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冰驰当然听得出那声冷哼所代表的意思,但他的命是他救的,他可不会就这么放任他如此轻忽自己的性命。
司徒冰驰不顾月琉璃的意愿,拦腰将月琉璃搂住,往床的方向走去。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啊!放开我!”
月琉璃奋力挣扎,但全身早已没有任何气力,根本无法撼动司徒冰驰一分一毫,只能任凭他将自己抱回床铺上。
“你……”
原以为司徒冰驰将他放在床上就会离去,没想到司徒冰驰却靠到他的面前,与他面对面,让月琉璃一时消了音,警戒地看着司徒冰驰。
“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是属于我的。”语气坚定而认真,像是一种宣逝。
司徒冰驰的话让月琉璃完全呆愣住,不知道应作何反应,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话。
不理会月琉璃呆滞的神情,司徒冰驰说完话后,将棉被盖在月琉璃的身上便起身打算离去。
司徒冰驰打开门,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月琉璃。
“我叫司徒冰驰。”
丢下话后,他便转身离去。
★ ★ ★
司徒冰驰是个很怪的人。
月琉璃只能这样形容,试问普天之下,有谁在费尽力气救了一个人后,对方不但一点也不感激,反而怒言相向、怒目以对,而他却丝毫不在意,且执意要继续照顾那个不知感恩的人。
一开始月琉璃以为司徒冰驰必定有什么企图,只是戒备了数天,却不见司徒冰驰有任何不轨的举动,反倒是对他细心照顾得无微不至。
这样的行为,真是让月琉璃百思不解。
从小到大,只有炼烽对他好,其余的人皆是表面上对他必恭必敬,其实私底下却总是偷偷地耻笑他。
一回想起在弁邪门的事情,月琉璃就感到难过。
如果是从前,月琉璃只会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但如今他什么都没有,就连是否能再见到炼桦他也不知道,顿时悲痛全数涌上心头,令月琉璃难过得皱起眉头。
司徒冰驰因为担心月琉璃会想不开,总是随时跟在月琉璃的身边,因此月琉璃的情绪清楚地落在司徒冰驰眼底。
司徒冰驰并不清楚月琉璃内心的想法,以为月琉璃是因为伤口泛疼,才会皱着眉头,却又强忍着不喊痛。
他之所以会这么认为,是因为这段日子下来,他发觉不管伤口泛疼或是余毒发作,月琉璃都不会喊疼,只有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才会稍稍皱一下眉。
“毒性发作了吗?还是伤口痛?”他凑近月琉璃,关切地询问。
看向司徒冰驰的脸,月琉璃想起他那天说的话。
你的命是找救的,所以……是属于我的。
或许司徒冰驰没注意到,但这句话听在月琉璃耳里,充满着强烈的占有欲及霸道掠夺的意味,不该是对他这个陌生人说的话吧!
但不可否认,月琉璃的心却因为他那句话而安定下来,仿佛这世间还有让他活下去的动力,或许……是他自己的认知也有问题,但悬浮摇摆的心不再觉得空荡,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如此相似的脸庞,为何司徒冰驰给他的是安心平静的感觉,而“他”却只会强迫他接受“他”自以为是的情感,丝毫不顾及他的感受。
“你是病人。”到底为什么,司徒冰驰也说不上来真正的原因。
只知道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月琉璃的身上像背负着极大的伤悲及哀愁,着实令他感到心疼,所以司徒冰驰忍不住想对他好。
望向自己的手臂,泛紫色泽清晰可见,月琉璃半垂眼眸,内心清楚地知道,不论是心或身,两者皆不可能痊愈。
以前他总是很讨厌自己雪白如女子的肌肤,如今身上这异于常人的肤色,令他更觉得厌恶。
仿佛在提醒着他,这就是背叛“他”的下场。
见月琉璃静静地凝视自己的手臂,司徒冰驰误以为月琉璃是因为手臂上的伤口又泛疼,因而伸手想探看月琉璃的手。
“你做什么?”
司徒冰驰的接近,让月琉璃本能的产生强烈的反应,他情绪激动、态度防备地看着司徒冰驰,似乎对于两人过近的距离有着无比的恐惧。
“做什么?你不是手痛吗?”
前一刻,月琉璃还不排斥他的接近,不一瞬间,却像惊弓之鸟般,恐惧他的靠近,司徒冰驰着实觉得无奈及不解。
自从他对月琉璃说他的命是属于他后,月琉璃就不再像第一次见到他时那样处处防备。虽然司徒冰驰并不知道月琉璃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但月琉璃的态度不再那么多刺,确实让他比较方便医治他的伤。
只不过他实在搞不懂,现在月琉璃为何又像初见面时那样的防备他?
