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想为她脏了自己的手。
“你要去哪?”见他转头走往门口,金悠忍不住嗫嚅的开口。
“不关你的事!你给我待着便是,若我回来时见不到你的人……”宋上颠微偏过头,冷冷的给她一个充满威胁的凌厉眼神,“你就会知道我要怎么做了!”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去。
☆☆☆
当宋上颠脸如寒霜的回到破屋时,门扉却是大开着。
“该死的妖女又要变什么花样了?” 他反射性的咒骂出声,跟着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身上有伤,连下炕都有困难,但是这大开的门又是怎么一回事?他边想边跨进屋里,里头真的是空无一人。
“难不成是金也郎派人将她抓了回去?”他环顾四周,却不见任何挣扎打斗的痕迹,便推翻这个假设。
百思不解之下,他放下手中刚由市集采买回来的东西,转身走出门外搜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会为她留下来!方才他不是没想过要一走了之,甚至还差点要买匹马回营,不管她的死活了。
只是,一想到临出木屋时,她那有如被抛弃般的可怜眼神和哀求,他就气结到无法掉头就走。
“笨女人!你快给我出来!我没耐性和你玩游戏,我知道你在,我数到三,再看不到你的人,我就把你丢在这里,让你自生自灭!”他火气很大的在积雪的林子里低吼。
就在他快要失去耐性、转头想走时,轻微的咳嗽声从大树后传来。
“你搞什么鬼?”他急忙绕到大树后方,不敢置信的看着蹲在地上、浑身沾满雪的人儿。
金悠愣愣的抬起头,本想对他漾出一抹微笑,但嘴角才刚往上扬,冷空气便猛地灌入口中,让她呛咳了出来。
“你疯了是吗?这什么鬼天气,满地积雪的你也敢跑出来!”他劈头就是一顿臭骂!他不只是气她,更气自己没事却鬼迷心窍的心软揽下她这个麻烦!
“可是……”金悠垂下小脸,由着他发脾气,小脸上却是满满的为难和委屈。
“我不想听你辩解,若不想我走,你就乖乖听话,不要惹我发怒!”他不由分说的伸手拉她。
“不行的……你让我再瞧瞧它……”她怯怯的抓住他的一边衣袖,指着树下一个几乎被积雪掩埋的小洞。
“什么?”宋上颠不耐烦的斥道,然后冷眼看着她从洞中轻抓了一只小兔子出来。
“把它放回去!我不想待会儿屋里都是死兔子的秽物!”他厌恶的抢过她捧着的兔子塞回洞里。
“可是它们冻坏了。”她不死心的再次趴下身子,由洞里捧出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兔子。先前她在屋里时,就是因为有一只兔子在屋外头直抓着门,她才发现还有一大两小的兔子在这个洞里发抖打颤。
“它们冻死了也不干我的事!别忘了你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救它们吗?”他冷笑道。“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金也郎会派人找你吗?”
“我阿爹……”金悠怔了一下,跟着自嘲的苦笑出声,“他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一个快死的人……咳……因为他知道,就算我侥幸自他的掌下延命残喘,也逃不了毒发时的痛苦……我了解他的……”她边咳边吃力的说着。
临离开前阿爹说的话她还记得,只要她能侥幸逃出,又能奇迹的在毒发时不死,阿爹就会放过她。
她知道这回阿爹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从没有人能抵抗黄泉飘香之毒,所以究竟还能活多久,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啊!金悠笑得很凄凉。
“是吗?”宋上颠不置可否的挑了一下眉,接着握着她的手腕想拉起她。
“我可不可以带它们回去?”她挣扎的想弯下身。
“不行!我讨厌兔子!”他没得商量的拒绝。
“可是它们会冻死的!”她固执的挣开他的手,蹲下身把兔子一只只从洞里抓出来,兜放在自己的裙摆里。
“是你要将它们带回屋里,别想我会帮你!”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火大的住屋子的方向走去,存心想让她吃点苦头。她连路都快走不稳了,还想帮那群兔子,他倒要看看她怎么救它们!
结果真如宋上颠所料,金悠才兜着兔子吃力的走了几步,便双腿一软的摔倒在雪地上。
他等着她开口求他帮忙,但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于是忍无可忍的咬牙回头。
“你真不肯听话?”他的脸色阴沉。
“我……我不想它们冻死……”她努力的想爬起来,不屈不挠的态度,差点把他气炸。
“你给我起来!”他从不曾对女人这么粗鲁野蛮过,她算是让他破了例!“我不管那些免子的死活,你给我进屋里去!”他大吼的拦腰抱起她。
“我要小……小兔子……”她边咳边紧张的抱着怀中的四只兔子,深怕他一气之下会命她扔了它们。
“闭嘴!再吵我连你都扔掉!”他气闷的吼回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让她这么得寸进尺的带着兔子进屋。
看来他真的疯了!瞧他做了啥事?他竟在这里跟他最看不起的邪教妖女为了几只兔子争执不休!
