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不能教自己难过,你说是不?”她尝试告诉他自己的苦处。
他害怕的不惜夺门逃命。
“上哪儿去啊?”开元挡住他。
“想逃?”邹未央赶上愀住他,生气的踹上一脚。惨叫声立即伴随而来。
良久,等她发泄完了,关朽苍才开口道:“央央,妳的气是否已稍稍平缓?”让她出足了气,回去才不会轮到他倒霉。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今天暂时到此为止。”言下之意,李戴这几个人往后还有罪要受。
“痛死我啦,你难道就不能轻一点?”邹未央哇哇大叫。
关朽苍请来大夫为她敷药消肿,怎奈咱邹大姑娘不耐痛,从头叫骂到尾。
“央央,妳忍耐着点,再一会儿就好。”他好言安抚。瞧她不只脸上有伤,就连双手也被绳索勒绑得伤痕累累,他瞧了好不心疼,直怪自己没有尽到保护她的责任,才会让她受那么多伤。
“都是你害的啦,哎唷!”她又叫了一声。
“夫人,妳别乱动,妳这样老夫怎么替妳上药?”大夫抱怨道。这位夫人像虫似的,扭动个不停又不肯好好合作,让他原本只需要一会儿功夫便可完成的工作,弄得现在一盏荼的时间都过去了,还无法上药完毕。他无奈的摇头。
不过说也奇怪,这名公子听说就是名闻遐迩的盏帮帮主关朽苍,但他此刻看来一点都不吓人,非但如此,还显得有些“惧内”,这么形容无误吧?
瞧这位姑娘的脾气比他还要大,他一个威震八方的帮主竟对一个小姑娘百般纵容,这情形看来有些可笑。要不是怕惹恼眼前这位霸主,自己还真想笑出声哩!
“央央,别乱动了,这样多受苦的可是妳。”关朽苍极力安抚。
她听后觉得有理,才勉为其难的嘟着嘴道:“喂,蒙古大夫,你动作最好快一点。”
大夫哑然失笑,趁她乖乖没乱动的时候连忙帮她敷上药。
“好了。”大夫说。她一合作果真三两下功夫便完成工作。
她见脸上手上都涂抹了黏黏的怪东西,味道也挺难闻的。“这玩意要涂在我身上多久呀?”她觉得恶心的问。
“少说也要两天。”大夫回道。
“两天!”她立即尖叫。这玩意光闻味道她就受不了,居然还要她数上两天!这不等于要她吐上两天吗?
“央央,为了让妳的伤快些好,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关朽苍连忙说。
“可是,这两天我多难受啊?”她抱怨。
“要不这两天我都在妳身边陪着妳,帮妳解闷可好?”关朽苍牺牲的说。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可别黄牛哦?”既然小苍蝇答应作陪,她就勉强忍受一下这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保证。”关朽苍立誓让她相信他会遵守诺言。
“哼!我今日会伤成道德行,还不是因为你跟人家的恩怨所造成,所以你陪着我也是应该的。”
她瞅向他莫名的脸色。
果真算起账来了。“等妳伤好了,我听凭处置。”他打算听天由命了。
“好。”她抹下手上的药膏在他脸上涂了一道。“这两天你得陪着我一道忍受这气味。”
他苦着脸。“悉听遵便。”以央央平日对他的恶行恶状,这算是便宜他了。
“那敢情好!这两天咱们朝夕相处,你可一步都不许离开我。”这会见她倒是喜孜孜了。有小苍蝇陪伴就有趣多了。
但他可不这么想,“有趣”两宇和他是不可能沾上边的,他苦命的想。
三天后,邹未央伤势痊愈,关朽苍受的折腾也终告结束,他将被邹未央整顿得惨不忍睹的李戴等三人往大牢一送,便带着邹未央打道回总舵。
当然这一路上少不了让邹未央玩够了才罢休,关朽苍由着她不敢也不愿扫她的兴,多少有着弥补的用意,谁教他让她受罪,此时若不由着她,那么受罪的便是他了。
但这么由着她的结果,等他们终于回到了总舵,他所累积的工作已如山一般高了。
他焚膏继晷日理万机,至于邹未央嘛,则是香甜的睡在他书房的榻上,盖的是他为她特意订购的江南丝被,枕的是云南特制沉香枕,美其名说是心疼他工作辛苦要通宵熬夜陪他,结果才在榻上躺不到一刻钟便呼呼大睡了,真的屡行她所说的,他努力工作她则努力享福。
这会儿他连叹气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埋头苦干,不过耳里不时传来她可爱的鼾声,倒是激励他努力工作,心头有股说不出的满足。
这种感觉满奇怪的,他拚命赚钱她努力花钱,这有什么好值得满足的?
他真是不明白白己是哪里出毛病了?
“帮主,夜已深了,您要不要休息一下?”江盛端了碗粥进来,十分担心他的身体熬不住。
“我哪有那么好命。”他苦笑,连头也没抬一下。他得赶紧将桌上这堆紧急文件处理完毕,因为除了这些,后头的仓房里还堆着厚厚一大叠也是急待处理的文件呢!
