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黑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握住白光光的剑,阻止了她自残的行为。
他心碎的看着她,耳畔似乎还清晰地回荡着琉裘适才那——句句无情的话语,那些话不断盘绕在他耳际,残忍地震碎了他的心,而他的五脏六腑也逐渐绞痛起来,那仿若撕裂般的痛楚几乎要夺走他失控的心魂。
全心全意深爱着她,不顾一切地保护着她,而她呢?爱上他,是种不耻,她宁愿举刀自尽,也承受不住已经爱上他的事实!
她分明想剐掉他的肝肠!教他如何不心痛?
“听着。”他如炬的眼神阴鸷地注视着她,“你给我好好的活下去。”,
黑鹰控制不住翻搅在心中的怆然,那教人失控的苦涩情绪,令他的掌心不自觉的一收缩,顿时剑没人了掌心,使得他鲜血淋漓。
“放手!求求你快放手啊!”琉裘被他不自觉的举动吓得花容失色,她仓惶的扳开那鲜血不断溢流出来的手掌。
鲜血正从他掌手不绝的溢流而出,而他丝毫不觉有任何的痛楚,因为心里面的痛楚远胜过这道伤口,他的内心有着强烈的愤恨与悲伤。
她看得好心疼、好不舍,转瞬间,热泪盈眶,晶莹剔透的泪珠一串接一串地沿面滚落。
他可以故意忽视她内心的感受,却无法忽略她脸上的泪痕;她的眼泪具有某种说不上来的魔力,强烈的剐痛他的心,翻腾在他内心的爱潮与情欲,不知何时早已如决堤的洪水般淹没了他。
“滚开!我不要你假惺惺的怜悯之心,我也不要你的爱!”然而,痛不欲生的黑鹰却不领情地一把推开她,迈开如铅般重的步履,头也不回的旋身离去。
“黑鹰!”唤不住他的脚步,身子一软,她虚软如绵的瘫在甲板上,将身子蜷缩成一团,无助的失声恸哭。
那一夜,黑鹰没踏进过她房门一步。
她的心隐隐作痛,有一股无以名状的焦虑与不安,始终难以宜泄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她一点都不知道,又该如何去面对他,她也了无思绪。
忽热忽冷的身体,让她再也提不起半丝力气,去思考任何一个烦人的问题了。
翌日,琉裘痛苦的下不了床,她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水都没沾一口。
消息很快传到黑鹰的耳里,不管他多么痛恨琉裘的无情,他依旧停不了爱她的心,有谁能明白他对她的爱早已陷入无法自拔的深渊里。
“琉裘,你怎么了?”黑鹰一触及她燥热无比的身体,原本充塞了整个胸膛的怒火瞬间被恐惧所取代。
“我没事,你不要管我……”琉裘的意识在半空中飘浮,透过半掩的眼帘,她清楚的看见黑鹰慌张而忧惧的表情。
见他如斯紧张,她满心的不舍,泪水不断汩流,高温的身体—直颤抖个不停。
“你当然不会有事,因为有我在这里。”
黑鹰温柔的垂下他俊美的脸庞,柔情的光芒在他的双眼之中流转,看得她心花朵朵放,以为他对她的恨意已消,以为自己己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柔情。
她虚弱的吐着热气,接着便昏厥了过去。
这一昏差点夺走黑鹰的心魂,他火速下令船尽快靠岸。
但船离最近的码头还有一段距离,船上的草药根本没法控制琉裘的病情。
琉裘的高烧变得十分严重,再也没有睁开眼过。
黑鹰不断自责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冷水擦拭着她发烫的身子。
他彻夜未眠、无时无刻的守在她身边,亲自喂她汤药,无微不至的呵护着她,除了照顾她,其余的大小事情他一概不理。
他痛恨自己的狠心,为何会疯狂到将她丢人大海?黑鹰的情绪,随着琉裘的病情,陷入了有始以来最悲怆的痛苦境地里。
“我需要你,琉裘,求求你醒来。”黑鹰泛红的眼眶里盛满了数不尽的懊悔,声音沙哑哽咽的恳求着,俯下头去,吻住她的小嘴,他的唇炽热的有如烈焰,焚烧着她的意识……
“报复你是一件荒唐的错事,我不该为了泄愤而伤害你,求你醒来,我需要你……”
在他细心的照料下,琉裘的病情总算稳定下来,可是仍然昏迷不醒。
总算船靠岸了,所有的小喽罗十万火急的按照黑鹰的指令,请到了地方上闻名的大夫。
“这位姑娘只是感染上风寒,身体太虚弱,才会一直高烧不退。”大夫开了些药方,要他们回他店铺抓药,“你要小心看顾她,她正身怀六甲,别让她受太大的刺激,否则我担心就算保住大人的性命,腹中的孩子恐怕也保不住。”
“你说她有身孕了?”惊喜一下子在黑鹰的心底扩大,他爱怜不舍的凝视着昏迷不醒的琉裘。
“这是安胎的药方,可以和风寒药分开定时服用。”大夫说完,便起身离去。
看着手中的药单,黑鹰的手抖个不停。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要当爹了!
