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了解同事为何惊讶,只是……管他们的,他又不是为别人眼光而活。
天君打开办公室的门,请心梅进入,只是不免又抬头瞪了跟随进入、占了好大空间的鬼一眼。
“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吗?”天君怪异的举止,心梅无法当作没看到,坦率地问他。
“没有!”天君闷声地回答。
宫家的“天、打、雷、劈”在大众观念中,说好听是传奇,说难听是装神弄鬼,更难听的则是获得“一门疯子”的评语。
人类对于没接触过、不懂的事物,总是用自己所懂的基础妄自下定论;天君明白外人无法了解他们家的“天赋异禀”,于是对于自己活生生看到的事,他早就不会浪费口水来解释了。
天君进入单位,因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异状”,所以他几乎不填写个人资料,整个警局只有局长明白他是传闻中的宫天君,以及他对社会的贡献,其他同仁虽然曾因他的名字猜测过,但是都因为他的沉默不语,自行打消猜测。
“请坐!”天君请心梅坐在小小的双人沙发上,转身倒杯水给她。
天君心里预测鬼会坐到心梅身边的位置上,反正自己无意坐到她身边,鬼坐在那里,他无所谓。
倒完水后,天君习惯性地往自己的办公椅走去,抬起头一看,庞大鬼影正占据在他的位置上,对他咧嘴无声大笑。
这种情形让天君如何坐?他狠狠地瞪了鬼一眼,警告地说:“嘿!等打君来,你就惨了。”
“你在说什么?”虽然天君只是低声地说话,可是在静到针掉到地上也可以听到的办公室里,加上心梅的听力很不错,他的话被听得一清二楚,以为他在威胁自己,心梅挑起眉头,语带火气地问。
“没事!”个人专位被鬼占据了,天君打量一下小小的双人沙发,虽然她很娇小,占不了太多位置,可是他算是高大的人,两人坐在一起,不免有亲近、暧昧的感觉。
“你找我有事吗?”天君盘算一下,干脆就站着不坐。
“呃……”心梅突然结舌。
该怎么说?心梅离开局长办公室,本来想到专案室,结果在走廊看到天君的背影,脑中就浮现他的双眼,两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
她说不出完整的话,让天君误会心梅和其他女人一样,只是借机接近他、将他当成赌注,他的心中产生不悦,沉默地看着她。
唉!因为窘迫,她嫩白的脸颊浮现淡淡的红晕,让天君无法端出一向冷漠的神情,暗叹一口气,帮她找藉口:“你来找我,是因为案件的问题吗?”
“对!”心梅松了口气,连忙点头,同意他为她找到的理由。
“嗯!”他已经帮她找到台阶解决眼前的尴尬,接下来,她会说什么?天君挑着眉看着她,眼中闪动着兴味地等着。
心梅抬起头,吃力地看着他,他的身高有一百八十多公分,心梅抬头抬到脖子酸痛,不禁在暗中骂他。没事长那么高,又不懂得坐下,脏东西都随热气向上升,这种道理都不懂,有够笨!
心梅不禁伸手揉揉酸痛的脖子。
“你怎么了?枕头太高,落枕吗?”微蹙眉头出现在娇弱的脸上,让人不舍,天君直觉地举起手,想帮她按摩,突然觉得不妥当,手尴尬地停在空中半晌,硬生生地转弯,也揉自己的后颈。
“你落枕了吗?”他的举动看在心梅的眼中,让她突然觉得温馨,俏皮地反问他。
“有点。”天君转转脖子,省悟自己太久没睡好,颈部的肌肉太僵硬了。
“累吗?你怎么不坐下来?”心梅看出他的疲惫,拍拍身旁的位置,邀请他坐下。
天君看了她一眼,落落大方的神情,没有任何可以遐想的空间,她都如此“正派”了,他也不能小家子气,当一个会乱想的小人,于是移动脚步朝她走过去。
“天君!”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一股旋风似的人影刮进来,夹带着高频率的嗓音狠狠地撞击耳膜。
心梅好奇地看着进来的人,由制服可以看出她是警局的人员,只是心梅不知她的名字。
以前在有女人想偷袭他之前,围在天君四周的鬼怪会好心提醒或出现“看好戏”的表情,所以天君可以轻易地躲过粉红魔爪。
可是……很怪,一向肆无忌惮进出的鬼们现在都不在,天君在没有提防的情况下,手臂猛然被攀住。
盘旋在鼻端的胭脂味让天君偏过头躲避味道的侵袭,大手一伸,剥离攀住他手臂的魔爪。
“噢!你有客人?”能攀到他的手表示关系拉近一步,所以那女子没有坚持,松开天君,此时才看到办公室有人,惊讶中不忘抬高自己的气势。
