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身,闭上眼,她累了,不想再想,想强迫自己入睡,偏偏才数了第一只羊,手机就不识相的响起来。
「喂?」伸手捞了下,她找到手机,顺势就接起。
「睡了没?」
「呃?」瞬间,猛地睁开眼,她吓得弹坐起身,开始埋怨自己太过呆笨,因为她竟然没先看清楚来电显示。
「还没睡的话,下来一趟。」
「噫?!」这下,没空埋怨自己了,因为震惊是她现下的唯一反应。「你你你……你在楼下?」
「对,我在楼下。」
「在我住的这栋大楼?」
「若不是,我何必要妳下来?」她问的问题,真让人绝倒。
「你、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啊?」说真的,他是不像那种会恶作剧的无聊人,可她真的就是很难以相信嘛!
「妳何不亲自下来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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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她自己证实,所以,她只好这么做,结果--他真的是说真的。
拉开厚厚的铝门,他就站在大门外,所以,就算她想认为他是开玩笑,现在也不得不相信他句句属实了。
「你来干嘛?」错愕、惊讶、不敢置信,是她所能给的反应。
「有些事要跟妳说。走吧,进去再谈。」转过她的身子,他将她往大门里头,轻轻推进。
「啊?」他要进她的房间?于是她顿住步伐,不肯配合他。「有什么事,你在这说就好了,不要进我房间啦。」
三更半夜加上孤男寡女,怎么想都觉得不妥,他不介意名声,但她可是很在意。
「怎么?妳屋里见不得人?」跟着她停下步伐,郇胤低头笑着看她。
「乱讲!人家我房间很干净,哪里会见不得人?」拾眼,她瞪他,对他的提问感到不满。
「是吗?」挑眉,他再说:「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上去?」
「我……奇怪耶,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让你上去?」瞧他问的,好似她不给他上去,全是她的问题,拜托,她不愿意也不行哦?
「我不是妳的谁?」敛去笑颜,他瞇眼看她,眸底有着淡淡不悦。
「对啊,你本来就不是我的谁,所以有事在这说就好,说完就请你快快走人……」没察觉他的不悦,安妮只顾着想打发人。
「石安妮,妳到底是在装疯还是在卖傻?难道还要我再提醒妳一遍,妳才会记起我们现在的关系?」他的一段话,说得冷冷淡淡,但其实已藏有怒意。
「呃?」愣住,她看他,一会后才说:「我们哪有什么关系?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算有也是你自己说的,我可从没答应你什么……干嘛?你想干嘛?」
倏地,他俯身向她,吓得安妮犹如惊弓之鸟。
「给妳两个选择。」她退,他就进,所以她根本隔不开所谓的安全距离。
「什、什么?」退无可退,她已经贴到墙上了,而眼前又有着另一道肉墙,她只好可怜兮兮,又紧张的连连吞咽。
「一、我们上去好好谈,好处是,能保有些许隐私;二、我们可以继续待在这,前提是,妳不介意惊扰到其余住户的话。」受够了她的拒绝言论,也听厌了她的极力撇清,说真的,她不只让他生气,也让他感到受挫。
他不曾主动追求过谁,也没特别在意过谁,撇除家人及好友之外,她是第一个让他搁在心上的人,可她非但不领情,甚至还排拒他,这教他如何能不觉得挫败跟懊恼?
