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手八脚地忙着要起身,可是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论她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将自己从他的身上拔起来。
在她这样扭来扭去的同时,躺在下头的靳重岭突然伸出手来握住她纤绌的肩头,低喝道:「不要动了!」
被这么一喝,她一怔,原本蠕动的身子立时僵住。
一双水灵灵的眸光定定地望着他脸上泛起的红潮和怒气,被吓了一跳的她平静的解释着,「你别生气,我只是想要让自己起来。」
「我并不是在生气,我只是……」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话声戛然而止。
很多事是没有办法用言语解释的。
他能告诉她因为她趴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起了反应?堂堂礼部尚书竟然对皇上的嫔妃起了遐想?
他可不是柳下惠,而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怎么也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才是。
「那……我……」他不让她动,但两人总不能就这么趴着吧!
虽说刚刚是她故意使坏,才造成现在这种情况,然而这效果也未免太好了一些吧!
悄悄地,她想在不惊扰他的情况下,移动着自己的双手,不过她的手才触地,正想使力撑起自己,就见他深邃的目光又染上怒气。
厚,他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这样瞪着她啊?
瞪着她有什么用!
难道他真想就这样四肢交缠到地老天荒吗?
本就不是一个有耐性、脾气好的人,方才的温良恭敛也不过是她装出来想要诱他上钩的方法。
而在靳重岭这么瞪了又瞪、吼了又吼的情况下,东方昭仪真的很难再将戏给演下去。
气一来,她完全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重重地往地上一压,然后撑起上身就要离开。
本来,就这么起了身,那一切倒也还好,偏偏,她的视线往下瞄了下。
突然间,她瞠大眸子,一对大大的眼珠瞪向他的下半身,活像是快要掉出来似的。
「你……你……」惊愕让她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是什么情况啊?
为什么他的身上突然长出一根棍子似的东西?
不能再任由情况这么下去了,既然自己的窘境已经被她发现,靳重岭索性再次握住她的肩头,然后用力一推,将目瞪口呆的她给推离自己的身上。
可或许是他力道太猛,也或许是因为处于震惊之中的她完全没有防备,他这么一推,东方昭仪就这么硬生生地往后倒去。
「啊……」她惊呼了声,却无法自救,只能紧闭双眼,等待着疼痛的来袭。
他见状一惊,连忙伸手想要将她拉回来,千钧一发之际,人是拉回来了,可又用力过猛,连带地将她整个人带进自己的怀中。
她的唇硬生生地撞上他的,偏巧这个时候,房门被人推了开来,然后一记尖叫开始在还不知发生什么事的他们耳边肆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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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好痛!
耳朵好痛!
那像是念经一般的声音让东方昭仪的头整个都痛了起来,如果可以,她真想捣住耳朵,不过福气哥哥现下怒气正旺,她可不想火上浇油,只希望他赶快说累了,好让自己耳根子清静一下。
「妳真的忘了那仇、那恨吗?」
小福子那痛心疾首的语气和眼神像是一把把的利刃,笔直地射往她。
听到他的问题,她抬起头,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很多话一说再说,她已经累了,也很清楚,小福子的执念已经根深蒂固,不是任何人可以轻易改变,即使是她也一样。
「为什么不说话?」
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应,他忍不住扬高语调。
为了东方家的冤屈,他几乎牺牲了所有,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来破坏他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努力。
「我能说什么,事情并不如你看到的那般。」
只是一场擦枪走火的意外罢了,虽然情况有点脱离她的掌握,可是也仅止于这样。
她是真的不懂,福气哥哥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不像我看到的那样?」他的语气飘忽,充满不信任,「那是哪样?妳现在是要我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暧昧?」
亲都亲了,两人还缠抱在一起,要说没有任何的暧昧未免太过牵强。
「我很希望有,但是的确是没有。」东方昭仪一字一句很认真的说。
或许,真的是该和福气哥哥说清楚的时候了。
她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
一听她的应答,小福子硬生生地倒抽一口气,他忍不住扬着尖细的嗓音质问:「难道秋兰跟我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我只知道从现在开始,我要为自己而活,不计一切的逃出这座华丽的牢宠。」
她的确是苟活下来的人,但她总可以选择不要背负以往的血海深仇过日子,她真的不想象福气哥哥这般,终日郁郁。
「妳的意思是妳要逃离这,所以妳盘算着勾引靳重岭,然后借助他的力量逃出宫去,从此双宿双飞,完全不顾东方家的血海深仇?」
「对!」或许他说的不完全准确,说法也很难听,然而她实在不想解释太多。
这几年来的日夜挣扎,她真的累了,她好想好想过过正常人的生活。
「妳……」
东方昭仪的承认,让小福子原本气愤的脸庞变得阴沉。
