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裘衣羿。”裘衣羿很自然的就放低声调,冷冷的道。
“裘——衣羿?!”完了!完了!孙谋四瞪大眼,想必他是来找黄儿的,可是她离家出走了,自己去哪找?再生一个也得要十个月才有。
“我是来找令嫒的。”裘衣羿简短的说。
见主人的一副天生的官架子模样,他一定就是黄儿的父亲了。
“裘公子,黄儿她……她……”
“她怎么了?”裘衣羿皱起眉,该不是又病倒了吧!
他就知道不能离开她半步。
“她……她……哎呀呀!她离家出走了。”
“离家?什么时候的事?”他的两道英眉拢得更紧。
孙黧黄在幽悠小筑时不是成天都喊着要回洛阳吗?怎么才回来几天她又溜了?
“今早——也可能是昨天夜半的时候,没人知道她上哪儿了。”孙谋四小声道。
本来只是想吓吓女儿,让她答应嫁给这裘衣羿的,哪知自己话才说完,她人就偷偷地跑了……
“她一个姑娘家的,无缘无故离家做什么?”裘衣羿知道孙黧黄不是个爱闹脾气的人,一定是事出有因,否则她不会无故离家。
“大概是因为我告诉她,要把她许配给——城东的周公子。”
裘衣羿眉一扬,他眯着眼,抿着嘴,心中很不是个味儿,黄儿要许给别的男人了。
“不!我不准!”醋意涌上他的心头,不经思考就大声咆哮。
孙谋四捂着耳朵,瞄着一脸像是马上蒙上一层霜的裘衣羿,啧啧,这裘小于,反应倒是比黄儿还要激动。
“孙老爷,裘某斗胆请您撤消与那位周公子的婚约。”裘衣羿手一拱。
“为什么?我已经收下聘礼了。”谎言既然已经说了一个,也不差多几个,他有必要了解这小子的心意,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聘礼能退,但黄儿一生的幸福却不能,孙老爷,不瞒您说,我和黄儿真心相爱,这辈子,裘某只愿意娶她一个人为妻,如果您答应,我马上就娶她过门。”
“你和我女儿相爱?”
“是。”
“到了非她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孙谋四挑着眉问。
“是。”
“可是据黄儿的说辞,她似乎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愿嫁你。”
“她正在气头上,所以才会如此之说。”裘衣羿道,“我敢向您发誓,我裘衣羿此生只愿娶令嫒黧黄为妻,而且抱定了必娶的决心。不论您愿不愿意,我都娶定了黄儿。”他抱着坚定的决心。
本来这番话他是准备先让孙黧黄听的,但是在这种非常的情形,他不说不行了。
孙黧黄是他裘衣羿的,这一辈子是他的女人,他不准别人与他抢。
“既然你这么确定了,我只好去退聘礼了。”孙谋四满意的点着头,自己没有看错人,这裘衣羿确实是黄儿值得托付的好男人。
“孙老爷……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你要改唤我丈人了,裘小子,我把黄儿交给你了,你可得好好照顾她,如有半点差池,我就算是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会找你算帐。”孙谋四摸着下巴,满眼盛着笑意,颇有“老丈人看女婿,愈看愈有趣”之意。
“谢谢岳父大人。”裘衣羿万万没想到孙谋四是如此明事的人,两三句话,他就肯退回聘礼,应允自己娶黄儿了。
“别谢的太早,你还得把我那宝贝女儿找到才行。”
“我这就去找。”他转身,就直挺着胸膛,朝门外走去。
他心里也渐有了个底,孙黧黄除了幽悠小筑,是不会再去第二个地方,怕的只是她在途中昏倒……噢!自己可得赶快追上她,否则后果……裘衣羿简直不敢想。
哎!这小磨人精,他真是一刻离不开她,才离开她一个月,她就又是气他、结婚、逃婚的,再不赶快回到她身边,她那虚弱的身子恐怕又支撑不住昏倒过去。
想到她虚弱的身子,裘衣羿心里对她的思念又泛了开来,散布至全身每个细胞,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柔软身子……他连赶了十天的路程,为的就是想把她好好拥在怀中,温存一番……
为了一解对她的思念,也为了她的身子,他务必得尽快找到她。
“啊——啊——啊——啊——”眼睛才刚睁开,孙黧黄就开始尖中不断。
天!她真的是命苦,才刚逃离爹的逼婚,随即又落人裘衣羿的仇人手中,然后还倒楣的不知道这儿是哪儿?
