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和他不约而同的再度骑协力单车,欣赏夕阳在河中的倒影,她竟然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
运动过后,两人汗流浃背,口又乾又渴。
爬了坡,又骑了一段路,掌握方向的他注意到后方传来的喘息声加重。回头,他停下来又问:「口渴吗?」
胡心仪白皙的肌肤透红,胸部因运动而起伏,全身散溢出香汗,看得出她现在需要补充水分。
「嗯,有一点。」她笑灿灿的回答。
她笑容和煦,就像午后阳光,晒进他的心窝里,暖洋洋的。纪珩希拿起手帕,下意识的为她拭去自额上滑落的汗。
他一个不经意的亲密举动,让她屏住呼吸,双颊□嫣。
抬眸,不意在他释放温柔的眼神中,她找到一种熟悉的悸动。
她忆起多年前,珩希为她擦拭伤口时,眼神释出难得的温柔和呵护;现在他为她拭汗,眼神流露的温柔,和当年一样……
刹那间,她几乎想开口问他,珩希啊珩希,你为何要和我玩捉迷藏的游戏?
「弹珠汽水!」
不远处传来一阵吆喝声,她的目光一偏,发现凉亭那边有人在兜售饮品,「我想我们可以休息了。」
顺著她仓皇的视线望去,纪珩希同意小憩的建议。
看著有人手上拿著碳酸饮料自凉亭的方向而来,他们似乎想到什么,两人突然异口同声的说:「要喝弹珠汽水吗?」
她微微一愣,脸上佯装疑惑,「你知道弹珠汽水?」
纪珩希点头一笑,从容解释,「刚才在船上,看过小朋友在喝那玩意儿。」
「对不起,我不是个称职的向导,没注意到游客的需要。」反而是他,处处对她提供关心,释出呵护。
「跟我客气什么?」纪珩希轻笑。
「你讲这句话,就像对一个熟识的友人招呼般,热络得让我屡屡产生错觉。」
温馨的感觉,重回他的心田。他喜欢她的错觉,更想知道,他在她心中存在的究竟是单纯的怀念?还是不舍的依恋?
「一路上,你常常提到那个害羞又自闭的男孩,在你心目中,他似乎占了一席之地。」他的话中有著关切,也带著几分试探。
「当然,我和他共同生活、共同成长,一起分享喜怒哀乐,这些成长的点点滴滴,如果换作是你,也不可能轻易忘记。」
这番话像一把烈火,在他胸口燃点出狂野的悸动!
纪珩希和她慧黠的水眸对视,差点就要脱口说出他就是珩希。
「如果把我当作他,可以让你快乐,老实说,我很乐意。」然在还没有确认她的感觉之前,他不敢随意跨越雷池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她又远离他。
抑下心中炙热的感情波动,两人抵达凉亭,他递给她两瓶弹珠汽水,让她畅快的解渴。
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愉快过了,她爱极了这样惬意的氛围,时间仿佛回到从前……
喝完饮料,他们又骑上协力车,夕阳拉长了他俩的影子,她则渴盼延长和他相处的时间。
「你休假的时间还有多久?」她不禁问道。
「宜兰的落日那么美,我还想留下来看日出。」
他的答案和她期待的相同,胡心仪睇著他宽厚的背,心跳控制不住的失速。
他意识到自己一心只想要她陪伴,却没有顾虑到她愿意与否,「你呢?有赶著回家吗?」
胡心仪思忖,现在再开车赶回去真的太累了,可若要过夜,他们又没预先订房,「周末夜要找到住宿的地方恐怕很难。」
「不找也行。」
「什么?」
「如果你不介意和我夜游一晚。」当年,他们进了温泉旅馆,不也没睡。
「夜游?!对不起,睡眠不足是美容大敌。」
「那好,我们找住的地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走出第五间温泉旅馆,时间已经超过八点了,然而他们还没找到客房。
她开始后悔把他当个影子,享受回忆;后悔答应他留在宜兰过夜,沉溺过去,万一他真的不是珩希,只是她的错觉……
最后,他带她来到一家四星级的饭店,柜台小姐告诉他们,只剩下总统套房。
「我想我们还是回台北吧!」胡心仪终於开口。
「你应该不是轻易妥协的人。」他挑眉,话中表达了对她的了解。
「聪明的人应该知道什么时候该坚持,什么时候该妥协。」她伸手拨弄著额前的头发,不经意的流露心中的不安。
读到她眼中的惶然,他笑了一笑。「你在怕我?」
「不,继续找下去,结果只证明了台湾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她微笑否认。
她的决定是因为不安而动摇。他嘴角一扬,目光闪现兴味。「的确,不过我不打算继续找下去。」
她怔了半晌,回神后,屏住呼吸探问:「为什么?」
「除非你不信任我,不然总统套房还有个客厅,我睡客厅,你睡套房,有什么不妥?」
「这……」咬著下唇,她仍犹豫著。
纪珩希没让她犹豫太久,他迳自决定:「小姐,就订那间总统套房。」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难得放自己一天假,胡心仪站在露台上,呼吸沁凉的空气,贪恋美丽的星空。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中透著微凉的湿气。
