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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归逍遥侯 page 7 作者:宋思樵

  「不,谢……谢谢叫化爷爷您的恩赐,小的何德何能,不敢浪费您的旷世神丹!」

  小叫化从衣袖内摸出一大把药丸,他低头看看那些五颜六色的药丸子,又扫了不胜寒栗的焦氏兄弟一眼,「这么好的神丹妙药,你们当真不吃?」

  焦元、焦霸两兄弟头摇得像博浪鼓,诚惶诚恐地连声推却著。

  小叫化甚为惋惜地摇头一叹,「好吧!我自个吃了,看看会不会立刻化为血水?」说罢,他一口气吞服了六、七颗白色、红色的药丸,像吃山珍海味的咬得格格作响,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嗯,好吃,可惜,你们这两个龟孙子没口福,」说著,他斜眼睨著满脸疑惧的焦氏兄弟,「咦!你们两个还跪在哪做啥?敢情是跪上了瘾了?抑或是要等爷爷我药性发作,趁火打劫啊!」

  焦氏兄弟心头一凛,霍然起身,但心有疑虑的他们,仍不敢贸然离去。迟疑了好半晌,焦元才艰困地吞咽了一口水,小心翼翼的斟酌字眼,道:

  「小的蒙叫化爷爷慈悲赦罪,不杀之恩,永志难忘,请您保重,切莫忘了半年之约,惠赠解药,小的水里来,火里去,定不敢有负您的恩情与教诲!」

  小叫化似笑非笑地扬扬浓眉,「好了,不必给爷爷我来这套狗屁倒灶的虚情假意,你们两个只要安分守己,解散组织,从此做个良民,爷爷我自会把解药放在宁波元重寺,不会恶意诓哄你们的!」他见焦氏兄弟仍杵在原地,一副杌陧不安的神态,不由沉下脸,拂然不悦的冷声说道:

  「你们若是不信,我现在也可以给你们解药,只要你们肯自废武功,从此种田为生。」

  习武之人向来把武艺看得比生命还要珍贵,焦氏兄弟不是傻瓜,权衡轻重,投鼠忌器的他们,也只好咬紧牙根,带著满腔难言的郁抑、恐惧、愤慨仓皇离去。

  筝儿朝他们背后龇牙咧嘴地扮了个鬼脸,「哼!恶人自有恶人磨,什么惊雷二煞,我看今后改成「惊魂二鼠」还差不多!」然后,她喜盈盈地向小叫化竖起了大拇趾,「叫化哥哥,你真行,除了逍遥公子外,你是我这一生最佩服的第二个人!」

  小叫化淡淡地撇撇唇笑了,「小兄弟,你不骂我这个吃白食的臭叫化多管闲事了?」

  筝儿脸上一热,「这……你救了我们,那区区一点食物算得了什么?只要你胃口好,再来十只叫化鸡,我……我们公子也请得起!」说著,她还扯扯曲琬萝的衣袖,「公子,你说是不是?」

  曲琬萝轻睨了她一眼,随即拱拱手,诚挚地向小叫化拜谢道:

  「小可主仆二人蒙少侠仗义相助,不胜感激,少侠有何要求,尽管直言,小可定竭力而为!」

  小叫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而隐含促狭的光芒,「公子勿庸客套,小叫化乃江湖浪人,承担不起,」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何况,吃你一顿,换来一架,两不相欠,还望公子尔后出门多加谨慎,江湖险恶,小心为要!」

  曲婉萝凝神细望,蓦然发觉这位游戏风尘,笑谑无忌的小叫化,虽然蓬头垢面,一身邋遢,但,那张脏兮兮的脸庞却是十分清秀俊朗的,尤其是那双晶亮灿烂的眸子,当真是她毕生所见最灵活精璀的一对眼眸。

