下召见,可能是有关订婚大礼的事宜。”
“噢!陛下还不晓得我在这里吧?”
“大概还不清楚,也可能已经传到陛下的耳朵了,因为公主在这已经有好些天了。”
“可不是!算算我来这里也有一个多礼拜了吧。”布莉姬说着,眼光却打量着合眼的季白雪。“她好小!”
“对不起?”温瑟一时没弄清楚她的意思。
“她是这么地娇小,温瑟。”布莉姬看着季白雪的目光充满好奇。“她到底成年了没有?”
温瑟微微一笑。“季小姐的法定年龄是二十二岁。”
“二十二岁?”她满脸的惊异。“可是,我真不敢相信!虽然我在美国所看到的东方人也都会比实际年龄小,不过……”
见布莉姬像发现新大陆似地感叹着,温瑟忍俊不住。“公主,您探季小姐的病探了一星期,原来连季小姐长得什么样都不清楚。”
“你难道没发现我每次来,安特洛那家伙就像凶神恶煞般守在旁边,害我都不敢多看她一眼。”布莉姬吐吐舌头道。
“对季小姐,殿下是过份用心了,不过……”面对安特洛的未婚妻,温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温瑟,说句实话,她究竟什么时候会醒来?”布莉姬定定看着那如细瓷般的东方面容。
“这……”温瑟犹豫着该不该告诉布莉姬实情。
“她有可能就这么醒不过来了,对吧?”布莉姬的声音充满怜悯。“而且,时间拖得越久,醒来的机率就越小。”
“公主……”如此一来,温瑟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们别谈这些了!”布莉姬转头对温瑟笑笑,眼角却带着压抑的湿润。“温瑟,你想,有一天,你还会不会再参加赛车?”
“大概不会了。”温瑟想了好一会儿回答。
“就因为弗德烈王子不在了?”布莉姬轻声问。
“这也是原因之一。”温瑟叹了口气。“最主要的是弗德烈王子的去世,让我惊觉到国家的继承人只剩安特洛殿下一人了,我觉得我应该要好好保护他。”“为什么?”布莉姬不解地看着他。“保护王室不应该是你负的责任,这应该是禁卫军的职责。”
“我是弗德烈王子的好朋友。”温瑟思量了许久才接下去说:“也是弗德烈王子的贴身护卫。”
“啊?!”
“公主,现在您能明白我为什么要全力维护储君的安全了吧?”
“所以你甘愿放弃最喜爱的赛车?”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东西是必须放弃的。”温瑟的视线愁苦地停留在季白雪身上,幽幽地说。“总有一天,安特洛殿下会了解的。”
尾声
“父王!”安特洛在图书室找到父亲。“您找我?”
萨莫亚二世细细端详着许多天未见的儿子,那带着疲惫的憔悴形容以及涣散的眼神教他摇头。
“这么多天没看到你,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噢!这些天……”安特洛不由得支吾起来。“父王您也知道,那个‘爱国者游戏’……”
“那是一个礼拜前的事。”萨莫亚二世叹息地说。“真没想到卓纳斯他……”
“他现在是受到如何的处置?”安特洛不禁问道。
“爵位不变,领地收回一半,事实上,他现在只是有名无实的公爵,不过,衣食无缺就是了。唉!他真是自毁前程,我原本也考虑让他继承……”
“他也可能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安特洛,其实今天叫你来——”萨莫亚二世顿了顿。“我想听你澄清上回那个有关你私藏东方情人的流言。”
“……”安特洛不语地别开头。
“我从未看过你这样凌乱的仪容,是不是和这个流言有关?”萨莫亚二世却不放弃地追究着。
“是的!”安特洛想了想,终于下了面对父亲的决定。“只是不像外面所说的那样,可是……父王,我很抱歉,我不能和布莉姬公主订婚。”
萨莫亚二世怔立了半晌,才缓而严厉地开口。“我不能让你做出这样有失国体的事。”
“父王!我不能对为我出生入死的女人弃之不顾。”安特洛看着父亲恳切地说。“她为了我被班尼那帮亡命之徒绑架了数次,现在又在医院里昏迷不醒,父王,我不能置她不顾。”
“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东方女子,你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不要了吗?你想效法英国的温莎公爵吗?”
