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琬萝浑身战栗地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在泪雨交织中,温存而热烈地反应著他,悲欢离愁、爱恨纠葛在此甜蜜又痛楚的一刻,俱已变得遥远而模糊了,只剩下一股炽热而浓烈的深情在心头燃烧。
狄云栖辗转地吮吻著曲琬萝,从浓密的羽睫,到白皙如玉的粉颊,一路焚烧到肤如凝脂,吹弹得破的颈项,吻得他血脉偾张,呼吸急促,恨不能将她揉成灰,磨成粉渗入自己的体内,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出彼此……
曲琬萝浑身就像著火似的,娇喘吁吁,脑海里一片浑沌,眼中只有狄云栖那张俊美迷人的脸,情意缠绵的眼眸,以及温热的唇,窒息的拥抱!只能如痴如绵地任他需索著,在自己的体内燃起一股奇异而陌生的火苗……
狄云栖心跳如骤雨般地轻喘了一口气,望著曲琬萝那潮红如醉的脸蛋,如秋水般迷蒙而诗意盎然的双瞳,仅余的一丝理智亦跟著烟灭成灰,于是,他轻轻取下她头上那顶华贵而沉重的凤冠,血气翻腾地拦腰抱起她那纤柔丰盈的身子,在烛光微微晃动下,掀开了紫纱帐,轻柔之极的放下面如芙蓉,娇羞不已的曲琬萝,一边温柔地吻著她,一边颤抖地解开她红缎绸衫上的衣扣……
温柔乡,醉芙蓉一帐春晓,一室旖旎,无限风情,俱在彼此缠绵徘侧的拥吻里,化成一页美丽而真实的记忆……
夜突然沉寂下来,浓情蜜意却弥漫在绛雪楼的新房内,随著莹莹的烛火泛著深情的火光。
☆
狄云栖翻了个身,轻轻将曲琬萝柔若无骨的身躯拥近怀里,轻吻著微湿的鬓角,「累不累?琬儿?」
曲琬萝含羞带怯地将滚烫的脸藏在他温暖宽阔的胸膛上,「不累。」声如蚊吟,带著三分羞涩,七分妩媚。「你呢?」
狄云栖怜爱地握著她白嫩柔细的纤纤小手,逐一亲吻著,「我是练武的人,怎会因为和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欢爱而累,不过,你生得那样灵秀纤细,我倒怕一不小心,就会弄伤了你?」
曲婉萝满脸烧红地轻咬著下唇,「我才没那么娇嫩呢?何况,我还是个精通医理的……」
「女华佗,女神医,是不是?」狄云栖笑接口道,又情难自己地执起她的下巴,重重地啄吻了她的红唇一下,心满意足又百感交集的发出一声轻叹,「琬儿,有妻若此,夫复何求?只是,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合,对你来说,是幸抑或是不幸?」
「为何这么说?」曲琬萝仰起粉脸儿望著他,并伸出柔荑轻轻抚摸他那浓挺漂亮的剑眉,彷佛想藉蜜意般的柔情,抚去其中的轻愁。「你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个儿没信心?」
「对我自个儿没信心,」狄云栖深深地望著她,「你不知道我多怕自己会带给你任何的灾难和愁苦,又多么渴望能以自己的臂膀牢牢地守护著你,与你晨昏与共,白首偕老,只是……」他幽深地停顿了一下,「我真正的身分固然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亲贵族,但,我骨子里却是朝廷追拿的钦命要犯,若是有天东窗事发,你该怎么办?」
「跟你患难与共,生死相许啊!」曲琬萝对他绽出了温婉而坚定的微笑。
狄云栖霎时听得柔肠寸断,心旌震动,不由目光发热地紧紧搂住她,洒下雨点般的吻。「琬儿,琬儿,你教我如何抗拒你,如何抗拒你啊!」
