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应该去找警方的犯罪心理专家吧!”
“如果有用的话,也不会查了十八年还一点头绪也没有。”李维克镜片下的眼睛开始变得锐利。“我并不想插手这么棘手的案子。”紫清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她很高兴,他终于伸出爪子抓破伪装的外衣了!
“你有想过那些失去自己亲人的心情吗?”
“我很忙,没有时间想那么多。”紫清的唇边扬起细微的弧度,她突然有一种玩火的快感。
“你是台北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之一,在心理医疗界,人人都会为你竖起大拇指,因为你能力优异,所以我们才会找上你。”
“谢谢你的称赞,但是,”紫清停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的说出口,“我还是拒绝。”
李维克摘下眼镜,那毫无遮掩的锐利眼神真真刺入她心窝,他从公事包拿出一叠卷宗放在她的办公桌上。“请你先看看关于这件案件的资料再决定。”
他眼神犀利得让人震动,像两根冰针猛往人们灵魂深处里扎,紫清莫名的感到一阵心悸,她偏过头去。
甄睛在此时推门而入,她端了两杯红茶进来,而此刻李维克站了起来。
“你看过后再决定,我会再联络你,我先走了!”李维克向甄晴颔首微笑便拎着公事包走出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紫清的心居然失落的抽动好几下。
“医生,检察官找你有什么事!”甄晴将托盘放在桌上,眼睛发亮的询问。
一直到甄晴询问她才回过神来,老天,她怎么会为了一个陌生男子失神?
紫清面无表情,但心湖却已漾起一波波的涟漪,她深呼吸,力持镇定,然后若无其事的翻开卷宗。“他要请我帮忙查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甄晴很好奇的询问。
一翻开卷宗,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张鲜血淋漓的照片,紫清清秀的细眉微微挑了一下。
“天——”甄晴伸长颈子凑过去看,触目惊心的照片让她大叫一声。“好恐怖!”
紫清看了她一眼,又低下视线看向卷宗,照片里的尸体全部支离破碎,不是缺手、断脚、就是没有头,男男女女都有。
“这不就是查了好几年都还没破的杀人分尸案呜?”甄睛不敢再看下去,她可没有紫医生这么大胆。
“十八年。”紫清一页页的翻阅,全都贴满了被害者的照片,没有一张是全尸。
“我们的警察究竟在干什么?还说是人民的保母,结果拖了十八年还没抓到凶手。”甄晴提心吊胆的抱怨。
“甄秘书,这件Case不可以对别人提起知道吗?”紫清看向她,即使是一贯的毫无表情,却能冷得让人噤声。
“我当然知道,做这一行有义务保密求诊者的资料,我连我家人跟男朋友都没提起过所里的事。”甄晴自认是一个很有职业道德的人。
“那就好。”紫清笑了笑,当初在应征时就是感觉她是一个细心负责又守口如瓶的人才录用的。“紫医生,你决定要接吗?”
紫清没说话。
看她没任何表示,甄晴也不便再追问下去,很快就转换了另外一个话题,“紫医生,刚刚来的那个检察官好帅,我从没看过这么一表人才的检察官。”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紫清笑看着她。跟甄晴共事快三年,两人不像雇主和员工的关系,反而像是朋友。
“那又怎样,就算结婚我还是有欣赏帅哥的权利吧!可是说真的,紫医生,你不是还没有男朋友吗?要是你接这个Case,不就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了?”甄晴很兴奋的说。
甄晴的话让她的心又狂跳了一下。“你先下班吧!我还要留下来看看这件Case,再决定到底要不要接。”
“好吧!”相处三年,甄睛也大概摸清楚紫清的性子,紫医生并不喜欢人家问她太多事情,不论公事或者是私事。“那我先走喽!拜拜!”
“拜拜。”紫清看着她离开办公室,然后又埋首在充满血腥的卷宗里。
第二章
这个凶手有着狂热的宗教信仰,却有着很强烈的宗教质疑。
紫清看着在这些零零落落的尸块上面总会刻有和宗教有关的字眼——
“人的肉体是灵魂退缩,死亡就是重返太初的、完美的国度,但是当灵魂转世为人时,便会失去这个完美。”
“这个世界存在着一位主神,但是神和宇宙及人类毫无瓜葛。”
“一切皆苦,一切无常。”
这分别是柏拉图、伊比鸠鲁及佛陀的主张,诸如此类的宗教字眼很多,由此可见这个凶手的宗教信仰很杂。
而且由犯案的时间来看,每隔一年就会有一个被害者,有些类似古代殉人祭天的仪式。
有强烈宗教信仰的人,就像信奉某种极端主义的人一样棘手,而且他们并不太要求眼见为凭的真实证据,容易趋向虚无及幻想,有点像法官在裁判某些案件所运用的自由心证,这一向容易引起争议,而且困难重重。
她到底该不该接呢?紫清陷在旋转座椅里面沉思。
近水楼台……可是甄睛说的话仿佛又在耳畔响起,想到李维克摘下眼镜的时候,那双比夜鹰还精锐的眼睛,又让紫清一阵脸红心跳。
她到底是怎么了?莫非是劫数已到?李维克就是她的考验?
