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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逃心上人 page 10 作者:夏伶

  “不!我坚决反……”岌鹿不放弃,韩缇却按住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岌鹿,别再说下去了,大家说的很有道理。哥哥是清白的,我相信长老们会还他一个公道。”

  “韩缇,这样真的好吗?”众人散去后,岌鹿忧虑地问。

  “我还能说什么呢?现在只能等了……”韩缇远眺的哀戚双眸似乎已预见结果,“无论是奇迹的出现,或是恶梦的实现。”

  “呼,马上要到家了。终于!”迎舞挥去额上的汗珠,喜孜孜地回头喊道,“韩熙,走快点嘛!慢吞吞,像蜗牛似的!”“你连休息也不用,体力之好,令人佩服。”韩熙微笑跟上。

  “早点回去,才能早做准备呀!”

  “准备什么?”

  “当然是今晚的事嘛!”

  “今晚?对,好久不见岌鹿,我打算和他喝上两杯,聚一聚。”韩熙发觉自己找到了新乐趣。

  “那我呢?”迎舞瞪眼。

  “我不知道喔!我打算去搞花,很多很多鲜花,多到房里摆不下,然后去挑一坛陈年好酒,准备好排笛,然后请岌鹿来作客。”

  “那是请我的排场!才不是岌鹿的呢!”迎舞不依地娇暝。

  “既然你坚持,我只好让步了。”

  “讲得这么不甘愿!”

  “想听甜言蜜语,今晚我会说到你厌烦为止。”

  “这可是你亲回答应的,不许反悔。”

  “八匹马合起来,都无法从你身边拉走我。”

  “那我也只好委屈点,跟你凑合凑合了。”

  韩熙和迎舞一来一往地交换着爱语,沉醉于甜蜜的两人世界当中。

  忽然,前方一阵骚动引起他们的注意力。

  急促的马蹄声、吆喝声说明这是个紧急的情况。

  韩熙侧耳倾听。

  “两匹快马跑在前头,后头是我们的马,一共是四匹。”

  “我们该怎么做?”迎舞紧张地问。

  “前面两匹马的速度非常快,正朝我们这边前来,我必须出手拦住他们,否则我们的人会追不上。”韩熙拿出两把匕首。

  “我也要帮忙!”迎舞也亮出弯刀。

  “不行!这是战场,属于战士的职责,你退到一边去,小心顾好自己。”

  “没意思……”

  迎舞依言退下,虽然有点不情愿,但戚吾族向来将职权划分得十分清楚,只有战士能参与战斗,如非必要,其他人不得干涉。

  两匹快马远远地进入韩熙的视界,韩熙只瞧了马上骑士一眼,立刻愣住。两名骑士都是汉人,其中一人有副生着三角眼的凶恶长相,另一个外貌平庸之人却是他那天放走的汉人!

  背后追击的四名战士紧跟着追了上来,韩熙迅速分辨眼前情势,两名汉人想必是私闯戚吾族的地盘,因此惹来追杀。

  韩熙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分别瞄准两人,戚吾族的战士在战场上绝不徇私,别说只是其中一人“有可能”是他的亲族,就算真是如此,一旦被列为奸细,韩熙照样格杀勿论!

  “韩熙!他们是私闯我族的奸细,快拦下他们!”燕祁也注意到韩熙,大声命令他加入攻击。

  相貌平庸的汉人伸手指了指韩熙,以汉语向同伴说了一句话。

  有着凶恶长相的另一人点点头,望向韩熙,以曷族的语言恳求道:“求求你!再放我们一遭吧!”

  就在此时,韩熙掷出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一道冷光正中平庸相貌者的咽喉,失去生命的躯体滚落马匹;另一人往后一仰,躲过迎面袭来的致命一击,匕首插入上臂。同一时间,韩熙正要发出第三枚匕首,迎舞焦虑的嗓音却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韩熙,你认识他?他就是那天晚上袭击我的人啊!”