曲琬萝轻轻摩挲著他的脸,吹气如兰,「那就不要抗拒,只要全心全意地爱我,让我进入你的生命里,分享你的快乐,分担你的痛苦吧!」
「琬儿!」狄云栖再度动容地箍紧她那纤细玲珑的身子,用热烈而缠绵的吻来表达他那份铭心刻骨,死也无憾的深情……
良久,良久,当他们的热情降温,转变成相依相偎的耳鬓厮摩时,狄云栖疼惜地用下巴搓揉著她的发丝,柔声说道:「你该睡了,我去把烛火和宫灯一块熄灭。」
刚起身,还未及披衣,曲琬萝就拉住他的胳臂,「不,我不累,我想听你的故事,听你告诉我宁阳侯变成任逍遥的故事。」
「琬儿,来日方长,我不想累坏了你……」
「不,我想听,我想尽快了解全部的你,」曲琬萝一脸执拗地噘起红唇,「这是你欠我的。」
「好吧!不过,你得下床听我讲故事」狄云栖朝她露出暧昧而逗趣的微笑,「否则,美人在抱,我心猿意马,恐力有不逮!」
曲琬萝杏脸生晕地白了他一眼,正想找衣裳穿上时,却怎么也无法从凌乱的衣褥中找到最贴身的那件内衣。
「你在找这件小玩意儿吗?」狄云栖一脸促狭地摇晃著那件粉红色而引人遐思的肚兜,双眼亮晶晶地,漂亮的嘴角挂著一抹气煞人的微笑。
曲琬萝犹如燃烧的扶桑花,羞红了脸,她大发娇嗔地拥著锦被,企图一把抢过那件小内衣,熟料,狄云栖却顽皮将那件轻软的肚兜放在鼻间嗅闻著,「嗯,好香,好香,娘子,要我为你穿上吗?」
「不,我自个来就好,」曲婉萝又羞又恼地瞪著他,「你还是赶快替你自己穿衣吧!我可不像你……那么厚脸皮,光著身子也不怕羞?」
「哈哈……」狄云栖朗声而笑,「原来我娶了一个这么腼腆害臊的女神医,不过,今个儿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还是让为夫的伺候一下,充当你的贴身内侍吧!」
贴身内侍这四个字让曲琬萝猛然一惊,「唉呀!筝儿,筝儿一定还在外面,我得赶快通知她,免得她担心。」说著,她胡乱抓起亵衣、幅裙,中衣,草草穿戴,那副仓皇焦急的模样,弄得狄云栖又错愕又不禁哑然失笑。
「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曲琬萝一边穿衣,一边急速地跟狄云栖解释了一下大略的情形,「她一定很担心,以为我不是刺伤了你,就是被你给解决了,所以……」
「我懂了,你出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在附近,我呢?」狄云栖眨眨眼,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我顺便换套衣服,跟她开个玩笑。」
曲琬萝纳闷地望著他,直到他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黑色的夜行衣时,她才恍然颖悟,佯嗔地斜睨了狄云栖一眼,便袅袅婷婷地轻启门扉,寻找可怜又忠心的筝儿。
☆
「筝儿,筝儿,」曲琬萝沿著长廊向楼梯间走去,一边移目四观,一边悄声低唤著筝儿的名字。
「小姐,我在这。」筝儿霍地爬上台阶,朝曲琬萝挥著手,小碎步地奔了过来。
曲琬萝握著她那冰凉而颤抖的小手,「筝儿,让你受惊担忧了。」
「我没事,」筝儿缓缓摇摇头,然后又战战兢兢地打量著只穿著中衣的曲琬萝,「小姐,你……还好吧?」
「我很好。」曲琬萝神秘地笑了笑,「你随我到屋里去,我有话跟你说。」
筝儿疑惧横生地瞥了曲琬萝一眼,心中真是疑云重重,七上八下,老天,小姐平安无事,那么……那么……鳃鳃过虑的她,慌忙屏住呼吸,用力闭了一下眼睛,实在没有勇气再做进一步的揣测。
