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永远学不会诚实,永远只会把责任推给对方。
当年他决绝离她而去的原因,是因为她醉心于演艺事业吗?若只是这样,不成全她的他,岂不显得沙文和霸道?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就不反对另一半有自己的事业,能欣赏女人的才能也算是他的优点之一吧,更何况,他知道Enne有表演的天分,又为什么要阻止她?
他和她分手的真正关键,就在于Enne为了能一步登天而所做的事。
六年前有一个难得的演出机会,是一部由艺能界大亨罗贝特所投资的电影,因为女主角迟迟没敲定,因此公开试镜,不少一级女星跃跃一试,而Enne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她把握住机会的方式,竟然是……和罗贝特上床!
她竟然在他为她租下的高级公寓「把握机会」?!那天他原是到同组同学那里讨论毕业论文的事,决定不回公寓,可那同学临时决定要回老家一趟,所以他就提前回来,谁知……
初初隔着一道房门发现她偷欢时,他血液都凝住了,什么时候、怎么逃回自己车上的都不知道。
原先他并不知道Enne的偷情对象是谁,毕竟隔着一道门,他只听到男女交欢的呻吟声,一直到他回到车上平息情绪,在不久之后见到她和罗贝特亲密相偕离去后才知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罗贝特•威肯。
就在他毕业前夕,就在他考虑要把她介绍给父母认识的时候,她做了这样的事。
女人真的是太可怕了!她可以在几天前躺在他怀中细语呢喃、深情不悔,也可以在几天后躺在另一个男人怀中说着同样的话,满足她一步登天的野心。
有人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遇到这件事后,他真的觉得可以推翻这句话。
其实冰冻三尺,可以只是在一瞬间的!
这件事他并没有找Enne问过,因此她可能也不知道他撞见了这样的事,只是之后她提分手时,他也没想挽回了。
「为什么?」Enne的泪在眼眶中打转,她第一次觉得……真的要失去乐云旒了。「你难道……不爱我了吗?」
「爱。」他很肯定。「曾经深爱,不过那些现在都只是回亿了。」
「我不要成为回忆,我要我们的爱继续!」她颤抖的拉着他的手,没想到自己的情绪会这样不安,她知道自己一直都还爱着他,却不知道有这么深。「可以的,你既然深爱过我,要再次爱上我不会太难的,一定可以的!回答我、你回答我!」
是啊!在未确定自己的心情之前,他不安、忐忑,不就也是预期自己可能会再一次爱上这个美艳无双的女人吗?
可他现在十分确定,他不爱她,完全的不爱了!看着她无措的样子,他想到从前的自己,他为她感到难过,可却不心疼。
「Enne……」
「你迟迟不回答我,难道……你真的喜欢那个叫封禹荷的女孩?」她多么不想这样问,因为在她看来,这实在是一件荒谬的事,对她更是一种间接的侮辱,可是他的态度让她不得下这么问。
「喜欢,她是个很美好的人。」一提到她他笑了,一改方才的严肃冷淡。
一句喜欢让Enne的心揪疼得仿佛在淌血。「你……你爱她?」一如你从前爱我一样?
她何需这样问?光是看他提起封禹荷时的笑容也知道。他那温柔的笑容是她曾经独占的,可现在这样的笑容……竟是为了另一个女孩!
不要,这对她太残忍了!
爱?乐云旒缓缓的摇头。「爱太沉重了。」
「你的沉重来自于我,如今我爱你而你不爱我,这样你也算平衡了,心中的沉重可卸下了,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去爱她了?」不要,她不要这样!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激?他又看了一下表。
老天,快九点了。不行,他得离开了!封禹荷等不到他可能回去了,但他好歹得去向她道歉。
「我去找Glice过来。」
「你想藉机甩开我去约会对不?」Enne见他离了座,心情更激动了起来。「我不要你去,不准你去!」
他冷冷的看着她,「你好好休息。」
「你是要去赴封禹荷的生日邀约,对不对?」她情绪失控的大吼。她竟然会输了,输给一个她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女人!
今天是禹荷的生日,她怎么知道?乐云旒直觉想到的是——方才封禹荷真打过电话来,而Enne擅自接听了。
算了,事情既已发生,他计较也没用,他迈开步伐打算离去,这头Enne不管脚伤的匆匆追下床。
「不要去,你是我的,我不准你去!」追到套房的外厅,见乐云旒的步伐未曾因为她而缓下,她拿起水果篮中的刀子。
「你要是敢出这个门,我就死给你看!」她手中的刀于立即往手腕上划去。
她豁出去了!