  韩熙愕然顿住,汉人趁机加快速度,快速离去。

  四名追击的战士同时停马,空气似乎起了异样的骚动。

  “你们三个继续追!”燕祁对其他战士下达指令。

  “是!”

  燕祁自马上瞪着韩熙,满脸的不可思议。

  “韩熙,我有一年多没使用曷族的语言交谈,我的忘性又重,可能是我误解了或是什么的,你可以自由纠正我说的错处……那个汉人似乎叫你‘再’放他们一马?告诉我是我听错了。”

  韩熙不语,双目紧闭。

  “爹,你没有听错,但是这里一定有哪里弄错了,韩熙怎么可能跟奸细扯上关系?”迎舞肯定地说。

  “韩熙,你的辩白呢?”燕祁追问。

  韩熙缓缓睁眼,迎舞鼓励地按住他的手臂,对他信任地微笑着。

  对迎舞来讲,这件小插曲只要韩熙几句话就会结束,重要的是今晚,自己真正的拮 之夜,充满鲜花、笛声、爱语的美好夜晚……

  “族长,我提议尽速召开审查会,我承诺将在审查会上一五一十回答所有的质问。”

  韩熙的话令迎舞听得杏眼圆睁,迷惑的褐眸在他脸上转来转去。

  “对象是谁?审查项目又是什么?”燕祁也感到疑惑。

  “针对我自己,审查项目是……”韩熙将视线扯离迎舞困惑渐深的俏脸,明白自己再也没有资格直视这张娇美动人的脸蛋。他深吸数口气,痛苦地吐出自己最痛恨的字眼,“叛徒。”

  第九章

  戚吾族对战土的要求是出了名的严格。

  同样的违规行为,妇女或未成年的少年做了,往往只是家庭内的轻罚或根本没事;战士做了,却被视为破坏荣誉的作为,由族长公开处分。

  而牵涉情节重大、引起严重后果的犯行,若被认为有危害全族声誉或安全之虞,则必须送交审查会,审决此名战士的罚则。审查会的罚则往往涉及生死,因此必须由多人同席议决。

  审查会名单由族长决定,传统上包含族长、长老们、三名年满四十的中年战士及两名年轻战士。

  就在韩熙与迎舞回来的当天晚上,阔别七年的审查会紧急召开,地点设在族长办公的议事厅。厅外早已聚集许多急着知道结果的人,大多数的人都不相信韩熙会被列为叛徒审查的查问对象。

  厅内,燕祁神情肃穆地开口:“各位,我们开始吧。”

  在座的除了燕祁自己,还有五名长老,三名中年战士中,燕祁选了一名支持长老言论的人、一名对韩熙无偏见亦无偏爱的人、及一名从小教导韩熙武术,十分疼爱韩熙的人。至于两名年轻战士,燕祁基于平衡长老势力的考量,挑中与韩熙交好的岌鹿和旭于。在场的除了审查会成员以及被审查者的韩熙,迎舞亦以备询身份列席。

  一名长老起身,率先开了头。

  “今天早上,两名奸细闯入我族的根据地,一名死于韩照之手,另一名逃脱无踪。根据当时在场者的说词,我在这里引述这名逃脱者对韩熙的言语:‘求求你!再放我们一遭吧!’这话是以曷族的语言说的,我族的四名战士都听到了,核对无差。可见韩熙的确有与奸细挂勾。”说完便落座。

  第二名长老不浪费时间,紧接着站起。

  “根据梨芜的说词,她今早一到酒窖门口,旁边草丛中突然窜出两名汉人,梨完没有自信一次对付两人,慌张地大喊,被其中一人敲晕,下午才醒过来。我们从这里可以知道,这两名汉人偷偷潜入,企图绑架我族女子,分明不怀好意。”坐下后,他示意身旁长老接续。

