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二○○○年一月二十四日地球台湾台北
登辉大道沿线的某一条小径内,坐落着六栋看似各自独立,实际上却是相连相系的房屋,这是台湾十大财团之一“卓氏企业”负责人的豪宅。
说“豪宅”也许有些夸张,却也不为过。谁家能有六栋房屋聚在一起的壮观景象,而且是家中每个孩子各拥有一栋私人空间?所以称这儿为“豪宅”也不算是“离谱”的说法。
仔细深究起来,这六栋房屋中只有称为“卓卓堂”的中国楼阁式两层建筑比较宏伟,占地约三百坪,至于围绕在它左右两方的五栋房子均只有一层楼,算是“小屋”。卓家这几栋房子加上四周的花园,共有千坪以上的面积,实在是令人艳羡。
此刻已是夜半三更,“卓卓堂”里却还灯火通明,这并非卓家人效法寇准那“蜡泪成堆”的豪靡坏榜样,半夜睡觉时也不节约能源,而是因为发生了一件令他们忧心烦恼的事。
卓家人这一夜的烦恼在于——他们一家全是“超时空怪人”,而且家里有一个成员平空消失了!
“天罗,卓然,你们别吓人,这种鬼话谁会相信啊?”卓荦望着妹妹与妹夫,笑得无法控制,“说什么爸妈是从二○九七年逃亡到这个时空来到的人,天罗也是二一○○年的人,你们是经过了一段波折重重的‘超时空之恋’才又重聚!我的天,你们夫妇俩是不是度蜜月时感情太浓烈、做爱太激烈了,脑袋跟着‘秀逗’起来,竟连这种奇怪又复杂的情节也想得出来!”她仍旧忍不住笑,连眼泪都挤了出来。
面对笑不可抑的姊姊,卓然只能望一眼身边的夫婿天罗,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家人相信他俩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这教我们怎么相信?”一向精明干练的老二卓尔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任,怎么也不能相信自己刚刚听见的一大段漫长感人、时空交错的爱情故事会是真的。
“那你们要如何解释刚才三哥在青光一闪后便消失在我们面前的事实,又要如何解释我在瑞士曾经发生的怪异车祸,以及我与天罗之间的感情?”
被卓然一问,她的兄姊们沉默了,大哥卓越、二哥卓尔、姊姊卓荦全都不语,只用“怪怪”的眼神看着卓然与天罗。
刚才他们一家人正开心地吃着晚餐,卓绝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扯着天罗的手臂把酒言欢,却突然浑身一震,神情古怪地望着天罗与卓然,然后青光一闪,卓绝竟然消失不见了!
就像一道闪电般青光乍现又归于空无。这可是诡异至极、惊人耳目之事,虽然不是“血淋淋”,却是“活生生”地在眼前发生,所以大伙儿被卓然这么一问,全闭上了嘴,谁也不敢出言反驳或妄自猜测了。
“爸、妈,你们说呢?”一向沉稳的卓越望向父母,敏感地察觉到他俩没有哈哈大笑或面露狐疑,反而神色有些凝重。
随着他的问话,众人都望向卓晋言与罗莉,希望他俩能化解每个人内心的疑惑。
半晌,卓晋言才缓缓开口说道:“是的,卓然与天罗所说的全都是事实。我与你们的母亲是从二○九七年逃亡而来的未来人,我们来到了一九七○年台湾后才生下你们五个兄妹;至于天罗,他应该是二一○○年的人,却在一次的度假任务里来到我们的时空,与卓然恋爱,然后被放逐。其实这一件事我们与你们的母亲早就知道了。”
“啊?”卓越、卓尔与卓荦三兄妹惊愕地望着父亲。
“所以卓绝是被时空门卷走,到了另一个时空。正因为卓然与天罗发生的事是真的,所以卓绝必然要在今天消失到另一个时空,才能继续他未来的日子与曾经发生的事;也就是说,他必须接续卓然与天罗两人故事中的情节活下去。”罗莉说出更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来。
“如果事实真是这样,为何当初不早告诉我们几个人?”卓荦不能接受这种说辞。
“有什么证据吗?”卓尔沉声问道。无论如何他也要见到“物证”,才能相信这几个“人证”的说法。
“我先表演一下‘隐身’的效果,好证明‘隐身器’的存在吧!”天罗微微一笑,顺手按下腰间一颗特殊的银色钮。
连一点声响也无,天罗果然瞬间不见,消失在每个人的视线里。
卓越、卓尔、卓荦全都瞪大眼看着空气,只有卓然与双亲含着笑,一点也不吃惊。
不一会儿,天罗又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原地。
“太可怕了!”卓荦一脸惊恐,头皮发麻。
“为何我们对卓然与天罗的事完全不记得?而且又该如何解释我们几个人在时空交错过程里的重叠存在?这完全不合科学常识,也超越人类想像的极限。”卓越凝神思索。
