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弦哭了起来,他的哭是没有声音的,细微的哽咽。
我知道,他在用泪水控诉我的粗暴。
可是雅弦,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的孩子……
“思辰,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当做爱停止时,他轻声问我。
我看着月光下他的晶莹面孔,还有泪滴,悬挂在眼角之下。
“我很累,累到不想说话,累到,只想拥抱你,再不做其他。”
雅弦张开双臀抱住我。“思辰,我们一起入梦吧……还有真浩。”
我终于还是听到他后面的,细不可闻的话语。
约了司马见面,他有些惊讶。
“思辰,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出来?”
“北边!”我和他打哈哈。“老同学聚会,干嘛一副见鬼的样子。”
“自然是惊讶,你不是很忙吗?怎么,不怕明日去公司被你的特助狂砍?”
“我是老板我怕谁!”不知不觉,好像回到了以前的岁月。
他笑。“是是是,老板。说有什么事?”
我看定他。“你既然是苏家医生,一定知道真浩的血型。”
他一愣,似乎不知道我问这样问题的目的。
“我当然知道,怎么,有问题?”
“是,苏博雅的血型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他很干脆摇头。
“为什么?”
“苏先生去世时我的父亲还在苏家服务,这些东西只有他知道。”司马看看我。“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回答他的问题。
“那么雅弦的呢?”沉默半晌后我再问。
“知道。”他答我,“和真浩一样。”
我突然转头。
“可是这有什么奇怪,说起来我的血型还和苏夫人的一样。”司马似乎与从前一般单纯,或者,是我想得太多?“思辰,其实你好好做你的监护人就好,何必去想些有的没有的。”
我苦笑。“没办法,你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
“不不。”他微笑着摇头。“你没有毛病,因为是苏夫人,因为是真浩还有雅弦,所以你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我愣住。“司马你……”
“以为我白痴到那个程度?”他大笑。“思辰,你想听故事吗?”等他止住笑,我听得他这样对我说。
“故事?关于什么的故事?谁的故事。”
“父亲告诉我的故事,而告诉他的人,是我的爷爷,他的爸爸……”司马想了想。“本来我不想说,不过,也许告诉你不是件坏事吧。”
我竖起了耳朵。
他笑。“但是我先声明,这个故事的可信度我不敢保证。”
可信?
只要有人相信,它就是真的。
“有关苏家的传闻,坊闻还有一种说法。”
第七章
“苏允文没有爱上洪倩儿,他爱的,是林真,他的好朋友。但林真却不想与他在一起,他想娶洪倩儿,至于目的,大部分人仍是相信爱情。”
“和林真相比,苏允文是个强势的人,他为了得到林真,不惜勾引洪倩儿,令她犯下大罪。 .
“结果如他所愿,他与洪小组结婚,而林真,则找到他理论。”
“他扣下他,与他夜夜笙歌。当然这件事是瞒住了洪倩儿。”
“林真终于找到机会逃出苏允文的掌握,至于他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因为苏允文没有找到他,而以后,也再没有机会。”
“完了?”我问司马。
他笑。“完了。都已经过去了,怎么可能不完?”
我盯露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分明在笑。 ‘
“司马,叶静也许会在这个周末过来,雅弦说想见她。”
自然谎话。
“说真的?”他急急地问,“周末,周末我可以不可以过来?”
“我考虑考虑……”听我这样说,司马先是一愣,然后不出声地笑。“好吧,我告诉你故事的结局,虽然你说了谎。”
“林真逃出这个城市,与某个女子结婚,他们的儿子,就是林筠韵的生身父亲,只活到二十便去世,林筠韵,也就是苏夫人,是林家惟一骨血。”
我愣愣端坐在椅子上,然后感觉无法说出的心疼。
可是我在心疼什么?
“吓到你了?”我的表情似乎在司马的意料之中。”父亲那时告诉我时我也吓了一路,很像一个传奇故事呢。”
“你的爷爷,他是做什么的?”我忽然开口。
司马笑一笑。“苏家私人医生。”
怪不得。
我再问他:“其实这个故事你应该告诉你的后代,而不是我,对不对?”
他点头。
“那么,坊间如此多传说,我该相信哪一个?”
迄今为止,我知道的有三种说法,而司马告诉我的,有两种。
“你心里早有答案。”司马看定我。
“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而我知道,不是为了叶静。”他慢慢拿起桌上的茶杯。“我不会有后代。我不会和自己不爱的人结合,而且……”他顿一顿。“苏家亦不会再有后人。”
我大惊。“你说什么!”
“我的意思,你应该最清楚。”
他知道,他果然都已经知道。我颓然靠在椅背中。
“因为我的关系,是不是?”