“早知如此,您又何必在外游历耗了这么久才回来?”江盛忍不住说他。
他叹了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谁说没法子,是您太纵容夫人了,凡事都依着她,才舂成她在盏帮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个性。”江盛颇有微词的瞧向榻上正包里着蚕丝被睡得舒服的邹未央。她倒好命,吃的用的全是上等货,比帮主还知道享受。
关朽苍何尝不知,但只要她小嘴儿一抿或者瞪他一眼,他就毫无招架之力,这还能不依她吗?他也是苦闷得很。
“帮主,不是属下犯上要说您,论辈分我也算是长辈,您实在太放纵夫人了,老让她无法无天的爬到您头上去,这多少有损帮主的威严哪!”江盛看不过去的数落着。
“唉!”关朽苍叹气,放下手中的毛笔。“这我也知道,可就是对她无计可施,算是上辈子欠她的吧!”他无奈的笑道。
江盛摇头兴叹。“难不成这是命中注定,注定您有此灾星,终其一生教你不得安宁?”
“我想是吧!”关朽苍出神的看向邹未央。
“这么看来,您是娶定她了,一辈子逃不出她的手掌心。”帮主可真像孙悟空遇上如来佛,纵有七十二变也逃不出如来佛五指山压顶的枷锁。
“我……”关朽苍蹙紧了黑亮的眉,当初答应娶她是因为拗不过她的权宜之计,事到如今,他还真心甘情愿认命了,而且这个念头愈来愈强烈。
“唉!算了,帮主您是在劫难逃了。”江盛怜悯的唉声叹气。他是叫定邹未央为帮主夫人了,因为帮主不可能拒婚,面对邹未央他没那个胆。
“别说得这么……当心央央听到了。”关朽苍担心的看着邹未央的动静。
“瞧她睡得天昏地暗,就算十条牛也拉不醒她。”江盛大摇其头。
见她真的睡死没跳起来劈了他,关朽苍才安心的提起笔工作。
江盛见状。“帮主,您若娶了她,恐怕会让人讥为惧内啊!”江盛忍不住脱口而出。
“何来此言!”关朽苍不悦至极。
“属下句句实言哪!”江盛语重心长。
“娶央央有什么不好?她只不过任性胡为了点,其它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而我待央央是纵容了点,但还不至于被传为惧内。”关朽苍恼羞的驳斥。
见他发火,江盛才发觉自己造次了。“属下得罪帮主了。”说来也奇怪,帮主明明怕极了邹未央,却又心甘情愿受制于地,帮主这是哪门子的自虐倾向啊?
“夜深了,你还是下去休息吧!”关朽苍无奈的说。
“是的。”江盛原想躬身退下,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事又回头道:“帮主,过两天黑龙江那方面要派人来亲自洽谈棉花的买卖,他们需求很大,这是笔难得一见的大生意,很多商家皆眼红咱们这椿买卖,您打算怎么招呼黑龙江方面派来的人?”他请示。
“这事交由你办,该怎么做我尽力配合便是。”他草草的交代。顶多带他们上野雁栖去大吃大喝一顿,再叫几个姑娘作陪,商场上这些应酬少不了,他虽然不喜欢这一套,也得多少陪着应付点,有时觉得挺无奈的。
“属下明白了,明天便开始着手安排。”
“嗯,休息去吧!”盛叔年岁大了,不该这么折腾的。
“帮主,您也早一些歇息,别弄坏了身子。”江盛视他如子,不忍见他如此拚命工作,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啊!
“我知道。”关朽苍含笑道。
江盛这才摇头退下。盏帮这个重担若没过人的体力与清明的头脑,还真不是普通人扛得了的。
江盛离去后,关朽苍放下刚沾上墨汁的毛笔,失神的盯着榻上的人儿不放。
良久才回神,努力对付起眼前堆积如山的文件。
第七章
“央央,今天我要招待几位由黑龙江来的贵客,妳安分的待在总舵别乱跑惹祸。”关朽苍仔细交代一番,他总担心她会一不注意又给他惹麻烦。
“谁乱跑惹祸来着?这会儿乱跑惹祸的人是你。”
“妳在说什么?”他头痛的说,她又跟他闹上了。
“我问你,你要上哪儿招待黑龙江来的贵客呀?”
“呃……不就一般的客栈嘛!”他支吾的说、”
“野雁栖是一般的客栈?”她十足怀疑的口气。她听来的消息可不是这样。
“是……是啊!”他心虚。早知道就别告诉她要应酬的事,真是自找麻烦。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带我一道去?”她逼问。
“我是与人谈买卖,妳去做什么?”他急忙说。那种地方让她去了还得了,不在那儿闹翻了天才怪?