乐云旒回过头吃惊的看着这幕,看着鲜血不断自她手腕的伤口滴落,他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Enne,你在干什么?!」
「不准去!」她的泪在不自觉中滑落。「曾经属于我的东西,我要它再度属于我!」
他在心中一叹。「你这又是何必?」
「你也会为我心疼吗?」她泪眼婆娑。
「感情不是东西,它不是你说要属于你它就属于你。」他一步步的朝她走近。
「我知道!」所以今天她一定要留住他。她方才才发觉一件事,他真的不爱她了,不是因为之前因她而受伤,即使仍爱着她也要顾及自尊的装骄傲,而是……真的不爱了!
「答应我,今天你哪儿都不去,谁都不想,只看着我、想着我。」她眼中满是乞求。「答应我……」
这一刻她好脆弱、好狼狈!她真的觉得她输了,输得好惨!因此她要牢牢的、紧紧的捉住胜利的尾巴,再享受一次胜利的滋味。
她要记得他属于她的感觉!
乐云旒深吸了口气。「我答应你。」他拿下她握在手中的刀子,她紧紧的抱住了他。
她闭上眼感受这最后的温柔,泪水渗出了密长的睫毛,沾在他的衬衫上。
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即使知道你的心已不在我身上,仍执意任性的想感受你身上的味道、你的心跳、你的温柔……
你不属于我的了,可在拥抱住你的这一刻,我真的可以把以前的回忆、感觉都捉回来,在握住这些东西的时候,我觉得你是属于我的。
这样的美梦就让它继续吧!明天……明天我就会醒来的。
谢谢你曾经那样深爱过我,也谢谢你不爱我时也能明白的说,更谢谢你纵容我最后的任性。
明天醒来后,Enne仍旧是骄傲自信的国际红星,而今晚的这个Enne……她会试着把它遗忘。
会遗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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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着Enne,处理过伤口,安抚着她的情绪,直到凌晨两点多,她累极睡着后,乐云旒才离开饭店,在这之间他仍持续打了多通电话给封禹荷,但她的手机仍处于关机状态。
生气了吗,因此才不愿接他的电话?
原本他想打电话到她家,甚至亲自到她家走一趟的,可是两点半了,哪有人这个时候打电话或造访的,想必她也早睡了吧?
算了,明天一早再亲自到她家道歉吧。
回到公寓已经快三点。乐云旒把车停进住户地下停车场,直接刷卡搭电梯到顶楼。电梯门打开,他讶异的蜷缩在看着自己家门口的身影。
「禹荷?!」他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
天!她怎么身上湿答答的,再仔细看,她的头发似乎也淋过雨,处于半干状态。
身旁还放了一个因为雨淋,而有点变形的大盒子,里头装的该是蛋糕吧?
封禹荷悠悠转醒,一看到眼前的人,她赶忙的站了起来,清醒了泰半。「你……你回来了啊?」
她不会一整个晚上就这样等着他吧?他心有愧意,取出钥匙打开门。
「进来吧。」
进到屋子里,他到房里拿了条新的大浴巾和一件长衬衫给她。「去淋浴吧,穿著湿衣服容易感冒。」他把衣服交给她后就转身离开。
他怕看她的眼睛,那令他倍感负担,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该把今晚的事情解释一下?
可他一向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更何况有这必要吗?
是Enne……
是Enne身上的香水味!方才乐云旒把大浴巾拿给她,彼此的距离一拉近,她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
其实她对香水并不感兴趣,可因为上回在PUB和Enne初次见面时,她身上散发既成熟又优雅的香味,所以她一直记得。
乐云旒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那意味着什么?
封禹荷的心抽痛了一下,难受的感觉就像给人拿针扎了般。
失魂落魄的走入浴室,她将莲蓬头的水开到最大……心揪疼得快死掉,可她却哭不出来。
哭太浪费时间了,她和乐云旒之间只怕也没什么时间可以挥霍,接下来她必须「平静」的把该完成的事完成。
至于伤心,往后她有的是时间去抚平。
待封禹荷换好衣服出来,乐云旒已煮好两杯咖啡。
「过来喝杯热咖啡吧。」他招呼她。
穿著过膝的衬衫就这样坐在他面前,她有些不安的东拉拉、西扯扯。
乐云旒看着她那一头仍末干的头发。「假发为什么不拿下来晾干?」他以为她戴着的是上一回她在高级服饰店里戴的那一顶。
不好意思的摸了摸接发。「这个……是接发啦,拿不下来的。我想难得生日,想不一样一些,所以就……」她的生日年年都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这一回因为他有了些不同,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是有些多余。「我这样很奇怪吗?」
今年的生日好象特别凄惨,好不容易想打扮给人看,却弄得惨不忍睹!