“你是谁?”天君向来认鬼不认人,她身上没有鬼缠住,但天君看一眼她的脸,还是认不出来。
天君很惊讶没看到她身上有鬼怪,在他的印象中,整个警局只有局长及小妹身上没有缠住鬼。
天君并不认为全警局的人都做了亏心事,以至于每个人身边或多或少都有鬼缠住,只是他眼睛看到的就是如此,他不知道原因,无法解释,所以他只让局长及小妹靠近。
“讨厌!又装傻了!”对方眼睛画着浓浓的眼线,抛个媚眼,顺手拍了他一下,年纪不小却演出幼稚的行为。
“你是谁?哪个单位?”对方一屁股坐到心梅的旁边,挑眉自下而上地打量。
心梅翻翻白眼,心里暗叹不已,虽然卧底的同仁会“变身”,可是在她的单位里,正常的工作人员不会有这种“过度装潢”的惊人造型。
“我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小妹吗?”对方很不欣赏心梅柔弱的外表,指着她的衣服继续念,“虽然你不是编制内的人员,不必穿制服,可是穿这种衣服来上班不太适合。”
对于这种自我过度膨胀、以阶级来评论价值的人,心梅向来很有兴趣修理,只是现在她是演“名过其实”的刑警,只好睁着无邪、单纯的眼看着她。
“你是谁?”看到她对心梅趾高气扬的模样,天 君看得很生气,冷冽的声音不客气地问。
“讨厌!天君,你还装傻,人家是第五课的许莉莉啊。”许莉莉站起身走向天君,指着胸前名牌,挺起胸让他能看清楚。
天君背靠着公文柜退无可退,举起手想挡住攻势,然而面对雄伟壮观的胸脯,一张俊脸,不知所措。
心梅看不过去,起身挤到两个人中间,拉住天君的手,说:“我要看解剖资料,你不是将资料放在解剖室吗?”
柔细的小手滑人手中,掌心传来酥酥的感觉,偷偷在他的心里占了一个温暖的角落,天君低头看着她仰起的脸蛋,不自觉放松全身的紧绷。
“你的资料放在哪里?解剖室吗?”天君的凝视,让心梅又喜又气。真是呆子!要看她也不想想现在还有人在一旁虎视眈眈地望着他,笨到不懂把握她帮他找的离开藉口,害她不得不破坏浪漫气氛,开口催促他离开。
“天君,小妹不能接触到工作内容。”交缠的两双手、旁若无人的凝视……让许莉莉两眼冒着妒火,愤愤地说。
“她不是小妹。”天君淡淡地说。
“她是谁?访客也不能接触到职业内容。”许莉莉义正辞严。
“我是季心梅。”心梅看着天君说。
“我是宫天君。”天君也望着心梅说。
两个人的名字交缠在回音中,晶亮专注的眼神,仿佛某种仪式宣誓般隆重。
* * *
位于车水马龙的闹区、黄金地段的位置,有间斥资千万的豪华PUB,名叫“放肆人间”,消费额高得惊人,所以客人不多,来此店的人非富即贵。
这间PUB和一般的PUB一样,拥有装潢豪华、气派惊人的大厅,提供“光明正大”的娱乐外,还有一间间高雅、隐秘的小房间,容许会员“不容于世”地玩乐。
这种特殊消费的地方,向来受到警方的注目,不必使用到聪明脑袋来推论,也知负责人只是被强迫亮相的羔羊,真正负责人隐藏在安全的地方。
在各方政要及大老关照之下,任何警方活动变成照章行事,此间PUB照常大张艳帜,一张小小的会员证变成尊贵的身份证明。
深夜,正是笙歌正奏、酒酣耳热的时间,位于PUB,一个只有核心人士所知的密室里——
厚厚门窗皆紧紧关上,黑暗的房间里飘着浓浓的香烟味,微弱火花在吸取间闪动,证明沉静的房间有人存在。
“叩叩。”没等回应,来的人直接打开门进入,不待吩咐,直接关上锁好。
房间门口挂着厚厚的布帘,所以开关门的时候,走廊的灯光仍无法让彼此看清脸孔。
“头子,我到了。”来人显然熟悉室内的摆设及黑暗,毫无困难地走到对方面前,摸到摆在老地方的椅子坐下。
“下个计划准备好没有?”头子熄灭烟蒂,让室内完全处于黑暗,连一丝影像也不让人看到。
“准备好了,这次目标是夜市,采用定时方法引爆,定在人潮最多的时段,爆炸杀伤力很大,新闻绝对无法压下,可以造成社会混乱,达到我们的要求。”进来的人低声说,仿佛怕隔墙有耳,秘密地叙述计划。
“嗯!”头子闷哼一声,表示听到。
“头子,还有指示吗?”如以前的习惯,谈话结束前询问一下,那人边问边准备起身离去。
“派个好手暗杀掉刑事警察局的宫天君法医,毁掉化验室,防止他破坏计划。”头子命令。
一个小小法医只能验验尸体、写写报告,能破坏到伟大的计划吗?计划非常严密,没有留下什么线索,为何头子会特定下这道命令?来者不以为然,不过头子的命令,必须听从。
“是!”