他曾劝我让真浩十八岁就结婚,那时他还未看出我与苏家少爷的关系,而现在,苏家上下,人人都知道我和真浩雅弦进行的戏,只是他们仍然和以前—祥,不发一言。就好像筠韵,当她如一只黑色蝴蝶般在社交圈里穿行时,可有谁阻止过她?
我驾车回公司。
脑子里全是苏博雅,箫筝和筠韵的身影,雅弦和真浩到底是谁的孩子?若他们的母亲都是筠韵,那么他们的父亲是谁?
同年同月同日生下的孩子,且在同一家医院,那么……
最后的答案,我不敢再想。
天灵出来迎接我。
“老板,正好要打电话给你。”
我问她什么事。
“语吾在网路上找到一堆资料,要不要看?”
我点头,故意忽略天灵跟中的担心。
始终是年纪大了,在电脑前坐久就感觉腰酸北痛脚抽筋,眼前一圈圈光晕直闪。
天灵送块毛巾过来。“老板,你还撑得住?”
“行。”我答她。
其实早不行,可是语吾找来的东西……不看不行……
他真的厉害,竟然侵入了绝对机密档案里找东西。果然如他所说,只有难破的密码,却没有破不了的密码。
其实东西不多,可是我看了很久,看过之后泪水顺着鼻翼流下。
不是伤心,只是难懂。
“天灵,替我打电话找程清源。”我终于忍不住闭上眼。
“程律师在一小时后来到。”
“我在会客室见他。”
天灵送上咖啡后就离开,关上门。
他笑着看我。“那么急,什么事?”
我笑不出来。
“我知道林启东的死因。”
程大律师止住笑容。“是吗?恭喜你,可是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网路上可以查到死亡游戏组的各种资讯。”
死亡游戏组,本市一个极其秘密的组织,在很早前我所说过,据说如果可以拿得出钱。并且有够大的权力,这个组织可以做任何事。
那时我以为只是个玩笑,没想到语吾竟真的找出有关他们的资料。
“你不怕你像林启东一样死去?”程清源明白我不是吓唬他,因为我说出这个名字,表示我知道真相。
“若我死去,或者我的助手有事发生,有关他们的资料将立刻公诸于世。”我与他针蜂相对。“到那时,你应该知道自己会发生什么事。”
程清源看定我。“其实你早就知道,为什么还一定要找出证据?叶强的死,还有林启东的死对你来说没有任何损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为什么?”我问他:“为什么杀死他们?”
“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要死!”程清源眼中忽然输光四射。
“我算不算?”
“不算,因为你会为苏家效力,直到老死;”他坚定地说:“你已经被苏家子孙俘虏,逃不出去。”
“但若他不是真正苏家子孙。”我也提醒他。
程清源哈哈地笑。“他是,我说他是他就是。”
“那你是谁?”
“我是程清源,苏家的律师。”
我终于明白,为何他如此疼爱真浩。
“苏博雅果然只喜欢男人,他喜欢的,是箫筝。”我静静陈述事实。
“那又怎样?”他坐直身体,看我。
“筠韵喜欢的,也是萧筝。”
他皱起眉来。“你还知道什么?”
“其实筠韵,就是林真的后人,苏允文最爱的,林真的后人。”
程清源沉下脸来。“继续说。”
我把司马告诉我的故事原原本本说给他听,说完后我看着程清源。
“这就是我知道的故事,请指教。”
“没人会信你。”他只是笑。
“还有一个故事。”我也笑。“可是不知道程律师想听不想听?”
“请讲。”
“苏博雅与萧筝相恋却无法结合,因为苏家绝对不允许出现丑闻。于是他想找到一个挡箭牌,那个一直出现在箫筝身边的美丽女子,他与苏家都认为绝对能敷衍一切媒体的美女,就是林筠韵。可是那时苏博雅并不知道,筠韵即是林真的后代。他与筠韵明修栈道,与箫筝暗度陈仓。这一切,外人无从知晓。而筠韵想的,除了向苏家和苏博雅复仇外,还有一样,就是拿回原本属于林家的东西。可惜苏家的习惯是早立遗嘱,若她要遗产,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于是她想到可以继承苏家所有家业的只有苏博雅和她的孩子。苏博雅喜欢男人,不会与她同房。不过这不要紧,她是苏夫人,她产下的婴儿,就是苏家子孙。至于孩子的真正父亲,则除了当事人,不会有人知道。”我微笑着看程清源,心痛如刀割。“这个故事,不知道程律师还满意否?”
他亦笑,只是脸色微微苍白。“韩先生真是编故事的高手,在下眼拙了。”
“是我编的。”我静静回答,“可是,至少有百分之六七十的可能性吧?”