  对于曲琬萝的注目礼,小叫化微一掀嘴,露出了一丝揶揄而微妙的笑容,那双璀璨深邃的眼眸也跟著眨了眨,盈满了横生的趣意。

  曲琬萝瞿然一省,双颊没由来的爬上了两层羞赧的红晕,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慌忙躬身一福,强作镇定的笑道:「多谢少侠提醒,但不知少侠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小叫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萍水相逢,何需报名道姓,再说,我不过是一名浪荡江湖,粗鄙落魄的风尘野夫,而公子却是龙章凤姿的千金之子,又何必屈身下交呢?」

  曲琬萝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少侠此言,请恕小可难以认同,所谓君子相交,贵乎诚心,而门第之见,不过是庸人之识,少侠浪迹江湖,不拘小节,难道也会有这种可笑的俗夫之见吗?」

  小叫化闻言豁然大笑,笑声清朗而豪迈。「好个庸人之识,俗夫之见,不错,我小叫化正是一等一的庸人与俗夫,公子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区区我自惭形秽,不敢高攀,还请公子知趣,早点起身返家,勿与我这等庸人俗夫一般见识,闲扯不休!」

  曲琬萝为之语塞,不由瞪大了一双波光灿烂的杏眼,嗔恼交织的轻斥道:

  「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无礼粗狂的人!」

  「不敢!」小叫化扬眉一笑,「此乃俗夫庸人的真正性格!」说著,他大刺刺地纵身跃上一块石岩,好整以暇的枕著双手躺在那,嘴里咀嚼著一根青草,一副吊郎当,目中无人的神态。

  曲婉萝气得花容变色,她悻悻然的拂拂衣袖,寒声命令筝儿,「筝儿,我们走!」

  筝儿倒不恼小叫化那肆然无忌的措举,她反而更崇拜欣赏他那份狂放,那份野气,她恋恋不舍的挪动脚步,不时悄悄回头偷窥著举头望明月的小叫化。

  曲婉萝见之更加恼怒,她冒火的用力抓著筝儿的手,半推半扯地将她拖著走。

  偏偏,小叫化又开始诗兴大发了,但听得他懒洋洋地吟唱著:

  野有蔓草,

  零露漙兮。

  有美一人,

  清杨婉兮。

  邂逅相遇,

  适我愿兮。

  野有蔓草,

  零露瀼瀼。

  有美一人,

  婉如清扬。

  邂逅相遇,

  与子偕臧。

  曲琬萝听得心里动摇,满脸燥热,偏偏,筝儿还大惊小怪地扯著她的臂弯穷嚷著,「小姐,他好像是故意对你唱的呢,什么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分明是指你嘛,而且——」

  「住嘴!休要胡言!」曲琬萝的脸更红了,她心慌意乱地紧揪著筝儿的手,企图加紧脚步,速速离开这块搅得她芳心如麻的是非之地。

  偏偏,小叫化的声音又清清楚楚的飘进耳畔。

  纤纤伊人,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

  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曲琬萝心头一颤,连耳根都为之滚热了。

  她不让筝儿继续呱噪不休,便羞红著脸,带著一份异样难解的悸动,牵著筝儿欲迎还拒的手,匆匆地离开了这条曲折幽静的山间小路。

  而她的脸,正如扬州堤岸盛开的桃花一般艳红醉人,燃烧著一份微醺而迷离羞涩的倩女情怀。

  小叫化的歌咏声仍远远地传来,传进了她无力抗拒的心灵深处。

  ☆

  小叫化再重复歌咏著曹植的洛神赋,一直到曲琬萝主仆消失在山路的尽头,他才止了口,倏忽转调,引吭高唱著自编的莲花落:

  「咿呀呀,一朵一支小莲花,有个小子欠人骂,藏身树顶偷窥啥,待我扔石把贼抓,杀得对方唏哩哗啦……」他的哗字刚出口,一颗碎石子已无声无息地出手,射向了枝桠参天的老榕树。

