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大概是你的力道太猛吧!?人家难以挣脱,所以……”讲着自己也不确信的答案,如玉的声音如同蚊蚋越来越细。
“你不知道,我却是很了解哦!”
低头吻上她的唇,吮啜她芳香的滋味,更挑逗她初识云雨之情的心弦,原是半推半就的拉扯,没多久就化成热烈的纠缠……燃烧着彼此的身、心,在灵魂的深处一起共振,一起悸动,一起寻向天堂梦境的路……
问题依然很多,那些不明白的情感依旧存在——
只是,这些都可以等!
不能等的是透着月光的小屋里,亲亲热热的翻腾,和焚烧一切的热情……
第八章
“好了!你瞧如何,不错吧!?”
鸿飞一不小心,便露出马脚,用着年轻活泼的声音在邀功呢,幸而只有如玉在跟前,否则这混入蜀宫的面目便要让人揭穿喽!
如玉抬起了满是皱纹的老脸,压低着稚嫩的嗓音,沉沉地说道:“好,真是好——烂!一个好好的园子,倒叫阁下弄成四不像,这娘娘大人,怎么还不出来斩你的老头呢?”
“你没瞧他们的宫廷有多大,咱们三、五日的绕来绕去,都还只在御花园四周,小照姊姊的图册上,没守卫的也不过三两处,要是认真的把这内廷走上一回,只怕得用上十天半个月呢!”了解人家的宫殿,如何的坚不可摧、守卫森严,他们发现,要见上蜀王——可真是难上加难的一件事儿。
按照鸿飞的方法是,先把御花园糟蹋一番,让娘娘生气的去告皇帝御状,这么一来就可以见着曹王啦!
如玉当时纠结着两道柳眉,不以为然地问道:“直接登门求见不就是了吗?”
“哪有公主殿下不用排场,跑到人家宫廷外求见的道理呢?”鸿飞如此答着。
“你在笑我没见过大场面吗?”如玉瞪着眼,唇角俏皮地嘟起。“不用我的名号,借你的使使又如何,我可以牺牲,做你的亲随!”
鸿飞好笑地捧住如玉的双颊,慧黠的光芒在眼底闪烁,如玉被看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垂下眼,鸿飞不容她逃,托起她的腮,便老老实实地说道:“要我光明正大去见头号情敌,我可没有这么宽宏大量,再说——”
他的脸上又流露出顽皮的笑。“像你这般美貌、有气质的亲随,多叫人疑心啊!人家会当你是微服乔装的主子,而我是那个给您端茶、倒水、洗脚丫子的仆人,我才不想那么丢人现眼呢!”
说来讲去,鸿飞就是不愿放弃“老花匠”的身分——不!应该是说,他舍不得夜夜温玉入怀,佳人在抱的滋味,因为他时时盯着她——她上哪儿,他也一路跟随,就算是荆棘石地,他一样视死如归地躺上去,当肉垫子,垫着如玉柔软温润的肌肤胴体——
只要如玉累了,躲不过了,那热情的火苗便又席卷上他们,一寸一寸的侵袭着那理智的防卫!
如玉想“逃”!
姥姥的交代,成了她很好的借口,可以不逃的借口。
只是她的心里更明白,这个借口,只是为了掩饰,她日益爱恋鸿飞的心!
是啊,喜欢是一点一滴累积而成的,等她终有所警觉,提醒着自己小心谨慎时,情爱的羽翼已密不透风地包围住她,收服她啦!
在这个混乱的世代里,世宦贵胄,平民百姓,有人是讲求从一而终的,但也有人豪放浪荡,三妻四妾,情人众多。
如玉并不开放,和男人交往她可说是毫无经验,但是,她也不至于保守到当男人不可靠时,还苦命地守着妇道,她不是这样的人!
但是,就算她时时批评鸿飞的缺点,她总会用他其他方面的优点来掩饰他的不好,她知道,因着他,自己才能理智地看破姥姥施展的诡计,因着他,自己才能保持轻松愉快的处世态度。
他的潇洒自在,也在如玉身上起了变化,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要清清楚楚、条理分明的人,在纷乱的环境里,她也有自得其乐的方法。
所以,她可以不担心日子匆匆飞逝,托着腮就坐在台墀边,看着鸿飞那“旷世巨作”的景观设计,一边嘻嘻哈哈地和鸿飞闲聊。
“如果,再没有人出来参观呢?”如玉又问。
“放把火如何?”鸿飞似真似假地建议着。
“我花了这么多辛苦血汗,没人捧场,他们定是眼光不佳,目光如豆的人!”
“也真是奇怪呐,这里好像都没人来咆,宫女、太监,这么多天也难得碰上一位,会不会这位娘娘是被打入冷宫的人呢?”如玉不免对此地的主人揣测起来。
“对啦,这样子,你又有机会当王后娘娘啦!”鸿飞好似挺乐的表情呢。
如玉看着,便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又有啥企图?”