“您知道事情没那么严重的,父王!”安特洛定定看着父亲。“瑞典的国王所娶的女子也是平民出身。”
“住口!”萨莫亚二世愠怒地看着儿子。“你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对我顶嘴,是受那个东方女人的影响吗?”
“父王!”安特洛正视父亲威怒并重的眼神,肃穆地说:“您知道,完全不是这样的!难道您当初娶母后也是纯粹为了政治的结合吗?”
“当然不是!你在批判我吗?”
“不是,父王!”安特洛温和而坚决地看着父亲。“我只是想告诉您,我爱小雪,她现在昏迷不醒躺在医院里,您要我结婚,我就娶她,要是她一天不醒,我就一天不结婚。”
“你在胡闹什么?”萨莫亚二世顿时怒不可遏。“你难道没有顾虑到你的人民会怎么想吗?”
“让人民去做选择吧!父王,若是人民因为这样,而对我失去信心,那表示,我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一国之君。”
“你……”
“对不起,父王,我还有点事,请容我禀退。”
安特洛对父亲行礼后,便毫不犹豫地退出图书室。他心急地朝医院的方向赶去,父亲的怒颜似乎在他周遭形成乌云,令他感到沉重得抬不起头。
车子飞快地驶越市区,安特洛想起依然沉睡不醒的季白雪,心中便一阵绞痛。
她那奄奄一息的低唤,微弱得教他心碎。直到现在,他的脸颊仍能感觉到与季白雪的指尖冰冷无力的相贴。
怕……没时间……安特洛……我好爱……好爱……安将洛……你会……吻我吗?
会的!安特洛不觉噙着泪水,将油门踩到底,他会吻她千遍万遍,吻她一生,只要她活着!只要她给他这样的机会。
车子驶进医院停车场,安特洛来不及将车停妥,便跳下车,往加护病房冲去。
天哪!他真想快点看见她。想立即守在她的身旁,害怕会错过她睁开眼的刹那,他是如此强烈地思参她。
然而,当他走进加护病房时,见病床空无一人,心脏登时停住似地,整个人如被冻凝住一般,人呢?他的东方娃娃呢?
“殿下!”
“温瑟!”安特洛转身抓住温瑟的肩头,惶恐地问:“小雪呢?小雪呢?”
“殿下!”温瑟对他微微一笑。“请冷静点,季小姐因为医生说情况稳定,所以把她移到普通病房了。”
“她醒了吗?”安特洛的双眸闪着希望与惊喜。
“不!”温瑟却感到难以启齿。“她……没醒,现在布莉姬公主正看着她。”
“她还没醒,怎么能说是情况稳定?!”安特洛不满地喊。“怎么能就这样把她转走?!”
“殿下!”