一跨进新房,看到那位蒙著面巾,一袭黑色劲装,好整以暇坐在桃花心木桌旁的男子时,筝儿猛然张大了眼睛,那副目瞠舌结的模样委实滑稽。
「老天,你是……逍遥公子?」她大惊小怪地嚷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小姐的新房内?难道……」她遽然变色,不胜惶恐的望著他,「你把……宁阳侯杀了,既而毁尸灭迹?」
「哈哈……」狄云栖仰首而笑,倏然摘下了面巾,「筝儿,你仔细瞧瞧我是谁?」
筝儿屏气凝神地望著他,跟著又是一声惊呼,「你……你是——宁阳侯,这……」她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至今仍未意会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打扮成逍遥公子的模样?莫非……」她眼睛一亮,不敢置信地再度将嘴巴张成了O字型。
「不错,」狄云栖气定闲神地笑了,「我是宁阳侯,也是任逍遥。」
「更是那天在扬州打败惊雷二煞,救了我们的小叫化。」曲琬萝笑意嫣然的补充道。
「可是……你长得跟小叫化不太一样啊!」
「哈哈……」狄云栖爽朗一笑,「好问题,这是因为我抹上了易容丹,又深歆易容术的关系,不仅如此,我连声音,行止都受过严格精密的训练,否则,怎能瞒过你们,瞒过刘瑾的耳目呢?」
筝儿轻吁了一口气,「侯爵,你可真会唬人,那么多重身分,搅得我们小姐心慌意乱,晕头转向,不知道爱哪一个才好?」
曲琬萝双颊飞红了,「筝儿,不许你多嘴。」
「是,」筝儿佯装谦卑地打了一个揖,「今个儿你最伟大,总算嫁给了自己的意中人,奴婢不敢跟你饶舌做怪,免得……侯爷心疼你,要把我逐出府去当小乞婆!」
狄云栖闻言不觉莞尔,他笑意横生的望著筝儿,慢吞吞的打趣道:
「你是你们小姐身边最宠信的贴身丫环,我怎么敢把你赶出去呢?挺多……是拜托某个人赶快把你娶走而已。」
筝儿一听不由红晕生颊,燥热难安地垂下了头,「侯爷,你……」
「鬼丫头,你也会害臊啊!」曲琬萝乘机揶揄她,「前阵子是谁在我耳根叨叨絮絮,说要主动出击,放下什么淑女的矜持、身段啦,运用清秀小佳人的风情去迷惑……莫什么的男子啊!怎么这会还惺惺作态,脸红给谁看啊!」
「小姐,你……」羞到极点又无所遁形的筝儿只好不依地跺跺脚,车转著身子就准备走人,曲琬萝赶忙伸手拉住她。
「好了,别懊恼了,我这个做主子常常被你这个尖牙利嘴的鬼丫头消遣揶揄,今天主客异位,你就让我过个干瘾又何妨?」
「我哪敢跟小姐你生气啊!」筝儿略含矫情的撇撇唇,「你能有好的归宿,奴婢高兴都来不及,受点闲气又有何妨?」
曲琬萝宜嗔宜喜地点了她的鼻尖一下,「鬼丫头,就是喜欢在嘴上讨便宜!」
「好了,既然我们三个人都精神亢奋,毫无睡意,不如就把盏倾谈,聊聊我化身为任逍遥的其中曲折,也让你们了解我的隐衷。」狄云栖神采焕发的淡笑道。
「那……我去厨房准备一些吃的,你们慢慢聊。」筝儿笑意吟吟的说,跟著便翩然地推门而出。
「你有一个非常可爱的丫头,虽然古灵精怪了些,但,却十分让人欣赏疼惜。」狄云栖若有所思的低声说道。
「是的,筝儿的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丫头,」曲琬萝轻轻柔柔微笑著,眼中流转著一层醉人的光华。「老天爷对我毕竟是厚爱的,不但赐给我一个忠义双全的贴身丫头,更让我如愿地嫁给了你,短短一天,我竟获得这么多的恩宠,除了虔诚的感恩,我已无语表达内心的撼动了……」
