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儿说得过分了,可是娘,女儿心意已决,今生只嫁觉一人,望爹娘成全。”收起玩笑态度,她神色一正,跪下了。
“你当真?”
“是的,女儿当真。”
“我不许!”凌老爷气得脸色发青,一口否决了,“不准你再提这件事,后天便是你和轩辕公子的大婚之日,你给我赶快把这个小子赶走,永远不准他在凌府出现,不然我、我就打断你的腿!”
“老爷!”
“爹!”
凌夫人和月如西同时不赞同地瞪向他。
在一边当摆设的丛觉额头青筋跳了几下,右手“不小心”碰到了腰间的佩剑,忍了忍,还是放下了手。
“爹,女儿已经是觉的人了,你以为轩辕荐一会愿意娶一个残花败柳吗?如果你现在还执意要我嫁给他,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他!”月如西倔强地仰起头。
“混帐东西!我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不肖女!”凌老爷气得伸手要打她,吓得凌夫人赶忙把他拦住了。
“老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事情都到这地步了,你打有什么用?还是想想解决的办法吧!”
“夫人,你别拦我!今天我非把她打死不可!”
“够了吧!”
一声冷喝,让场面顿时静了下来,三双眼睛一起看向发言者。
丛觉忍无可忍了,他不明白为什么简单的一件事被他们三个搅得一团糟,有必要这样吗?他当摆设已经当够了!
走上前去,他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月如西,然后冰冷的眼眸扫视呆愣在一旁的凌老爷,冷冷地开口:“你的女儿,我要定了。后天的婚礼,你可以重新选择新郎官,如果你选错了,你的女儿、女婿就全没了,你自己考虑清楚。”
太、太酷了吧?月如西瞅着他,笑得有些牵强。
他冷冽的气势把凌老爷慑住了,这位向来养尊处优、被伺候惯的老人家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作压力、什么叫作害怕。
“老爷?”感到他浑身的颤意,凌夫人诧异地看向他,“你怎么了?”
“他没事,只是太害怕了。”
丛觉冷哼着,不意月如西在他的胳膊上狠狠地拧了一下,他吃痛,看向她,她给他一个警告的目光,示意他闭嘴,他心里虽然有一百个不乐意,但还是安静下来。
月如西知道他是为她好,但这样子的话,爹娘对他的印象就更不好了,这可不是她要的结果。
“你、你——走!”开口赶人的自然是凌老爷。
“老爷,你歇歇吧!”凌夫人一把将他按到椅子上,又往他面前一站,将他挡住,然后面对丛觉,问:“你叫丛觉,是吗?”
丛觉一愣,点了点头。
“你家住何处?家中做何营生?你能让若语过上衣食无忧、幸福快乐的生活吗?”
“啊?”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娘这么问,月如西心中窃喜,知道娘已经承认觉了。她忙推推他,示意他赶快回答。
他看看她,不明白她突来的喜悦为何,女人真是奇怪哪!
“我没有家。”他看着未来岳母,不卑不亢,“但是我可以和如——”才想说如西,猛然忆起不对,便改了口:“我可以和若语共同组成一个家。”至于营生,杀人算不算?他甩了甩头,继续道:“我不会让若语吃苦,不会让她伤心,我会将她照顾好。”
是一个不错的孩子呢!凌夫人满意地点了下头,又问:“这次你来,是来下聘的吗?”
“下聘?”
“难道你来不是想娶我家若语?连聘礼也没有准备吗?这可不合礼数。”凌夫人慈爱的笑着,并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我看你的头发挺好看的,不如……”她给了提示。
月如西可不依了,“娘,你怎么可以打这个主意?我不答应!”觉的银发可是她喜欢的,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就是娘也不成!
“如西!”丛觉握住她的手,低声地说:“没事的,为了你,我怎么样都可以。”
“觉——”
他轻笑,长剑一挥,美丽的银丝落到他的手上,他双手呈给凌夫人,正色地说道:“请你把若语嫁给我。”
凌夫人接过,小心地收好,微笑着道:“我的女儿是你的了,两天后便是你们成亲的大喜日子,好好地去准备吧。”
“娘!”得到娘的许可,月如西惊喜万分,“你答应了?你真的答应了?”
“攸关女儿的幸福,娘怎么可以不答应呢?”她轻轻地抚着女儿的头,眼里尽是疼爱,“你这性子,娘要是不答应,谁知道你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来。”
“娘,你在取笑我!”月如西呵呵地笑着,小女儿娇态毕露,她略带调皮地偷看了在娘身后的爹一眼,小声地问:“爹他不会反对了吧?”
