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否则提议取消,我们各自保留自己的秘密。"
"好,算你小胜一回。"金皓天竟没有刁难她,"说到苦命女,我想到一件事。"
他的思绪回到了中学时代,"我想你不是真正的苦命女。记得我在高中时,一天正为自己可以做什么事,让操行成绩加分时,就看见电视传来一个画面,里面有一个黑人的主持人,身边跟着一个干扁的异国小女孩,然后,他说在南美一些未开发国家,有许多饥饿的孤儿急需援助及认养,每个月只需支付大约台币一千元左右,即可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得以温饱。
照理说,这种新闻每天都有,也没什么稀奇。可是,很奇怪,我对那小女孩的一双眼睛及那不带任何希望的眼神,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心想,反正只要一千元,就可以让她温饱,而且还可以为自己的操行加分,何乐不为?
于是我就认养了她。至于到底认养她多少年,我也不记得。反正一年后,我就到波士顿念大学。至于那些钱,每个月就直接从我的帐户扣除。"话毕,原本闭上的双眸,登时张开。
仿佛那双小眼睛就在眼前,那么地清晰。
因为那双眼睛有着漠然的波泽,似乎诉说着你愿捐就捐,不愿她也不多求。正是那抹波光,让他动念。
一旁的水漾情闻言后,一颗心登时波涛汹涌,难以平息。
原来,他就是在这种不经意与盘算的情况下认养自己!?
难怪,他不曾留心她的姓名与有关她的事!
心情蓦然跌宕,无法形容胸口那份空空洞洞的悲凉。
剜心的痛刺激着每根神经,手也停了下来……
"你怎么了?"他察觉她的脱序。反身,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她。
她的脸色好差!
"告诉我,你怎么了?"他惊惶地问道。关心已昭然若揭。
原来,他是在乎她的。
"没有。请躺好。"淡然的语调更突显她的失落。
"你不说,我就不躺。"他执拗地说。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她倒也干脆,开始收拾东西。
"不准!"他气急攻心地抓回她的手。
力道之大,再一次弄疼她,她却半声也不吭,但按摩用具瞬时洒了一地……她不怒不嗔地别下身子拾起它们,一一装入背包中。
立于一旁的金皓天无法想像,上一刻还与他有说笑的女孩,只因听了他的故事而反应怪异。
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就在他打算追问她,那抹黑影却已闪出按摩室。
"漾晴!"他呼唤着。
突地,脑中闪进一个诡诞的念头——
她不会认识那个小女孩吧?
算算时间,那个小女孩现在应该也是花样年华的年纪了吧?
也许他该去查一查那个小女孩,如今流落何方?
他的确从未真心付出过!否则,不会被人称为阎罗,也不会不知道那个当年认养的小女孩是生是死。
唉!二十八年来,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冷血无情的。
"铃……"他的手机在这时响起,也勾回了脱序的思路。
这个号码只有几个好友知道,吸了口气,他接听电话:
"喂!"
"金,你的大礼送到了!快上我们为你准备的礼车!逾时不候哦。"蓝渥特邪气的笑声正从电话的那端传来。
他不语。
"臭金,你再不上车,包你这辈子绝对后悔!"蓝渥特自信满满地怂恿道。
"别告诉我们,小妞胜过兄弟情!"一簇蓄意点燃的挑衅之火,从容地由三方通话的另一端插了进来。
是火耀司。
金皓天哪堪兄弟如此刺激!"有人送礼,为何不收!?"
"这才爽快嘛!"蓝渥特满意地再次邪笑,却不忘补上一句:"穿帅一点。"
"做什么?"他直觉他们有"阴谋"。
"金,你会怕?"火耀司火上加油地反问。
"去你的!"他恶吼一声,便关机。
去就去,他金皓天什么时候怕过了?
女人走了,还有兄弟,不是吗?
但是……心却隐隐作疼……
第六章
就在水漾情从金宅驾车出来的那一刻,背包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一抽出手机看见是马克温的来电,她将车子开到路边停下,才按下通话键,"喂。"
"漾情,你好吗?"他仿佛练习了好多次似地。自从前天分手后,他就一直联络不上她。
"我——"突然辞穷。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好。
"想出来走走吗?"他试着邀请。
她不语。
"出来吧。"他平静地鼓励她。因为他的朋友特别告诉他,今晚海边公园会放烟火,最好带漾情一起去;还说会有大惊奇,绝对不要错过。他一想,漾情从小就喜欢烟火,去那里心情或许会好一点。
心情低落的水漾情此刻十分需要一双臂膀,让她暂时忘了烦忧,而马克温的邀请就如一阵暖风,促使她投入他怀抱。
它松口了,"也好。"
他顿时松了一口气。
漾情什么都好,就是老爱把心事往心底放这点不好。别看她平日自信爽朗,其实内心既脆弱又敏感。
"我们去夜游吧。"他兴致盎然地说。
"夜游?你疯——"话尾连忙被她咽了回去。
"我是疯了,但是为了我的好妹子,我愿天涯伴你行。"他高声喊话,尤其将"妹子"这两个字喊得特别响亮,只因不想让她烦心。
因为,他知道,她现在容不下其他男人,如果强行植入,她会逃得更远。
他不想,也不愿失去这个多年来一直相互扶持的好朋友,也是好妹妹的她。虽然他也曾希望,漾情有一天能成为他的伴侣,但这是强求不得的,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今夜,他只想让她开心。
水漾情感受到马克温的关怀,跌宕的心情,反弹回升。
"就听你的。那在哪儿见面?"