“也没什么,你要是当了蜀国王后,我就进宫来当你的丫环,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靠近你,就得尝尝‘丑丫环’布在你四周的天罗地网,嘿嘿嘿!”鸿飞眨眨眼、挑挑眉,好似已亲眼目睹那场面的模样。
“你这算什么,天下的姑娘淑媛,你爱着哪个便哪个,凭你的三寸不烂舌,还怕没人要你吗?为什么老爱跟我过不去?”如玉嗔怒地说着。
“天下的名媛淑女虽多,却不是你——谁能像你一样,功夫好得呱呱叫,打得人家落花流水,头脑好得不得了,拿花馆作赌馆营生,你那把人妆扮成姑娘、老头的手艺更是天下无双……离开了你,叫我上哪儿去找像你这般多才多艺的公主殿下!”这是恭维吗?好像没多大诚意嘛!
“你可以去招考嘛,也可以多花几个钱雇人就是了,为什么就是老爱霸着人家——
虽然皱纹满面,虽然肌肤已是鸡皮寿斑,看着这般“迷人”的老佳人,鸿飞依然是心情激荡,欲望如同关不住的猛兽要出闸……
上得台墀,并着肩儿同坐同卧,他的手又顺势揽着她的肩膀,让她贴伏在自己的颈旁,揉着她那白发斑斑的发丝,鸿飞轻轻地叹息着,喃喃地呵着热气,仿佛在融化彼此的歧见般。
“没良心的如玉,总是爱曲解人家的意思,难道我的心,你还不了解吗?”
“什么心?天上的星星可多着哪,数也数不完!”如玉顾左右而言他,她还不是挺习惯,这么光天化日说着肉麻的话儿,要是在夜里……
如玉急急忙忙地摇头躲藏,想要掩饰住满面泛滥的潮红,眼尖的鸿飞岂肯让她躲,板着那“老态龙钟”的面孔,厚厚生茧的唇,便要往上印落……
“嗯哼!娘娘来啦,你们这对老猴儿还不快回避!?”白头宫女气势凌人的蓦地出现,打散了一对亲亲热热的鸳鸯。
别转过身子,鸿飞扯着如玉低伏在台墀畔,还没开口求恕罪,一个磁性温和的嗓音已幽幽响起:“别惊吓这对老人家,年龄这么大啦,还能厮守在一块儿,真叫人羡慕!”
“娘娘——”
“让他们过来,陪我说说话吧!”
听见呼唤,如玉、鸿飞同时抬起头来。
晕黄的阳光,照映在贵妇的四周,金钗玉凤,锦衣华服,衬托出那年轻时曾经姣好的面容,虽然年华已经老去,岁月内蕴的风情,正写在她的脸上。
三个人六只眼睛,彼此观望后,都异口同声地发出惊疑声,咦——
众星拱月的娘娘,为这两位“老人家”未经岁月摧残的澄澈双眸惊呼。
鸿飞则为可惜这名贵妇,空空荡荡的下肢而惊呼。
如玉呢,她又为了什么?
开着口,她不住地喘息急呼,仿佛肺部装满太多空气,她的激动从指尖传入鸿飞的脉络里,他于是惊讶的回头。
还没来得及反应,捉住如玉会跑的小腿,她已一个箭步的跃上台墀,推开环侍在娘娘周围的宫女、丫环,扯着华丽锦衣的襟袖,她便放声大喊了起来:“娘,娘,您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是如玉啊——”
天地霎时混乱灰暗,所有的人都一阵慌乱!
翠竹夹道,羊肠小路漫漫,路尽人止,又是一处清幽独立的别院。
挥手摒去众人,蜀宫的娘娘,这才放松端肃漠然的脸孔,蓄着两池子泪水,将手伸向如玉的方向。“孩子,过来,让娘看看你!”
褪去假面的如玉,依稀仿佛有着贵妇的影子,两人相拥哭泣,好不凄惨感人,引得一旁的鸿飞,鼻心也有些酸酸的。
“娘,你明明活着,为什么要骗咱们姊妹,你好狠心——
如玉心中洋溢着孺慕之情,紧紧抱住亲娘,再也不愿分开。
“您的腿又是怎么回事?姥姥给了玉箫,要咱们三姊妹上蜀宫会会曹彦宾,这又是您的安排吗?我——我——”
数次的哽咽,让如玉语不成调,无法将一股脑儿的疑惑,全都宣泄出来。
轻抚着如玉的秀发,贵妇已是肝肠寸断,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叨念着,全都是相同的字眼。
“玉儿,玉儿,娘不对,对不起你们姊妹,娘错了,对不起——”
“娘——”
泪水慢慢止住后,蓄满泪液的红红目眶,终于有了余力,投向鸿飞的方向,颤声相询。
“你和如玉是什么关系呢?”明白自己的亲昵举动已落在贵妇眼中,要是不趁此机会公开和如玉的亲密关系,只怕后头的风波仍是不断,打定主意后,鸿飞就双膝着地,朗声高道着:“岳母大人在上,受小婿一拜!”
“女婿吗?”明媚的目光,回首看着犹豫啼哭的女儿,唇角带些轻笑。“如玉你怎么说?”
