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落在远处那一簇簇的红花上头,眼儿瞧的明明是花,脑海中浮映的却又是他的脸庞。
这样的发现,让东方昭仪忍不住地傻了傻,就在这时,也不知打哪传来一记的呼喊--
「昭仪娘娘,请留步!」
好熟悉的嗓音。
她连忙抑下心底的疑惑,转而面对来人。
「你是?」一时之间她还想不起他是谁,更不明白他为何会唤住她,她疑惑的睁着水漾眸子直勾勾地望着他,等待着他说明来意。
「下官关云扬,在朝中位列一品参议。」
拱手为礼,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关云扬简单且明白地说明自己的身分,
关云扬?!
好熟悉的名字,好熟悉的嗓音,她似乎在哪儿听过……
啊,她想起来了!
他的声音跟那天她跟踪淑妃时所听到的一模一样,他们是同一个人!
对于来人的身分有了一个底,东方昭仪大概猜出他要来找她谈什么了。
也好,靳重岭的不出现正让她犯愁呢!
「原来是久负盛名的右相。」她含笑点头,跟着丝毫不浪费时间地直接问道:「不知你突然喊住本宫有什么事?」
然而她其实是心知肚明,这个关云扬来找她只可能为了一件事,那就是替皇上达成送她出宫的心愿。
「其实下官没什么事,只不过想和娘娘聊聊。」
「好,反正本宫也没什么事,聊天解个闷也不错。」大方地同意了他的要求,她举步走向不远处的凉亭,飘然落坐后好整以暇的等待着他要说的话。
「其实,是这样的,下官听说前些日子后宫中发生一点骚动,所以想来请教娘娘一件事。」
骚动?!还真是含蓄的说法。
向来性子颇直的东方昭仪哪里受得了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而且也认定对方是友非敌,她索性开门见山反地问着,「右相指的可是后宫流传着我与靳尚书有暧昧一事?」
「呃……」关云扬原本的好整以暇被她这么一问,倏地全都消失无踪,审视她的目光中也多了一分探究。
望见她眸底的笃定,他几乎可以肯定她绝对不若她外表那样大剌剌的,在那爽朗不羁的外表之下,她似乎有着一颗玲珑七巧心。
而且……她的态度太过坦白,一点也不担心,难道她知道了什么?
没有理会他的惊愕和审视,她直接道:「干脆这样说好了,本宫非常清楚你很呈上此刻在盘算些什么,而不论你们的计画是什么,本宫都乐意配合,当然,如果说皇上愿意直接放我出宫,那就更省事了。」
「娘娘此话像是知道些什么?」
「原本是不知道,但是观察过这阵子身边所出现的变化,多少嗅出一些端倪,否则本宫还能在这龙潭虎穴般的后宫生存到现在吗?」
她淡淡的掀起一抹笑容。活下去是种本能,在宫中更是尤其需要,镇日呆愣愣的过日子,只怕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既然这样,那敢问娘娘满意皇上为妳安排的人选吗?」明眼人前不说暗话,关云扬于是挑明问道。
面对他的询问,东方昭仪只是柳眉微挑,「你还有更好的人选吗?」
「他已算是极品。」
虽然不满皇上将这个差事扔给他,但他可不会因为这样就随便找个人来凑数。
「那就他吧!」反正他很符合她的需要,若是他的话,只怕三天就受不了她的本性而休了她。
「一切任凭右相筹画,我全力配合,只要能让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出宫,我什么事都愿意做。」
那日小福子的执念让她更想快点离开后宫这个是非之地,要再留下,她也没有把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所以,愈早离开,就能愈快让小福子断了念,这样对彼此都好。
「好,没问题!」
呵,没想到事情可以进行得这么顺利,关云扬还以为自己得大费周章才能够说服东方昭仪,结果竟出乎他意料之外。
呵呵,搞定了女方,现在他只要再搞定男方,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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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朕?」
不敢置信的哀嚎声在偌大御书房中响起,要不是关云扬的存在太过真实,龙腾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你不做?!」挑眉,质疑,关云扬的态度一点都不像在面对一国之君,反而像是在面对自己的属下一样。
「朕不要!」头摇得活像是波浪鼓,龙腾云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
开玩笑,他可是堂堂一国之君耶,全天下的人都为他所驱策,他干么要去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要是一个弄不好,被误认为下三滥的偷香之辈,那不是遗臭千古吗?
「很好。」闻言,关云扬没有一点的吃惊,只是径自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的转身就要走。
「喂,你干么?」
对于他的干脆,龙腾云先是一愕,回过神之后便赶忙冲着他的背影不解地一喊。
「我走人!」他头也不回地说。
「走去哪?」得到这样的答案,龙腾云的头皮就开始发麻了。现在是怎样啦,一定要这样君臣不分就是了。
有时他还真搞不清楚,他和关云扬之间到底谁是君、谁是臣?