最后,宋上颠还是气结的让金悠把兔子带回屋里。
矛盾
“你这个女人!简直是不自量力,现在可好了,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子,要死不活的,根本是自找麻烦!”
将金悠放回炕上后,宋上颠臭着脸走到火炉前生火。
这女人根本是个呆子,自己都冻到快不行了,还一心一意要救那些死兔子!
他不耐烦的侧过头看了眼正心满意足抱着兔子自言自语的人,跟着重重的从鼻中喷出气来。
无聊!
“颠哥哥,谢谢你。”坐在炕上的金悠抚着一只小兔子,嗫嚅的和他道谢。
“哼!你不用说那些废话,你装模作态的样子,我已经看到不想看了,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可怜你,到时候我一样要走的!”他语气冰冷的回道。
“没关系,现在能看着你!我就很满足了。”她望着他宽厚的背影傻笑。能跟他在杳无人迹的山中过日子,就算只有几天的时间,她也很满足了。
“笨蛋!”闻言,宋上颠受不了的低斥,突然站起身走向炕前,二话不说的抢过兔子,再走回火堆前。
“颠哥哥,你想做什么?”看到他把兔子高举到火前,金悠吓得嚷出声。
宋上颠头也不回的架着铁锅,接着才邪佞的撇唇道:“你看我想干啥?当然是要剥了它的皮煮汤喝。”
他拎着兔子,作势就要丢进锅中。他就是不想让她好过,吓吓她也好。
“不要!你不可以!”金悠当真信了他的话,立时花容失色,也不知哪来的力量,硬撑起身子下炕,由他后头撞了上来,却没想到步履一虚,不只没有救回兔子,甚至还跌向火堆。
“你别找麻烦行不行?” 宋上颠眼明手快的拦住她,照例又是一顿骂。
“可是……分明是你说要杀小兔子……”她安稳的窝在他怀中,扁嘴怨声道。
“我说你就信了吗?也不用大脑想想,这么恶心、软绵绵的东西谁敢吃!”他受不了的瞪了她一眼。之前她不是很精明,现在竟转了性,变成了一个笨蛋!
“但是……”她欲言又止,“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信呀!”她委屈的辩道。
“那我叫你离我远一点,你怎么都不听进去?”他怪罪的再道。
“那不一样……”她愣愣的想解释,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不继续说下去?”宋上颠冷冷的丢来这句话,脸上有着明显的鄙夷。“说到底你就是不想让我走,最好我断了双脚哪也去不得,这样你才会满意是吧!”说着、说着,他又恼了起来。
“没有、没有!我从没这么想过,你别说不吉利的话,我会怕的!”金悠紧张的捂住他的嘴。就算是气话,她也不要听他这么诅咒自己。
“你有什好怕的?该害怕的人应该是我吧!我才应该担心你会不会突然心血来潮的下毒把我杀了!”他没好气的说,轻蔑的拂开她的手。
他不相信她会改过自新,即便方才她救了几只兔子,也不能让他对她有丝毫改观。她身上流的是金也郎那魔头的血,所以一定也善良不到哪里去!
“不会的!我绝对不会的!”哪怕他要杀她了,她都不会还手,因为他是她的颠哥哥啊!
因为他的不信任,金悠红了眼眶。
听见她的话之后,宋上颠眼带怀疑的扫视她一眼。
不再说什么,他放开她,将手上的兔子捧举到火堆前,动作轻柔的烘暖着兔子。
原来他不是要伤害小兔子。金悠动容得险些流下眼泪。
他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好温柔的哥哥,一直都没变。
想着、想着,她由后头紧抱住他。“其实你……你一直都是这么好,温柔得让我好怕这只是一场梦,害怕有一天梦醒了,你也不见了……”
听着她莫名其妙的说了些奇怪的话,宋上颠直想敲开她的脑袋,这女人的脑子里到底是装什么?常常说话说得颠三倒四,根本是有毛病,他温柔?她是伤糊涂了吧!