  第三名长老没有站起,虚弱地咳了两声:“大家原谅我这两天膝盖又痛了,站不起来。我想说的是,追击汉人的战士们发现,两人专挑近道走,不像初次来探,认为有内应招呼。由我来看,其实也不一定,五十年前,我第一次潜入汴族侦察,那时我就有本事……”

  第四名长老急急打断他:“你前天才受风寒,就少说两句吧!接下来交给我。两名奸细欲逃离时,撞见韩熙,其中一人手指韩熙,似乎认得他;另一人更直接放话,要他帮助他们逃离。我认为韩熙明显的认识这两名汉人,同时涉有重嫌,串通这两名奸细。”

  第五位较为宽厚的长老没有继续攻击,询问道:“韩熙,我们给你机会为自己辩白,你可以对以上陈述做出任何反驳,我们会立刻进行调查。”以年序而分,第一、二、四位长老较为激进,且固守己见,第三、五位则较为中庸,对韩家兄妹没什么歧见。

  韩熙失魂落魄地伫在众人之前,怎么也想不到只是对亲族的好奇,加以语言不通上的沟通不良,两相搅和,结果竟是送交审查会!

  即使自己并无叛心,然而拮 当夜,为了避人耳目,他的确领那汉人到酒窖背后的死角谈话,事后更带他走只有族人才晓得的近道离开。如今人家熟门熟路地摸了回来,险些绑走梨芜,罪魁祸首不是他又是谁?

  于是,韩熙消沉地摇头。

  “我无话可说。”

  “如果你不辩解,那就是认罪了,你确定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吗?”第五名长老温和地提醒道。

  辩解似乎已是多余,韩熙再次摇头。

  第五名长老还要再说,第二名长老抢先道:“韩熙承认了串通奸细的罪名。我们面前只出现两名汉人的耳目,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我提议拷问韩熙,问清对方的目的、势力与人数,以备防范。”

  燕祁开口:“韩熙承诺会一五一十地回答所有问题,不需拷问。韩熙,回答长老吧。”

  “我不清楚。”

  三名激进派的长老又骚动了起来,燕祁忙着安抚他们,没想到三名中年战士也加入争论,平时静穆的议事厅顿时嘈杂不堪。

  迎舞置身其中,越听脸色就变得越苍白,凝视韩熙的眼中饱含不信、悲伤、哀痛,不断撞击胸口的冲击使她无力发出任何声音。

  等见到韩熙不欲辩解,坐实通敌罪名,迎舞的苦心顿时碎成千万片。然而,在迎舞心中的某个角落,对韩熙的信任依然深植,韩熙俯首认罪的神情是如此沉痛、令人为之心碎……

  迎舞想着想着,突然想通了。

  与其坐在这里独自忧郁,迎舞决定相信韩熙,相信他有说不出的苦衷,相信他有不愿辩解的理由。人格的形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那个中现中矩的韩熙会突然转了性子,私通起外敌?

  绝不可能!

  迎舞抬起头,眸中郁色尽散,留下的是捍卫恋人的斗志。她正要开口为韩熙说话,岌鹿已砰的拍桌而起。

  “你们够了没?我们审查的是说谎吗?韩熙已经说不知道了,那就是不知道!如果你们不相信他的话,这个审查会有什么意义?”

  “岌鹿说的对,族人之间对彼此的信任是不该动摇的。汉人为何派奸细前来窥探?何以绑架梨芜?我会派人进行调查。”燕祁道,“现在,开始议决对韩熙的处分。”

  “我族对叛徒的惟一刑罚,就是禁入水牢,直至死亡。我认为对韩熙的处分已经很明确了,有人反对吗?”第一名长老发言。

  “我反对!”迎舞尖声喊道。

  “韩熙不可能会背叛我们!你们为什么不派人抓回那逃走的汉人,让韩熙跟那人当面对质?韩熙不愿辩解,不代表他就是叛徒!没把事情弄清楚就把韩熙扔进水牢,万一冤枉了他,岂不白白夺去一条无辜的性命?”接着,迎舞转向岌鹿,“岌鹿,你不是韩熙最好的朋友吗?怎么不替他说句话?”