口红给自己吃得差不多,身上花大钱的行头也因为大雨而变得凄惨无比,甚至高跟鞋都因为跌倒而断了一支跟……
如果不打扮,也许还不会那么狼狈。
「怎么会。」他啜了口咖啡。方才电梯门一打开时看到她的样子,他真的吓了一跳,那模样狼狈得像公园的流浪汉。
一想到自己精心为他打扮,却因为他的爽约变成这样,封禹荷的情绪不由得激动了起来。可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根本没什么立场生气,是她自己要穿成这样,是她自己愿意当傻瓜一直等的,不是?
六点半不到她就一直在约定的餐厅等,十点打烊后,她还是傻傻的在餐厅门口等,虽是站在骑楼下,可直落的大雨又被风吹得打斜,所以她即使带了伞,衣服也无法幸免的淋湿了。
之后就等到他家门口来了。
乐云旒对于她而言是憧憬、是美梦,她不愿自己连把心情告诉他的机会都没有就放弃,更何况她一直等下去的原因是,她相信他。
他答应的事情一向做得到,约会迟到,甚至爽约了,她想他是有理由的。
下定决心了要告白,她就一定要把感觉告诉他,即使是……被拒绝。
「说好了的邀约,你是不是忘了?」她故意轻松的问,即使已从他身上闻到的香水味猜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我没忘。」他不习惯解释,更何况Enne今晚失态的样子,又让他要从何说起?「只是……」
封禹荷阻止他说,匆匆的接了话,「既是没忘,那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了。」她努力的扬起笑容。「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她……她在怕什么?
乐云旒没忘了她的生日,却不来参加,那已经说明她在他心中的地位,接下来她怕听到他不来的原因,尤其怕他提到一个人——Enne。
人呐,一旦陷入了爱恋就会变得脆弱,即使是事实也不忍听。
一时间两人静默了下来,感觉变得更奇怪。封禹荷不安的直想打破这沉默,即使是找事做也好。她忽的瞥见自己带来的蛋糕。
「对了!虽然现在已经算隔天了,可生日蛋糕我还没吃呢!喝咖啡搭蛋糕最配了。」她将扭曲的纸盒掀开。「还好里头的蛋糕没坏。」拿出蜡烛仔细插上,然后点上了火。「许愿的时间过了,不知道还受不受理?」她兀自的笑了,心里却沉得好象快窒息。
看着她闭上眼的许了愿,然后把烛火吹熄。他问:「许了什么愿?」
她笑了笑。「许了的愿是不能说的,说了就不会实现了。」她方才许了的愿,即使不说也不会实现吧?
乐云旒看着她,总觉得今天的她一直在装开朗,他今天没出席她的生日会,且没有联络上她,她是该生气的,可到目前为止,他觉得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她伤心,很伤心。
从方才到现在,她一直是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我有东西送你。」他将身旁包装精美的纸盒递给她。
「谢谢。」封禹荷收下了礼物,并不急着打开。低垂眼睫像在犹豫什么,接着她抬起头看着他,像是下定了决心。「我……可不可以很贪心的再要一个礼物?」
「你太客气了。」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他不会吝惜的。只是在她的眼神中,他似乎看出了什么,有不安、有犹豫和……娇羞。
她到底要什么?
「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她认真的问。
乐云旒讶异于她的要求。「你到底要什么?」他知道她对他很有好感,一如他喜欢她,可她眼底的情感却令他迷惑。
这丫头她……她……
「一个拥抱。」是第一个拥抱也是最后一个吧?她想为单恋留下些「双向」的东西。
拥抱是双方才能完成的肢体语言,虽是她要求的,可那总是个回忆,一个她在单恋中「偷」到的回应记忆。
乐云旒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轻揽住她,她将脸埋进他怀中。
「我喜欢你。」说出这几个字时,她的心情还是激动了起来。
为什么?为着一次又要画下句点的单恋,也为着平生第一回说出口的告白,终不能获得回应的孤单,还为着在她搂着他时,在他身上嗅得代表着Enne香味的寂寞……
爱情之于她,竟然是孤单寂寞的汇聚。
缩紧手臂想将他搂得更紧,可她依旧是空虚,甚至是更寂寞的。
无论她怎样紧拥着他,无论她有多少的热情,终究无法掩去他身上属于Enne的香气,甚至只会使得它更清晰、更浓郁……
真正爱一个人也是这样吧?别的追求者出现,只会更加突显并坚定自己的心意。
见乐云旒动也不动的任由她紧抱着,他既不能回应她,当然也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