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呐喊回荡在室内,她捂住唇,下一秒,转身逃离。
他闪电般掀被下床,勾住她的腰,从后抱住她。
「所以你才没发现我变了,没发现我早就爱上你,没发现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答应你任何事。」他抱着颤抖的她,在她耳畔哑声重复道:「任何事,包括我自己。」
「放……放开我……」她整个人剧烈颤抖着,双手抓着他环在他腰上的手,使尽了力气却怎样也扳不开他的大手。
「不……」他紧紧环抱着她,将脸埋在她颈窝处。
「放开我。」她紧抓着他的大手。
「我不放!」他闷吼着,青筋暴起。
「放开我!」她喊着。
他忽然松了手,一把扯断了挂在她脖子上的白玉珠链,低咆着道:「那就杀了我!杀了我再走,到时你高兴走到哪里去都行!」
刻着咒语的白玉珠叮叮咚咚的滚落一地,弹起,飞跃,再落地。
她惊愕的看着那些飞散的玉珠,然后茫然的回身看着他,只见他黑瞳冒着怒火,摊开两手愤怒的咆哮着。
「来呀,杀了我!你现在有能力了,我相信破坏那些门窗离开对你来说易如反掌,杀了我你就可以走了!还是你需要武器?没问题!」他抓着她的手,将她硬拉到客厅。
她太过震惊,被他压抑多时的狂暴怒气给吓着,完全无法反应,只能血色尽失的看着自己踉跄的被他强行拉到客厅,看着他打开那面白墙,将那些兵器一个个抓下来丢在地上。
「你要什么这里都有!刀?枪?剑?戟?还是匕首?」
他抓起其中一把匕首,塞到她手里,然后扯开他身上黑色真丝睡衣,珍珠钮扣飞射出去,他抓着她的手和匕首,以刀尖抵着他赤裸的胸膛,双眼冒火的吼道:「来呀,杀了我,刺下去你就自由了,一刀换你二、三十年的快乐时光,很简单的,你做过很多遍的,不是吗?刺啊!刺啊——」
她一巴掌打掉了他剩下的话。
一室沉寂。
她是打得如此用力,他嘴角渗出了血丝。
「王八蛋……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她捂唇坐倒在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咒骂着,「王八蛋……我恨你……我恨你……」
他松开了她的手,沉重的匕首掉落地上,若不是他强行握住,她根本抓不住那把匕首,她再也不想碰到它,永远都不想!
「我恨你……」她哭着颤声一再重复这句话,多希望说久了,它就会变成真的。
他跪了下来,伸手环抱住她,粗嘎的低语着,「你爱我,你比谁都爱我,所以才会尝试那么多次,所以才会坚持这么久。」
「你该死……」她呜咽咒骂着,双手却紧紧的回抱着他。
「我知道。」他闭上眼,紧抱着她,痛苦的哑声说:「你可以独自一个人离开,或者你也可以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一切,找澪当面问清楚解开诅咒的方法。」
「如果根本无法可解呢?」
「那至少我们还是能在一起——」
「然后呢?」她悲痛的打断他,「你会老、会死,我呢?我要怎么办?我还是会再遇见你,你还是会因为转世而失去记忆!」
「对,我会转世,我会再找到你!」他捧着她泪湿的脸,坚定的说:「但我绝不会再忘记你!就算我忘了,你也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所以我才收集这些纪录着一切的青铜,所以我才收集这些我所用过的古兵器,它们全都是证据,我会把一切都写下来,你可以让我看这一切,我会信的,我会记得你,我会记得我爱你,我会陪着你,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独自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凝望着他深情的面容,她粉唇轻颤着,无法出声。
「我爱你。」他抵着她的额,微颤的低声要求着,「答应我……答应我你会留下来,答应我你会让我陪着你……」
看着他深情的黑眸,听着他几近绝望的恳求,心底最后一块石墙粉碎了。
她伸出手,抚着他的脸庞,含泪道:「你保证……保证会记得,保证会陪着我……」
他几乎不敢相信她松口了。
「我保证。」他眼眶微湿,紧紧的抱住她,承诺着,「我保证会记得,我保证绝对会陪着你,这一生、下一世,每一生、每一世,直到永远!」
她哭出声来。
他沙哑的在她耳边再次承诺,「永远……」
第十一章
旭日东升,金阳洒落,映照在两人身上,将一切染成金黄。
他怜惜地吻着她的眼、她的泪、她的唇。
她迎向他,感觉他的唇舌、他的气息、他的温暖。
「我爱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他沙哑的宣告,低头吮吻她甜美的朱唇,紧握着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缠,气息相融,直到世界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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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朵白云缓缓飘过。
