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她不觉得她有「实力」使什么美人计,真要说起来,殷武才有可能对她使出美男计才是真的。
这么显而易见的事实,他们却看不出来,还吵得那么高兴,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眼看着他们愈吵愈热闹,护士终于忍不住发火。
「你们两个再这样下去,我要叫警卫了!」
可吵的正兴起的两人哪里理会她,你一言我一语的,旁若无人,直到急诊室门口传来一声大吼,「方重山,你给我出来!」
这熟悉的声音、这怀念的语气,方亚月转头一看,果然是母亲大人是也。
只见方才还威风凛凛、气势十足的方重山,一听见太座命令,顿时像只乖巧的小狗一样摇着尾巴贴了过去。
「老婆,妳怎么到现在才来?」
夏群秀恶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随即不好意思的向众人致歉,「对不起,惊扰大家了。」
殷海青幸灾乐祸的看着师兄垂头丧气的走出急诊室,头垂得低低的,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任人责骂。
「哈哈,妻奴!」
不过三秒后他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亲爱的老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着他,而那代表着暴风雨的前兆。
她甚至不用开口,殷海青就马上忙不迭的冲上前去。
「老婆,妳怎么了?谁惹妳生气了?」
梁静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柔柔的道:「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一前一后,两对夫妻,完全不一样的妻子类型,但最后都是同样的结果--
太座发威,男人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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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死对头一走,急诊室一下子清静许多。
殷武和方亚月默默的看着外面上演的大戏好一会儿,相视苦笑。
「对不起,我爸他不是有心的。」她先开口,「你也知道,他和你爸,也就是他师弟--」
殷武摇头,截断她的话。
「我知道,他们只是在呕气而已。」
方亚月闻言长叹,「是啊,可这气也呕的真久,都几十年了,还在吵!」他们吵的人不烦,她看得都烦了
想不到他却道:「这样也不错,有精神吵架,代表他们都还很硬朗。」
「那是因为你没试过每天都听同一个人吐同样的苦水。」她们方家就她一个女儿,她娘个性强势,加之这些个陈年旧怨牵扯到旧爱,她爹向来没胆在老婆面前提,所以她就成了垃圾筒,每天让她爹倒心事。不是她在说,那真的是一种折磨啊!像在听跳针的唱片一样,还数十年如一日,就算连续剧都有下档的一天好不好!
「听起来好像很惨。」
「可不是吗?」她唉叹,「我小时候只要睡不着,就是听这个当床边故事,害我到最后只好装睡……」
殷武听了只是笑。
「对了,小师父,你不会怪我吧?」
「什么事?」
「关于我隐瞒了自己的身分……」
「那很重要吗?」
这个答案出乎意料,也让人很失落--
「那不重要吗?」原来对他而言,她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哪家的女儿,一、点、也、不、重、要、啊!
唉,其实她应该要高兴的才对,他不怪罪她,也不在乎她真实的身分,但是为什么听到他这么说,她会觉得很受伤?
真的很伤人啊!
这不就代表对他而言,她只是路人甲乙丙丁,没人会在乎路人甲的身分和他到底隐瞒了什么嘛,对不对?
「妳会在意我是殷家的人吗?」他问。
「……不会。」
「会因为这样而疏远我吗?」
「当然不会。」
「这就是了,」他放柔声音,「那我为什么要怪妳呢?」
方亚月原本荡到谷底的心情顿时急速爬升。
她猛然站起身,笑得好轻松。
「我去帮你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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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计程车在武馆大门前停下,殷海青的老婆下车了,儿子下车了,但他没下车--因为等一下他还要回去医院报到,继续躺病床。
但是,这个小妮子为什么也跟着他们回家了?
「喂!姓方的,我刚刚就想问了,妳为什么在这里?」她家明明就在村子的另一边,跟着他们回来做什么?
要不是因老婆大人怒气未消,殷海青不敢多言,早在医院时他就想赶这个小女孩回去了!
不料,方家女儿还没说话,他的老婆和儿子已经发难。
「爸,人家有名字,她叫亚月,请您对她礼貌一点。」
「仲海,你怎么这样对人家说话?你住院的时候,我没有时间打理武馆,多亏了方小姐照顾咱们的儿子和其他学员。」
照顾他儿子?
哇哩咧!敌人什么时候入侵领土了,怎么没人跟他提一声?
被人捍卫的感觉真好,方亚月忍不住飘飘然傻笑道:「请叫我亚月就好。」
这笑看得殷海青心头更火!
