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我就上去。”
二楼,路过雅弦的房间,脚步还是迟疑,却还是走过,没有回头。
轻敲真浩的门,没有声音,于是我推门进去。
他在床上,软被中央窿起小小的团,像只刺猬。
走近,我微微地笑,心里充满爱意。
“真浩。”轻唤他的名字。
可是他不理睬我,还是蜷缩在被中。
原来这只小小刺猬在冬眠。
隔着软被,我抱住他。
“真浩,浩浩,小浩,你在生气?气我昨天没有陪你?手指给你咬,要不要?”
他一跃而起,撞痛了我的下颌。
“哎呀。”我皱起眉来。
他急急捧住我的脸。
“疼不疼?疼不疼?”
“当然。”我笑,然后一把捉住他。“抓住你,不许再躲我。”
“放开我。”他寒着脸。“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
我嬉皮笑脸。“不脏啊,我洗过的。”
真浩恶狠狠瞪我。“洗过也赃。”
所有的事,他都知道,可是他也不说,太骄傲的他,不愿意伤害自尊。
“他是你的哥哥。”我说。
“他不是。”
“你这样说,筠韵和他都会伤心。”我知道真的会这样。
他冷笑看我。
“是你勾引他,还是他勾引你?”
我平静回答:“都不是,我喜欢他,他亦喜欢我。”
“那我呢?”男孩忽然像只暴怒的小狮子。“我不可以满足你,还是你不想和我做爱?或者,你不喜欢我?”
我抱紧他。
“我喜欢你。”最肯定的肯定句。
他的呼吸,刺到我的脖颈。
我忽然想哭。
和他在一起时,我可以不想雅弦,和雅弦在一起时,我可以不想他。可是,不可能两个人都不想,也不可能,两个人都想。
肩上忽地一阵剧痛,他正在狠狠咬我。
可我放下心来,他咬我,就是他原谅我。
不过……这个暴力的小家伙,总有一天,他会因为爱我而把我咬到体无完肤。
那我就用鲜血和皮肉来证明我们的爱。
我们没有下去吃晚饭。
因为他睡着了。
牙齿还陷在我的肉中,睡着了。
我抱着他躺下来,我也闭上眼睛,想和他做同一个梦。
程清源来苏家的时候,恰好是雅弦去社团参加活动的日子。
他说:“真浩,我来看你。”
真浩横在沙发上,懒洋洋地晒着秋天的太阳。他像只被宠坏的猫,不怕陌生人,不怕主人,没有会伤害他的人,只有会宠坏他的人。
我从书房出来。
“程律师,你好。”
“你好。没有对真浩说我会来见他?”有兴顾问罪的语气。
暗中翻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何时要来,脸上却笑。
“你看我这记性,现在来了就好。”
他点头。
“还有一件事,韩先生,这是投资公司上个月的报告。”
苏家的资产庞大,几乎在每个能够赚钱的地方都有投资。这些投资公司,一直有专人负责,而那些人,你永远不必怀疑他们的真诚。于是我草草看了便递给真浩,他比我更清楚自己公司的运作情况。
程清源坐到真浩身边,温柔地看着他。
“这些天里可好?”
真浩懒懒答他:“好。”
他抚摸他的头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记得告诉我。”
我在一劳皱眉、不喜欢他那个动作,心里却在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他的想法。
真浩忽然笑了,“清源叔叔,若你是我的父亲,我会很高兴。”
一瞬间我恍然大悟,原来他的动作不是像对情人,而是像对儿子。
“就算我不是你的父亲,你也可以把我当做你的父亲。”
若是我没有接到程滑源的电话,若是我不知道叶强的死,我也许,在看到这个笑容的时候,会认为这个律师,是个少有的好人。
可是现在,我只觉得他很可怕。
那天,他和真浩一直在一起。真浩也不太睬他,只看自己的书,可是他,就一直在他身边,温柔看他,温柔微笑。
筠韵真的应该选他做真浩的监护人,而不是选我。
雅弦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在吃饭。
程清源仍然在,感觉像多了只苍蝇。
他看到雅弦一愣,等他叫“程律师"才回过神来。
“你是萧雅弦?”
“是我。”
“果然是男大有三变。”他还是很惊讶。
真浩哼了一声,雅弦低下头,再不开口。
饭后,我送程清源出门。
仆人把他的车开出来,他向我告别。
“真浩拜托你。”
“别这么说。筠韵的事就是我的事。”这个不是客套话,不过不是原先的意思。
“真的觉得很奇怪。”他说:“原来雅弦是这样夫人的眼光仍然不可置疑。”
“有过置疑?”