望着她,他的心忽然一颤,不管他费尽多少心思,努力地逼自己必须收回已付出的感情,甚至凌虐她,但那颗爱她的心,依旧火热的犹如岩浆,怎么也无法熄灭……
他多想拥她在怀中,好好疼惜一番,赐予她喜乐与幸福。
可是她却再三的伤他的心,叫他如何不恨那种爱恨交织的感觉?
她在他心目中所占的地位,是多么的不同凡响。
他无法等待了,等她病全好了,他会给她—个小小的惊奇,那属于他们的孩子也会出世,拥有一个令人称羡的未来,是他目前想做的。
第八章
这一夜,面如白蜡的琉裘发出微弱的梦呓,当忧心忡忡的黑鹰端着熬好了药靠近她,琉裘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她傻傻的盯着眼前主宰了她心灵的男人,迟疑了片刻,她才乖巧的把药汤吞进胃里。
“谢谢。”琉裘想下床,却因一阵强烈的昏眩感又再倒回床上,虚弱的身子不容许她下床,她懊恼的在心里咒骂。
“不要太固执,这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黑鹰神情诡谲难测,冷漠又犀利的目光突然如把刀刃似的直射向她。
他拉不下颜面,以温柔的姿态去面对清醒后的她,可他又逃脱不了自己对她的感情,这些天来,他无微不至的照料着她,所盼的不就是这一天的到来?
迎视那冰冷的眼神,琉裘的心没来由的往下跌,“咱们仍无法谈任何事情。”
“可以的,我打算等你把病养好了,咱们就拜堂成亲。”见琉裘柔美似水的容颜带有几分怯懦,黑鹰的心中不禁又泛起了强烈的怜惜与不舍,然而倔强的他,却很快让那份情丝消失在他眼底。
琉裘急喘着气,“即使你是神仙化身,我也不会和你成亲。”
他眼底进发出两簇愤恨的光芒,该死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当他知道她发高烧有多么的恐惧,为了照料她,他已好几天都没法安心人眠,甚至连东西都吃不下,现下可好了,当活力回到她身边,她立即又高傲了起来。
“我错了,我不应该让你醒来,但既然命运安排你命不该绝,和我拜堂成亲是必然的,因为我要夺回一切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而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要明白,这里的一切全由我做主。”
黑鹰没打算告诉她,有一个小小的生命与他的娘亲共生存着,他只是愤然离开她的身边,大步走向门口,然后用力甩门而出。
琉裘空洞的双眼目视那一扉紧闭的门,泪水忍不住涔涔而落。
该死的她,为什么频频要背叛自己的感情?爱他虽是个不争的事实,可是难以接受他也是事实。
她怎能和一个盗匪成亲?即使他接下了她手中的绣球,即使命运安排他们必须在今世结合,她也要摆脱掉命运的捉弄……
失魂落魄的她一双空洞的双眼写满了绝望。
淌血的心再也无法释放她内心的矛盾与挣扎,在瞬间,她万念俱灰,着急的眼泪奔腾不息的滚滚而落……
琉裘的病情很快的好转过来,除了吃药时刻黑鹰会准时将药汤端进来之外,他是半刻也待不住。
他迫不及待躲避她视线的举动,让琉裘难过的近乎死去,他对她的方式让她分不清是恨还是怨,或许他已全部收回他曾付出的感情,可是她内心的苦该向谁诉?
黑鹰或许担心她再度病危,所以船一直停泊在码头,既然摆脱不掉自己爱他的心,那么远离这男人让她的心平静下来,或许是一种好办法。
她不能和他成亲,而她相信皇兄也绝不容许她和盗匪结成连理,不过,她必须把彩蕊也一起救出去。
夜深人静,众人已熟睡,鼾声大作,琉裘悄悄地下了床,迅速更衣,并盗取黑鹰的珠宝,她必须要些盘缠,才能顺利离开这个地方。
如她所料,黑鹰依旧没回房休憩,这几天夜里他究竟睡在哪儿,琉裘有点好奇,可一想到那该死的男人企图逼她和他成亲,她就急迫的想逃避。
她轻轻地将门推出一条缝,惊奇在她脸上绽放而出,黑鹰以为她像病猫似的会乖巧的待在房里养病,所以才没上锁吗?
琉裘懒得思考了,她无声无息的走上楼梯,来到无人的甲板上,黑鹰和小喽罗们或许都在船舱里。
于是她顺着另一道阶梯往下走,四周鼾声大作,她小心翼翼的避开躺卧得乱七八糟的身体,很快地,她在角落中找寻到彩蕊的身影。
琉裘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摇晃着彩蕊的身子。
“公主……”彩蕊睁开惺忪的双眼,才开口欲说什么,已被琉裘一手捂住嘴巴。
“跟我来。”琉裘牵起彩蕊的手,离开了船舱。
等她们离开船舱,天色已微明了,琉裘看到一名穿着打扮都极为怪异的船夫,便上前问道:
“大叔,请问这里是哪儿?”