「呃?」好困难的选择题,安妮左思右想就是作不出决定,只好怯生生的举起小手问道:「可不可以都不选?」
「不行!」板着脸,他瞪她,非要她作出选择。
「……」咬唇,拧眉,抿嘴,她看着他,水眸里漾着满满的委屈跟困扰。
「决定?」没让她有拖延或装死的机会,他出声催促她。
「你!后,很烦耶,哪有人这样的啦?」一个跺脚,安妮生气了。
「一还是二?」不理会她的气恼,他继续问道。
「你……哼!走啦走啦。」事到如此,除了顺他的意,她还能怎样?反正……对啦,她就是没用,就是斗不过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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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到她屋里,郇胤有片刻的怔忡,随后却是摇头叹笑。在认识他一阵之后,他早知道她刻苦耐劳又勤俭持家,只是没想到,这会又让他觉得更惊奇了。
「妳就这些东西?」低头,他问她。
「不然咧?」
:垣样妳活得下去?」房里设备少得可怜,没有3C产品、没有电视机、没有音响……除了基本床桌椅之外,所有科技用品全都没有。
「怎么会活不下去?」她不是好好的站在这?眉间纠起了结,安妮压根不懂他的意思。
「我想--」视线转至角落处的衣柜。「那里应该也没几件衣服吧?」
「是不多啦,反正够穿就好。奇怪了,你不是有事要说?要说就快点说,不要一直问东问西的好不好?」说真的,她跟男人独处的机会很少,更别提是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了,这样让她很不习惯而且很紧张。
她很不自在,他看得出来,却也觉得生气又好笑。
「这个,拿去看。」递出拿在手中的公文袋,他要她接手过去。
「这是什么?」伸手接过,她没有立即打开。
「几个待遇不错的工作,妳看看哪个有兴趣。」
「啊?」瞪大眼,她愕然。
「当然,如果妳愿意的话,我希望妳能直接挑选『全职看护』那一项。」这样,她就是二十四小时卖给郇家了。这样他会比较感到安心,因为再不用看她为挣钱而辛劳奔波。
「什么?!」她错愕后,是震惊。
「我想过了,这样对妳比较好,身兼两职,每天做足十六小时,平均月薪也不过三万五千元,倒不如换份正式又稳定的工作。」当然,这是他的想法。
「……」怒瞪他,她没说话。
他这算什么?施舍?同情?还是可怜她?捏紧那份公文袋,安妮又恼又怒,却更伤心难过。
「想想,减少了工作时数,却能领到同等待遇,甚至更高薪,这对妳来说应当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至少,妳不用再超时工作,也多了时间来休息。」没得到她的回应,他只好再分析。
「那是你的想法,不代表我认同。」终于,她出了声,冰冷语调中有着强烈怒火。
「妳不认同?」拧眉,微瞇眼,他看她。「为什么?难道妳不想轻松过日子?」
「我想怎样是我的事,你凭什么管那么多?我不想休息、我爱超时工作、我天生就是劳碌命,这样也碍到你了吗?」她最重视的就是尊严跟骨气,因为那是让她努力存活的根源。
「妳……」没来得及说上话,因为她不给他机会。
「我凭劳力、体力赚钱,也碍到你了吗?你要是看不惯就别看啊,没人要你来管我、理我,你大可以滚得远远的,我石安妮不需要任何人的施舍跟怜悯!」他踩得她好痛,也伤得她好重。
她很难过,真的很难过,他不该这样对她,真的不应该……他让她真的好伤心。
而,她为什么会如此伤心?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她的心情很糟也很乱,所以她没办法去想缘由,只想对他宣泄出所有的怨气跟委屈。
「我……」他想解释,想说明这只是误会,但却没能把话说完。
「我知道,知道自己没用,做得要死却只能领那么点钱,但我宁可做到累死,也不要你的同情!就算你有权有势,你也没有权利看不起人……」
「够了!」终于,他受不了了,摀住她的嘴,不想听她再胡言乱语。
「唔--唔唔--」拍打他的手,她想挣脱,却敌不过他的力气,最终只能怒眼瞪他。
「我,没有那意思。」深深呼吸,再重重吐气,平息怒意后,他才冷静地说。
「……」更用力瞪他,这是安妮的回应。
她不信他!在她眼里,他读到这个讯息,然后,他更生气了。
原来,他费尽心思做的这一切,在她眼里看来只是同情?顿地,怒意袭上心头,教他实在又气又恼。
「我这么做,只是希望妳过得更好,为什么妳就是体会不到?」他不求她的感动,但她真的不该误会他的用心。
「妳学历不高,社会资历又不深,最熟悉的行业就是服务业,严格说起来,妳根本没有特别的专长。但是,只要妳肯接受,我很乐意帮妳安排工作,哪怕别人说我循私护短都无所谓,我只是心疼妳、只是想让妳过得好,我真的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这么做,妳为什么就是不懂?」
听完那一长串的怒吼,要说没被吓到是骗人的,但……在饱受惊吓之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好感动。
「我知道妳有骨气,我也知道妳重视尊严,但,偶尔接受别人好意并不会减损人格,为什么妳非要觉得那是施舍、是怜悯、是同情?难道,我就不能是单纯的舍不得,也不能是单纯的为妳感到心疼吗?」对她,他真的小心翼翼,却仍被认定是在伤害她,那他又能再说些什么?
「算了,妳自己想吧,要怎么做随妳,我不会再勉强妳了。」是生气,但更无奈,于是松开手,他转身往外走,决定留给她空间,也想让自己暂时脱离,反正再继续下去也还是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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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扉,在眼前合上,他真的走了,而她没有开口留。
站在原地,她没有动作,只是傻傻地看着早已合上的门。然后,过了好久好久,她终于有了反应,却是开始不停地泪流。
他说,他只是心疼她;他说,他只想让她过得好……他说的一字一句,都教人感动,也撼动了她的心,教她再也隐忍不住,只想好好的、痛快的哭上一场。
其实,她从来不喜欢哭,她习惯用乐观面对生活,因为知道自己必须坚强。
哭泣,是软弱的象征,是不坚强的代名词,可是为了学园里的伙伴,她很清楚自己没有权利不勇敢。
只是,表相终究是表相,假装终究是假装,她真的没有想象中坚强,她明白自己该要满足而不该再奢望,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期望,期望老天爷能给她一个安稳的避风港,一个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依靠。
而他,可会是她的期待?