「反了!反了!造反啦!」他气得哇哇大叫,「你们娘儿俩是怎么回事?帮着外人一起欺负我?」
他的指控换来的是老婆儿子冷淡的眼神。
「亚月、儿子,走,我们进去,我煮猪脚面线给你们吃,去去晦气!」梁静不再理丈夫,进了武馆。
方亚月站在原地,看看她的背影,再看看气呼呼的殷海青,迟疑了一会儿才道:「那个殷叔--」话到一半就让殷海青的利眼给瞪的吞了回去。「小师父他爹,我没有要欺负你,你别误会嘿!」
「还说没有!妳先是占据我的领土,又拉拢我老婆儿子,下一步是什么?帮妳爹打过来吗?」
这又不是在打仗,什么跟什么啊!
「我们进去吧!」但殷武自然而然的拉起她的手。「爸,您自己回医院,我晚一点再去看您。」
说罢,这对年轻男女手牵着手一起走进「他家」,把他这个「一家之主」丢在原地,仰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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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俩一走进武馆,立刻受到盛大的欢迎。
「小师父,你好厉害啊!」
「小师父,你真是我们的偶像!」
「小师父,我们好崇拜你喔!」
此起彼落的赞美声源源不绝于耳,还有人拿着纸笔冲上来叫殷武签名,简直像是大明星开影友会一样。
怎、怎么回事啊?方亚月吃惊不已。被歹徒挟持有这么棒吗?那她也被挟持了,怎么没人来找她签名?
然而尽管众人反应热烈,殷武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现在是晚自习的时间,你们不去练拳,都挤在这里做什么?」
「哎哟,还练什么拳啊!」陈及第硬是挤到前头,一脸谄媚的道:「小师父,您的英姿我们都看见了,我阿弟长这么大,头一次觉得男人帅,小师父,您就是那个人啊!」
「是啊!是啊!」林进勇跟着附和,「现在每一台新闻都在播那个录影带,小师父,你出名了!」
看着其他人点头如捣蒜,以及殷武毫不惊讶也不好奇的表情,方亚月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怎么才过一个下午,她就觉得自己好像是外星人来到地球,完全融不进状况内?
「你们在说什么啊?」禁不住好奇,她开口问了。
霎时,数十双眼睛集中在她身上,然后同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大姊,我们也看到妳了喔!」陈及第一副很想捧腹大笑又怕被揍的模样。「该怎么说呢?妳的『英姿』一样令我们『印象深刻』啊!」
众人同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回就算方亚月再搞不清楚状况,也知道自己被侮辱了。
她本想卷袖子把陈及第抓来严刑逼供,问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
她看向被殷武收拢在掌心里的小手。
她忍不得放啊!
陈及第人在这里不会跑,就算跑了也没差,可和帅哥手牵手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啊!
这次就先饶了这小子,等明天看她怎么修理他!
「咦?」她乖顺的反应让陈及第惊奇不已,「大姊,妳今天转性了?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方亚月没好气的道:「我根本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然后同时有十个人以上,七嘴八舌的向她解释。
「录影带……」
「银行里的监视器……」
「抢案的过程……」
「每台新闻都在播……」
她每一句都只听到一点点,借着零碎的片段终于勉强拼凑出来--
「银行里的监视器拍到了整个抢案的过程,现在新闻台正在播?」
「对!对!」林进勇点头如捣蒜,然后同情的看着她。「如果说小师父是英雄,那……管家小姐妳大概是狗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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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熊有什么不好呢?
要知道,没有狗熊的存在,怎么衬托英雄?就像一个故事主角固然很重要,可你也不能说配角不重要,因为没有配角,怎么烘托主角?对不对?
但即使这样安慰自己,方亚月还是觉得很郁卒。
因为在录影带上她从桌上翻身下来五体投地的样子,说真的不是很好看……个,岂止不是很好看,简直是丑毙了!
好丢脸啊!