她环顾着这天然的石洞,简陋但是干净,睡的是稻草,坐的是大小不一的石头,石洞的正中央还有个炕,里头摆满了烧了一半的的柴火,这儿÷—不会是那老人住的地方吧!
“喂,娘娘腔的,拜托你别鬼吼鬼叫的了,以你这高八度的尖叫声,我这石洞没两下就会倒塌了。”药毒怪人捂着耳,嚷道。
“哦——”她信以为真的掩住口,让石洞重返安静。
“噗嗤!”药毒怪人见她急急捂住口,一双大眼还绕着圈圈,不停的张望着石洞的四壁有没有倒塌的倾向,忍不住就大笑起来。
“哎呀呀!娘娘腔,你真的像极了个姑娘家,又是昏倒又是尖叫的,现在还被我随口乱扯的话给吓倒,哼!你这小子真的是丢足了我们男人的脸。”
“喂!你说话客气点,纵使我是你的阶下囚,要杀要剐都是你的事了,你也不能侮辱我,东一句西一句的‘娘娘腔’。”孙黧黄壮大胆子,顶回去。
反正她已经决定嫁给裘衣羿当妻子了,那代替他死,也不是件不好的事,好歹也算是死得轰轰烈烈了。
“你不是裘衣羿,我杀你、剐你做啥?”他缓缓的道。
“你认识裘大哥?”
“嗯。”
“既然如此,你捉我干嘛?神经病。”她站起身,没了他错将自己当成裘衣羿然后替子报仇的这层顾虑后,也不再怕他了。
“既然你说得出裘衣羿的名字,那就代表你认识他,我要向他寻仇,自然得有些王牌。”短短几句话,就说尽他捉她的目的。
孙黧黄心一惊,卑鄙!竟然要捉她来威胁裘大哥,“你这个小人!”
“错了,我是个老人,不是小人。”药毒怪人笑嘻嘻的逗着她,不知怎么的,见到她气得鼓起腮帮子,他就乐得跟什么似的,或许这小子可以和他那孤僻古怪徒弟互补。
“你?!”孙黧黄泄气的坐着,“好吧!要杀要剐我认了。”
“娘娘腔,你听不懂我老人家的话是吧!”他拍拍额,“你不是裘衣羿,我就不会动你一分一毫。”
“我不会让你动裘大哥的。”她对他作了个鬼脸,“不瞒你,我是你杀子仇人的妻子,不如你就把我杀了,你说好不好?”
“你是裘衣羿的妻子?”那她岂不是个女的?他瞪大了眼。
“是呀!所以你就一刀把我杀了吧!”孙黧黄认命了。
等等,这样她不就是……药毒怪人急急探手进衣襟中,掏出也前些日子收到的信,斗大的署名映人他的眼中。
“你叫啥名?”
“孙黧黄。” 。
真的是自己未来的徒媳妇,可是那古怪小子呢?信上不是说好要一块儿来见他这老家伙的吗?
“裘衣羿人呢?”
孙黧黄翻了个大白眼,“你真是笨!我会白痴到告诉你裘大哥在哪儿,然后让你去杀他吗?”她吞吞口水,又继续说:“你要杀我赶快杀吧!”
“我不会杀你的。”
“喂!你很奇怪也!就准你自己替子报仇,就不准我夫债妻还呀!”她嘟起嘴。
“我不是不准,而是我和裘衣羿根本没仇,我杀你做啥?”
“没仇?!”见他点点头,她一股气就要发泄,“你是存心玩本姑娘是不?!你吃饱了没事撑着啊?!觉得吓吓人、整整人很好玩呀?!那么好玩,你怎么不去玩火?都七老八十了,还欺负我这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简直就是——就是——老、怪、物!”
“谁要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要冒充裘衣羿。”药毒怪人拨开额前的白发,对她的叫骂不当回事。
“裘大哥是我夫婿,我冒充他也没什么不妥。”孙黧黄闷哼着。
“你这副打扮是要去哪儿?”
“要、你、管!”
“好丫头,你就告诉老人家嘛!”
她摇摇头,一副不打算告诉他的模样,于是药毒怪就开始瞎猜了,他什么本事没有,就是瞎猜最行。
“你要去找衣羿是吧!我陪你一道儿,反正我也有好久没见到他了。”
“谁、要、你、陪。”
“好呀!难不成是鬼?”他笑嘻嘻的扭曲她的话。
孙黧黄皱皱鼻子,这种老顽童,裘大哥上哪儿认识的!