他瞪着她,突然间,他扬起手,毫不迟疑地重重往她雪白的脸庞挥去。
「福气哥哥,你……」
「这一巴掌是替妳爹打的,妳怎么不想想妳爹当初为何用尽心机将妳送进宫,他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妳能替我们东方家平反啊!」
眸光中泛着不可思议,东方昭仪伸手抚摸泛着痛的颊,一直以来有很多话,她都不愿说,就是怕伤了福气哥哥,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现在看来,只怕是不说也不行了。
她真的不想看着他在恨海中沉沦,如此她这个唯一还活在世上的堂哥,这一辈子绝对不可能会快乐的。
「不是,这不是爹的心意,这是你的意思,爹他这么做,只是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想要报仇的一直只有你。」
「妳……」小福子眼神阴沉地瞪着她,显然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福气哥哥,放手吧,为什么不让过去的都过去呢?」
「妳打算背叛东方家?」
对于她的苦劝,他完全没听入耳中,只是咬着牙质问。
「我不是要背叛东方家,我只是想听从爹爹的话,快乐的活下去。」
「好……很好……」他竟不怒反笑,呢喃地说。
一股东方昭仪从来不曾在他身上感受过的阴沉笼罩在他的周身,这样的他让人打心底发毛。
望着他的模样,她勉强压下心中的害怕,步上前去握住他的手,软言劝道:「福气哥哥,罢手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好吗?」
倏地抽回自己的手,小福子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好一会,语气飘忽地说:「妳知道吗?福气哥哥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妳这么做就等于背叛了东方家。」
「我不是背叛!」
背叛?!
多沉重的字眼,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是她真的不认为自己此举背叛了东方家啊!
她只是想听她爹的话,好好地活在世上,然后替东方家开枝散叶,这难道不比比活在仇恨来得有意义吗?
「妳是!」他斩钉截铁地指控着。「妳自个儿好好想想,如果妳还是执意要背叛东方家,那么从今而后,我们是敌人,不再是亲人。」
「福气哥哥,你……」
自己的心思完全不被了解,还换来这般决绝的话语,东方昭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不再多说了,如果妳执意离宫,那么就别怪我不顾念手足之情。」
话一说完,小福子拂袖走人。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一股寒凉打从她的心底窜起。福气哥哥是被仇恨给折磨得疯了吗?
她知道他为了洗刷东方家的罪名牺牲很多,可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希望一切就此打住啊!
他为什么就是不能了解呢?
她……究竟又该怎么做,才能化去他心头的怨恨?
第五章
书不成书,画不成画!
这还不是最夸张的,最夸张的是,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他连自己执的是黑子还是白子都会搞错。
从来不曾见做事一板一眼的靳重岭如此失常,关云扬终于忍不住放下手中的棋子,认真地打量着他。
初时靳重岭还没有发现他的注视,直到回过神来,才被他那审视的锐利目光弄得浑身都不对劲起来。
在隐忍好一会之后,当他发觉那打量的目光依然停留在他身上,他终于略感别扭地开口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收回凝视的目光,关云扬什么也没说,只是好整以暇地将手中的黑子摆在棋盘中间的一个空隙。
「你输了。」
「我……有吗?」已经下完一局了吗?
关云扬的宣告终于让靳重岭的三魂七魄全都归了位,他定睛一瞧,果真是输了,而且还输得奇惨无比。
虽然这局棋还不到绝路,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子是必输无疑。
紧抿的唇瓣逸出一记轻轻的叹息,他放下手中的白子,不再做任何垂死的挣扎,认输。
「要聊聊吗?」
对于他的失魂落魄,关云扬其实了然于心,却佯装不知。
这皇宫内苑里口舌众多,就算当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还是多少有被流传出来。
要不是他暗中下了封口令,只怕这事早就在后宫里掀起涛天巨浪。
不想太早露馅是因为时机还没成熟,他还得先探探那天的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事情的发展远比他和皇上的预想来得顺利。
「没事。」靳重岭的否认来得太快,快到令人可以轻易察觉他的心虚。
「真的没事吗?可是这两天我却听说后宫中流传着一个耳语。」关云扬有心试探的淡淡开了个头。
「你可别听信那些胡说八道!」他立刻开口声明。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试探,关云扬本不以为像靳重岭这样聪明的男人会上当。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他竟然急急的否认,他那快得离谱的否认更让人觉得有什么。
眸中的笑意更盛,但关云扬依然不动声色。「靳兄都还没听到我说是什么耳语,怎么就急着撇清呢?」
「呃……」被他的话这么一堵,靳重岭压根哑口无言,一双深邃的眸子瞪着关云扬好一会,这才挫败地回避着他审视的目光。
「靳兄,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你心里头有事,有事不妨对我说,或许我能帮你想法子解决呢!」
靳重岭原本无意识把玩着棋子的手,在关云扬说话的同时竟不由自主地抚向那宛若还留有余温的薄唇。
但指尖才堪堪触到唇瓣,他又急急地抽了开来,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的懊恼更盛。
这一切是意外,他知道!
