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刻认出他是谁。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说我吵?」
「好吧,既然这么说令妳不高兴,我换种方式说,」俊颜上读不出任何情绪,胡曜面向着怒涛汹涌的海洋,没回头看她一眼,冷冷淡淡的嗓音并没有特别提高分贝,却能让她听得清清楚楚。
「妳的声音难听得像夜叉,破坏了风雨的旋律,打扰了我听风观雨的兴致,所以请妳闭嘴,」
闻言,她气得瞪圆杏眸。这是什么鬼话,风雨也有旋律?还说她的声音难听得像夜叉。
「你的声音才难听得像鬼叫!这甲板谁都可以来,我想怎么大吼大叫是我的自由,你若不想听,不会滚远一点!」该死的臭男人,他到底有没有认清自己的身分,他只不过是她的伴游,也敢这样跟她说话。
看着愈来愈急的风雨,胡曜的音调还是一派的淡然。「我劝妳最好快点离开这里,以免待会不小心被狂风吹落海里。」
「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离开?」她质问,又一阵狂风吹来,她的脚步踉舱了下,努力的抓住栏杆才稳住身子。
「这样的风雨奈何不了我。」伫立风雨中,全身都湿漉漉的,他仍是气定神闲,不为所动。
她都快站不稳了,他还真敢说,然而在这么强烈的风雨下,看他双手悠哉的环
抱在胸前,一派轻松自若的模样,似乎真的一点也不受影响。
她不愿意示弱,仰起下巴说道:「那我也不怕。」虽然肌肤被如石子般粗大的雨打得很痛,但休想她会先离开。
胡曜终于侧过脸瞧她,「风浪愈来愈大,妳若被卷进海里,别奢望有人会去救妳。」语气中带有警告的意味。
「你少咒我,我才不会掉进海里。」即使已经看过这张脸很多次了,她还是不得不承认,他俊美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随便妳吧,生命是妳的,妳自己不爱惜,我也没必要替妳紧张。」看穿她的逞强,他懒得再搭理她,视线转回浪潮起伏的海面。
数公尺高的浪涛一个高过一个,浪花打上了甲板。翻腾的大海,宛如发怒的狂夫,要吞噬所有海上的东西。
荷丽有点心惊,想进船舱了,可想到自己才脱口而出的大话,又下愿示弱的逃回去,只好勉强撑住身子,抵抗一波波愈来愈强烈的风雨和浪涛。
轰隆隆,又一记雷打了下来,她吓到了,很想离开这里,可是看他那样子似乎还不打算走,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留下来。
「啊--」在巨浪中行进的邮轮剧烈一震,她的手无法再握紧栏杆,硬生生被震了开来,她的身子猛地摔了出去,随即滚向另一边的地板。
船在一波波的浪潮中剧烈晃动着,她的身子就如酒瓶一样,也在地板上滚过来滚过去。
荷丽滚得头昏眼花,好想吐,她没有办法站起来,好后悔刚才为什么不进船舱里,硬是要跟这个该死的男人斗气。
但此刻再如何的懊恼也来不及了,她只求邮轮赶快稳定下来,让她好爬起来,她不敢再逞强,一定立刻回船舱去。
「邮轮似乎撞到暗礁了。」胡曜低语,敛起秀魅的丹凤眼,在风雨的肆虐下,他的身形仍稳如泰山,丝毫不受影响。
暴风雨此刻全面发威,猛烈的风雨让晃动的船身摆荡得厉害,连船舱里的人都无法站稳脚步,尖叫声此起彼落。
荷丽好不容易撑起身子,一个巨浪袭来,她又重重的摔回地上,滚到他的脚边,她骇得伸手牢牢的抱住他的小腿,她的惊呼声淹没在风雨中。
紧接着而来的惊涛骇浪让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硬生生的吞下好几口腥咸的海水,她没办法开口说话,只能死命的抱紧他的腿,明白一旦松手,她一定会被巨浪给打进海里,求生的本能让她死都不肯松手。
然而她终究还是禁不起一波波汹涌而至的浪潮,意识渐渐的昏沉,手指也渐渐的松开,在一波又袭来的巨浪中,被卷进奔腾的怒海中……
「麻烦的女人。」叹息一声,胡曜也跟着跃进海面。他不够冷血,无法见死不救。
在暴风豪雨下,豪华的邮轮船身渐渐的倾斜,船上乱成了一团,哭喊惊叫充斥其中,最后在船长的指挥下,众人弃船搭上一艘艘的救生艇,漂浮在巨浪翻腾的海面,等候救援。
奈何这场暴风雨委实太强烈了,一艘艘的救生艇,无法等到救援,纷纷倾覆于翻腾的怒涛里……
第七章
被那宛如两道冰刀的眸光冷冷的睨视着,胡柔瑟瑟的颤抖,她一点都不怀疑胡曜可能一掌朝她劈来,因此,平素的伶牙俐齿此刻竟变得结结巴巴。
「当、当时我有叫她下来,可是、可是……她不听,一直往上爬,才会摔下来。」短裙下,两条修长的腿不听使唤的抖着。
凛冽的眸光移到床上躺着的那张昏迷不醒的苍白小脸,胡曜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海豚红肿不堪的脚踝,低沉的嗓音很轻很轻的问:「她脚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如果不是医生为她做诊治时发现到,他根本没有想到她的脚踝竟肿成这样,这才明白为何这几个晚上睡觉时,她眉心会拧得那么紧。
「我、我……」胡柔很想撇清关系,可是在那冻人的目光下,她竟然无法说出任何的话来。
「如果不是悦儿及时在最后一秒接住她,妳想她这一摔会怎么样?」胡曜沉声再问。