"自由女神像的海边。"他说。
"我半小时后到。"合上手机后,她重新启动车子。
两人坐在海边公园舞台前的空位上,马克温递给她一杯新鲜果汁,外加一块起司蛋糕。"我想你晚上一定吃得不多。"
"谢——谢。"她有些硬咽。
他就是这么体贴。他可以从电话中听出她的心情欠佳,而邀她出来散心;他知道她晚餐可能未吃,却说她吃不多,不但替她留了面子,还为她奉上晚餐。这么好的男子是该让女人好好珍惜的!
接过他的晚餐,同时也收到他的真诚关怀,却不敢多收独属于男女的情愫。
睇了一眼蛋糕,又是一阵刺激!
蛋糕……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们却——不欢而散。
望着那精致可口的起司蛋糕,她突然食不下咽。
"怎么?连最喜欢的起司蛋糕也不想吃了?"马克温忧心问道。
"我只想喝果汁。"她连忙吸了口果汁,这也是她喜欢的口味,但她只吸了一口就没再继续。胃似乎塞不下任何食物。心则容不下金皓天以外的身影……
金皓天!?金皓天以外的身影?
从何时他已经占满了她的心?
水漾情登时思潮澎湃,无法抑止……
究竟对他的感情是从她中学的时候开始,还是大学时代,或是毕业之后?抑或是误闯金宅开始?
她真的不知道。
突然,天空爆射出缤纷的烟火。
"快看!漾情。"马克温指着自由女神像的海上天空。
"今天是什么日子?"
五彩缤纷的光彩在夜空中显得璀璨生辉,连落下的小火花,亦如一颗颗闪亮的晶钻昭示它的夺目耀眼。
"好美——"此起彼落的赞美声从他们的四周响起,就在这时,天空忽然出现几个大字——
金
生日快乐
木、水、火、土同贺
水漾情当下怔得说不出话来。
这该不会是金皓天的四个死党为他庆生的杰作吧?
因为他的死党正好是"木"、"水"、"火"、"土"!
如此的排场也只有有钱人才搞得起。
瞬间,原本黑暗的海边公园被大肆照明,而在舞台的中心可看见一排电视墙,荧幕上有一个优雅俊美的绿眼男子首先发声:"金,敬你。生日快乐。"随即儒雅地饮着杯中的酒。
这应该是"木"——穆法亚!她猜道。
接着画面转到一个长发如丝的混血男子身上,他邪魅地诡笑着,"金,光用说的不足以突显我们之间的交情,用送的较实际些。待会儿,你就会看见我为你准备的礼物。"话落,就见他一手握着美酒,一手搂着美女的狂妄劲。
不用多想,他应该就是'水"——蓝渥特。
画面继起的同时,一张东方亦正亦邪的脸孔跃上画面,"金,喜欢我们公司为你生日特别制造的烟火吗?生日快乐!"同时间,天空再次释出最晶灿的烟火。
这合该就是"火"——火耀司。
她迳自下着评断,毕竟谁有这么大的排场与金钱,可以大放如此特殊的烟火。
镜头最后来到一片宽阔的山林间,背着镜头的高大男子指挥若定的忙着,忽尔像是想起什么似地,面对镜头冷峻地道:"金,生日快乐!"旋即挥挥手,以示再见之意。
冷与忙是他是写照,水漾情于是猜到这人应该就是"土"——房蓝道。
水漾情忽然有感,金皓天有这样的好友,真是夫复何求!
只是他现在人在金宅,这等盛况对他又有何意义?难道只是为了提高他的知名度?
不,不会。这四个人向来不做白工,也就是说——
金皓天在现场!?
他在哪里?她的目光开始找寻他的踪影……
就在这时,荧幕上又跳出蓝渥特的俊脸,诡诞地笑道:
"金,我送你的礼物,就在……"
现场的探照灯立刻打在海洋公园的每一个角落,一会儿向东,一会儿朝西,似乎在找出那个礼物。
"我的礼物就是——美女一个!"蓝渥待的声音落下的同时,灯光正好不偏不倚打在水漾情的身上!
