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可怕的夫妻终于分开了,程晓慧这才好意思拎着探病的水果走进来。她是代表全公司的人来探望席惜的,他们昨天听到那可怕的消息就想来看她,但听说她还没醒,就指派程晓慧隔日一早再来。
程晓慧走到闻德仁身边,突然尖叫起来。「你是谁?」
「呃?」席惜懊恼地低下头,对啊!她怎么忘了,她老公已经换人了,这下子麻烦大了。可是……闻德仁外表与柳述言起码有七分像,之前程晓慧明明认不出来的,怎么这会儿一眼就看穿啦?
「席惜,妳来解释,还是我来?」闻德仁征询她的意见。
「我来吧!」席惜苦笑一下,转向程晓慧。「晓慧,妳听我说……」于是,她把柳述言悔婚,她被迫找约会俱乐部帮忙,请闻德仁冒充新郎,后来两人却真正相爱的事说了一遍。
「妳……他……」程晓慧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不过有一点她很清楚。「柳述言真是个大混蛋,下次让我看到他,非踹他两脚不可!」说什么酒醉误事,根本是大色狼一只,席惜不跟他在一起是对的。
「其实……述言也不是那么差,只是比较没有主见,算啦!反正我现在也不气他了,这件事就别再提了。」席惜如今反而感激柳述言让她见识到真正的爱情呢!
「经理,唉,妳就是心肠太好,才会被吃得死死的,以后要记住,男人要管好,否则他们会飞天的。」程晓慧传授驭夫术给她,
管闻德仁吗?席惜睨他一眼,掩嘴偷笑,闻德仁早把一切都交给她了,还要管什么?
「不过经理,妳前后两次挑的对象差别还真大。」程晓慧突然绕着闻德仁观察起来。
「怎么说?」
「柳述言一副懦弱样,就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而眼前这位闻先生,根本是头猛虎。经理的眼光真特别。」
闻德仁?猛虎?哪里像啊?席惜左瞧右瞧都不觉得。「晓慧,妳会不会太夸张?德仁个性很温和,待人彬彬有礼,跟猛虎扯不到一块儿。之前在喜宴上,妳不是还分不清楚他和柳述言?」
「对耶!」程晓慧歪着头想了一下。「之前看他气势没有如此沉稳的,怎么刚才我一进来看到他,就好象见到一座山堵在面前,让人想忽视都不行,充满了存在感。」
闻德仁是这样的人吗?席惜将他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我看他还是一样啊!」完全就是她最先认识的那个人,温柔体贴、多情忠实,是她最喜欢的。
「不会吧?」程晓慧又望了闻德仁一眼。「我看他变很多耶!」她总觉得这次他没有在喜宴上看到时好相处。
闻德仁笑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我,这种事何必争?」说着,他走到席惜身边,牵起她的手。
席惜对他扬起了唇角。「说得也是,德仁就是德仁嘛!」
程晓慧忍不住翻起白眼,这对夫妻实在是……太肉麻啦!
「你们慢慢恩爱吧!我先走了。」她放下水果,走到病房门口,又想到什么似地转回来。「经理,那个……其它同事可能会来探望妳,他们不知道妳婚事的前因后果,那……闻先生的身分怎么办?」
闻言,席惜抿起唇,陷入沉思中。
闻德仁抢先发言。「我可以暂时避开。」
「不!」席惜深吸口气,下定决心。「天下没有永远的秘密,而且这件事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干脆就让大家知道吧!」
「可是……可能会有些难听的话喔!」程晓慧提醒她。
「没关系。我不觉得跟德仁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我唯一做错的是没有老实告诉大家我婚礼告吹的事,反正早晚要认错嘛,不如直说。」席惜很坚持,她不想继续跟闻德仁做一对假夫妻。
与柳述言的事一日不澄清,她和闻德仁就一天无法正名,这对他并不公平。
闻德仁一方面心疼席惜将受到的责难,但一方面又很高兴可以正大光明跟她交往,心情很两极化。
他拍拍席惜的肩。「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妳在一起。」
「好。」程晓慧站在病房门口拍手。「看在你们爱情这么感人的分上,公司那边我就帮你们摆平了。」
席惜不敢相信。「这种事这么容易摆平吗?」
程晓慧淘气地眨眨眼。「其实要压下流言并没有那么困难,只要再制造一桩更大的流言就可以了,而眼前我们就有一桩。」
席惜和闻德仁都不太了解。
程晓慧神秘兮兮地提醒他们:「陈董。」一个白手起家的成功人上其实是一个邪教信徒,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具话题性的八卦了。只要有心人士稍加宣导,别说要压过席惜的婚变,让它上八点档头条都不成问题,而程晓慧一向很擅长做这些事。