  一阵开怀得意的朗声大笑霍然响起,藏身树上的男子已轻灵飘忽的飞身下地,展现了踏叶无声的绝顶轻功。

  「我以为你耍宝耍上瘾了,想不到耳朵还是那么灵,连我闭息藏身树上都瞒不住你。」

  小叫化翻身坐起,皮笑肉不笑的耸耸鼻子,「你这老小子从梦梁楼一路跟来,我上了梧桐树,你也跟著上老榕树,我下去打架,你老兄则在上头纳凉看戏,不亦乐乎,咱们结拜多年,我总算认清了你这臭小子的真面目!」

  穿著一身耀眼的华服,脖子还挂著金算盘的男子不以为忤地咧嘴一笑,「我不袖手旁观,你这英雄救美的戏怎么唱得下去?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了,今个还是头一回知道,你这个老小子可怕得精人,居然可以一心三用,乖乖,幸亏我是你的哥们,不是敌人,否则,嘿嘿……下场堪虑!」

  小叫化不置可否的撇撇唇,望著他那身衣履光鲜、油头粉面的装扮,不禁掀起嘴角嘲讽道:

  「傲老二,你怎么打扮得这么俗里俗气?」

  「俗里俗气有啥不好?至少我不必跟店小二打架,直接就可以上顶楼吃香喝辣。」傲老二笑意盎然的摸摸下巴,戏谑的打量著小叫化,「不像逍老大你,要改装易容,避人耳目,什么不好扮,偏扮个人见人嫌的小乞丐,难怪像过街的老鼠一般惹人厌!」

  「是,你聪明,你厉害,以后堡里的事务都由你全权负责,我这个自叹弗如的头头就此收手退隐,闪到一旁凉快去也!」

  「那怎么成?你可是咱们飞羽堡的龙头老大,我呢?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敲锣打鼓的小角色,你这正主儿不上台,我向谁摇旗呐喊去!」傲老二半真半假的打趣道。

  「你这话要是让你爹听见了,准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逍老大扬扬嘴角取笑道:「堂堂的一门少主竟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有啥?」傲老二闲散自若的耸耸肩,也跟著跃上岩石,席地而坐。「连我爹见了你,都不自觉地拚命长你的威风,灭我的志气,我啊!耳濡目染,早就习以为常了。」

  逍老大哑然失笑,继之一整神色,拍拍他的肩头,「好了,咱们闲话休扯,言归正传,营救韩文、王守仁的事办得如何?」

  傲老二也跟著敛去了脸上的讪笑,正色道:

  「事情果真如你所预料的,刘瑾革了户部尚书韩文的官职之后,并未因此善罢甘休,于韩大人返乡的途中,埋伏了杀手。幸亏,韩大人机警,乔装改扮成庄稼汉,骑著贱骡,是而瞒过了追兵,莫诲率著堡中三名好手沿途暗中保护,幸不辱命,已将韩大人安全护送到秘密地点藏身,并解决了沿途追来的杀手。」

  逍老大欣慰地点点头,「王大人呢?」

  王守仁原任兵部主事,为人廉正清明,不愿趋炎附势,因而被刘瑾藉机冤陷,责杖五十,贬为贵州龙场驿丞。

  任逍遥算准刘瑾会暗下毒手,是而派出堡中两大护卫莫诲、莫野,分率顶尖的高手负责保护、营救韩、王两位忠良。

  「莫野带人赶到时,迟了一步,王大人已经跳入钱塘江,当时浪涛汹涌,刘瑾的鹰犬料定王大人必死无疑,故而未派人下水打捞,莫野则赶至江头探寻,果然见王大人一身湿答答地被冲上岸边,莫野照料王大人康复之后,又在王大人的坚持下,保护他赶赴贵州上任。」

