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母亲之间最大的笑话就是她和妹妹,她们是“两情相悦”下的私生女,哈哈,多么讽刺呐!
而所谓的惊天动地不悔深情,最后的结局竟是女方落得在医院孤独抑郁而终,而她的男人在她临终那夜,却躺在别的女人的温柔乡里。
这就是男女间的深情爱恋。
一出多么可笑滑稽的闹剧!
爱情,是成为搞笑丑角的必经之路,而她没兴趣成为丑角。
看了下墙上的钟……八点四十三了。即使是星期日也不该懒散,最重要的是,她怕再躺回去又会重复方才的梦境……她讨厌沮丧!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楼下客厅。妹妹封禹荷正一面看著手上的杂志,一面啃著苹果。看到她,她指了指特地为她买的汽车杂志。
“谢啦!”封尧姝为自己倒了杯牛奶后坐了下来。
才坐定,顶著一头帅气三分头的封禹荷便将手中杂志内容随意念出。“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女性受访者认为,没有恋情的生活是乏味的。老姊,你的高见呢?”
在一旁翻著汽车杂志的封尧姝冷冷的嘲讽。“也就是说,有百分之八十五的女性是自杀高危险群?”犀利尖锐的话语和一头长发,气质高雅出众的她显然十分不搭。
像是她所熟悉的姊姊会讲的话!“有百分之八十的人认为,没恋爱过的人就不算完整的人,只能算半个人。”封禹荷一脸惊讶,“哇靠,老姊,咱们原来都只能算‘半个人’钦!”
她二十二,老姊二十三,可她们都尚未谈过恋爱。不谈恋爱的原因很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不过最主要是受上一代“扭曲”的婚姻关系造成了心理障碍的影响吧?
她的情况还算好,老姊可就不太妙了,真的!可能是因为受父母的影响,爱情对她来说比洪水猛兽更可怕。
看看那些因为想追她,而被她修理得“金系系”的人就知道了。
“那有什么不好?起码还是半个人。有些人一谈起恋爱就忘了自己是个人了。”那种白痴世上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去凑热闹。
封禹荷放下杂志,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那你觉得爱情对一个人来说,到底是什么?”对一向排斥恋情、排斥婚姻,甚至是痛恨男人的姊姊问这个问题真是蠢,可她们忽略爱情,就代表它真的不重要了吗?
“慢性自杀。”
“慢性自杀?!”她瞪大了眼。有……有那么恐怖吗?
放下了汽车杂志,她说:“谈恋爱就像是每天大啖美食一样,久而久之就吸取了大量的油脂、糖分,甚至是化学添加物,这些东西会造成身体的负担,到时候什么高血压、心脏病、癌症……一大堆不良后果就跟著来了,这不叫慢性自杀叫什么?”
真不愧是学医的,连爱情都可以这样解读!“原来大部分的人都有渴望自杀的倾向。”
封尧姝犀利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也是高危险群?”
那一眼看得封禹荷心虚。“我……才没有。”
她漂亮的眸子一转。“是喔?”她像是早看透她了似的开口。“有自杀倾向没什么大不了,别真的想不开就好了。”
封禹荷心中一直重复著姊姊的话──你不也是高危险群?
她是想恋爱的高危险群吗?
暗恋别人倒是真的。
如果按照老姊方才的慢性自杀理论,她大概就是知道吃了可能会有什么后果,因为怕死,只能在美食当前,心痒难耐的干瞪眼的那种。
从小到大,暗恋的经验难计,而她暗恋的对象现在都已经变成别人的。
哎哎,她的人生也真是好玩!她这个大胆的人,偏偏对于感情就是少了那么一些胆。
算了,起码为了赚钱她就很有胆识!她这“惊人专家有限公司”的大老板可不是当假的,爱情不得意,事业起码还差强人意。
敏感的话题就此打住吧,两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大谈爱情?这也挺奇怪的!
封禹荷伸了个懒腰把杂志阖上。“再几天暑假就放完了,唉,大四了耶,真快!”
封尧姝知道她是故意转移话题也不点破,顺著她说:“你大四,我也医五了。”医五的课大致上都还好,不过其中有门必修课的女老师好像有事,向学校请了长假,就不知道代课的老师是谁?“你快自由了,我还得被‘关’好几年。”
“你医七一定要准时给我毕业,我可没闲钱供你念了!”她开玩笑的说。
其实说她供她念书也没那么感人啦!只不过姊妹俩的生活费真的是她赚的就是。
念医学院的钱贵得吓死人!若不是老妈生前留了近千万的积蓄在对面的王伯伯夫妇那里,她老姊即使考得上,也不见得念得了。
“安啦,我若毕不了业,我们班上大概会集体延毕吧!”她可自信了。
“话别说得太满,也许一开学你就遇到一个有办法当了你的怪兽,你的罩门是不爱上课,出席率超低,若来一个老师不以考试成续为标准,而以出席率作为依据,你就死定了!”