但闻德仁和席惜还是很担心,事情有这么简单就解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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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出闻德仁和席惜意料之外,公司的人没一个为难他们。
大家当席惜老公换人的事不曾发生过,照样来探病,照样嘘寒问暖。老董事长还说想升席惜做副总经理,要她别在意一些小事。
这年头大家的思想都如此先进吗?结婚前换了个新郎也没人当一回事。
闻德仁不解,席惜同样也不明白情况。
但大家选择忽略这问题对他们的确是件好事,起码他们不必再遮遮掩掩,可以光明正大结婚了。
之前他们一直很烦恼这个问题,曾经想过不管那么多,就直接和闻德仁去公证;可是不合法,闹到最后两人只好先同居。
可是一直同居也不是办法,他们还想生孩子,没结婚,孩子很难报户口的。
现在这样多好,大家都认可了他们的关系。
闻德仁很开心地帮席惜收拾东西,她今天可以出院了。
「席惜,选日不如撞日,干脆我们今天就去公证吧,顺便把户口迁一迁。」
「好啊!」结婚证书虽然不能代表什么,却是两人感情的证明。她渴求它也很久了。「我打电话给晓慧,请她抽空出来一赵当我们的见证人。」
「我想找系主任。」他是他的恩师,他工作上最大的贵人。
「好,你联络系主任,我找晓慧,你说我们约几点上法院公证比较好?」
他瞄一眼手表。「现在已经十点了,再办个出院手续、缴钱,整个弄到好恐怕都要中午了,法院也要休息,不如约下午两点。」
「好,我打电话给晓慧。」说着,她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嗨!」病房门被打开,一张粉嫩娇颜忽然探了进来。「对不起,打扰了吗?」那是个清秀端庄的小姐,长发披肩,身穿病人服,手脚也都缠着纱布。
闻德仁看到她,立刻撇开头去,就当没看见。
席惜忍不住苦笑。「邱小姐,妳好啊!」
「听说妳今天出院,我特地来看看妳。」邱小姐对席惜点了个头。她就是闻德仁那天从超商抢匪手中救下来的人质,很凑巧的,她和席惜被送到同一家医院治疗。
但邱小姐的伤比席惜严重许多,所以席惜三天出院,她却要再多待个两天。
「谢谢。」席惜向她道谢,却也没意思请她进来。
不是席惜小气,实在是打邱小姐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也就是闻德仁在这里照顾席惜后,就三不五时找借口过来探访,瞎子都看得出来她对闻德仁动心了。
席惜再大方也不可能拱手让夫,只好对这位邱小姐无礼了。
但邱小姐却不是轻易放弃的人,没人邀她,她干脆自己问。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她说话的时候,双眼瞬也不瞬地盯着闻德仁的背影。
「呃……」
席惜可以做到不理,但做不到拒绝,正为难的时候,闻德仁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可以。」
他的表情好严肃,眼神沉得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深黝而慑人。
莫说邱小姐被骇住了,连席惜也吓了一跳。
「德仁……」席惜想劝他给小姐留点面子。
闻德仁拍拍她的肩,吻一下她的额。「我不会接受她,因此还是不要给她希望的好,以免日后伤她更深。」
席惜张开嘴,有点不敢置信眼前这果断严肃的男人是她一开始在屏东车站看到的那个文弱书生。
记得他一向是个老好人的啊!就算被同事、朋友占便宜也不在乎,对别人比对自己好,心地善良又仁慈。
过去,他一直避免和人直接对决的,他以笑容看待世界,化解一切恩怨。
但如今……席惜看着他迈开大步走向邱小姐,冷沈的目光像冰。
邱小姐虽然害怕,但看着闻德仁,想起他不久前的英勇行为,她情不自禁面泛潮红。
席惜快昏倒了,邱小姐的表现让她不安又好笑,这年头还有以身相许报救命之恩这种事吗?真是离谱。
可是邱小姐好热情,虽然闻德仁一直不领情,席惜还是伯怕的。
但她也担心闻德仁凶恶的态度太伤人家自尊心,女人要鼓起勇气追男人是很不容易的。
席惜矛盾极了,几乎想去撞墙。
就在恍神之际,闻德仁突然拉她一把。「邱小姐,跟妳介绍我太太席惜,我今生今世最爱、也是唯一会爱的女人。」
席惜一听,羞得整个人钻进他怀里,再也不敢出来见人了。
「我……」邱小姐看着闻德仁,又望一眼他怀里的席惜。「闻先生,我……没有恶意,只是想谢谢你……」其实闻德仁和席惜的关系她早看明了,但就是放不下,甚至有一个傻念头,只要可以跟闻德仁在一起,享受他那安全感十足的怀抱,她可以不计较任何名分和地位。
奈何,闻德仁一点希望也不给她。邱小姐是又难过、又伤心。
而这时的闻德仁心肠却此铁石还要坚硬,看邱小姐的眼神就像她只是路边一个广告招牌,连掠过他心湖的资格也没有。