"什……么?!"她惊诧地低喃。
而被死党拱到现场的金皓天,更是震惊。
在这辆经过改造可以直接接收卫星转播的加长型礼车中,他由荧幕上睇见才分手的漾晴……一种不知是疼,还是思惹情牵的纠葛倏地盘踞心头,怎样也解不开。
原来"她"就是他们送他的大礼!
不可否认,这是最特殊的厚礼。
他一向自视多金、大权在握,什么也不缺。他人的赠礼对他而言,只是锦上添花,一点儿也不稀奇。但如今……他却非常珍惜这个从天而降的珍贵礼物。
突地,现场响起一片掌声,还夹杂着兴奋的嘶叫声。
马克温却有些微愠,准备拉起怔在原地的水漾情离开。
"别走!"蓝渥特像是未卜先知地喊住她,"幸运的小姐,今晚你有幸与我们四个人的好友'金'共进消夜,并可获得美金十万元的奖金,希望你能接受。你会发现'金'绝对是个好男人的。"不待水漾情反对,她的周围立刻涌上一群人,忙着将她"架走"。
"不——"她有些失措地喊道。
马克温打算挤进去,却为人墙所阻,"漾情——"
"马——"她的声音在坐上一辆加长型轿车后,消失无踪。而海边公园又恢复原有的宁静,仿佛刚才的盛况不曾出现。
马克温不知刚才那四个人是何方神圣,担心水漾情被人架走,于是向身边的员警求援。得到的答案竟是,这个活动是合法申请的,而且他们五人的背景——无虑。
马克温只能气急败坏地离开,不断自责为什么要听朋友的馊主意!如今连她的手机也不通,真叫人忧心忡忡。
※ ※ ※
水漾情被簇拥地推进这辆加长型礼车后,才愕然发现——金皓天竟然也在座!
"你——"她很想问他是否也是预谋者,却迟迟问不出。
"我事先一点也不知情。"他极力克制对她的渴望与冲动。这一点他令异常惊讶!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
他必须坦承,再也没有比此刻更希冀见到她!但他不希望她因此误解。
因为从小至大,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渴望得到生日礼物!
"哦。"她陡然辞穷。
"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他找话讲。
"我知道。"她答得顺口。
"你知道?"他有些惊讶。难道她也曾在波士顿大学就读?
她看出他的疑惑,有些自责她答得太快,但又不想编派谎言,"你——很有名。知道他们不难。"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自己特别蒙你关爱。"他浅浅的笑道。
"你——"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是特别关爱他,甚至含着……连她也弄不明白的情愫。
"和男朋友出来夜游?"他早已经透过转播看得一清二楚。
她还是和同一个男人一起出游!
他极不愿承认,他非常厌恶见到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却不愿让她看出端倪。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隐约之中,就是不希望他误解。
"很好。"他喜欢这个答案。
"很好?"双眸漾着困惑。
"因为,我不想和别人的女朋友共度生日消夜。"他直话直说。
"你——"水眸一闪一闪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别多想了。今天是我生日,为我唱首生日歌,我们再一起吃蛋糕,如何?"魇魅的眼瞄了一旁的蛋糕一眼。
"我——"美颜布满为难,更突显她的楚楚可怜。
"如果不愿意,就换个方式祝贺吧!"他邪魅地一笑。
"什么方式?"她总觉得他的眼神很怪,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似地。
"吻我一下。"他说得理所当然。
"不——"他的吻,太吸引人了,她……怕。
"那再换个方式——我吻你。"话落,他的唇便印上她的。
突地,一道电流劈进她的身体,灵滑的舌搅得她天旋地转,体内热度不断窜升,身子也变得麻颤、无力。
她的生涩让他充满征服的快意。
"啊——"她惊喊出声,不安的情绪倏地爆开。
"嘘。你知道它是一种很美的感觉。"
她不知道!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无助地摇着头,"不——要。"
"真的不要?"他的唇又覆上她的唇。
他不喜欢否定的答案。
从她身体的反应,他知道她对自己绝对有情,因为身体不会说谎!
"我不——"她的话未尽,又被他制住。
"你要的。"
陡地,一块沾着奶油的蛋糕,就这么涂在那张炽烈而俊绝的脸上。
金皓天当下一怔,所有的热情瞬间冷却。
他不疾不徐地拭掉脸上那块可笑的东西,怒已上心头。
"对——不起,可是,我——说过我不要……"她一脸委屈,在狭小的空间中迅速整装,狼狈中还带着那么点无助,但这却融化了他冻结的心。
她是第一个拒绝他求爱的女人!
霍地,他觉得自己成了小丑!
但他似乎没有想像中的讨厌小丑这个角色。
"我也有不对。"他伸手准备帮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