“对于人类可能在一个时空里重叠存在的原因,以及如何解释一个人曾经活过两次同一个时间,这两个问题我都无法回答。至于你们想记起卓然与天罗的故事,那很简单,关键就在天额际那一颗银色金属片般的痣。那是追踪晶片,我与你们的母亲以前也有,但被我们整容取出来了。不过,我相信天罗的那块晶片能帮助你们重拾记忆,因为卓然也是因此记起一切的。”卓晋言淡淡说道。
“就是将我们额头上的艳红烙印与天罗的晶片相抵?”卓尔一听便懂。
“是的,我们额际上的印记不是‘痣’,而是父母身上追踪晶片的残留烙痕,不可思议地成了我们五兄妹的共同胎记。”卓然说道。
“好,我试一试。”卓越沉思后首先决定,因为他相信父母绝不会说谎。
天罗微笑颔首,与卓越两额相抵,半晌后,卓越面色舒朗地将额头离开天罗。
“真不可思议,我真的记起一切了,这真是一次神奇的经验。”卓越轻轻笑了,脑海中还留着刚刚那一连串记忆画面。
卓尔与卓荦面面相觑,心中的诧异更浓。想不到一向沉稳成熟的大哥竟如此容易被说服,可见天罗额上那一片怪怪的东西绝对有某种神奇之处……兄妹俩点点头,也决定要“重拾记忆”,证实天罗等人所言不虚。
卓尔与卓荦相继与天罗两额相触,卓然与天罗刚刚陈述的一切果然如同电影画面般,一一在脑海播放。
卓尔与卓荦震撼得说不出话来。没错,卓然与天罗所说的一切全是真的,那也是他们记忆的一部分。
他们的父母确实是来自二○九七年,他们一家人全是“超时空怪客”。
“那我们算是二一○○年的逃亡者,二○○○年的外来客吗?”卓荦眼睛一亮,这种时空之间的探究与发现,正好与她考古博士的头衔与工作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引发她无穷的兴趣。
“从某个层面而言是如此,不过,我们应该将这里当做我们真正的家。”卓晋言说道。
“我们几个人该不会都身怀特异功能吧?”卓尔想起天罗对股票市场的分析能力高人一等,不禁斜瞄妹夫一眼。
“我们的特异功能就是过人的头脑与出色的外形!”卓越一下子就抓到重点,他们可是二一○○年优秀的“培养人”所孕育的下一代。
“是啊!是该满足了。”卓荦咕哝一声,“难不成还得会飞天遁地、吞火吃剑才成?”她嘴角溜出一丝笑。若真有这种功夫也不错!
“而且只有我们才能了解与知道如此不可思议的事,换成别人,一定将咱们一家人当成精神病患,以为我们胡言乱语。”卓尔叼起一根烟,唇角微勾。
“那么卓绝会被‘时空门’带去哪个时空?”卓越想的是最实际的事。毕竟家中有人不明不白失踪,不是一件小事。
“谁知道呢?”卓然蹙眉,“绝不是二一○○年,因为我与天罗在二一○○年并未遇见他,也找不到他。”
“那可好玩了!”卓荦眸光一闪,带着贼贼的笑意说道:“咱们家的风流情种、伟大画家这下子可真是遇上麻烦了,我看他怎么想办法回来才好呢!”
第一章
公元二一○五年地球某处
“Shit!”沉沉的低咒声在一栋栋高耸入云的大楼底下响起。
这下子可真的好玩了!这下子他可真的准备“玩完”了!
“Shit!”又是一声低咒在暗夜里轻响。
可是再多声的低咒也无法发泄卓绝此刻满腔的躁郁。他将长发一甩,噙在嘴角,身子利落一跃,攀上眼前一栋建筑的二楼阳台,又来个旋身,立稳脚跟站在阳台边远眺,想更清楚地确定自己身在何处。
只见一栋栋冷冰冰的建筑在眼前矗立,一栋比一栋高,一栋比一栋更无情,就这样一直蔓延到天边。
高楼也有所谓的“有情无情”吗?没错!看在卓绝的眼里就是这样。眼前的每一栋建筑全是一模一样的造形,全是一模一样的四方有棱,全是一模一样的白色与黑色建筑色调,也全是一样的高不可测、高不可攀。
最奇怪的是竟然连一个人影也没有,整个感觉里就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没错,他听得见空气流动的声音,因为这里的空气竟然是由一条条的管线输送出来,犹如中央空调一般。抬头一望,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一颗大玻璃球包住的动物。
他想起天罗一号曾经描述过的二一○○年的生活与环境,似乎与这里差不多。正因为人类呼吸的空气混浊有毒,所以只好将人类的所有活动范围限制在一种具有过滤循环功能的“这气罩”中。
该死的,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啊!卓绝的唇一抿,眯起眼睛沉思。
他记得几分钟前的自己明明是在小妹卓然的“情然屋”里与天罗一号道别,谁知天罗一号突然浑身强烈震动、脸色万分痛苦,卓然惊慌地奔去柜子前拿药,而他则扶住天罗一号予以安慰,紧紧接着青光骤闪,天罗一号消失了,而他的身子一阵痛麻与战粟,回过神就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他知道天罗一号是被“时空门”分解回到二一○○年了,可是他自己呢?他又是怎么了?难道他是被时空门“顺便”卷走了,来到另一个时空?