“你回去准备!”头子表示会谈结束。
“是!’’那人以轻巧如豹的动作,迅速地离开暗房。
过了一段时间,沉静的房间里剩下细微的空调声音,不知头子是如何离去的,空间飘着和烟味一样令人窒息的疑惑。
* * *
心梅皱眉地坐在专案室里,听着没营养、无建树、内容重复的漫长报告,比她长期跟监、埋伏还要无聊,心梅毫不掩饰地连打呵欠,心里暗想,自己是否太久没有训练耐心,才对只有六小时的会议哎哎叫。
杨汉由低垂的眼帘下打量心梅,她的打呵欠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眼神中闪过一抹轻蔑的神情,心里冷冷暗笑:我估计得没错,她果然是靠抢别人功劳,累积出今天的名声。
在警局中,对于心梅有名不副实、抢别人功劳……等等评语,除了她拥有骗人的外形,加上她尽力扮演着不解人间忧愁的千金大小姐,难怪整个警局的人对她越来越不敬重。
“季警官,你又想休息?”杨汉话中带刺地问。
“我要出去走动一下。”心梅伸个大懒腰,推开椅子,朝专案室的成员点一下头,就离开专案室。
“学长,她真的是名闻国际的刑警?”钱组员冷眼看着心梅离去顺手关上的门发问。
“她真的享誉国际。”杨汉嘴角斜扬,撇出很不屑的角度。
“她构不成威胁。”王组员冷冷地说。
“任何事都不能轻忽。”杨汉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直盯到王组员内疚地低下头。
“学长,最近季警官和宫法医走得很近,看样子好像是在谈恋爱。”钱组员不确定地说。
“第五课的许莉莉不是一直缠住宫天君?”王组员插进来报八卦消息。
“不只许莉莉,整个局里太多为宫天君疯狂的女人。”钱组员嘲笑地说。
“嗯!”杨汉沉思情况,过几分钟后,“不要介入这种情形,让她好好谈恋爱。”
“是!”钱、王两位组员异口同声。
“继续——”杨汉示意钱组员启动反监听设备。
专案室全体人员压低声音密密细谈,诡谲的气氛笼罩住整个专案室。
* * *
“啧!”
耳机传来刺耳的干扰声,表示对方启动干扰系统,让心梅皱起眉头。
“怎么?你不舒服?”
天君拿着东西经过走廊,眼角瞥到心梅站在专案室不远的地方,本想右转回到化验室。
突然……庞大的鬼影挡住了天君,他明知鬼影只是视觉上的虚影,可是……要自鬼影的胯下走过,他不愿意。
活人不和死鬼斗……天君嘴里喃喃念着,左转到心梅面前,看到她弯弯的柳眉皱起来,害他的心莫名其妙地也跟着难过起来。
“你怎么了?”她没有回应,让天君更加焦急。
心梅努力地在刺耳的干扰声中专心地想辨明一丝对话,整副心思都专注在这件事上头,专心到连天君站在她身边都不知道。
“你哪里不舒服?”她的眉头越皱越深,表情越来越严肃,让天君忍不住伸手探她的额头。
“哦?”心梅抬起头,眼神没焦距,茫然地看着前方。
“你哪里不舒服?你没发烧。”天君伸手在她眼前晃一晃,她都没反应,只好弯下腰,眼睛与她平视。
“可恶!好吵。”心梅突然开口骂,伸手拨拨耳上的耳环,关上窃听功能,这只耳环造型精致、美丽又小巧,让人无法猜到这是新型的窃听器。
他的关心“好吵”?
“哼!”天君不悦地闷哼一声,直起身来。
“宫天君,你怎么在这里?”心梅的焦距总算移回眼前,瞪大眼睛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人,对他眼中的怒气一脸疑惑。
“哼!”心梅一脸无辜的样子,让天君更加火大。
“你怎么了?”莫名其妙地被怒火烧到,心梅觉得委屈,加上没监听到专案室的对谈,让她心情沉闷,耐心全无,口气变得有点不耐烦。
“哼!”天君看着她,无法抑制自己有点赌气的情绪,依然对她冷哼。
“哼!”哼就哼,谁怕谁!心梅抬高脸蛋,努力让自己鼻孔朝天,只是……天君实在太高大,她努力半天,仍无法达到她想象的气势。
“哈哈哈!”漫天的怒气在她的“表演”下突然消失无踪,天君摇头大笑,宠溺般地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自从失去父母后,被当成小孩的宠爱动作,早已尘封在记忆很深的角落,久远到心梅不敢相信宠爱还会发生在她身上,毕竟,大家都认为她独立自主。
厚大的掌心在头顶传来浓厚的温暖,让眼眶热了起来,心梅立即低下头,避免让人看到她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