「举手之劳。而且妳已经谢过很多次了,不需要再谢,我也不想再听到妳的道谢。」
听到这么无情的话,邱小姐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滑下来。「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来找你了,呜……」说着,她哭着跑走了。
席惜目送邱小姐悲泣的背影消失,只能叹口长气。
「这样对她、对妳、对我都好。」闻德仁的大掌来回抚着她的背。
「我知道。」平心而论,席惜是很满意他的处理态度的,只是也难免为别人无法圆满的爱情感到失落。「不过我有点讶异,以前你一直尽量用最不伤人的方法解决事情,怎么今天突然变了?」
「妳不喜欢吗?」他对她眨眨眼。「还是妳希望我抱着她安慰她,与她做最后的吻别?」
「你找死啊?」席惜朝他胸膛掐了一把。
「唉哟!妳也太会吃醋了吧!」
她又捏他一下。「你还说?想被多捏几不是不是?」
「别这么暴力嘛!」他搂着她,轻轻地摇晃着。「席惜,以前我对于两个人在一起的事没有想得很透彻,让妳吃了不少苦。直到这回妳出事我才想通,两个来自陌生家庭的人要一起生活一辈子是必须有所觉悟的。除了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外,我们还有很多责任与义务要共同分担。而我的责任和义务就是,我要永远保护妳,让妳开心快乐。」
她抿抿唇,眼眶整个红了。「坏蛋,老爱哄人。」但她感动得心都融了。
「那妳高兴吗?」
她抱紧他点头,眼泪把他衣服都弄湿了。
「好,那我会更努力去学怎么哄妳。」他轻吻着她的耳朵、脸颊、额头。
爱情在病房里唱起了歌,婉转绵长、绕梁三日。
尾声
闻德仁和席惜终于结婚了,但见证人却是闻德仁的恩师与……龙兴。
龙兴是自己跑来凑热闹的,还阻止席惜打电话给程晓慧,自告奋勇说要帮他们见证那伟大的一刻。
可一路上,龙兴都笑得像只偷到鱼的贼猫,哪里像个要祝福人家结婚的见证人。
席惜被他笑得背脊发凉,趁着排队等公证的时候拜托他。「龙先生、龙大哥,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要再这样盯着我和德仁笑了。」
「咦?」龙兴摸摸自己的脸皮。「莫非我笑得很难看?」
「难看是不会,但很恐怖。」那让席惜有一种像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会吗?」闻德仁仔细地把龙兴瞧了一遍。「不就是两片嘴唇、两排牙,还好吧!」从他认识龙兴开始,龙兴就是这样笑的,他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我说的恐怖是……」席惜横了龙兴一眼,转向闻德仁。「你不觉得他好象在算计我们什么吗?」
「真是冤枉啊!」龙兴大声喊冤。「我是太高兴德仁总算有人要了才笑的,哪里是算计?」了不起是想替约会俱乐部添个会员,构不上「算计」这么沉重的罪名吧?
席惜可不上他的当。「你敢发誓没打要我入会的主意?」
话说到重点了,闻德仁总算知道龙兴这么主动、开心来当他们结婚见证人的原因了。
他皱起了眉头。「龙兴,别打席惜主意,她不喜欢管人家的爱情事。」
「现在不喜欢不代表以后不喜欢啊!先入会,多看些世间爱情,说不定以后她会对爱情这门功课很有兴趣。」龙兴没那么容易死心。
「龙先生,我承认爱情很吸引人、也很深奥,但我认为它也很隐私,并不适合第三者插手,起码我自己不想插手,我怕好心办坏事。」这是席惜的想法。
「爱情是很隐私,也很个人,但不代表爱情可以完全不需要第三者帮助,就自然顺利发展、成熟结果啊--」龙异笑得更贼了。
是这样吗?席惜觉得他的话有些对、也有些不对,不自觉地将求助的视线投向闻德仁。
闻德仁微笑握住了她的手。「龙兴是第三者,没有他我们不会相识。妳大嫂是第三者,没有她妳不会这么快接受我。陈董是第三者,没有他我不会彻底觉悟到对于爱情、婚姻我必须负担的责任与义务。席惜,我觉得龙兴说的有道理,任何一桩爱情故事都需要很多第三者参与。」
「所以你也希望我入会?」
他点头。「但妳可以自由选择要不要去接那些古怪的任务,我绝不会让任何人逼妳做不喜欢做的事。」
闻言,龙兴跳脚。「喂,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势?还『绝不会』咧!我是那种爱逼别人的人吗?」
闻德仁居然点头。「你一直都是。」
「你你你……」龙兴一时尴尬得脸都黑了。「你这家伙,算你狠,新娘娶进门,媒人就直接丢过墙了。」
席惜躲在闻德仁怀里笑到不行。其实闻德仁的改变真的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谁想得到一个温文善良到近乎滥好人的男人,一经恋爱会坚持到雷都打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