卓绝观察着眼前景色,心里有股预感,知道这里不是他生长的二○○○年,这是个完全不同的地方,不同到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陌生与诡谲。
他的眉心一蹙,这儿会不会是天罗一号回去的二一○○年?若此时此地是二一○○年的地球,事情倒还好办,万一不是,他可就“死一半”了!
不,不只是“死一半”,搞不好他的人生还就此“玩完”了!
这算什么?卓绝俊美无伦的脸上闪过一丝不羁与轻蔑。他浪漫而无价的人生才不会如此容易被打发,“时空门”虽然是害他来此的“元凶”,可他才不会傻傻地成为“被害人”,做一块任由时空宰割的俎上肉!
对绝对会想办法“回到过去”,回到他活着的二○○○年。那里有他的家人在等他回去一起笑闹,那里有他的灵感在等他画成创作,那里有他的众多女友在等他散播爱情呢!
教他留在这个时空成为“时空流浪汉”,成为陈之藩文中那一朵“失根的兰花”,无根无家地飘泊在异乡?嘿,他才不干!万一“流浪汉”没做成,就会变成“短命鬼”,到时他可就是那朵“失根的烂花”了!
去!卓绝长发一甩,纵身跃下,离开这栋建筑。在如此陌生而深静的夜里,一个人才是危险而引人注意的,最好的保命方法就是“走入群众”。
他得找个比他更倒霉的人“赖上”,叫对方帮助他了解这个时空,让他适应这里,再找机会离开这里。
耳朵内突然奇痒无比,卓绝不禁伸指轻弹一下耳垂。该死,一定是与他能够心灵感应的孪生妹妹卓荦在二○○○年笑他的倒霉运。
哼!卓绝挑起眉心,他可不会被她笑倒,虽然这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是倒霉到家了!
去!什么“时空门”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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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是一个劣质品,什么事也做不好,干脆去死算了!”一个尖细的男人嗓音在一栋高楼的七楼窗边响起。
“唔!”一个细微的闷哼声跟着响起,仿佛有人被狠狠揍了一下,却隐忍着不敢发出哀叫。
“你瞧瞧自己,我终于明白当初你这个胚胎培养出来时,‘人类中央培育所’打算销毁你的原因。还好我想办法让你通过检核,留下你的小命,还将你培养成人,供你成长,给你受教育。如果不是为了我的伟大理想与目标,让你这种人存活在世上简直是浪费人类的资源!”另一个低沉森寒的声音也跟着说道,“你实在是人类之中的寄生虫与废物!”
“皇子,我已经尽力了!”一个痛苦又柔弱的女子声回应。
“你这个废物竟敢对皇子顶嘴?”声音尖细的男人狠狠说道,然后是一记清脆的巴掌声在空气里回荡。
“我有说话的自由。”女子声音里搀和着几分恐惧与抵抗。
“自由?我告诉你,让你这种低智商、没姿色的劣质品种拥有自由,就是对自由的极度浪费!你想知道什么叫自由?我告诉你,等你帮我完成任务之后,你就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皇子低沉的笑了起来,在暗夜里犹如鬼魅的呼唤。
“我已经偷偷记下许多资料了,其他的必须再试一次才行。”女子的声音微弱不安,却仍据理力争。
“所以我才说你是无用的废物,连区区几千条内务部‘地网组织’的基本资料也记不到八成!呸!”皇子将一口痰唾在地上。
“你们不知道,光是进入内务部的电脑系统,就得耗费三个钟头解开他们的机密密码,你们要我在剩下不到三十分钟的时间内将八千多条的资料记在脑海里,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
“住嘴!”一记更火辣的巴掌声打断了女子的辩驳。“你当我是傻瓜,不懂这个道理吗?”
“就是嘛!皇子说话你别顶嘴,少说话才不会变成哑巴!”声音尖细的男人猥笑道。
“我还会找一次机会让你偷偷进入‘中央电脑操控室’记取资料,下一回可别再少记一条,否则我就将你丢给‘天魔星球’上的野心家迈司皮蹂躏。据我所知,迈司皮对地球上的雌性人类很有兴趣,而且不分妍媸美丑都乐意品尝享受!我已经送过三个没用的失败者给他了,全被他蹂躏至死,希望你不要自愿成为第四个!”皇子阴狠地说道。
接着是一片寂静,只有女子惊惶的喘息声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