她瞟了他一眼又一眼,直到他投降说:“我不是不让妳去,而是怕妳会无聊坐不住。”
“是吗?”她摸上了他的衣襟,斜眼瞄他。
“妳别多心了。”他干笑两声。
“要我别多心也行,带我一道去!”她突然揪住他的衣襟大吼。
“不成!”他差点窒息,但还记得迅速的说“不”。
“不成?”她俏脸倏地拉下,手也放开了。
他顺了顺气,见她的表情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幸好江盛及时出现帮他解了围。“帮主,咱们该出发去东门接黑龙江的代表了。”江盛说。
“哦,咱们不能迟到,这太失礼了。”关朽苍马上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小苍蝇!”她气得在后头大叫。
“夫人,属下也得走了。”江盛怕在她的怒气之下,成为关朽苍的代罪羔羊,二话不说跟着溜之大吉。
邹未央气急败坏。“好,你们愈不让我跟去,我就愈要去瞧瞧你们在搞什么名堂!”
野雁栖!她怒气冲冲的打算自己去一探究竟。
邹未央不消一刻便打探到野雁楼的所在。“原来野雁楼这么有名,恐怕连三岁小孩都知晓这个地方。”她一路走进野雁栖,一路喃喃自语。
“这就是野雁楼?挺气派的嘛!”她瞧这儿的摆设十分讲究,唯一的缺点便是太俗丽了。
她东挑西拣的闲晃了一圈。“这儿厢房不少,小苍蝇究竟在哪里宴客?可得一间间找了,真麻烦!”
“哎唷!原来妳在这儿啊!害嬷嬷我找了妳老半天。”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上来便拉住她直喳呼。
“妳找我做什么?”她直觉反应道。
“唷,瞧妳还真会装疯卖傻,来时春光楼的丁嬷嬷没告诉妳吗?”
“告诉我什么?”她一头雾水。这女人哪儿冒出来的啊?怎么说话没头没脑的?
“就是……唉!人来了就好,没时间同妳多做解释了,妳就像平常那样招呼客人便成了。”嬷嬷拉着她便走,令日来了贵客,野雁楼的姑娘不够使唤,她才向隔壁的丁嬷嬷调派姑娘来支持,这会儿大爷们正等着呢,她可没时间多耽搁,要是惹恼了这班贵客她等于砸了招牌。
照平常一样招呼客人?“喂,妳要我做什么呀?”邹未央挣脱她的手,这人简直莫名其妙嘛,不问青红皂白拉了人就走?
嬷嬷皱眉停下。“到了这儿的姑娘还能做什么?”丁嬷嬷到底派了什幺样的蠢姑娘来给她?
“做什么?”她当真傻傻的问。
嬷嬷不耐的翻白眼。“我没空和妳在这儿瞎抬杠了……哎呀,我的妈!妳居然连衣裳都没有换,真不知道丁嬷嬷平日是怎样带姑娘的,真是糟糕透了。”她鄙夷的看着邹未央一身保守的装扮。
感受到嬷嬷鄙夷的目光,邹未央也打量起自己一身轻便得体的衣裳。“有什幺不对吗?这可是师兄专程为我量身订做的,他说整个织衣坊就只为我裁制这么一件,是独一无二的呢!”
“算它是独一无二的吧,但这种衣裳不适合在野雁栖穿著。”嬷嬷摇着头。
“不适合?那要穿什么才适合?”出门前她倒没想过这个问题。
“走,嬷嬷让妳见识见识什么才叫做独一无二。”嬷嬷须着她走。
“关帮主,此次真是多谢您的热情招待。”黑龙江方面商行派来的代表共有三位,而说话的便是他们此行的主事者乌鲁木。
“各位远道而来,在下怎能不略尽棉薄之力,善尽地主之谊呢!”关朽苍笑笑。这种应酬对他来说是索然无味的。
“关帮主堪称当代豪杰,连我们远在黑龙江对您的大名都如雷贯耳啊!”乌鲁木恭维。
“过奖了。”关朽苍耐着性子虚应。
“乌鲁木说得一点都不夸大,关帮主的威名确实是响彻黑龙江。”齐东野钦佩的竖起大拇指。
关朽苍微笑不语。这些个赞词他听多了,不觉有值得欣喜之处。
“各位,姑娘们一会儿便到,这是特地准备来为咱们喝酒助兴的,待会儿还请各位尽情享乐。”开元拍着手提高众人的兴致。
“哦!那真是多谢了,待会儿咱们一定要仔细瞧瞧这儿的姑娘与黑龙江的大妞有何不同?”乌鲁木搓搓手,样子猴急得很,十足是个好色之徒。
“一定是不同的,这儿的姑娘个个皮肤细嫩,哪是咱们黑龙江的粗黑婆子能比的?”齐东野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有意思,这儿的姑娘铁定妙不可言。”姑娘们还没到,另一名黑龙江汉子额尔已经在流口水了。
瞧这景象,关朽苍大为反感。与一群好色之徒做买卖真令人反胃,但商场上这种人比比皆是,他原是司空见惯,只是今晚分外觉得无趣,比平常难以忍受。
出门时见央央暴跳如雷,这会儿不知气消了没?可有安分的待着等他回去?
关朽苍显得烦躁。
“关帮主,可是有心事?”乌鲁木注意到他的不耐。
关朽苍挑眉,不太想理他。
乌鲁木觉得受辱,正要发作。
“乌鲁木兄,帮主他今日身子不适,请勿见怪!”一旁的江盛连忙打圆场。帮主是怎么了?竟对远来客人这般无礼。他困惑的看向关朽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