他抱着她翻身,让她趴在他的胸膛上。
她闭眼轻喘着,感觉他的大手抚过她汗湿的裸背,引起另一阵战慄的悸动。
「我永远也要不够你……」
听着他沙哑的声音,她睁开水气氤氲的眼,看见他左脸浮现五指红印,不禁伸手轻抚。
「痛不痛?」
他抬手覆在她的心口处,哑声道:「没有你这里那么痛。」
泪意倏然上涌,她喉头一哽,不禁倾身怜惜地亲吻他的左脸,「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握住她的柔荑,亲吻她的指尖,直视着她的眼,真心的道:「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那么多的苦,当我发现你失去记忆时,应该要远离你的,但我毕竟还是自私的……你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美好,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放开你……」
她无法开口,只能再次亲吻他的薄唇、他方正的下巴,再下滑到他凸起的喉结,然后是他坚硬结实的胸膛。
未熄的火苗瞬间再起,她的舌尖划过他的小腹时,他仰起头,喉间发出性感的低鸣,当她继续往下,他忙翻身压住她。
「不行,这次我们得在床上。」
「我不介意。」她微笑,长腿圈住他的腰。
他黑眸一暗,肌肉紧绷,虽然想屈服于她的邀请和欲望,最后还是怕她在地板上会不舒服,他深吸口气,回道:「我介意。」
他一把抱起她,往房里走。
「为什么?」她不解,却也没反抗,只是圈着他的颈项,任他移动。
「地板上不舒服,你会痛。」他咕哝着。
心口一暖,她只觉得感动,不禁再次献上香吻。
一天,就在两人无言的缱绻依偎中滑过。
日落,月升。
新月弯弯。
他从身后抱着她,一起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新月。
「你……知道澪在哪里吗?」
和他在一起是那般温暖,她不是很想去思考面对澪的事,但她晓得,事情总是要解决的,无论结果是好是坏,至少她能知道自己住后该怎么做。
「不知道,以往都是她来找我。」
「那……」
「放心,她会出现的。」他亲昵的以鼻子摩挲她的颈背,「就算她不出现,我大概也晓得该去问谁。」
「她父母吗?」
「不,你房东。」
「我房东?」她一愣,在他怀里回过身,「为什么?」
「因为他不是人。」他黑瞳深幽。
「不是人?」她微启红唇,有些茫然。
「我很久以前就见过他,和你还有澪一样,他—直没有变过。」
她倏然一惊,脸色苍白的道:「是那些——」
「不是。」他伸手安抚惊惧的她,「他不是。」
「可你——如果他不是,那你是在哪见过他?」
他沉默着。
「哪里?」她执意追问。
他一扯嘴角,阴郁的道:「我不是很确定那是在哪里,不过我想有人将那里称为地狱。」
她轻抽了口气,脸上血色尽失。
「你不该讶异,是我活该,我犯了太多的杀孽,做了太多的错事,我本来是不该再入轮回的。如果那样,对你或许会比较好吧。」他以拇指轻抚她的脸,黑瞳闪着难解的情绪,轻描淡写的说:「我以为我会一直待在那里,但他出现了,他告诉我有人替我换来另一次机会,然后他取走了我的记忆,我才又转世投胎。」
难怪他死去之后,她有好几百年都没见过他,当时她还以为是澪在下咒时犯了错,以为她只是不老不死,她放松了下来,却在那时猝不及防的遇见转世的他。
心一窒,她闭上眼。
「我很抱歉。」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亲吻她的额,低声道歉。
「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她摇摇头,睁开眼,看着他柔声道:「你已经在这了。」
「对,我已经在这了。」他将她揽入怀中,承诺着,「我是仇天放,你是唐可卿,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一切都不会再相同。」
她在他怀里叹息着,轻声再问:「秦他是……」
「地府的勾魂使者、阎罗判官,我不知道,我也不晓得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但事出必有因,他必定晓得澪在哪,或如何找她,我不认为凌氏协助你父母收养你是巧合,你搬出来后又刚好租到他的房子更不可能是巧合。」
的确不是巧合。
回想起来,她一开始会认识澪,是因为秦哥要她替澪引荐给爸,可是如果澪就是爸的幕后赞助者,爸怎会不认得她……
啊,是了,和爸联络的一直都是凌氏夫妻,所以爸才不认得她。
她叹了口气,开口道:「他是认识澪,他们是朋友。」
「那就没错了,我们明天就去问他。」
她闻言心中忽生不安,忧心忡忡的看着他道:「可是你不是说秦哥他是……我们就这样过去,真的好吗?我看还是我自己去——」
「不,我们一起去。」他伸手轻压住她的唇,「你以为我真想靠近他,或让你接近他吗?但我不要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无论好坏,我们都一起。」