狄云栖轻轻地揽过她的香肩,动容地在她的眉额之间印上深情的一吻,「我与你心有戚戚焉,但愿老天爷能垂怜我们之问的挚情真爱,让我如愿地铲除刘瑾这个祸国殃民的奸佞,心无挂挂地与你厮守到老,魂梦相依……」
「多行不义必自毙,刘瑾作恶多端,天理难容,」曲琬萝充满信心的轻声应道。「我想他再猖狂不了多久,迟早会有报应的。」
「但愿如此!」狄云栖心有所感的叹道,不觉加重力道,拥紧了曲琬萝温软的身子,彷佛想牢牢抓住什么,证明什么。
☆
筝儿送上四碟色香味俱全的小点心,并呈上一壶温酒,笑脸可人对狄云栖夫妇躬身一福。「恭喜小姐,恭喜侯爷,恭喜逍遥公子,恭喜叫化哥哥,奴婢跟你们道贺,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如胶似漆,永不分离!」说著,又慧黠地眨眨眼,「这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们要用来浅酌谈心,奴婢不敢耽搁你们的宝贵时间,薄酒小菜还请笑纳,筝儿就此告退!」语毕,她别有会心看著情意绵绵、郎才女貌的一对璧人,不由杏脸生春,满怀愉悦地退了下去。
「你瞧筝儿那满脸淘气的模样,不由令我想起了……」
「铃儿,是吗?」曲琬萝福至心灵的接口道。
「是啊,想铃儿这个小丫头,她到现在还赌气不肯理我哩,就为了我,哦!」他失笑地更正,「不,是任逍遥执意要送你回北京嫁给宁阳侯。」
「还说哩!」曲琬萝半带嗔怨地白了他一眼,「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你耍得团团转,流了多少冤枉的眼泪。」
「是我不好,但我是有苦衷的,我总不能以任逍遥的身分娶你吧!」
「问题是……我不介意啊!」
「我介意啊!」狄云栖悄悄握住她的一双柔荑,藏在自己的掌心内。「老实说,如果不是三番两次撞见你女扮男装的大胆行径,不管我是谁,再怎么钟情于你,我都无意娶你,因为,自我化身为任逍遥的那一刻起,我就断了成家的念头。」
「那你后来又怎会改变主意向我父亲逼婚?甚至还逼他辞官返乡。」曲琬萝幽怨的望著他。
「还不是因为你这大胆的小妮子把我吓坏了,」狄云栖轻点她的鼻尖一下,「你为了退婚,竟然敢独闯窑子,找彭襄妤谈判,你知不知道我当时就躲在她帘幔后头,差点没气得把你抓来打屁股,好好痛斥你的任性妄为!」
两抹胭脂般的红晕又迅速染透了曲琬萝的粉颊直漫上耳根。「原来……你们从头到尾都在看我的笑话……」
「是啊!还听你们主仆一搭一唱,把我骂得狗血淋漓,不亦惨乎,」狄云栖似笑非笑地撇撇唇,「偏偏,又编出个不伦不类的理由,说你跟逍遥公子有私情,唉!我这一辈子从没这么乏力过,被你们气得乏力,又笑得乏力!」
曲琬萝无限羞赧地捶起粉拳敲了他的肩头一记,「你还敢说,如果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我怎会丢脸丢到你的红粉知己面前去!」说著,一股刺痛而微妙的酸意已紧紧揪住了她的心扉。
狄云栖执起她的下巴,细细梭巡著,「吃醋了?」
曲琬萝垂下浓密的长睫毛,「才不呢!」半羞半恼的否认著。
「别生气,我跟她完全是清清白白的,而且她是我的义妹,我跟她会表现得那么亲热,纯粹是了掩人耳目。」
「是吗?」曲琬萝半信半疑地噘起红唇,「她那么美,你难道一点也不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