“不会有人那么无聊吧!”封尧姝把牛奶喝完,提了个大背包站了起来。“我到信哥的修车厂去了。”
又去?!这个混“黑手党”的!就弄不懂一个学医的,怎么会对改良车子这么有兴趣,医生和黑手?怎么想都连不起来!“喂,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晚、很晚、很晚!”她一面往外走一面回答。
“你早餐还没吃!记得到王伯伯家拿条全麦面包,他早上烤好的,要我去拿我一直没去拿……”
“知道了。”
“呿!IQ快一百七十的人,谁信她是生活白痴?”
第二章
好像任何地方都一样,只要夜幕一笼罩,就开始了奢华糜烂、纸醉金迷的夜生活。
“聂旸,呼干啦!别一小口一小口的喝,像鸡啄水似的。”
几位多年不见的医学院同学齐聚在一块,大伙儿忙著劝酒。
聂旸前天才到台湾,今天就被一些朋友给找出来同乐。
在一个星期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到这里来,但一通齐家打来的电话使得这趟台湾行成行。
齐允中的病情似乎又有些变化了,可五个月前才回来的他,却不愿再回美国接受治疗,眼见好友如此固执,聂刚很为他担心。原本是想亲自来劝他的,如果顺利的话,可以在回程时顺道将他带回美国,可最近公司的事实在太忙了,根本走不开,正好聂旸的新药研究告一段落,所以由他代父来台。
他来的第一天就和齐允中见面了,可他仍十分固执的拒绝接受赴美就医。
看来,要达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只怕得花时间了。
到这里的第二天,他联络上了一些朋友,彼此相约见面,原以为只是好友见个面吃顿饭,没想到却变成一连串的酒局。
聂旸有些痛苦的端起朋友催促著他喝下的白兰地,第一次发觉这顶级好酒竟是如此难以下咽。
“快喝、快喝!喂,接下来要去哪里续摊?”一个朋友一面催著他,下一秒又和旁边的友人打商量。
还……还续摊?!这些人都是海量,不怕出人命吗?聂旸不可思议看著他们交头接耳的商议地点。
接力赛似的酒局令他大感吃不消,平时他对酒都只是浅尝即止,而且学医的他也早被告诫不适合饮酒,虽然他最后走的路并不是所学,而是走入商业。
今天晚上喝到现在已经是第二摊了,那些平时白袍上身,斯文得像滴酒不沾的医生们,正商量著第三摊要去哪里?
“不好吧,今晚喝得够多了。”他只想回饭店,好好的休息一下。
聂家在台湾的别墅仍在整修,而他又不想住进齐家,只好暂时住在饭店。
偷瞄了一下表……
两点零三分?!不早了耶。
一个朋友一脸醉意的向他挤眉弄眼。“今晚喝得是够多了,可‘玩’的还不够!找家有小姐的店,保证酒量倍增。”
“是色胆倍增吧?这话让嫂子听到了,你十层皮都不够剥!”
在笑闹中大伙儿似乎决定了去处。聂旸知道在场的好友们都有些醉了,这时说什么反对的话全没用,于是他站了起来。
“我到洗手间一下,去去就来。”
“早去早回,等你哟!”
知道自己的极限到哪里,真有几分酒意的聂旸只得藉尿遁脱身,问明服务生后门在哪里,再劳烦他告知朋友他先走一步后,他便自行离去了。
出了后门,入眼的是一条条交错的暗巷。初来乍到的他并没把握可以走出这里,不过,只要能招得到计程车,到哪里都能无往不利。
并不急著到前头的大马路招车,拜暗巷之赐,他得以稍稍看到天上被霓虹掩遮的星星。
“大都会看得到星星?真难得!”月亮太亮了,否则星星会更晶亮。
才抬头,他的步伐就不稳的往后退了几步,连他自己都不禁觉得好笑,真的是有些醉了!
他倚靠著墙略作休息,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大马路那头有人大喊──
“抢……抢劫啊!来人,有人抢了我的皮包,那边、那边!往巷子里去了!”
正当受害者呼天抢地之时,黑巷中迅速闪入一道黑影,那人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一个接应他的老女人后,立即往另一边窜去。两人都没发觉站在更里头的聂旸正好看到这幕好戏。
不久受害者也奔入巷子,他看了穿著火辣却不符合年龄的老女人一眼,确定她不是抢了他东西的人后,他问:“小姐,你方才有没有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男人往巷子里来?”