  审查会的决议必须全员通过,只要有一人反对,就不算数。迎舞要求的不多,只要有一个人站在韩照这边就够了。

  “我很想反对,但是我做不到。”岌鹿抬起头,虎目含泪,“就是因为韩熙是我的好兄弟,所以我相信他的话……他承认了。”

  “那好,我只要求暂缓执行,接下来的审查等抓到奸细对质之后再说,这样不过分吧?”

  迎舞奋战不懈,着急地想争取时间。一旦进入水牢,要不了几天就会死于水蛇分泌的蛇毒,她说什么也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没这个必要。”第四名长老徐徐说道,“审查会对叛徒的处罚一向是速战速决,以免叛徒心存侥幸,企图脱逃。迎舞,你不是审查会的一员,你的意见并不算数,有其他人反对吗?”

  迎舞听他一口一个叛徒,“韩熙”二字似乎已不具有任何意义,不禁怒不可遏,同时,也不由得心急如焚。

  她知道自己只剩一条路可走,敲昏押解韩熙前往水牢的战士,带着韩熙逃之夭夭,然后寻找那个该死的汉人,还韩熙一个清白!

  “我反对。”

  迎舞又惊又喜地抬头,喜呼:“爹!”

  “族长,你反对的理由是?”第五名长老打破沉默。

  “念在韩熙在我身边帮我理事多年,在战策上面更是贡献良多,我反对对他施以禁锢水牢的极刑。”

  迎舞喜不自胜地频频点头,暗自感激父亲著名的忘性没有在此时发作,懂得点土韩熙往日的贡献。这分喜悦来得快,去得也快,迎舞立刻被燕祁接下来说的话气得火冒三丈。

  “我提议改变对韩熙的处分,将他逐出我族,永不许踏上威吾族的土地一步。各位意下如何?”

  “我们同意!”

  三名激进派的长老对韩熙本无深仇大恨,只是太深的异族歧见使他们容韩熙不得,只要驱逐成功,目的已达,自然不再深究。三大长老都同意了、其他的成员没有理由不赞成。

  “爹!你竟然要把韩熙赶走?”迎舞怒喊,一个回身,面向一直默然无语的韩熙,“还有你!为自己说几句话吧!人家都要把你扫地出门了,你还像座石像似的杵在那里!”

  韩熙开口了,说出口的话却令迎舞大失所望。

  “我十分感激审查会做出如此宽大的决议,我会立刻离开,并遵守约定,永不踏上戚吾族的土地。”

  “我要你说的不是这个!”

  迎舞的怒气转向韩熙,原先敲昏押解战士的计划,看来不再有用;敲醒眼前这个大笨蛋,才是当务之急!

  “我只希望各位能宽宏地容许韩缇继续留下来,她身体不好,无法跟着我四处流浪。”韩熙为妹妹求情。

  “没问题,我会照顾韩缇的。”燕祁一力应承。

  “多谢族长,韩熙这就去了。”韩熙转身走向厅门,迎舞纵身挡在他身前,双臂张开,不让他走。

  “我呢?我怎么办?你答应我的鲜花、好酒、排笛呢?”

  韩熙心如刀割,不敢看她,生怕这一看,会失去走出大门的勇气。他小心翼翼地盯着地面,利落地闪过迎舞。

  迎舞转身,瞪着韩熙的背影,娇躯微微颤抖:“你说过你会为了我,永远留在这里,八匹马都拉不走你啊!”她不敢相信韩照就这么走了,他最少可以开口邀她一起走呀!

  韩熙停步,背对着迎舞,人已来到门口。

  迎舞的控诉比长老们的指控更折磨他的心。

  他明白燕祁会好好对待韩缇,戚吾族的族人更不会欺侮一个不谙武术、没有亲人照顾的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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