抹着泪,她抽抽噎噎,心情纷乱繁杂,视线搁在他留下的文件袋上。然后,犹疑了一会,最后还是伸手取过。
打开袋口,里头是厚厚的一迭A4纸张,取出细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误会了他。
里面的每一份资料,从公司行号、工作职称、工作内容和薪资等等,每一项标题都列得相当清楚且明了。
这些资料或许是假手他人,但,是谁做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用心,她看见了。
她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总是很忙碌,每天有开不完的会,还有许许多多的事要做。然而,这样忙碌的他,却不忘分心在她身上,甚至是如此用心。
翻过一页再一页,每一份资料全分门别类好,每页最上头甚至还有手写的注解及评比,仔仔细细告诉她,这份工作能学到什么。而那字体……天啊!这上面的字,竟全是他亲笔所写!
她看过他的字,虽然她不懂怎么鉴识笔迹,但她真的认得出那龙飞凤舞的字迹是属于他!
天吶,他怎么能?他怎么肯对她这般用心?
是同情吗?不,不是的,只有同情,是做不来这样的。
他不是在施舍,也不是在怜悯,他是真的想帮她!她知道了,真的知道了,他交给她的,不只是一份职缺单,而是一份最真最真的心意。
忽然间,心头好暖好暖,因为他所为她做的一切……
收起文件,她圈抱在胸前,将他的真心收放在心间,在心底对他说出无数个抱歉。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她不对,是她反应过度,只顾着捍卫尊严,却没想到他的用心,她真的真的好抱歉,她不该那样指控他的,但……怎么办?现在忏悔,算不算太晚?
他会原谅她吗?如果不肯,那她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安妮忍不住又红了眼,为自己的愚蠢感到悔恨不已。
第七章
「T.A.G.」集团总部--
今天,足三大巨头与会的日子。然而,郈武却觉得很闷,不是因为开会内容沉闷,而是那两位心不在焉的仁兄,让他觉得很闷。
「喂喂喂,是够了没,到底还要不要开会啊?」终于,忍不下去了,郈武火大的一掌劈上桌。
「嗯?哦。」然后,那一声重击,倒还真唤回两人的魂。
「哦什么哦?要开会还发呆,你们赶紧选一样,不要浪费老子时间。」X的!原本只有一个卓越不对劲,现在却连郇胤都跟着秀逗,真不晓得这两只是在搞什么东西?呿。
「有什么事?」在郈武的催促下,卓越很给面子的开了尊口。
「没什么事。」郇胤也很够意思的作了回答。
「那好,就这样。」听到了答案,卓越于是想结束讨论。
「什么就这样?!有没有搞错,你们俩会不会也太随便了点?」郈武当然不可能接受如此草率的结案方式。
拜托,现在到底是在演哪出?他是知道,卓越是为搞不定女人而烦,而他可以理解也能够谅解,但,郇胤是在搞什么鬼啊?
「不然?」同时看向郈武,两人一同等候下文。
「不然个头啦!天吶,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是怎样,都被鬼上身了不成?一个个走样得离谱,完全不像原来的你们……」抹了把脸,郈武觉得很没力。
以往,三人之中,最混的人是他,没想到现在却反过来?拜托,这样他真的很难适应耶!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吵?」郈武的鬼吼鬼叫,严重打扰了郇胤的思路,于是终于忍不住要出声嫌弃。
「还敢嫌我吵?拜托,不吵一点还得了,再没人开口说话,我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停尸间了。」啧,没声没息的,是想闷死他哦?
「你那张嘴真该好好消毒一番。」冷眼扫去,郇胤其实更想拿针缝他的嘴。
「随便你怎么说啦!」摆手,郈武现在没心情要嘴皮。「你倒说说,你到底是在秀逗什么?人家卓越是搞不定女人,所以他会这样倒还情有可原,但你是他X的在搞什么鬼?」
「既然是要说他的事,那就别扯到我身上来。」很明显的,卓越不想参与战事。
「你可真有兄弟之情啊!」扫去一眼,郇胤冷笑暗讽。
挑眉,再落回,面无表情,这就是卓越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