“我——不——”
“她不好意思承认啦,岳母大人,那个‘红娃馆’呀——”眼见如玉要开口否认,鸿飞急忙祭出这一招,要是如玉张口否认他们的关系,他便要揭穿她曾经做过的“工作”。
女儿的神色古古怪怪,男子的表情却是洋洋得意的,还听得他说什么“彩金”
姑娘呀,于是,眼睛还垂着泪的佳人,面上已酡着两朵晚霞。
不必再次相询,贵妇娘娘已对两人的关系了然于心,喊了鸿飞过来,细细地看上他一回,他的浓眉、大眼,结实颀长的身量,唇上的含笑和鬼灵精怪的表情,她一一的看过了,又把他的出身来历问过一回后,她点点头,放心的笑笑。“姥姥的徒弟是吗?很好、很好!”
“娘!别听他胡说,姥姥根本不承认!”如玉眼见娘亲真信了他是自己的夫婿,急忙从中塌他的台。
“姥姥总是认识他吧!?”似乎姥姥的认可十分重要呢,鸿飞当然抓紧机会,连忙拱手笑道:“姥姥当然认得我啦,还是她要我伴着如玉,守卫如玉,她说如玉性子很急,一定得有人在旁提醒她、看着她!”
“是呀,这孩子小时候的性格跟我便无分轩轾的相像,固执、坏脾气,一旦相信了某些事,便打从心眼里压根儿的相信,旁人说什么全然的不信——就因她这性格,姥姥才特别用心的把她带在身旁抚养,这也是害怕她日后跟为娘的一般——”
喃喃叙述的往事,鸿飞听着如玉备受宠爱心疼的情形。
“如云、如星又是不同的个性,跟她们的老爹爹很是相似的,教人比较得以安心!”
“娘,为什么说这些,咱们母女俩清楚就好,何必讲给外人听呢?”如玉又是不容情的一句,贬低着鸿飞的身分。
“真是外人吗?既然如此,他已听见咱们母女的隐密事,传说出去蜀王总是颜面尽失,为了顾全蜀王面子,只好把鸿飞给砍了吧!”娘娘说着,当真就要绑了鸿飞入大牢。
如玉即刻陪着笑说:“娘,他不会乱说话的,您只要绑上他,扔出这蜀国王廷也就是了,何必砍了他呢?”
“他会不会乱说话,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只是个‘外人’嘛 ,你对人家的性格倒是很了解哦!”
娘娘的三言两语,就泄漏了如玉的真心,让鸿飞大感高兴的连连高呼着:“岳母大人英明,睿智聪明可比诸葛军师再世,黄口小儿的信口雌黄,您一眼就可看穿!”
“不必拍马屁,我不想乱斩无辜,也不爱女儿被莫名其妙的人缠上,要是她自己喜欢的,我也无话可说啦,是不是,如玉?”
母女俩,手携着手,泪眼相对,心上许多无言的情绪,就在这交会的目光中,互相传递。
“娘这一生啊,只有一个念头,当个国王!让你的外公爷爷洋洋得意,平抚他没有男儿的遗憾,就因着为娘的这般痴念,害得你爹爹曝尸荒野,我也成了今天的这番局面,断腿残肢,居于深宫,母女们今生不得团聚、相认——”
“娘——”如玉开了口,喊着人,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的凝住神。
“你想问什么,娘知道,娘告诉你吧!”
揭开阴私的往事,也等于暴露着多年前自己的无知残忍,但是,自己种下的因,就算得了苦果也得自己尝!
于是,贵为皇后娘娘的妇人,娓娓叙述起,她生命里那段不堪的回忆。
她把自己为了当上国王,用尽巧谋,唆弄丈夫与他团结盟订约的事说上一回,当然,也没漏掉,她曾经想过的联姻结盟方式!要不是如玉的老爹坚决反对,只怕三个幼女,在襁褓之时便一一的有了夫婿呢!
她的野心,不只是当个小国国王的皇后而已,这样的王位,她并不稀罕,不过,她想利用这个虚位,实行兼并天下的雄心。
为了这个妻子,如玉她爹疲于奔命,不但得用心在维护小国的权益上,当妻子不小心得罪他人时,他还得出面去解决——
七年前,那场马车着火,烧死如玉她爹的,便是仇人所为。
“那时候,以为就要没命啦,被下了药的两夫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火势越来越大,从衣衫角儿不住的冒出火苗,烧着皮肤时,那种痛苦……如玉,都是因为娘贪心,你爹和我才会遭此歹运的,该怪的是我,只有我,知道吗?”抿住苦痛的痕迹,贵妇人又继续说着:“火一直烧、一直烧,我想我是昏迷过去,窒息啦,恍恍惚惚听着你爹在喊我的名儿,用他的身子在保护我——等我醒来,救着我的人就告诉我,你爹被烧死了,而我的下肢,为了保全性命不得不截去啦!”
伸手抚摩着亲娘空荡荡的下摆,如玉仿佛也能感受到那种椎心的无奈。
“不只是这样,连我的身体、头发、面孔……没有一处不是变得焦黑木炭一般的,那时,我恨不得跟你爹去了,留下这丑恶的身体,活在这世上又有何用呢?是救我的那人,不住的劝解,不住的安慰,怕我寻活觅死的,他也日夜守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