她心头一暖,握住他的手,柔声答应。
「好,无论好坏,我们都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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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她醒来时,身旁已空。
一时间,她有些惊慌,然后才听到他的声音隐约从外头传来。
发现他并未自己跑去找澪和秦先生;她松了口气,起身穿上睡袍,才要推开门,却听到另一个人的说话声,
「仇天放,这七十五家的子公司是你要人成立的?」
「是又如何?」
她将门打开一线,客厅里,站着一群人,除了仇天放之外,仇家这一代的主事者都来了,仇天云、仇天晋,甚至还有一向不喜引人注意的仇天霖。
开口说话的,正是那位仇天霖,他将手中的文件扔到桌上,冷声道:「既然如此,不用我说,你也该晓得,这些子公司有八成都登记在BVI,对吧?」
可卿闻言倏然一惊,脸上血色尽失。
BVI?如果她没记错,BVI是英属维京群岛,那地方除了和美国签订合约,提供贩毒洗钱的资料外,对其他所有公司的资料一律保密,因资讯不公开,外界无从查知公司所有人资料,加上成立容易,所以常被人利用来成立空头公司洗钱或炒作股票。
他为什么要成立这种资讯不公开的公司?数量还高达七十五家?
她握在门把上的手一僵,不安涌上心头。
客厅里质问的声音再度传来。
「过去五年来,你在海外利用职权,透过这些子公司汇出去的海外投资高达一百五十四亿,帐面上看来交易是很热络,但实际上,那些钱早就透过你设立的假银行洗掉了,最近这三个月,你还经由这些公司对外举债,由煌统做担保,获取七十二亿,对不对?」
天……
她捂住了嘴,腿软的坐倒在地上,忽然知道他在做什么了。
他在掏空这家公司,他一直在掏空煌统。
瞬间,她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一阵晕眩想吐。
煌统是上市公司,若被掏空,朌价一定狂跌,到时不只是仇家会垮掉,还会牵连所有持股的股东,公司海内外数以万计的员工也会在转瞬间失业。
他怎么能这么做?怎么可以?
难道他不知道,这么做会牵连多广吗?
不,他当然知道,他在商界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他不在乎会伤害到别人。
她心痛的闭上眼,她以为他变了,她是真的以为他变了,可是他还是放不下那些名利……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仇天放,看在二叔的份上,我可以不将这些文件交给警方,但是你必须辞掉总裁职位,将钱全数归还。」
「那样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
他冷笑出声,「大家辛苦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钱。」
「仇天放!你不要不识好歹,二叔待你不薄,没想到你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再听不下去,她将门关了起来,却仍掩不住外头的争吵声。
现在是掏空,下次呢?下次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她全身发冷,只觉得心寒。
他始终是放不下权和钱,他始终是想要他的天下,她早该想到依他的个性,是不可能甘愿签下那样的卖身契,也不可能会愿意替人做牛做马一辈子。
既能为王后,何须做农妇?
是啊,既能为王,又何须栖于他人之下?
她忘了,他是不可能甘于平凡的。
环抱住自己,她茫然的扶着门起身,回头却看到昨夜欢爱的大床。
恍惚间,她似乎仍能听见他在她耳边轻诉爱语。
我爱你……
是啊,可是他却更爱他的天下。
他怎能这样做?他以为她知道了会怎么想?不是杀人所以就不是错?那间接害死人呢?是不是错?是不是?
心碎了,她却哭不出来,只觉得累。
好累好累。
到头来,还是成空了。
这一世,他双手的确未曾染血,他只是借刀杀人。
即使爱她又如何?
她无法改变他,也无法再继续留下来看着这一切不断发生,更无法忍受将来有一天必须再次对他举刀相向。
那么长久以来,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哀莫大于心死。
于是,她打开门,走了出去,客厅里的男人们依然在争吵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无声走进了另一间房。
她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再开门走出去,他们依旧争执不休,她没再多看一眼,只是从走廊另一头的回旋梯爬上天台。
天台的门仍锁着,但那扇强化玻璃门却已不是阻碍。
她将掌心贴在锁头上,高科技的密码锁应声碎裂。
刺耳的警报声在瞬间响起,她充耳不闻,只是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