这的确只是我的猜测,真相我并不知道。司马没有告诉我,语吾自然不可能在网路上查到,我只是如此猜测。
我能确定的是,真浩绝对不是苏家真正骨血。
若他是,叶强和林启东不会死去。因为他们触犯禁忌,所以死于非命。
“就算是百分之百的可能性又怎祥。”程清源道。
“不怎样,作为真浩的监护人,我想知道真相。只有一点点也无所谓。”
他的声音忽然温柔。“我喜欢筠韵,很喜欢她。”
我一震,转头看他。
他神情凄迷地注视前方。“她是我的天使,我曾经发誓,这一生,我都跟随她,为她做一切她想做的事。”
双手撑住剧痛的头,我咬紧了牙。
“你说得不错,她爱的是箫筝,而原本,箫筝也是爱她的。”
“是苏博雅插了进来,夺去萧筝。
在这之前,她没有想过报复,
也甚至不知道,她的爷爷有这么多爱怨情仇。可是后来她知道了,那时候,她最爱的男人,已经投入另一个怀抱。
我在中学毕业的时候遇到她,那时她二十二,花朵一般的年纪,很快我就爱上她,甚至不需要理由。”
“我知道这个故事的时候,是他们订婚的时候,苏博雅和箫筝到了法国去旅游。”
“那一晚,她喝了很多酒,她醉了,我也醉了,是她醉了我。”
“第二天,我在她的身边醒来。苏博雅和箫筝,也在那天回来。”
程清赢微笑看我。“不知道我的故事,韩先生可满意。”
我淡淡看他。“我是否该尊称你一声父亲。”
他哈哈大笑。“果然是天意,苏允文爱上男人,他的孙儿亦爱上男人,甚至真浩……”声音渐渐低下去,“真浩,真浩……”
眼前的这个男人,竟是真浩的生身父亲。
那时我们都算漏了他,我们以为筠韵身边出现的,只有苏博雅和箫筝。
还有他……
那时还是少年的他。
我想我终于知道,为何筠韵不愿意看到她惟一的孩子,她明明是那样爱他,却在他五岁时送他远离自己,为何又在离开人世时发出忏悔,说她欠他;为何不让程清源做真浩的监护人,却选择了毫不相干的我,又为何,始终在无数男人间徘徊,却再不嫁人。
我很想大叫,声音却硬在喉咙。
我不想哭泣,泪水却在一瞬间淹没眼眶。
程清源离开后,我被天灵扶出会客室。
她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靠回到座椅中,直觉已经累到无法说话。
其实天灵也看过那些一资料,可是她不是我,没有看到荧幕上那些符号后的真相,所以,不知道关于筠韵的故事。
我摇头,不想她知道太多事情的真相。
于是她乖巧地住口,只问我:“老板,你要不要紧?”
我说不要紧。
语吾又爬在电脑前寻找什么。他忽然转头问我:“老板,若用一种花来形容林筠韵,应该用什么花?”
我看他,却猛然想起初见筠韵时的场景。
于是我回答语吾:“黑色蔷藏。”
他静静地笑。“黑色蔷薇吗?老板,伤可知道蔷薇的花语是什么?”
我露头。
“身和魂都属于你。,,他轻声说出。
那一刻。我想起真浩和雅弦的面孔。
接近下班的时候,天空下起雨来。
真浩打来电话。
“思辰。”他很少有这么乖乖叫我名字的时候。
“什么事?”穿上天灵替我拿来的大衣。
“你去接弦好不好?好大的雨,我怕他会淋到。”
我轻声笑。“你那么担心他?那我呢?不担心我?”
他也笑,清脆如泉水击在石上的笑声。
“担心,因为我知道,你会照顾好自己,你不会放下我和弦。”
“为什么……”我小声问他:“你会接受我们?”
“因为你们两个,我都不可以失去。”他很快回答。
一瞬间,我想起苏允文,想起林真,想起苏博雅,想起箫筝,想起起洪倩儿,想起林筠韵……很多的人,就这样,从脑海中一掠而过。
“你在家乖乖等我们回去吃饭吧。”我轻声说。
他答应着,挂了电话。
天灵问:“是苏家的小少爷?”
我点头。
她欲言又止,迟疑了半天,终于没有说话。
车子驶上公路,雨越来越大的样子。
大约半个小时后来到雅弦的学校,他们刚放学
我拨通雅弦的手机。
“思辰?”
“是我。你在哪里?”
“在校车上,正往家走,你呢?”
唇边露出一个苦笑。
“你们学校门口,真浩怕你淋到雨,让我来接人。o
“浩他。…那现在…。.”他的声音里,有此藏微的着急。
“没事,我就回去。”我安慰他。
“路上小心。”他挂上电话。
收线后,我却不想立刻离开。车子停在原地,任雨水冲刷。·
在对面女校的门口,我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视线聚焦,竟是叶静。
发动车子,来到她面前。
“嗨,可要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