明明他才是那个应该高高在上的皇上,可偏偏他老是有一种屈居下风的感觉。
「带着你的皇妹去过过闲云野鹤的生活。」
「可是十年还没到啊!」这君子不该重然诺吗?
关云扬当初为了得到他手中的千年灵芝,曾经亲口答应要为他卖命十年,现在一年都还不到,他怎么可以说走人就走人?
「十年已经被你当成一年用了,所以我当然可以走人。」好整以暇,大气不喘,关云扬似是而非却又理直气壮地说。
「你……」有人这样硬拗的吗?龙腾云傻眼。
「我怎样?你自己说说,这一年来,你的日子过得多轻松,每天奏章少少批,爱妻多多抱,三不五时闲来无事,还宣你的义妹大老远的来陪你聊天解闷,刺探军情,你的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啊。」
「朕哪有?」他有些心虚的反驳。
其实被这么一长串的数落下来,要说完全不心虚那可是骗人的。
因为那串指控几乎都是真的,可是,就算真是这样,也不用这么大剌剌的说出来吧。
「说不出话来了吧!」关云扬斜睨着有些语塞的龙腾云,质问道。
「可是,你也用不着拿走来威胁朕吧!」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你都可以用千年灵芝来威胁我,我为什么不能用离开来威胁你?」
对于龙腾云的指控,关云扬四两拨千斤地反击回去。
其实,他要皇上做的事也不是不能派别人去做,可是他就是不想让他凉凉的在旁边看戏。
事情是他这个皇上惹出来的,没道理他可以轻松过日子,而他就得要费尽心机地去搞定那少根筋的耿直尚书靳重岭吧?
厚……真是气死人了!
气急败坏地瞪着关云扬好一会,直到终于确定他这次真的是吃了秤坨铁了心,龙腾云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好,朕答应你,可是你也要答应朕一件事。」
他是可以劳动自己的万金之躯去做关云扬要他做的事,可是总要有点代价,否则他这个皇上是做假的喔!
「办不到。」想也不想的,关云扬就直接拒绝。
以龙腾云那点心思,他若还摸不透彻,那他就真的不用混了。
「我都还没说,你怎么知道你办不到呢?」
「因为你肯定是要我再许承诺,将来在处理另外两个嫔妃时,不能再拿离开来威胁你。」关云扬早将他的心思摸了个透,所以很是肯定的说。
「呃……」心思被人这样完全看透,龙腾云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耶!
他翻了翻白眼,拿关云扬这个聪明绝顶的男人简直是没辙。
「你别浪费我的时间,要不要一句话?」双手环胸,关云扬居高临下地睨着他,非要他给个答案。
「我……」能说不要吗?好像不行,所以他只好牙一咬说道:「我做!」
「嗯,很好!」
点了点头,蠢蠢欲动的脚跟不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关云扬转头就走人。
他还有点事得去好好安排,这一次,他决定要快刀斩乱麻,因为他再也不想再看到爱妻那忧心又期盼的眼神了。
逃避了这么多天,向来耿直的靳重岭,甚至还称病告假。
这几天,他书册不知翻了几本,武不知练了几遍,但心中的魔障还是未除。
不管他怎么做,那双含着泪光的眸,那时而骄纵、时而哀怨的脸庞,还有那娇软的身躯,总是时不时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究竟怎么了?
他很清楚自己该想的是孔圣的之乎者也,不然也该是如何辅助皇上的治国之道,可那个皇上的女人却像是在他心里生了根,怎么也挥之不去。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自从八年前,在认清楚一个女人可以有着怎么样的蛇蝎心肠,对女人他就不再挂于怀、近于身。
如今却……
心烦意乱的摔下手中的书本,靳重岭很想搞清楚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或许,他该再次进宫,去瞧瞧那个女人,说不定只消一眼,他就会记起数年前的教训,不再让她牵动自己的半分心思。
想到这里,他霍地起身,人才要走往书房的门口,门外就传来一阵喳呼喳呼的鸡猫子鬼叫。
两道浓浓的剑眉皱得几乎连成了一线,正准备叨念一顿的他才拉开门扉,就见守门的小刘跌跌撞撞的往他的方向冲来。
眼看他撞上自己,靳重岭只好伸出手稳住他的步伐,然后对着气喘吁吁的他问:「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的?!」
他一向爱静,府里的人也都知道这点,所以下人们做事一向都会轻手轻脚,以免吵着了他。
「主子……事情不好了?」事态紧急得让小刘连气都还没顺就急着开口。
「究竟怎么了?」
看着他心急的模样,靳重岭的心里蓦地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倏地伸手攫住小刘的双肩,急忙追问。
「是……是小姐……她在上香回来的途中,被人强行带走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靳重岭的脸色顿时沉凝,连忙又问:「是谁做的?」
「属下不知,随行的丫鬟说那群人交给她一封信,说是要给您的。」
小刘的手才伸进胸口想要掏出信来,没想到不过眨眼的时间,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他抬头,刚好瞧见主子将信抽了出来,然后像是表演一目十行的绝技,快速将内容看完,跟着连一声交代都没有就离开了。
瞪着靳重岭快速消逝的身影,小刘一时之间也只能愣在原地。
第六章
她究竟该死的想要干什么?