“也是。”他还是满脸疑惑。“现在想来,夫人像是故意不让他比别人出色。”
这个我知道,她想让他过普通人的生活。可是原因,我就不知。
程清源走时说了最后一句话。
“注意林启东。”
我笑,该来的还是要来,叶强挂了,后继者亦出现。
不过,有程律师在,我伯什么。
在公司的时候,接到林启东的电话。
天灵说:“老板,愿来有钱人的监护人真的不好当。”
“可是我也是有钱人啊。”我哀嚎。
“所以,以后你若意外死亡,不要让我和语吾做你儿子女儿的监护人。”说完她便哈哈大笑。
气得我一本书直飞过去,可措击在了墙壁上。
林启东让我去见他。
念在他是长辈,又是筠韵的大伯,我只能答应。车子开了半个小时来到他的楼前,是片高尚住宅区,有警卫二十四小时巡逻。
佣人带我进到书房。
姓林的老头子睡在躺椅上,有个美丽的小姑娘替他捶腿。
我以为自己走进了民国时期的上海。
然后心说:她的,老家伙可真会享受。
“思辰啊,有事要长你来商量呢。”他说。
思辰?叫得那么亲热,就是没安好心的表示。
“不知道林老先生有什么事呢?可是我也一样恶心。
他摆摆手,于是屋子里,只翘我和他。
“我喜欢享受。”他说,“我年纪也大了,无非就是玩玩古董,看看美丽的小孩子,偶尔也去澳门逛逛……我知道我老了,又没有儿孙,钱这个东西,完全就是身外之物。可是,就是需要它。”
哈哈,我就知道。这个才是重点。
“筠韵留了遗产给您的啊。”决定装傻。
“那点儿啊,不够花。”他倒是干脆。
“可是林老先生,剩下的可都是苏家少爷的,和我没有关系。”这老家伙,难道要撕破脸皮讲话?
“苏家少爷?思辰啊,我人老了,脑子不太灵,你说的苏家少爷,指的可是苏真浩?”
我拼命控制住自己想打人的手。
“当然,是!” ’
“呵呵,若他不是苏家少爷呢?”
又是这句话,可惜我已经免疫了。
“不知道林老先生说这句话有何证据。”我微笑,“程律师可不是省油的灯。”
“程清源?”林启东忽然大笑。“真相,他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吧。”
“至于证据,我当然有——苏博雅不可能有小孩,换言之,苏真浩绝对不是他的儿子,不是苏家的子孙。”
我皱起眉。
“证据。”
“苏博雅喜欢男人,不喜欢女人。”
从林启东家里出来时,我硬撑着才不至于晕倒,一直坚持住才回到公司。天灵已经回去,语吾还在做一份审场调查。
他问我:“老板,出了什么事?你一张脸都是灰的。”
我无力地笑。
“没事。”
他看我,不说话做回自己的事。 .
我呆了半天,因为房中只他一人,于是心里有话就说出来。
“语吾,你说……如果苏家难一的继承人不是苏家的骨血,会发生怎样的事……”
他转头看我。“老板,你在发烧?”
我摇摇头。
于是他觉出事情的严重性。“不是开玩笑?”
“我会用这个开玩笑?”开美国总统的玩笑都比这个正常。
“假如的继承人不是苏家的骨血……那么,我想最直接的影响就是,股市崩盘。”
“还真是直接。”
“到底出了什么事。”
“有人跟我说,苏博雅喜欢男人。”
“你信了?”
“这种事也有开玩笑的?”
“好像,应该没有。”
“怎么办?”
“不知道。”
我终于跌倒。
第二天,天灵捧了一维资料给我。
“干嘛?”我问她。
“苏博雅的生平。”她答我。
我使劲瞪语吾,他低下头去。没锁的嘴,以后一定是怕老婆的人物。
“你信不信?”我问天灵。
“信。”她毫不犹豫。
“为什么?”
“女性的直觉。”
“直觉有啥用?”我翻个白蹬。
“你知不知道他遇到车祸的时候谁在他的车上。”天灵也不生气。
“司机。”
这回是她翻白眼。“又不是脑筋急转弯。”
“谁?”
“一个男人,名字叫做萧筝。”
萧?等等,我想到了什么。
雅弦,雅弦床头的照片,照片上的男人,还有雅弦的父亲……
“萧雅弦的父亲?”我问。
天灵张大嘴。“老板,你是天才。”她很肯定地说。
这种天才……不做也罢。
“他们是好朋友。”我说。
语吾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我的意思是,林筠韵,苏博雅,萧筝,他们三个人是好朋友。”
“然后呢?”
我腾地站起。
“萧筝在苏博雅的车上能说明什么?说明他们互相喜欢?语吾,以后你不要再搭我的顺风车。”
“老板,你没看这些资料,”天灵很镇静,“你应该看看。”
“我不想看。”一票否决。
“那你打算怎么办?林启东那边。”
我才想起那只老狐狸。
啊啊啊,头疼,为什么要让我知道这些?
“老板。”天灵欲言又止。
“说。”这个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事。
“你真的,爱上苏真浩?”她小心翼翼。
我一震。“为什么这么问?”