“我没有手痛,你离我远一点。”
他赶紧将卷至手肘的衣袖拉至手腕,除了不让司徒冰驰以为他手疼痛外,也急欲遮掩住那令人不舒服的肤色。
月琉璃的举动,司徒冰驰看在眼里,这才了解月琉璃态度转变的真正原因,原来他是不想让他看见他手臂上因中毒而泛紫的肤色。司徒冰驰在内心暗斥自己的粗心,想必月琉璃是在意自己的肤色和平常人不一样,所以不想让他靠近。
“那……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再叫我……”
不希望自己的存在让月琉璃感到不自在,司徒冰驰决定先离开房间让月琉璃独处。
等到司徒冰驰离开,月琉璃的手仍紧紧拉住衣袖,脸上有着极度厌恶的神情。
只是……那份厌恶是针对司徒冰驰……还是懦弱的自己呢?
第三章
终日暗黑的山谷,因为没有阳光的照射而显得阴森幽暗,不时透露出一股森冷的气息,令人恐惧、害怕,不敢靠近半步。
然而谷内的景象却完全出乎人意料之外,放眼所及尽是鲜花、绿树、美景,有如梦境般。唯一美中不是的是,纵使景色美不胜收,谷内却缺少活力,终日阴暗毫无人气,充满冰冷冻人的气息。
在谷内的深处一处庄严的正厅,不断传来震耳的咆哮声。
“什么?”
随着偃邪残一掌重重击下,由黑石所雕刻而成的龙椅,几乎快承受不了那巨大的力道而摇晃震动。
“说!为什么这么多人竟然会捉不到圣子?”
等了半天,始终无人回话,让偃邪残更加怒不可遏,忍不住再度大声咆哮。
面对偃邪残的怒吼,众人莫不感到惶恐惧怕,一个个皆低着头,没有勇气抬起头来面对盛怒的偃邪残。
“说啊!全都变成哑吧了不成?”狂狷的怒火在胸中燃烧,已濒临爆发边缘。
见跪在底下的手下个个胆小如鼠,让偃邪残气得再度抬手击向身边的梁柱,留下一个深刻清楚的五指掌印。
“难不成你们真的想变成哑吧?”
“教……教主,圣子的武功比我们高出太多,所以……我……”
在众人的推拱下,好不容易终于有一个人代表大家开口,不过说出口的话一听就知道是推托之辞,完全没有意义。
“够了!全是废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偃邪残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养了这么多废物。
“是、是,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见教主眼中盛满怒气,厅内充斥着浓重又令人畏惧的杀气,跪在底下的护卫们皆惧怕得直磕头喊着该死,就怕教主一气之下真的动手杀了他们。
正当厅内的气氛处于紧绷状态时,厅外的守卫突然跑了进来o
“教主,祭司求见。”
“不见。”正在气头上的偃邪残根本不想见任何人。
“白炼烽参见教主。”像是早知道偃邪残的反应,白炼烽未等守卫回话便迳自走进弁邪门正厅。
“白炼烽,我怎么觉得你越来越不将我放在眼里。”白炼烽的擅作主张让偃邪残将怒气全数转移到他身上。
“炼烽不敢。”白炼烽知道在未经偃邪残准许就自行进入正厅是他逾矩,但他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知道偃邪残一定会为了月琉璃逃跑的事在大发雷霆,如果他不进来,依照偃邪残的脾气,恐怕不死几个人,他的气是不会消的。所以纵使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只会令偃邪残更加生气,却十分清楚偃邪残绝对不会对他动手,只因……他是月琉璃最信任的人。
“哼!不敢最好。”
要不是看在白炼烽是月琉璃最亲近的人,以及他对弁邪门有着莫大的功劳及用途,偃邪残真的很想给白炼烽一个教训。
“你们都不去吧!”