“没关系,我会说服他的,婚礼的事也由我们来办。你们两个先下去休息吧,丛觉的住处由你安排。赶明儿给他换身衣服,要办喜事了,老是一身黑的可不吉利。”
“是,娘!”月如西答应着,拉过丛觉的手,欢笑着离开了。真是一个值得庆祝的夜晚呢!她心想着。
“夫、夫人,你把我置于何地!”一旁的凌老爷脸色忽青忽白,看来真是气得不轻了。
凌夫人幽幽地叹息着,“老爷,我们已经操纵了若欣的一生,够了,若语就由着她吧,我们已经管不了她了,只要她过得好就好。”
听到这句话,凌老爷一下子没了气势,仔细想想,他的若语孩儿岂是可以操纵的?若把她逼急了,他可能会失去这个女儿吧?那么,也只好由着她了。只是,失去一个中意的女婿,那可不仅仅是心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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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里出来,他们相拥着,一路走。
“觉,你真会说话。”黑暗中,月如西偎着他,感觉着他的温暖。
“哪有?”丛觉轻皱眉,不敢承受言过其实的赞美。他说的都是心里话而已,没有任何的修饰。他搂紧她,为她挡去冬夜的寒意。
“如果不是,娘怎么会这么轻易地同意将我许给你呢?”她喜欢他说的话,喜欢听他说话。女人都是虚荣的,而她当然不是个例外。
“你是我的人,不嫁给我嫁谁?”他的声音闷闷的,似乎她嫁他本来就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根本毋需得到他人的同意。
她为他孩子气的话而发笑,“好好好,我是你的,我只嫁给你!”
当然,这辈子,她注定与他拴在一起了。
“如西。”
“嗯?”
“我有话要对你说。”
“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我曾经对自己说过,如果我能逃过那一劫,我就告诉你……”他停住脚步,双手抓住她的肩膀,凝视着她,“这话我只说一次,只对你说,我喜欢你、在乎你,我愿意照顾你一生一世,我愿意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你——”这次,换她语塞了。觉——是在向她告白吗?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意,但听他亲口说出那是另一番感受。
她好欣喜也好激动,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不过,我还是必须再次面对轩辕荐一,你愿意和我一起吗?”他征询着她的意见。
她投进他的怀里,声音哽咽了。“你都给我灌了迷汤了,我还能说不愿意吗?你坏透了!你真的坏透了!”
“你怎么……又哭了?”他慌了手脚,忙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我、我太高兴了嘛!”她仰起泪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虽然模糊一片,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感受他的呼吸也是好的。
他略显笨拙地为她擦去眼泪,握紧她的手,温暖着她。“你真是不听话,叫你不要哭了,你却还总是在我面前哭,而我偏偏是见不得人流泪的。”
“谁让你惹到我了?我告诉你,你现在想抽身而退也来不及了,你这一辈子栽定在我手里了!”她愉快地笑着,“说,你后不后悔?”
“不后悔。”丛觉摇头。
“真的吗?”
“真的。”早在他绑架她的那一刻起,他就无路可退了,这个聪明任性的女子,已经用绳索把他紧紧地套牢了,而他也心甘情愿地跳入她的圈套中,成为感情的奴隶。
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不会动心的,但偏偏她出现了,她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命盘,也激起了他内心的涟漪。陷入便无法再脱身,他栽了,他真的栽了,栽得甘愿,栽得好!
有她的日子,不会孤独。他们还有丛生,他们三个会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将来还会有他们的孩子。那个叫“家”的东西,他终于也可以切切实实地去体会了。
从来不敢奢望这些,但是她让他拥有了一切,他可以不必再四海为家,他可以定下心了,他可以不再当杀手,一切因有她。
“觉,你抱我走可不可以?”她娇嗔地请求着。
“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她是他的妻,是他要呵护一生的女子。
第十章
天亮了,旭日东升。
丛觉跟月如西一起去见轩辕荐一,在门口先遇见了丛生。
“你还活着。”丛生看到丛觉的第一眼,脸上显出惊讶的神情,但一闪而逝。
他说出口的话冰冷,不带感情。微眯的眼泄露了他的怒意,他在生气,而且气得不轻。
他在气什么?
丛觉不能理解,但月如西意识到了,她的脸浮现出一抹诡笑,她悄悄地走到一边,站远了,准备看好戏。
她的觉,该遭殃了。她抿着唇笑着。
莫名地看着愤怒得像头狮子的丛生,丛觉轻皱眉,纳闷地道:“你的毒不是解了吗?怎么我看你还是中毒很深的样子?你在气什么?”