紫清从座椅站起来,她摇了摇头,替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仰头一鼓作气的喝完。
他的眼睛清楚的印在她脑中,仿佛还在监视她,但是紫清对他却完全没把握,他跟她见过的男人完全不一样,斯文,却很危险,他把自己保护得滴水不漏,她看不穿。
前所未有的焦虑笼罩心头,即使她拥有控水的能力,对一杯杯的冰水下了魔咒,她还是烦躁得难以莫名。
李维克是她的劫数吗?李维克是她的劫数吗?紫清反复的问着自己,却完全没有答案。
电梯门一开,紫清心神不宁的提着公事包走进停车场。
经过转角,她发现角落里有一道黑色身影。
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望向角落。
有个男人在角落里抽烟,烟头的红光时亮时暗,紫清踩着清脆的脚步声,一边注意着角落,一边走向自己的车。
是谁?她真觉的感到神秘又危险。紫清坐进车里,发动汽车,打开车灯往角落里一照——
李维克伸手挡住刺眼的光芒,看着汽车里面的女人,斯文的嘴角却挑着一抹诡谲的笑意。
紫清发现自己的心脏又开始不争气的猛跳,她抓着方向盘的手在颤抖,静静的看着抽烟的男人走进光圈。
李维克走进驾驶座的方向,伸手敲敲她的车窗玻璃。
别开窗!别开窗……紫清猛在心里提醒自己,但是她的双手就是不由自主的按下开关,让窗子缓缓降下。
“可以载我一程吗?”李维克把香烟丢到地上踩熄,拨了拨头发,笑着对她说。
别再笑得如此无害,其实你是最危险的人!紫清在心里说道。
“检察官没开车吗?”她力持沉静的看着他对女人是十足诱惑的笑脸。
李维克发亮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不放。“书记官把法院的公务车开回去了。”
这种眼神好熟悉,紫清觉得在自然频道上常常看见,就像头剽悍凶猛的猛狮,正眯起嗜血的眼神注视着草原上的野鹿。
“我想台北的交通很方便,你可以搭捷运、计程车或者是公车。”紫清准备按上车窗。
没想到李维克却把手伸进车内,抓住她的手,制止她关窗的动作。“我第一次被女人拒绝得这么彻底,紫医生,你不怕伤了我男人的自尊心吗?”
“检察官的自尊心有这么脆弱吗?”紫清努力保持镜定,虽然在说话的同时,她的心一直抖个不停。
“检察官的自尊心不会,但是李维克会。”李维克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
他的外表像个书生,但是力气一点也不弱,任紫清怎么用力都抽不出自己的手腕。“李维克!你放手!”
“只要你答应我,我就放手。”李维克脸上依旧是挂着一派无害的笑,但是那野蛮的行经却和文质彬彬的外表一点也不相符。
“李维克,你真是个无赖!”紫清一向平静无波的脸部表情,居然出现急怒的情绪。
“对!李维克是个无赖。”他笑着,好像欺负她是件多有趣的事情一样。
“李维克!”紫清扬高音量尖叫,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发出尖叫声。
“我说过,答应我,我就放手。”李维克越加施力,一点也没有放手的打算。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紫清对着他微笑的俊脸大吼。
“好!”李维克点点头,另一只手伸进车子里面,擅自把车门打开,然后把紫清整个人从车上抱下来。
老天!他看来这么斯文,为什么会这么野蛮?“你干什么?李维克,你到底要干什么?”紫清被他拖着走,她真的是生平头一次感到害怕。
“答不答应?”李维克关上车门,把她带到车前,一俯身就把她整个人压在汽车的引擎盖上。
“李维克!”紫清的脸吓白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斯文男人会使出蛮力。
“我再问你一遍,答不答应,嗯?”即使是戴着眼镜,却依旧遮掩不住他眼里所散发侵略性十足的光芒。
“你不是聋子,我也不是哑巴,我讲过好几次不愿意,而且是非常大声!”紫清失去所有的自制,她对着他俯下的俊脸大叫。
“人家说你是个高傲的女人,果然没错。”李维克的脸近得能碰触到她的鼻尖。
他危险得教她不得不投降。“好!我载你一程!”紫清尖叫。
“呵……”李维克发出低沉又邪魅的笑声。“紫医生,你真是单纯,我是要你笞应我接下这件案子。”
“你……你是个检察官,是个懂法律的人,怎么能逼人做不想做的事?我可以告你恐吓、威胁、防碍我人身自由!”他居然耍她,紫清觉得自己好像被人玩弄在股掌中。
“欢迎,我一点也不怕,难道你不知道,法律是骗穷人跟一般老百姓,懂法的人是最会玩法的人,想告我只是会浪费你的律师费而已。”李维克自得意满的笑声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回响。
他说得没错,人间最可恶的就是知法犯法的人,他们太会钻法律漏洞,法律根本就对这种人没办法。
“法律流氓!”紫清对着他大叫,看着他,她心里面的危险指数节节升高,这男人无法无天得像能摧毁任何东西,包括……她设防已久的心防。
“很新鲜的名词,你是第一个这样叫我的女人。”李维克大方的接受,他漂亮的眸子里面有着浓浓的戏谑跟笑意。
“你在玩我?”看着他闪耀着捉弄的眸子,紫清的胸口就有一把火在烧。
“玩?紫医生,这并不是个挺好的字眼,由我这人人信服的检察官来告诉你,医生玩不过检察官,检察官玩不过大财主,大财主玩不过医生,这是人世间的一种循环。”李维克溜下一只手,轻柔的摩挲她纤细的腰际。“但是,撇开咱们的职业来说,男人玩女人的话……”
“我接!”见他就要欺上她的唇,紫清急怒中脱口而出。“我答应帮你查这件案子!”