“这些日子,你没有和别人的约会。”她说:“有此一时候笑起来,尤其是在接苏家打过来的电话,像傻瓜,坠人情网的傻瓜。”
我倒在椅子里,双手捧住头。“是,我爱上苏真浩。可这不是最糟的,最糟的是,我还爱上他的哥哥,筠韵的养子,萧雅弦。”
很晚才回家。
车子在路上无目的转了几团,视线中才出现正确方向。
我还是看了那些资料,一个名字叫做萧筝的男人的生乎。他不是个美男子,也不是个美少年,可若真是让我选择伴侣,我会选他。
用天灵的话来说,他是天空和海洋的孩子。
他只活到二十二,比苏博雅还小两岁,苏博雅死的时候也才二十四。
从中学到大学,他和苏博雅,筠韵都是同学。苏博雅和筠韵,自是不用说,绝对是校园中的风云人物,而萧筝却也和他们站在—起,且毫无突几之感。
原因很简单,他是个永远温柔,永远体贴,永远善良,永远真诚的男生。
而那样的人,无论在那个时代,还是现代,都已经濒临绝种。
从天灵拿给我的资料上,我横看竖看看不出苏博雅萧筝,或者萧筝喜欢苏博雅,他们当时的关系,三个人根本就是好得不得了,并没有哪两个特别突出。
最重要的,是苏博雅与筠韵已有婚约。 :
可是天灵说是直觉。
女人的直觉,我不知道是不是可靠。
“老板,你不需要怀疑。”她说:“我还知道,林筠韵喜欢的人,也是萧筝。”
筠韵喜欢萧筝。
苏博雅喜欢萧筝。
我哈哈地笑,不英俊的男人原来也可以这么抢手。
“没有这么好笑啊。”天灵淡淡看我。“其实你的事,比这个还要让我们头疼。”
“是我爱上两个男孩,不是语吾爱上两个男孩。”
“你是我们衣食父母,若你身败名裂,我们就要失业。”越到关键时刻她越冷静。
“那我该怎么办?”我颓然倒在椅中。
“问题只能自己解决。”
不是说女人比较感性吗?怎么我觉得语吾都比她好很多。
雅弦和真浩,我无法选择,我也不想选择,要让我放弃他们两个,更是不可能。
一阵沉默。
半天,语吾开口。
“不是在说苏家骨血的事吗?怎么又说到别的地方去了。”
因为令人头疼的事实在是太多。
筠韵,你果真是卑鄙,留下这样的难题给我。
可我忽然在黑夜中露出笑容。
我已经爱上了筠韵的孩子,我已经开始学习忘记她,所以,那些事,交给程清源去解决就行,我只要做好他们的监护人,在那所房子里,继续我们关于爱情的游戏。
回到家中,我即恢复成为原先的韩思辰。
“少爷和萧少爷已经吃过晚饭,都在楼上。”老强向我报告。
我答应着,想了想,还是先去了吃饭。
很饿,可是胃口不好,真是对不起今天狂洒汗水的大师傅。
然后休息,大约十点才上到二楼。
先回自己的卧房,换了衣服,略略整理仪容后出来,想见雅弦。
他不在书房,也不在自己的卧房。 ’
我站在走廊中,耳中忽然听到阵阵轻笑。
悄悄推门,在微微的光芒中,在电视的前方,我见到真浩和雅弦。
真浩躺在雅弦的腿上,手指穿插于他的发间,雅弦的手落在他的颊上,他看他的目光,宠爱交加。
真浩忽地坐起,咯咯笑着。
“我要怕痒。”雅弦躲避不及,笑倒在靠垫上.
我看着他们在柔软的靠垫上嬉闹,就好像两只猫咪。
我诧异,真浩是何时与雅弦如此肆无忌惮?
他对他,不是一直心存芥蒂吗?
可是,我相信无论谁看到这样两个男孩在一起嬉戏都会在一瞬间变得柔情。
我悄悄退开,没有惊扰那两只可爱的小猫。
我为什么还要去追根究底呢?
这不是我希望的吗?幸福的生活。
走进雅弦的房间,靠在窗的,点上一支烟,对着月亮,一点点沉进自己的思绪。一直到门开,我才猛然惊觉.
扭回头,看到雅弦。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微的惊讶,却立刻归于平静。
“真浩睡着了,我送他回了房间。”他说。
同是十七,与他相比,真浩只是个孩子。
“我想你。”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渴望。
他走进我,把脸埋入我的怀中。“思辰……”轻声的呢喃。
温柔抬起他的下巴,看清他在月光中的脸孔。
“我怎么可以爱你,怎么可以和真浩爱上同一个人,怎么可以。”他说。
“怎么不可以……”我说。
我的唇,印上他的唇。
我们倒进床中,脱下对方的衣服,爱抚彼此身体。
忽然感觉自己找到了可以躲避的地方,是那个单薄的胸膛,我藏进去,深深地,把自己藏进去。他温柔抱住我,手指轻轻我的发丝中滑下。
少年时代的我,曾经遇到过一个美丽的贵夫人。
为了公司的发展,我陪她上床。她的年纪可以做我的母亲,可是,我却要像对待情人一般对待她。没什么不好,做爱就是一种享受,更何况,她那么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