扰乱他的心房还不够,现在竟然还派人将巧心给掳了去?
本以为张狂骄恣不过是她处在深宫之中的保护色,而那日她所流露出来的脆弱才是她的本性。
如今看来,自己未免错得太离谱。
她依然是他初次所见,那个粗鲁、无礼、口出秽言、聚众赌博,完全不把宫中礼法和礼教瞧在眼底的女人。
那日的脆弱不过是博取他同情的一种手段吧!
而他竟然真的被迷惑了,一如八年前那样!
策马狂奔的靳重岭,那双握着缰绳的手倏地收紧,手背上浮现的青筋充分的说明了此时此刻他心中的愤怒。
她最好不要伤了巧心半根寒毛,否则他一定会不惜一切的让她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
「嘶……」堂皇的宫廷就在眼前,他撮口为哨,拉起手中的缰绳,急驰中的马儿猛然停住,马头直立,宫门前的守卫见状全都发出了惊呼。
但他实在心急如焚,马蹄一停,也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就翻身下马,笔直地冲往东方昭仪所住的殿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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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儿,东方昭仪脸上漾着的尽是一抹又一抹的忧心。
虽然关云扬事前就大略的将他的计画告知她,但现在人躺在她的床上,她还是忍不住忧心起来。
这药会不会下得太猛了一点啊!
虽然说她也认同此举可以达成她的目的,毕竟靳重岭疼妹妹可是出了名的。
可是这样操弄一个男人,后果真的是她承担得起的吗?
靳重岭虽然看起来一副温温吞吞的模样,可一旦发起火来,会不会什么都不顾啊!
抱着这样犹豫的心情,东方昭仪一见秋兰走入,就连忙拉着她问:「御医怎么说?」
「御医说靳姑娘的脉象因为服了药的关系,所以不管任何人来把,都会断定是中了无药可解的奇毒,而一个月后,脉象就会恢复正常了。」
「那这药会不会对她的身体有害?」
虽说在宫中必须学会无情才能自保,然而她终究不是一个无情之人,绝对不可能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伤及无辜。
「在这一个月,除了偶尔的头晕之外,靳姑娘的玉体不会有任何的不适。」
「这样吗?」
这样就好!
原本吊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有了御医的保证,她的良心也不致那么不安,接下来,她就等着承受靳重岭的怒气吧。
「主子,虽然这事有关大人挺妳,可是妳真的已经决定了吗?」
昨日,东方昭仪已将所有的计画全都告诉了秋兰,也任由她自己选择去留。
秋兰当下决定要跟着她,只是总觉得这个方法太过冒险。
「对,我已经决定了,既然皇上跟关大人都已经承诺要全力协助我了,我没理由不赌这一把。」
可惜皇上和关云扬不知道的是,她并不打算在成亲后告诉靳重岭,他那亲爱的妹子其实并没有中毒。
这个秘密她打算守口如瓶,直到靳重岭因为憎恨而将她休离。
到那时,药效早退了,巧心自然会完好无恙,而他对于她这个利用他的女人,想必巴不得离得愈远愈好,她也就可以如愿地层开新生活。
「可是我娘说强摘的果子不甜的,主子这样逼迫靳尚书,就算他同意迎娶主子过门,只怕也不会真心疼爱主子。」
东方昭仪闻言,唇角微微上扬,怎么有人说到「真心疼爱」这四个字吗?
这点她从来不奢求的,嫁给靳重岭只是她逃离皇宫的一个跳板。
她很清楚像他那样一板一眼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会爱上不羁的她,更别说她现在还拿他最疼爱的妹妹做为筹码。
虽然深深地觉得对不起他,但她别无选择。
「秋兰,妳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或许曾经有过迟疑,而当她的眼帘映入带着无比怒气冲进殿内的靳重岭,一切就变得笃定。
「妳先下去吧!我没喊妳别进来,否则只怕要遭池鱼之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