那过于低沉的嗓音令胡柔头皮发麻,她求救的望向立于一旁的悦儿。
看得出她吓坏了,犹豫了一下,悦儿出面缓颊,「曜长老,一切等海豚清醒过来再说吧,先让胡柔离开好不好,留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胡曜冷冷的开口,「这只海豚是我带回来的,她弄成这样,整整昏迷了两天,我不能调查原因吗?」
「呃,当然可以。」悦儿朝胡柔投去一记无能为力的眼神。尽管曜长老并没有吼骂斥责,她却很清楚此刻的他非常的震怒。
如果海豚醒来,也许他的怒气会稍减一些,偏偏她丝毫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海豚从树上摔落时,胡柔及时接住了她,她并没有受伤,可却一直陷入昏迷中,医生所做的推测是,从高处跌下,致使她脑部受到冲击,才会一时昏迷不醒。
「胡柔,我再问妳一次,她弄成这样真的跟妳无关吗?需要我使出摄魂大法来盘问吗?」胡曜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凌厉的视线锁住她。
「我、我……」胡柔一骇,只觉得喉咙干哑发不出声音来。「不、不需要,我说就是了。」胡氏一族里精于施展摄魂大法的,屈指数来不会超过五人,他是其中一个,一旦被他用摄魂大法问出真相,只怕他更不会饶了她,唯今之计只好从实招来了。
她刻意轻描淡写的带过,胡曜却还是从她避重就轻的陈述中了解,她以要教海豚抓鱼为借口而愚弄她的事,眼底烧起熊熊怒火。
他严厉的斥道:「妳太没有分寸了!海豚这么信任妳,妳竟然这么对她!」
咱!一记巴掌掴上她俏丽的小脸。
摀着火辣辣的左颊,胡柔又气又恼,却也不敢在此时说出任何不敬的话来惹得他更加的生气。
「嗯,哼……」床上传来的轻微低吟,适时的转移了胡曜的注意。
「海豚,妳醒了吗?」
涣散的眼神半晌才聚了焦,转动着僵硬的颈子,瞧着面前一张关切的脸庞,纷乱杂陈的景象一幕幕的涌向她的脑海,那错综的画面混乱了她的思绪,茫然的凝视着胡曜良久,瘩症的嗓音咕哝的低语,「我是在作梦吗?你……居然会用这种关心的眼神看我?」
「海豚,妳在说什么?」
「海豚?你在叫谁?」黑亮的眸子一瞇,她纳闷的望住他。
胡曜双层微沉,「当然是在叫妳,妳不记得自己叫海豚了吗?」
她拧眉,怒气冲冲的嗔道:「你少污辱人了,我怎么可能叫这么矬的名字?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撑起身子,环顾着这间房间,发觉似乎有些眼熟,但她却认不出这是哪里。
「妳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一窒,震惊的看着她。「那么妳记不记自己从树上跌下来的事?」
「我什么时候从树上跌下来了?」她困惑的眨了眨乌眸,「我只记得邮轮遇到暴风雨,后来我好像被卷进海里,接下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胡曜霎时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恢复了记忆,然而却遗忘了这段失忆期间的事了。
「悦儿,立刻叫医生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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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是他的海豚,她恢复成那位骄纵的千金小姐荷丽。
为何一个人失忆前后可以判若两人?
没错,她原本就像只刺猬似的,从不对任何人和颜悦色,然而,失去了那只海豚,他的心为何有这么深的失落感?深到看着恢复本性的荷丽,他都觉得心痛。
「差别真大呀,一个是傻呼呼的无知痴儿,一个像人形炸弹似的整天劈哩啪啦的炸个不停,难以想象她们会是同一个人。」胡晓的低醇嗓音在胡曜耳边响起。
胡曜沉默的注视着正向悦儿咆哮的人,距离了十几步之远,他仍可以听清楚那忿忿的怒咆声。
「你们凭什么把我软禁在这里不让我回去?!我要回去,听到了没有!立刻安排我回英国。」
驻足在夕阳下,柔细的栗色发丝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芒,绝色的容颜益发显得迷离如幻,胡晓玩味的瞥向怒不可遏的人。
「以前那只憨憨的海豚,要比眼前这枚人形炸药来得可爱多了,原本我还在想,韦斯多普伯爵如果知道暴怒的女儿变成可爱的海豚,应该会很高兴,可惜,这只海豚这么快就打回原形了。」
闻言,胡曜脸色一沉,「你早就知道海豚就是荷丽的事?」
妖丽的唇逸出盈盈浅笑,「唔,你那眼神是在责备我没告诉你这件事吗?当时你失去了记忆,纵使我告诉你也无济于事呀。」
想起另一件事,胡曜冷冷地道:「我失去记忆时,你还故意作弄我,让我误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暧昧的不寻常关系。」
胡晓摩挲着无瑕的下颚,表情十分的无辜。「呀,小蜜桃,那是因为你满脑子邪恶的思想,才会把我的话想偏。」
「你还狡辩,你竟然说我们拥有什么该死的美好时光!」他和他之间有的只是恐怖的梦魇好不好!