气什么?问得好!丛生的两眼开始喷火,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走到他的面前,狠狠地、恨恨地怒瞪他。
“混蛋!你死回来也不知道要跟我说一声啊!你把我放在哪儿了?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地位啊!死没良心、狼心狗肺、蛇蝎心肠、白痴、傻瓜笨蛋!见色忘义的小兔崽子!”
天打雷劈也及不上他声嘶力竭的狂吼吧?
月如西啧啧惊叹,由衷佩服。
被他的声音震慑住的丛觉好久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他只不过是迟一点见他罢了,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而且,他也是因为有事要忙才没来得及见他,总不能半夜三更地把他喊醒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一点认错的意思都没有!你觉得你做得很对是不是!”丛生见他无悔过之意,再吼。
“有必要认错吗?”丛觉心烦意乱地闭了下眼,为他的斤斤计较感到无力。小孩子果然是不可理喻的。
“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丛生狂吼,“我知道你没死,但你那么久没消息,谁知道你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瘸了、残了、瞎了!大笨蛋一个!就会让别人替你担心!还死不认错!”
丛觉很想把他的嘴堵上,如果手头有合适的工具的话。他担心他,他懂,但是担心到这种程度,已经超出了他能忍受的范围。趁他喘气的当儿,丛觉淡漠地说:“别再吼了,我平安地回来了,你不用担心。”
“可恶!你居然说得这么轻飘飘!”他的怒气还没有发泄完呢!
“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今天我来这边不是见你的,而是为了见轩辕荐一。”丛觉的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某处,那个人所在的地方。不由分说地,他推开了挡路的丛生,与那个人相视。
被丢到一边的丛生好不甘愿,却不得不垂头丧气地站到月如西的身边,就知道他在他们的眼里是那么地微不足道!有他们在的地方,他就插不进脚,太气人了!
“好啦,别生气了,你知道的,他本来就是那样的性子,不讨人欢喜的。给他们一点时间吧,也许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对决了。”月如西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着。
“如西,你担心吗?如果轩辕荐一执意要带走觉——”
“他还会那样做吗?”
丛生一窒,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为什么他不会那样做?那一直是他的希望不是吗?要他放手,恐怕比登天还难,虽然他在他的耳边念了无数次,但他不认为那会有效果。
“不管是怎样的结果,让我们一起面对吧,没什么大不了的。”她静静地说道,目光中是笃定、是坦然,亦是释怀。反正不管如何她都会和觉在一起,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她看着他们,她看到轩辕荐一向觉走了过去,近了。
轩辕荐一注视着他,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
丛觉凝睬着他,却是一迳地淡然,淡如烟云、淡如水。
天空异样地蓝,阳光异样地刺眼,冬的清冷让此时微妙的气氛结冰、冻裂。他们相对无言。
他们站了多久?他们还要站多久?没有人去打扰他们,因为这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是同生、是共死、还是你死我亡?他们还会不会再动手?
没有人不紧张的,而一切端看轩辕荐一的决定,对错往往在人的一念之间。
“当时我让你放手是害怕你会受伤。”轩辕荐一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在作解释,没有任何为难的话,有的只是浓浓的关心,毕竟他还是不忍见他受伤的,“幸好,天御剑保护了你,把你带到了安全的地方。虽然性命无忧,但你必定是受到重创了吧?”
丛觉的眸中闪过异样的光芒,是因他的话而感动,还是不屑于他无聊的关怀?想必他自己也是矛盾的。他想让他死,不是吗?又何必再说这些话?轩辕荐一的所作所为总是令人费解,也令他心乱。
“你有什么打算?”忽略他所说的话,拂去心中的紊乱情绪,丛觉问他。
轩辕荐一没答话,而是反问他:“你呢,有什么打算?”
他们两个像是在聊天,单纯的就只是在聊家常,没有一丝的暗潮汹涌,没有任何仇视的痕迹。一切都是淡淡的,又有些亲密、有些温馨。
“明天,我会正式迎娶如西为妻。”丛觉答道,“然后,我会着手准备我一直以来的计画。”
“你一直以来的计画……”轩辕荐一顿了顿,“是什么?”
“打垮丛氏布行,让丛家肮脏的东西彻底消失。”决绝的语气,带着心中最大的怨恨。
“你要与你的亲人为敌?”
丛觉冷哼,“他们不配做我的亲人,他们是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对待那些禽兽不如的东西,他不会手下留情。
“你非这样做不可吗?”
“你认为他们没有必要受到惩罚吗?”倘若只是把他囚禁、遗弃,他不会有此想法,但是丛家的人仗着财势横行霸道、淫人妻女、强占民宅民田、视人命如草芥,种种恶行令人发指,他不能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