夜风轻拂,凉意袭身,身著单薄外衣的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正想进门--
一件西装外套,已披上了她的肩。
「穿上它,免得感冒了。」
暖意瞬问取代她周围的凉气,「谢谢。」回首,她看见外套的主人正站在她身后,手里还端著一杯红酒。
「喝了它,身体会暖和些。」
「谢谢。」接过红酒,她不假思索的啜饮一口。
他的关怀,就像这杯温润的红酒,滑过喉咙,暖进她的心窝。
「别跟我客气,我还要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走走。」
他拿起了方才趁她沐浴时,外出帮她挑的几套衣服,「流过汗,又没衣物可以换,你一定很不舒服。」
温馨和感激溢满心田,她再也忍不住好奇的探问:「你对女人一向都是那么体贴的吗?」
「不。」他敛睫而笑。只有她--可以让他捧在手心里呵护。
「这么说,我是个幸运的人罗!」她嫣然一笑,芙颊生霞。
他难道不知道,他的俊朗笑容、温柔体贴,足以让正常的女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是我的荣幸。」他面对她,眼中净是柔情。
迷蒙的灯光,映照在她弧度优美的脸庞和颈项,看来就像个天使般,令他神往。
夜风扬起,她的几丝长发在丽颊上舞动。
他靠近她,拾手拨开她的秀发,欣赏那抹难得一见的红霞。
她的心因他一个轻柔又亲密的举动,怦然跃动。
感觉厚实的胸膛贴近她起伏不定的心口,浓浊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脸上……潜藏在心底的期待,令她无法排拒他的继续。
她丧失危机感,本能的合上眼睛。
纪珩希托起她的下巴,俯首覆上她柔软的唇,轻柔的诱引她启口。
她全身轻颤,任由他温热的唇瓣摩擦著她,开启她的贝齿,将美妙融入她口中,蔓延至她心底。
因被迫仰首承接他的气息,披在她身上外衣顺势滑落?!
冷空气窜入她的背脊,她的双手本能的攀上他的肩颈,汲取他身上的暖意。
他强壮的手臂圈住她的腰际,给她安全又温暖的呵护,支撑著彼此享受快意的氛围。
萦绕在她鼻唇之间的一股熟悉清爽的阳刚味,和她记忆中的味道一样--
不会错的!他是珩希!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几乎过了一世纪之久,四片紧贴的嘴唇终於有了一丝缝隙,她再也忍不出低唤:「珩希……」
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他的动作乍然而止,心坎却涌起了奔腾澎湃的激情。
「你是珩希!我知道你是珩希!」虽喝了红酒,她的意识微醺,然辨识神经仍敏锐。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历经多年,他的魅力终於在她身上找到回应了。
他没有否认,压低嗓音对她说:「如果你冷,我们进去叙旧。」
还沉陷在激情中的她,霎时被他邀请的话给惊醒!
她娇羞的脸颊随即绷紧。「珩希,告诉我,真的是你吗?」
「是我。」他爱极了她脸上的酡红。
鼓起腮帮子,她生气的质问:「你干嘛跟我玩捉迷藏的游戏?」
他一双迷人的眼睛凝著她。「你早知道了,对吗?」
「我不喜欢你这个游戏。」她开始生气,不,是非常生气!
纪珩希的嘴角扬起一抹兴味。「我只是想试探你对我是否仍存有感觉?」
试探?!
「听起来,你很擅长玩这种游戏。说!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女人不再排斥?」
「我们进去聊。」他俯身拾起西装,披在她肩上。
「好,今天晚上,我一定要对你刑求逼供。」说完,她两手架著他的臂膀,押他入内。
离开露台前,他回首睨她,不意却看到一楼暗沉沉的庭园内,闪著诡异的光束。
纪珩希不动声色的朝著光束一笑,进入室内,不忘关上门窗,拉下窗廉。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这天晚上,她犯了美容大忌,一夜未合眼。
她迫切的想知道,这些年他是如何蜕变为成熟精练的男人?是如何打造出科技王国?
坐在床上,身体调好绝佳位置,她抱著枕头对他追问:「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对女人已经不再反感?」
「自从你离开以后,我对爱情和女人已不再生涩。」
她的心陡地往下沉,「这么说,已经十年罗?不简单!」
他沉吟一声,将漫长的煎熬岁月,简单陈述:「为了战胜在异乡倍受孤寂的煎熬,我时时刻刻把你的话拿来惕励自己。」
这些年,他努力经营事业和爱情,所以没空跟她联络吗?胡心仪不禁暗忖。
他克服对女人的排拒,找回自己,这应该是值得庆幸的事,可为什么她的胸口仍隐隐泛疼?