“好了!”安特洛深吸了一口气。“小雪在哪儿?快带我去吧。”
这是个布置得美仑美奂的特等病房,可惜住在这里的病人对些无所知,而自门外急冲进来的安特洛,对这房间更是不多看一眼。
“小雪!”他无视于站在床边的布莉姬,径自心焦地扑到床前,细细看着那依旧沉睡的姣好容颜,仿佛是几世纪未曾相见。
回想起自己在父亲面前所说的话,安特洛看着季白雪的眼神便更加温柔。他像是怕失去信心,切切地吻着那沉睡的额头、沉睡的面颊、沉睡的鬓腮。
“小雪!”他忍不住在她耳畔低唤着。“小雪,我在这里。你会为我醒来的,对不对?我等着和你共度一生呢!小雪,小雪……”
那炽烈的双唇苦苦依恋着那醒不过来的柔嫩脸庞,那来自心中的呼唤绵绵地索绕在彼此的耳边,安特洛的心中想的是季白雪睁开眼后,会对他所绽的甜美笑靥,眼中所见的是随时会醒的季白雪。
“小雪!”他轻轻吻着那没有反应的唇瓣,无意识地低喃着。“小雪!我的小雪。”
蓦地,安特洛感到唇上微微的动作,心中猛然一动,这是……他不由得抬起头,紧张地望着那张沉睡已久的小脸。
醒来吧!他看着那微颤的眼皮,忍不住在心中轻喊。
当那紧闭的双眸开启的瞬间,安特洛必须承认,那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刻,看着那幽深不见底的黑瞳倒映着他的轮廓,他简直忘了呼吸。
“嗨!”那声音轻怯而美妙。
一时间,安特洛忘了说话,只怔怔地凝望着这个被他环在怀中,初醒的人儿,他以为自己会等不到这一刻的来临,现在,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季白雪看着他的眼角湿濡,自己的眼眶也热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呜咽地开了口。
“我也是、我也是!”安特洛再次激动地吻着她的脸庞,吻掉她泪水,自己却落泪了。
“我一直在迷雾里,走不出来,后来,我听到你在叫我……”
“我是在叫你。”安特洛吻着她小巧的鼻尖。“叫你回来,因为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多爱你,小雪、小雪!”
“安特洛……”季白雪含着泪哽咽地说。“不行,我……我不要……你是王子,注定要跟公主结婚的人。我……我不要你在未来的日子里恨我、怨我拖累你。”
“胡说!我是那种人吗?”安特洛为她拭去泪水,低低斥责。“我只娶我爱的人。我是王子,所以我娶白雪公主。”
“乱讲!”季白雪不禁破涕为笑。
“知道白雪公主的最后一段吗?”安特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记得被毒死的白雪公主是怎么醒来的吗?记得你刚刚是怎么醒来的吗?需不需要我帮你再回忆一下?”
顿时,季白雪的脸刷地红了。“你……你欺负我动不了。你……每次都这样……”
安特洛却兴味十足地凝视着她。“我喜欢看你脸红。”
季白雪苦于身上的伤痛,动弹不得,不禁对安特洛龇牙咧齿。
“原来你是这么好爱、好爱我的!”
“你再说!”季白雪的脸更红了。“你再说我就……”
安特洛不等她说完便柔柔吻住她的唇,他是这样渴念她对他的甜蜜回应。此刻的两人是如此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完全忽略了应该会在场旁观的温瑟和布莉姬。
不过,别担心!不知早在何时,布莉姬就扯着温瑟的衣袖,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悄悄关上了房门。
“这样好吗?”温瑟和布莉姬并肩走在医院的回廊上,温瑟担心地问道。
“什么好不好?”布莉姬完全不懂温瑟的忧虑。
“我是说,殿下和公主是准备要结婚的人,现在……”
“你真以为我愿意跟安特洛结婚,然后当一辈子的怨妇?”
“啊!”温瑟慌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公主!请别误会。”
“其实,我这次偷偷跑来,是为了要告诉安特洛我没有要跟他结婚的心意。”
“可是王子殿下他……”
“温瑟!”布莉姬忽然顿住脚步,转头看他。
“是,公主。”温瑟态度温和地等着布莉姬发言。
“你都是这样替安特洛辩解的吗?”她想了想,抬头直视温瑟蓝如天空的眼眸。“不!我的意思是,你都是这样隐藏你自己的吗?”
“对不起!”温瑟被她看得有点尴尬。“公主,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其实你的驾车技术远比弗德烈王子来得好,为什么比赛的时候,总是弗德烈王子拿第一,你拿第二?”
这句话来得太突然、太直接,温瑟被问得哑口无言。
“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布莉姬说得很轻。“弗德烈王子曾是我的白马王子,他死的时候,我偷偷哭了好几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