“你要发癫别找我,我可没有时间和你搅和。赶快把伤养好,这样我才能早早摆脱你这个麻烦!”宋上颠不为所动的再次推开她。
“如果我一好,你是不是就不理我了?”她揪着一颗心问他。
“是的!我巴不得早点摆脱你,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他直言道。
再跟她耗在这里,只怕他的耐性都要用光了!如果可以,他真想一掌劈死她,省得她纠缠不清。
只是,为了那颗她用性命才换到的黄泉飘香解药,他不能不还这个人情。
“那么,我宁愿自己的伤永远别好……” 听见他的话,金悠说着,亦暗暗祈祷。如果非得这样才能留住他,她宁愿一辈子做个活死人。
“你别做梦!”耳朵灵敏的宋上颠听见她的话,他想都不想的冷声道:“闭嘴!我不要听见你的哭声,就算你哭到断气,我也不会同情你。”
“如果我不是毒门的人,你愿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给我一点点温柔?”她忍不住问道,想知道有没有一点可能。
“我不回答假设性的问题,因为你本来就是邪教妖人,就算现在你和金也郎决裂、离开毒门,骨子里的狠毒天性仍然存在!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个蛇蝎女子,永远是!而我是不会多看这样的女人一眼的。”他无情的说。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我可以改,只要你说一句,以后我就不伤人、不害人,我可以变成好人,只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她被他的话逼出了满眶眼泪,小手紧抓着他哀求着。
“不可能的!你是那魔头的女儿,骨子里的残忍狠毒也是从他那里继承,那种已经深入骨血的罪恶,这一生你只能和它共存!”他偏见很深的冷笑道。
“不会的!只要你说,我一定做到!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别离开我!”她眸中突放激切光芒。
“你行吗?就算我要你把你那颗黑心挖出来,你也做得到吗?”他故意问道。
“若我真做了,你会喜欢我吗?”她像傻瓜一样执拗的要他的保证。
“不会!我只会更加厌恶你!” 他烦得不想和她胡扯下去。
“没关系,就算是讨厌也好,至少我在你心里还能有个位置……”她语带凄凉的自嘲。“能讨厌我,就表示你记住我了,这样就够了。”她卑微的不敢抬头看他。他说得对,她永远都是邪教妖女,不够资格爱他的。
闻言,宋上颠深邃的黑眸倏地一沉,他斜睨着她,眼里有着跳动的火苗,也不知为何,一把火就这么自心上怒烧起来。
“你的确不配!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要我记住你是吧?你放心,我会让你永远忘不了我的!”说完,他使劲一扯,毫不怜惜的将她拉入怀中。
他的大掌狠狠的往她身上搓揉挤捏着,发狠的肤咬着她犹带伤的纤弱身躯,一心只想在她身上留下印记。
“我要你永远记着我,我要你一想起我就痛彻心扉,让你这一辈子都因为得不到我的爱而痛苦!我要你再也不能爱上其他男人,永远都只能想着我,一想到便流眼泪!”他癫狂的将她的衣裳一件件褪去,强硬的将她压坐在大腿上。
“颠哥哥……”她惊骇的僵直着身体,紧咬下唇却没有推开他。
她任着他不够温柔,小脸上满痛苦和心碎神情。
而他却故意忽视她不断滴落的泪珠,冷着心逼自己不能心软。
她是个妖女,心肠歹毒,他不必对她那么好!他恨恨的在心里想着,动作也愈来愈激狂。
“颠哥哥,我会不会怀孩子?”痛苦和欢愉共存的当下,她伏在他的肩上,幽幽的开口低问。
“我还真希望会!”他阴狠的邪佞一笑,“最好能有,这样你一看到他就会想到我,那样痛苦的思念,以及不能被爱的遗憾,你将一辈子都不能摆脱!”
这一刻,他只想让她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他要报复她设计捉他,让他落入这等狼狈处境。
打小他可是顺遂如意,从不曾如此窝囊过,这一切全都拜她所赐!
“如果怀了孩子,你会让我跟着你吗?”她装作听不懂他的话的再问,只是眼泪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不会要你生的杂种!如果真倒霉的怀了孩子,也是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解决,我只知道若我看见了他,定会亲手毁了他!”他不带感情的冷血宣告,让她再也克制不了的低泣出来。
她明白他恨她,却不知道他的恨意如此深,可是就算注定无缘,不能得到他一丝的眷恋,她还是克制不了的陷了下去。
自导自演的演出了一场痴缠烂戏,是她活该应得的教训吧!
☆☆☆
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她明明吃了好几帖宋家祖传的疗伤药方,照理说一般人若受了再重的内伤,服了五帖的药都能好得差不多了,但她却赢弱一如当时,是因为她身上难解的奇毒吗?
宋上颠端着煎好的内伤药,有些不解的发起怔来。
一旁的金悠没有发现他的异状,自得其乐的和四只兔子玩着。
“不要这样,好痒哟!”她摊开手掌心任由小兔子在上头摩学撒娇,忍不住咯咯笑了出来。清脆的笑声让宋上颠分神转头看她,只是,这一回头,她天真又娇俏的模样,让他眉心一拢,心没来由的紧揪了一下。
她怎么能如此天真?眼瞳清澈得好似可以拧出水来,她不该有这种单纯到令人动容的神情,但这些日子以来他看到的都是这样的景象,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错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