她吸了口手上的烟,往他脸上一吹,涂著鲜红蔑丹的手指往他胸口指了指,“有啊,不就是指你吗?”黑黑瘦瘦的男人?他自己不就是这样子。
男人猜她八成是妓女之类的,生气的拍开她的手,知道从她这里也问不出什么。
“妈的,东西被抢也就算了,还遇到疯婆子!”他转身离开。心想,那强盗逃了那么久,追也追不到了,去报案才是正事。
老女人一面抽著烟,一面目送他走出巷口后,才转身镇定的往巷子内走,走著、走著……冷不防由暗巷的转角处伸出条长腿,她给绊个正著,破口大骂了起来。
“哎哟喂啊!哪个夭寿死婴仔,敢在你祖妈的地盘藏秋,你是活得不耐烦上退是在讨皮痒?!”过高的“矮子乐”鞋令她跌得尤其狼狈,鞋带还断了一条的甩得老远。她挣扎的由地上爬了起来。“你是要死啦,夭寿骨,死无人哭的!”
聂旸听不太懂太道地的闽南语,可光是看她凶神恶煞的表情,也知道她出口的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个年纪明明已经在“知天命”之龄的欧巴桑,她身上的行头会不会嫌太年轻了?一头桃红色头发,一身花色洋装和那双矮子乐,而最恐怖的是……她脸上的大浓妆!
天,在月光下都还看得出她画了个“娃娃妆”,就是夸大眼部和腮红的那种流行妆,他想到了小时候参加阿嬷丧礼时,在棺木前立的纸偶,善男信女。
感谢天,让他得以在这样微醉的夜晚清醒了泰半。
“死无人哭的骂谁?”聂旸戏谑的和她玩起文字游戏,他的闽南语也许不够灵光,但也知道这句是骂人的话。
“死无人哭的骂你!”死孩子!厚,这一摔,摔得她老骨头快散了。
“果真是‘死无人哭的’!”
老女人楞了一下,似乎意会到自己给反将一军,她瞪著眼大骂。“哎哟,你敢诅咒我?今天你如果没有道歉,我绝不放过你!”
“正好!今天你如果没有交出东西来,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她怔了怔,眼神闪烁,“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看到了,方才那个盗贼把抢来的东西交到你手中。”不是自己的东西却强要,这些人的行为真要不得。“当然你可以不给,不过我想到警局后,你会给得比较干脆些。”
“你在威胁我?”看来方才他是看到不该看的画面了。该死的,不给些好处这人不会善罢甘休。“行了!就三七分好了。”
当他黑吃黑?聂旸笑著摇了摇头,唇一抿仍不甚满意。“东西交出来。”
不满意哟?“要不……五五分?”
“全部交出来。”
“再要不……四六分!”见他仍不为所动,老女人不高兴的扬高声音,用著台湾国语说:“喂,年轻人不要太超过,偶这已经是极限了,你当抢劫的不用冒轰险噢?一个不小心,人带塞的给捉进去吃免钱饭,关都关到头伐长虱母!”
为什么吃免钱饭,头发会长出师母?听不懂的就别太勉强。聂旸怕她脱逃的将她押在墙角。“我不管你头伐长什么,把钱交出来就对了。”
真要命,行不通!这长得有点像混血过的年轻人高头大马的,她又打不过,要逃也不是那么容易!正无计可施时,她眼尖的看到有人走入巷子……
心生一计,她忽的扯开喉咙大喊,“啊……灰礼啊!救人喔,有人白嫖了一回,食髓知味的又想来一回噢,灰礼啊……”
聂旸情急下捂住她的嘴巴,“别胡说八道!”
她将手伸到身后,倏的拉下拉链,裸露肩膀,“灰礼噢!”
甫走入巷子的人循声走了过来,见状猛拉住聂旸,快狠准的击出扎实的一拳。
“妈的,无耻败类!白嫖了人家欧巴桑已经很泯灭人性了,还想再来一回?!”说著又出其不意的给了一拳,冷不防的再来一记右勾拳
聂旸给打得眼冒金星。天呐!落在他脸上的“重口味”拳头是女人的!要不是听到咒骂声,给打得七荤八素的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男是女。
趁混乱之际,老女人逃之夭夭,聂旸还想把她叫回来。
“喂!”他一直惦记著她抢的东西未还。“给、给我……你还没给我!”
“你这死猪哥、大变态、无耻的淫贼!”那欧巴桑给白嫖了一回,吓得都脚底抹油溜了,他还叫人家“给他”?!“给你?给你去死啦!”她拿起老女人丢在地上的矮子乐,从他背后猛敲一记──
咚的好大一声,聂旸又是一阵天旋地转,他一脸痛苦的回过头,手还指著老女人逃逸的方向。“她……还没给……给我……”她偷的东西!
还给!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见方才那背后一记仍制伏不了这庞然大物,她心一狠又往他额头敲了一记,“她不给,我给你!”
叩的一声,聂旸这回真的晕了。
在倒地之前,他终于看清楚这恐怖凶婆娘的长相,晕倒前脑袋浮现老爸曾说过的话──
这丫头美丽、斯文恬静、温柔婉约……人且室宜家,正是当妻子的最佳人选。
他自己也在看相片时,认为她──
一头象征女人温柔特质的直长发,完美的瓜子脸,细致的五官……这女孩楚楚的气质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