在弁邪门内,权力最大者,莫过于教主偃邪残,再过来就是圣子月琉璃,而后便是祭司白炼烽。
闻言,跪在地上的护卫们皆欢欣的起身赶紧离开,临走之前,每个人皆向白炼烽投以感激的眼神。
此举看在偃邪残眼里,更是觉得刺目。
“白炼烽!”偃邪残几乎是咬牙切齿,愤恨地喊出白炼烽的名字。
他话都还没问完,白炼烽竟敢擅自作主要他们退下,这无疑是在挑战他的耐性。
“就算数主杀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圣子的下落。”如果偃邪残知道月琉璃之所以能逃离弁邪门足他帮的忙,恐怕偃邪残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白炼烽,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他挑高眉怒视着白炼烽。
“教主,我说的都是实话。”不管怎么样,他也不能让其他人成为无辜的受害者。
他着实希望偃邪残不要再追捕月琉璃,让月琉璃能够真正得到自由。
“好,我就再多给他们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他们仍找不到圣子,我就杀了他们!”不想再听到白炼烽的声音,偃邪残做出他觉得最宽容的决定,随即起身离开,完全不再理会白炼烽。
“教主!”望着偃邪残绝然离去的背影,白炼烽内心有说不出的苦。纵使月琉璃已离开,偃邪残的心里始终只有月琉璃……而没有他的存在。
★ ★ ★
因为中毒的关系,使得月琉璃无法长久站立,并且常感到虚冷。因此每隔三天,月琉璃必须在司徒冰驰的帮助下,到后山泡上一个时辰温泉,好让气血自由运行。
就这样,经过一阵子的疗养后,当月琉璃渐渐感觉自己能正常行动后,便不想再依靠司徒冰驰的帮忙,执意自己做这些事。
与司徒冰驰相处一段时日后,月琉璃不再像之前那样排斥司徒冰驰的接近,甚至发觉自己渐渐习惯司徒冰驰的陪伴。
两人的相处是那么的自然,这让月琉璃感到莫名心慌,他不习惯这样的情形,因此如果情况允许,月琉璃希望能尽量避免与司徒冰驰有过多的接触。
同样的,司徒冰驰也愈来愈习惯月琉璃的存在,他已然习惯照料月琉璃的生活起居,因此对于月琉璃突然不想再接受他的帮助,让他一时之间感到莫名的失落。
纵然心头的失落尚未厘清,司徒冰驰却也没多余的心思细想,只因今天就是月琉璃要去泡温泉的日子。
见月琉璃一副坚定的模样,司徒冰驰也只能顺从他的意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放心地看着他的背影。
从小屋到温泉池,一路上有很多石头,再加上高低不平的路面,月琉璃才走没多久,整个人就已经汗流浃背。
看他这般逞强,坚持不肯让自己帮忙,司徒冰驰心中满是担忧,生怕一个没注意月琉璃就会不支倒地。连走在月琉璃前头的银狼,也不停回过头来望着月琉璃,似乎也很不放心似的。
“嗯……好累,我定不动了。月琉璃,先停一停,我想坐下来休息一下。”无法阻止月琉璃,他只好想法子让月琉璃停下来休息。他边嚷着边走到树荫底下,挑了处凉快的地方坐下。
听见司徒冰驰在后面嚷嚷,月琉璃狐疑地转过头看向他,他压根儿也不相信司徒冰驰才定这么一小段路会累。
“你看银狼也累了。”见月琉璃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为了增加说服力,他赶紧将银狼拉下水。
“呼……”聪明的银狼像听得懂主人的话似的,非常配合地立即趴在地上,伸出舌头,表现出一副很喘的模样。
见他们如此,月琉璃也不好再多说什么,索性也走到树底下,坐下来休息。
事实上他的确也累了,虽然只是小小一段路,却几乎快耗尽他的体力,要不是司徒冰驰突然喊着要休息,恐怕他再走几步就会不支倒地。
当然,月琉璃非常清楚司徒冰驰之所以会喊累只是想找个理由让他休息,对于司徒冰驰的关心,月琉璃心里十分感激,但是……司徒冰驰对他愈好,他就愈觉得心慌,因为他不希望自己愈来愈依赖司徒冰驰的呵护及照顾,这只会让他变得愈来愈懦弱。尽管他非常希望有人能真心地疼惜他,但又伯自己会放不下……
对于自己内心的矛盾,月琉璃也只能无奈摇头。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月琉璃,完全没注意到司徒冰驰离开过,直至眼前出现用绿叶所盛装的水时,他才恍然回神。
“喝些水吧!”趁月琉璃沉思之际,司徒冰驰很快的到附近的河边盛了些水来给月琉璃解渴。
“嗯……谢谢。”
心里正想着司徒冰驰,司徒冰驰便突然站在自己面前,让一时没有心理准备的月琉璃,迟疑了一会儿才接过水,他眼眸低垂,不敢直视他的眼。
“嗯。”等月琉璃接过水后,司徒冰驰才走回自己方才休息的树下。
然而,背对着月琉璃走回树下的司徒冰驰,却没发觉身后的一双眼直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转回身坐下时,对方才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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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停停走走,路途中,月琉璃并没有跌倒,直到他们来到温泉池,司徒冰驰牵挂担忧的情绪才稍微放松下来。
司徒冰驰发现月琉璃站在温泉池边迟迟没有动作,他走到月琉璃身旁,疑惑问道:“怎么了?”
难道他不舒服,而自己却没发觉,只见月琉璃的头越垂越低,不像是不舒服,反倒像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走了那么久的路,好不容易来到温泉池,说真的……月琉璃也想赶快下水泡温泉,舒展一下筋骨,但……一想到司徒冰驰还站在自己身边,月琉璃的手却怎么也解不开衣带。
虽然之前他行动不便时,他的生活起居都是经由司徒冰驰帮助,就连来泡温泉时也不例外,那时他不觉得有何不妥,但近日来不知为何,越与司徒冰驰相处,月琉璃就越觉得司徒冰驰的目光令自己感到不自在。
尤其当司徒冰驰凝视着他,以温柔淳厚的嗓音贴在他耳边对他说话时,总是让月琉璃心头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丝异样感觉,这感觉让月琉璃感到不知所措,更让他觉得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