反观殷武就不同了。
画面上,他被歹徒挟持,当警方破门而入时,只见他手一扬、身一转,轻松夺下抢匪手上的枪还顺便送一个过肩摔。
真的很帅!那也是为什么她能坐在电视前面,忍受自己的丑态被一再播放的原因。
「来,吃碗猪脚面线,把晦气都去掉。」梁静笑咪咪的端着两碗面线进来。
直到这时,殷武才放开她的手,将母亲手上的碗接了过来。
方亚月忍不住露出惋惜的表情。
「吃吧。」殷武将筷子递给她。「吃完了早点休息。」
「谢谢。」她乖乖接过碗。
闻到食物香气,她这才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再加上殷母的手艺确是没话说,不一会儿工夫,一碗面线已经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殷武看她食欲好,将手中那碗也给了她。
「这碗也给妳。」
方亚月默默接过,继续埋头苦吃。
「吃完饭你们早点休息吧!」梁静道:「我还要去医院,不用等我回来了。」
「我也去。」殷武起身。
「我,我也去。」她急忙把最后一口面线吞下肚,举手。「那个……殷叔叔好像在生我的气,我要去跟他解释。」
「不用了。你们别理他,他只是耍耍性子,过两天就好了。」
但方亚月可不做如是想。
「那个殷师娘……我爹和殷叔叔的恩怨也是两个老人家在耍性子,可这一要就是二、三十年了说……」
梁静听了,脸上总是挂着的温柔笑意消失了,反而染上一抹淡淡的哀愁。
「这都是我的错。」
方亚月慌了手脚,「跟您没关系啦,那是我爹他看不开……」钦,这样说自己父亲的坏话好像不太对。「我是说,不能算您的错……反正,这个……那个……跟您没关系啦……」
她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梁静笑了出来。
「的确跟我有关系,不过不是妳想的那样。」
「呃……」不是因为她爹爱不到就由爱生恨吗?「不然是?」
「等妳殷叔叔出院,我会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话说到这儿,她就走了。
方亚月看向殷武。
「小师父,你知道吗?」真要命,她这个人对秘密一向最没有抵抗能力,殷师娘是想害她晚上失眠吗?「如果你知道可不可以偷偷告诉我?不然我今天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殷武摇头。
看来她今天晚上是注定失眠了。
第七章
「女儿啊,妳到底找到纸条了没有?找到了就给我赶快回来,不要死赖在那里!别以为我不知道妳在想什么,我告诉妳,我方重山不可能接受那混蛋的儿子当女婿……」以下省略数百字重复的碎碎念。
方亚月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耳边不停传来父亲警告加威胁的声音,内容不外乎是那几样。
不可以爱上殷武啦!任务达成了就赶快回家啦!如果她娘问起绝对不可以说是他唆使的啦……等等等。
唉!当人家的女儿还真辛苦。想当初她也不想来,是爹叫她来的,现在他却说得好像是她自愿的一样。
弄得里外不是人,她何苦来哉?
「爸,」最后,她终于受不了的截断父亲大人长长的训话。「如果您记性不差的话,当初我好像是被逼的?」
方重山听了可一点愧疚的情绪都没有,还振振有词的答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当初是被逼的,现在是乐不思蜀。」
「哪有?」她答得很心虚。
「哈!女儿啊女儿,妳当妳爹我是瞎子吗?看不出来妳喜欢那个小子?我告诉妳,咱们方家和殷家誓不两立,我绝对不可能答应你们来往,所以妳不用妄想了,赶快找到纸条就给我回家!」
方亚月真想回他:那是你们的恩怨,不关我的事啊!但是她知道只要一扯到他师弟,她爹是没有理性可言的,所以还是忍了下来,随口敷衍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最好是这样!」
「是啦、是啦。我要挂电话了。」
挂上电话之前,方重山又一再嘱咐她不可以接近殷武,不准和他谈恋爱,交代了一遍又一遍,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结束。
直至夜深人静,方亚月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她翻身下床,将手机塞进牛仔裤口袋里,往庭院走去。
「汪!」伯爵从狗屋里窜了出来,将她扑倒在地。
「喂!」她左闪右躲,试图逃避沾满口水的狗舌头攻击,「停!停!」
伯爵才不理她,压在她身上舔得可高兴了。
「伯爵,坐下!」突然从她背后传来男人声音。
一听到主人命令,伯爵马上停止了动作,乖乖坐好。
「不是吧!」方亚月狼狈的坐起身,「平平是人,为什么差这么多?」这只死狗就只会欺负她,呜……
「妳没事吧?」殷武弯身扶她起来,「我正想带伯爵去散步,所以解开了绳子,没想到会有人来。」
「没事,」她一脸恶心的抹着脸上的口水。「只是有点想吐,嗯,真臭!」
「去洗把脸吧!我等妳。」
方亚月进屋用洗面乳洗了两次脸,确定没有味道之后,这才又回到庭院。
「要一起去吗?」他问。
月色昏暗,微风吹拂,这么好的气氛,就算她爹的警告言犹在耳,但方亚月实在足抗拒不了这个诱惑。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要去。」
巷子里,一男一女并肩走着。伯爵乖巧的走在殷武身边,方亚月几乎快认不出牠来了。
「小师父,你不睡啊?都这么晚了。」
他不答反问:「妳呢?怎么还不睡?又想趁夜深人静找武功秘笈?」
「这个嘛……」她搔头,「不是,你既然都答应要给我了,我干么当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