既然好不容易重逢,何必掀开隐藏了十年的旧疤。
骄傲和自尊,不容许自己说出被冷落十年的窘态,於是她仍挤出一朵灿烂的笑容。「恭喜你战胜自己。」
难道他拥有其他的女人,可以让她如此喜悦?
她当真不在乎?
他蹙眉,进一步试探她的反应,「不过,没有你的日子,我依然感到孤单。」
现在的他,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嘴巴甜滋滋,像打翻蜂蜜罐般,让女人心花怒放。
「你事业、情场两得意,怎可能孤单?」胡心仪的心绷得闷痛,语中不敢透露半点寂寞和酸意。
「我事业得意,是因为运气好,加上有你的话当座右铭,才来得及赶搭全球科技潮流的第一班飞机。不过我的情场得不得意,还需要靠你提点。」
「要我继续当你的爱情顾问?」那太磨人了。
「不,爱情就像两个人共骑一部协力车一样,需要同步使力,掌握默契,才有幸福的可能。」这是他听她专题演讲时,背起来的一段话。
胡心仪的胸口一阵紧窒!她凝著他,这算是他对她的告白吗?还是他只是想再扩充自己的爱情版图而已?
不!爱情走到最后只有两种结果--不是分手,就是牵手。她不希望,到时候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缓一缓,她需要时间深入了解彼此对爱情的认知,才能确认下一步该如何走。
「对了,纪爸爸和纪妈妈他们呢?」
她明显的在躲避他的问题。
不急!面对心仪,他要比她更沉稳、更冷静,才能掳获芳心。
只要她在他身边,他有的是时间和她培养感情。
纪珩希暂时抑下心中的期待,让熟稔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漾开,「他们很好,而且对你念念不忘。他们知道我在台湾停留,还要我带你回去给他们看看。」
想起纪爸爸和纪妈妈,胡心仪笑逐颜开,「我也很想念他们。」
「要不要我带你去看他们?」
「我怕冷。」
「夏天,如果时间允许的话……」
这一夜,他们不说鬼故事,但仍是一夜未眠。
他们渴望爱情,又害怕失去爱情,於是他们说著陈年往事,谈著事业观、国际观,可却避开敏感的爱情话题,直到天空绽出第一道曙光。
第七章
共度美好的假期后,胡心仪的脑袋像放了一个自动放映机,不断播放著和纪珩希在一起的画面,怎么也关不掉。
连续几个晚上都因脑袋塞满他的影像,惹得她辗转难眠;重返工作岗位,看著桌上一颗长满细刺的迷你仙人掌,又常令她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经过长时间的栽培,他养的仙人掌视繁衍好几代,这颗小子球是他最珍爱的,他特别割爱给她。
「心仪。」朱宝儿靠近她,看她凝视著仙人掌傻笑,不禁好奇发问:「这仙人掌有那么好笑?」
「噢,没有。」胡心仪收起笑容,脸上幸福的红晕未褪。
新婚的宝儿,看著一脸春风的胡心仪,一猜即中,「你恋爱了厚?」
胡心仪但笑不语。
「快告诉我,对方是谁?」朱宝儿是她的闺中密友,她对胡心仪的感情世界,最清楚不过。
见胡心仪仍卖著关子,朱宝儿脑门迅速闪过一个人,她紧张的追问:「你是不是接受了台长的追求?」
胡心仪摇摇头。
愈得不到答案,朱宝儿愈不放弃。「那是有了新的对象?」
「是他。」胡心仪眼睛定在迷你仙人掌上,算是给她一点提示。
「他?!」朱宝儿盯著仙人掌愣了五秒,须臾,如大梦初醒,大声嚷著:「你是说一去不返的他回来了?!」
「谁回来了?」于毅书进门,一听见朱宝儿高分贝的叫嚷,随即探问。
「噢,没啦,台长,我是说我那个……」为免听到台长心碎的声音,朱宝儿立刻机伶的回应:「我大姨妈来了。」
于毅书尴尬回应:「这……这样啊。」
旋即,他拿出一个信封袋,一脸期待的朝心仪说:「心仪,铜门剧团的团长免费提供了几张票要我们帮忙宣传,我想你做节目用得到。」
他知道胡心仪最喜欢看舞台剧,特地保留两张票,希望能和她一起去。
「铜门剧团?!我最爱看他们的舞台剧了。台长,有没有多两张?」朱宝儿一听铜门剧团有舞台剧推出,抢著要票。
于毅书睨著碍眼的朱宝儿一记,耳提面命的说:「宝儿,你早上不是和客户有约,怎么还在这里?」
自从胡心仪代她去签下奇技的合约后,于毅书就没给她好脸色看过。
「噢,好啦,我马上去。」朱宝儿摸了摸鼻子,识相离去。
休息室内仅剩他和心仪两人,于毅书见腆的问:「心仪,铜门剧团的团长多送我两张票,星期天我们一起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