“你们是中原来的吧?”船夫打量了她们一会儿,才道。
“难道这里不是中原吗?”彩蕊也搞不清楚她们人在哪儿,她只记得自己待在船上已超过一年的时间了。
“这里离中原非常的遥远,开船起码要半年以上。”
琉裘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她焦急的掏出由黑鹰那里偷来的珠宝,“无论如何,请你务必送我们回中原,到了中原我会给你更多的奖赏。”
船夫把自己的情况告诉她,原来他是朝廷的逃犯,自十年前离开中原后就没有再回去过,他担心这是一条不归路,便摇头拒绝载她们回中原。
“大叔,我求求你,或者只要将我们送上朝廷的船,这些东西就都属于你了。”琉裘仍不死心的求着他。
船夫受不起诱惑,便答应送她们出海,看是否能幸运的搭上来自中原的船舰。
黑鹰到城里闲荡了一整个晚上,午后才返回船舱。
他感到身心疲倦,上了船后,他先洗了一把脸。
想起他用残忍无情的行为来折磨自己的身心,来折磨自己心爱的女人,他一方面自责又懊悔的要命,另一方面又矛盾的觉得理所当然。
她总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消弭掉他的怒气,只是他不甘心自己的情感会如此不争气的倾巢而出,他真正恨的,其实是他自己对她产生了那种特殊的情愫。
熬好了安胎药后,他小心的端着汤药,缓缓步下阶梯,打开房门,以为琉裘好梦正酣的黑鹰,倏地心狂跌了下。
卧炕上早已不见琉裘的芳迹,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心头,他上前去试了一下床铺的温度,冷冰冰的床铺让他知道她昨晚就溜走了。
黑鹰感觉一颗心正跌落冰冷刺骨的湖底,他怒不可遏地走上甲板,下令搜寻巡察琉裘的下落。
“大王,彩蕊也不见了。”一名小喽罗着急的上前回报。
“该死。”黑鹰愤怒的咒骂着,冒火的双眼横扫到甲板上的每一个人,“人生地不熟,我量她们没勇气在这里生存下来,她们必定收买船家,返回中原去了,传令下去,立即掌舵出海。”
“公主,你身体不适,不要太逞强了,咱们回船舱休憩吧!”彩蕊忧心的看着她。
琉裘一直站在甲板上不肯离开,一双湿润的目光,定在海面上,海风吹乱了她的发丝,更吹乱了她的心。
她多么渴求海风也能够吹散蕴藏在她内心底下那份对黑鹰的思念与爱意。
黑鹰的英姿不时萦绕着她,两人相处时的回忆也一一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的思绪乱极了,不管她怎么努力,对他的爱意丝毫未减,对他的思念愈加强烈。
这些日子她早习惯他的存在,现下没有他的日子,她感觉好孤单、好寂寞,思念他的心是如此的强烈,强烈到令她难以负荷
“彩蕊,你不要管我,你让我一个人好好的想想。”琉裘的眼眶很快被泪水淹没了,忆起黑鹰残忍的将她丢下海的那一幕,她心伤的近乎死去。
“公主,你不能太劳累啊,万一又病倒了怎么办?”彩蕊自小就跟随在公主的身侧,自然明白公主的个性,她看得出来,公主已对黑鹰动情了,“其实……命里注定你们要在一起,你逃避也没有用。”
“命中注定我和他无缘,彩蕊,你不要乱说。”琉裘不想折服于命运,她要靠自己去选择未来。
“公主,你何必这么固执呢?”彩蕊苦口婆心劝着,“如果你们真的无缘,你又怎会成为他的俘虏?更巧的是,他还是你这位小公主的驸马爷呢!”
“我从来就不承认这桩婚事,我逃婚是为了什么?彩蕊,你不是不明白。”
“可是,你能否认他在你心中早已占了一席之位吗?我知道你是在乎他的,所以何必在乎他的身份,黑鹰对你百般呵护,我敢保证他对你绝对是真心真意的,你难道感受不到吗?”
“如果他真心爱我,就不会因为我不肯下跪向他认错,就一气之下,残忍的把我丢进海里了。”琉裘崩溃的朝彩蕊叫了起来,哭得不能自己。
“他的行为是疯狂了些,但是,公主,你可能不知道你生病这段期间,都是黑鹰在照顾你的,药汤也都是他亲手熬出来的,他从不假手他人。”彩蕊不忍他们把对方折磨得不成人形,细细叙述着她病倒那段时间的种种,“我好几次看他红着眼眶由你房门走出来,当他知道你有身孕时,你不知道他有多么的兴奋——”
“你说什么?我有身孕了?”琉裘惊愕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公主,他没告诉你吗?”彩蕊吃惊着,她以为公主早知道自己身怀六甲的消息。
“没……他根本没告诉我,他只跟我说,等我病好了,就和我拜堂成亲,我以为……我以为这是他报复我的另一种手段。”琉裘的心情顿时五味杂陈,想起她肚子有个生命正在孕育着,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这是黑鹰的骨肉,她否认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