  任逍遥目光深沉的抬眼望著满天繁星,「王大人机智卓绝,能屈能伸,这样的人才足堪国之楝梁,只可惜……」

  「只可惜,皇帝昏庸,豺狼当道,像王守仁、韩文、刘健等一干栋梁,也都成了伤痕累累的断梁了。」傲老二满脸讥诮的接口道。

  任逍遥目光闪了闪,嘴边浮现著一丝苍凉而有些嘲谑的笑容。「这不就是我们放著安逸日子不过,宁可冒著生命危险,与刘瑾那班奸佞周旋相抗的原因吗?」

  傲老二若有所感的咨嗟太息:「是啊!算算我们这几个头颅还真是价值连城,可以买下好几座桃花岛了。」

  任逍遥眨眨眼,露出了神秘而诡谲的微笑,「我想,扬州张彩那一票,若能出击成功,咱们飞羽堡每个人的项上人头都会暴涨数倍,成为身价非凡的钦命要犯!」

  「那还用说,张彩这厮可是刘瑾的首要心腹,修理了他,不啻是刮了刘瑾一个大耳光,这朝廷的赏金不大大提高才怪!」

  「可惜的是……婚宴当日,刘瑾这奸佞并不会出现,不过,这也无妨,整不到他,改整另一个人也不坏。」任逍遥慢吞吞地说,唇畔洋溢著一抹颇值玩味的笑容。

  「哪个倒楣的家伙被你看上眼了?」傲老二兴味十足的扬眉问道。

  「宁阳侯狄云栖。」任逍遥徐徐说道。

  傲老二的脸立刻变得十分怪异,一副惊诧万状,想笑又强自憋住的神情。

  任逍遥冷冷地瞪著他,「你是什么表情?我想修理宁阳侯,你有啥意见?」

  傲老二无辜的张大了眼,「哪有,我头一个鼓掌赞成,这个气指颐使、金迷纸醉、骄奢淫佚、不学无术的王公贵族,我傲老二早就看他不顺眼了,不用逍老大你吩咐,我也会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收敛收敛,闭门思过一番!」

  任逍遥眼睛微微眯起,「原来,你也这么讨厌他?那正好,这次行动除了教训张彩那个老不修之外,也顺道教训教训宁阳侯那个和刘瑾同声一气的皇亲贵胄,最好让他挂点彩,杀杀锐气,看他还敢不敢在京城张狂!」

  「我同意,最好啊!能在他那俊美无瑕的脸上划上两刀,留个永远的纪念,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大摇大摆地从京师玩女人玩到江南!」傲老二满脸兴奋的跟著唱和。

  任逍遥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听说他武功非凡。」

  傲老二胸膛一挺,「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任逍遥眼底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拍拍傲老二的肩膀,「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也就不用瞎操心了,只是这次前来参加的朝廷命官甚多,防备也一定比以往森严,行动计画,万万不可草率大意,除了加重迷魂香的用量,暗器和催雾弹也必须携带完善,务使弟兄们进退从容,克竟全功!」

  傲老二神完气足的拍著胸脯,「逍老大,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别的我不敢说,但暗器、机关可是我独步天下的专长,咱们飞羽堡的烟雾林、毒龙潭、断魂桥、星雨阵可是我的精心杰作哦!这锦衣卫屡次攻上白云山俱无功而返,我那些诡异多变的阵法可说是居功厥伟!」

  任逍遥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好吧!既然你已准备妥当,哥哥我就祝福你马到成功,晚上我才啃了几块碎肉,就马不停蹄地赶来表演英雄救美,现在肚子正闹空城计,我要去城里捞捞油水、打打牙祭,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他才刚跳下岩石,傲老二也跟著下来,「我陪你去吧!你这身叫化子打扮可是鬼见愁,铁定又得打上一架才有饭吃,还是由我这个俗里俗气的富家公子做东请客,请你这位挨饿救美,却又不解风情的英雄饱餐一顿。」

  任逍遥瞠目以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解风情啊?」

  「你没事帮人家打了一架,却又在事后出言不逊,把人家姑娘给气跑了,你说,你不是不解风情又是啥?」傲老二不慌不忙的笑道。

  没想到,向来神色自若的任逍遥居然脸红了,他不自然的挪开视线,强作镇定的辩白道:「那是因为我恼她。」

  「恼她?」傲老二丈二金刚摸不著头,「恼她什么?」

  「恼她没事就爱乔装男生到处乱跑!」任逍遥粗声粗气的冲口而出,「我要是她爹,早就把她抓起来打屁股,从此把她锁在香闺里不准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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