这一切该遗忘,他也知道!
可是她的泪、她愕然的模样和她红唇上泛着的余温,却总在最不经意的时刻窜上他的心头。
该死的!
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早该忘了那些才是,为什么总是一再的想起?
「我没什么事。」明明思绪总是绕着那一天的意外打转,靳重岭还是很严肃地否认着。
「好吧,没事就好。」
这俗话说得好,狗急会跳墙,何况是像靳重岭这样一个铁铮铮的汉子,所以关云扬也不逼他,从善如流地顺着他的话。
可就在靳重岭以为自己可以从这个话题中逃脱之际,关云扬又突然意味深长的说了起来。
「其实很多事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很复杂,但其实未必,就像我和我的妻子,当初也以为是不可能的,谁知命运就是那么奇妙,如果说有一天你对某个不该动心的女人动了心,尽管来找我,我保证帮你搞定一切。」
这天外飞来的一笔,顿时让靳重岭一口刚入喉的酒就这么硬生生地喷了出来。
深沉的眸光夹杂着深深的不可思议。这个关云扬是在暗示他什么吗?
直到这个时候,他真的不得不承认,这整件事好像隐隐约约透着一股古怪。
当初巧心面露忧虑时,他还笑她想得太多,可是如今关云扬的态度着实让他也起了怀疑。
但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
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索性用问的。「关兄是否在暗示什么呢?」
忍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关云扬真不知该说靳重岭这个人太过耿直,还是完全不懂变通。
他刚刚那番话,哪里只是暗示,简直就是明示了好吗?
「我其实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在告诉你,若是遇到困难可以来找我。」关云扬嘴里否认,然而那张俊挺的脸庞上却泛起一抹饶富深意的笑容。
「那在下就先谢过了。」虽然此刻是满腹的怀疑,可除了这句话之外,靳重岭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
漾着笑领受他那声道谢,关云扬忍不住又叹了一声。
很明显的,自己的药下得好像还不够猛,或者那天晌午的事,真的是意外,完全不像他所想的,这两人之间已经是干柴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好吧,就算真的只是意外也没关系,他会很努力很努力地把它变为事实,因为再不弄出一丁点成绩来,他一定会被他那个善良的小妻子给弄疯。
所以就算是使尽吃奶的力气,他也得将两人给凑在一起。
靳重岭的背脊忽然泛起一阵的寒,总觉好像有什么阴谋在进行似的。
但究竟是什么呢?
这一切跟东方昭仪有关系吗?
无数的疑问在他的心头不断的放大……
想着想着,东方昭仪那张绝丽的脸庞再次不期然的跃入他脑海之中,他究竟是着了什么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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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团锦簇,鸟语花香。
虽然置身在这样怡人的环境之中,东方昭仪还是无法展颜。
这几天,她的胸口总是闷闷的,闷到连对她向来最爱的赌都没了兴趣。
即使那些宫人最近总是鬼鬼祟祟的在她的周遭出现,还常用各种借口出入她的宫里,大概是因为刚发了月饷,想要翻翻本,捞回上次在她这输掉的银两。
可她就是提不起劲来,这对向来精力旺盛,立誓将来出宫要开一间赌场来过过瘾的她,可算是破天荒了。
其实她很清楚,这一切是为什么。
是因为他的不再出现吧?
这让她的计画不能继续推展下去,所以她闷。
但除了这个,隐隐还有一些什么是她想不透的。
葱白的手指在他那张俊容浮上脑海的同时抚上自己的红唇,彷佛还留着余温的触感让她的心猛地漏跳一拍。
他对她的意义,除了是通往自由之钥,似乎还有些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