李维克抬起脸孔,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是否是心理医生当久了,紫医生对男女的浪漫情事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强压着我这叫浪漫吗?”紫清冷冷的说。
李维克努努嘴,然后放开手,从她身上移开。“你应该等我吻完你以后再说。”
“我为什么要让一个穿西装打领带,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侵犯我?”紫清拉拉皱掉的衣服,还不时顺手拍了拍,好像上面占了多少脏污的灰尘。
“衣冠禽兽?”李维克无所谓的耸耸肩。“今天从紫医生口中听到太多新鲜的形容词,不过里面只有‘表里不一”这句我勉强可以接受。”
天,世间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就连在天界跟魔界许多法力高强的人也没他这么骄傲自大!
“既然我和紫医生已做好协议,那么……明天早上八点在你的诊所见了。”李维克伸出手。
紫清一点也不想握他的手,她转过头,迈开脚步,“要上车就快,不然你就自己想办法。”
“谢谢紫医生,不过我自己有开车。”李维克甩了甩自作多情的右手笑道。
“你……”紫清觉得好似吃了一记闷根,情况好像瞬间变成她在邀请他坐她的车,而他拒绝了!
“我的书记官是有跟着我开公务车来,不过我已经叫他先回去了,至于刚刚是真的想坐你的车一起去吃顿饭,但是既然你已经答应接下这件Case,那表示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很多,多的是时间一起吃饭,紫医生,急也不必急在一时,你说对不对?”李维克走向一台银白色的宾士跑车,从西装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车门。
紫清怎么觉得这回自己被拒绝得更彻底,她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坐进车子里面,这男人口齿伶俐得该死到让人无法反驳!
李维克将跑车驶近她,将头伸出车窗,仰头对着她笑道:“紫医生,明天见了,你也快点回家休息吧,再见!”然后就在她瞠大美眸的眼前关上车窗,跑车转了一个弯,开出停车场。
紫清看着银白色的车尾,她震愕的站在原地,她绝对不会爱上一个这么狂妄的男人,绝对不会!紫清在心里反复用力的念着。
紫清拖着一张难看的晚娘脸回家,这会从美国来台的大姐紫思扬和二姐紫鸢萝正一脸疑惑的盯着她,紫思扬这几天才来紫清这小住一会,但基本上她是暂住在大妹紫鸢萝家中。
“清,你快过来,奶奶从魔界寄礼物来给我们!”紫思扬对着甫进门的紫清招招手,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我不喜欢我的礼物。”紫鸢萝看着手里的假花,吸起一张艳红无比的小嘴。
“除了那些花花草草,我还真想不出你喜欢什么。”紫思扬笑道。
“什么花花草草,那都是有生命的宝贝耶!”紫鸢萝柔声抗议。“哪像你,开着一艘船到处跑,一点目标也没有。”
“你以为我在开车啊?”什么开着一艘船到处跑?“人家我是热爱自由、不受世俗羁绊的情妖,不像你喜欢捻花惹草。”
“大姐!”紫鸢萝皱眉。
紫清今天心情不好,她不想加入她们的纷争。
“喂,清,你来评评理。”紫思扬招手叫唤她,跟大妹抬杠了一下,她已忘了紫清一脸心事重重。紫清叹一口气,即使心情恶劣,她也不会拒绝姐妹。
“对啊!清,你评评理看谁对。”紫鸢萝一脸要向她诉苦的模样。
“你还说?”
“好了、好了。”紫清坐在她们两人中间,皱眉道:“你们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