「我没说错呀,我一直很珍惜和你相处的时光呢,尤其是你扮成一颗大桃子的那一段,更是令我回味无穷哩。」
他回味无穷?他却只想杀人!
胡晓接着问:「对了,既然你恢复了记忆,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把这枚人形炸弹送回去?」
「我?」
「当然,我们跟韦斯多普伯爵的合约还有一个半月的期限,在这段时间她可是你的责任哟,你要想办法哄她开心,让韦斯多普伯爵觉得他的三座油田花得有价值,明白吗?」
什么鬼话?!「合约既然是你跟人家签的,你自己去哄人形炸弹开心,我没那个能耐。」
「晤,小蜜桃,不能这么任性哟,你这么不乖,会让我非常想念你亲爱的妹妹哦。」
该死的混蛋,只会拿筱媚的事来威胁他。望着仍在向悦儿发飙的荷丽,胡曜神色复杂的拧起眉心。「我明天就送她回去。」
「这样才对嘛。」胡晓很满意的颔首,瞟见他凝视人形炸弹的深沉眸光,玩味的出声,「小蜜桃,你该不会是踩进泥淖里了吧?」
「什么泥淖?」胡曜不解他这没头没脑的话从何而来。
胡晓慢条斯理的轻吐出几个字,「当然是,爱情的泥淖。」
胸口陡然一震,胡曜严正否认。「不可能!」他不可能会爱上那只笨海豚!
「不可能吗?那么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望着她呢?」
「什、什么眼神?!」
「责备的眼神,你彷佛在责怪这枚人形炸弹赶走了海豚。」
无言以对,因为他确实是有这种念头。若非荷丽恢复了记忆,海豚也不至于消失。惊觉到什么,他暗暗摇头,不,这不是爱,这是、这只是……同情,对,他对那只海豚有的纯粹只是同情而已。
胡晓却一语戳破他的自我催眠,「人的际遇还真是奇怪,如果你没有失去记忆,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对那只海豚多看一眼,可你偏偏失去了记忆,对那只同样失去了记忆的海豚渐渐的由怜生爱。」
由怜生爱?!
胡曜惊震得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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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要我去喂鳄鱼潭的鳄鱼半年?我不要!」
「我劝妳最好乖乖去做,曜长老这样的惩罚已经算是轻的了。」
胡柔不依的抗议,「这哪里叫轻了?我每天要运好几大箱的鱼到那座动物岛去喂鳄鱼耶,还要被那里嚣张的蚊子叮得全身都是包。」
「妳把曜长老可爱的海豚变成一枚人形炸弹,我看如果那枚人形炸弹一直没有办法变回海豚,等曜长老回来,可能还有妳好受的。」胡炫斯文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同情。早就劝过她要适可而止,她不听,这下后悔也来不及了。
「你在说什么嘛,她本来就是一枚人形炸弹好不好,因为失去记忆这才变成海豚的,我不过是让她恢复本性而已嘛。」
胡柔知道胡炫不是在恫吓她。她看过曜长老在海豚昏迷时的骇人眼神,不用人家来告诉她,她也知道曜长老有多重视那只海豚。
呜呜呜,她后悔了行不行,原谅她吧,以后她再也不敢随便作弄人了。
看着载着两人的神鹰一号升空,飞向天际,化成一道流光消失无踪,胡炫微笑的道:「妳应该还记得曜长老失忆时遇到的那群海盗吧,昨天晚上,我跟着曜长老去收拾他们,我根本还来不及出手,曜长老一个人就将那个海盗窝给夷为平地,他还把那些海盗一个个扁得不成人形,连绑都不需要,他们像破布一样躺在地上,连动一下都没办法,等他发泄够了,才要我联络国际刑警来把那群海盗给逮走。」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想象着那画面,胡柔背脊窜上寒意。
「唉,妳还听不出来吗?曜长老会出手那么重,是因为他非常的忿怒,而让他如此震怒的原因,妳应该知道的,是因为那只海豚忘了这一个多月来的事。」
咽了下口水,思及前天被掴的左颊,胡柔的眼皮隐隐颤动,那留在她脸上的五爪印痕,直到今天才完全消退,可见他当时的力道有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