“嘿,丫头,你就带我去啦!衣羿会夸奖你的。”
“是吗?”她才不信。
“当然,你带他的救命恩人去看他,他岂有不关心、夸奖你的道理。”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一会又是杀子仇人,现在又是救命恩人,说不定等一会你又说是他师父了。”她眨眨眼。
我本来就是衣羿的师父!药毒怪人在心中嘀咕。
“嘿!你真的要陪我一道儿?”孙黧黄想了一会儿后道。
“嗯。”
“那就走吧!不过我可先声明,你如果见到裘大哥时,不准做出对他不利的事。”
“我不会的。”
她满意的点点头,“好,我们就一道儿走吧!”
到沙州这一路这么的遥远,有个老顽童陪着自己,就不怕无聊了,更何况还互相有个照应,有个伴是比较好。
第十章
错了!她以前的想法根本是个错误,什么有个伴比没有伴好,这简直是全世界最大的错误,孙黧黄用力的抢过药毒怪人正放在口中的白磁瓶子,同一时间想着。
“谁让你拿我的酒瓶了?还给我!”她生气的摇晃着所剩无几的酒瓶,一张俏脸顿时垮了半边。
她特地装满一瓶子的酒要送给裘大哥的,谁知道给他这个老家伙给一口就喝了大半去,剩这一丁点儿,她还送什么!
“丫头,不过才喝一口,你那么气愤做什么?”虽然她仍然是女扮男装,但是药毒怪人还是习惯丫头丫头的叫她。
“一口酒?你的‘一口酒’就喝去了我辛苦带了四天的
酒,你知不知道!”她叉起腰。
“知道,所以我才帮你喝一口,好减轻你的重量。”早在和她一起上路的第一天,他就开始觊觎她的酒了,今天趁她发呆,他才有幸喝它一口。
啧啧,这酒才一沾上他的舌,他就知道这酒就是杜甫诗颂过“进贡仙酒”的杜康酒,真没想到这丫头身上还带了这么个好酒。
才小酌一口,杜康酒它那清冽透明、柔润芳香、甘绵香醇、回味悠长的四大特点就全数涌来,也难怪竹林七贤的刘伶能为之醉上三年。
“丫头,再让我尝一口行不行?”
“不、行!”孙黧黄像藏宝似的急急往怀中藏。
只剩一点了,她一定得留给裘衣羿。
“一小口再一小口?”
“不、行!”
“丫头,你也太小气了吧!”药毒怪人扫兴的嚷着,他不过想试试这杜康酒细细品尝时是不是真有人说的那般能生酱香、芝麻香、苹果香等特殊风味。
哎!都怪刚刚那一口喝的太猛了,他婉惜的叹口气。
“随你怎么说,这酒我是不会给你的。”她说道,“你别再烦我罗!我已经开始后悔让你这扰人精相伴,你再烦我,我可不理你了。”
药毒怪人挑挑眉,“丫头,你和衣羿快变一个样了。都要变成不喜欢与人亲近了。”
“谁说的,我才没他那么酷。”她扁扁嘴,装出一副可怜样,然后随即又朝他做了个鬼脸,逗得他直发笑。
要她像裘衣羿,恐怕还得改造她一番才行。
“丫头,你太调皮了。”
“再皮也比不过您老人家。”她对他又是挤眉又是弄眼的,惹得他又大笑起来。
“好了啊!笑一下子就行了,小心皱纹增多。”她收起笑,直躺向身后的草地。
她眼望着满天的星斗,同样是荒山野岭,上一回陪伴她的是裘衣羿,这回却是个老人家……哎!世事真是多变。
“啊——啊——啊——啊——”她突然大声喊叫起来,震得一旁的药毒怪人捂住耳朵。
“丫头,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他拍着胸,喘着气,“我老人家的三魂七魄都给你吓光了。”
“人家想裘大哥嘛!”喊着脸红脖子粗的,然后气喘吁吁的瘫在草地上。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着裘衣羿了,她好想他啊!
“想归想,也用不着大声尖叫啊!”
“我想这样叫一叫,说不定裘大哥会听见……”
“哈!你干嘛不说他听见还会赶来这儿迎接你?”药毒怪人嗤之以鼻。
想那幽悠小筑离这儿少说也有七八十里,就算是内功心法深厚的人,藉助千里传音都还不见得传得到,更何况是她这连尖叫一下都会气喘连连的弱女子!
“我不跟你说了!”她红起脸,将脸埋人草中,一边嗅着青草的味道。
呼!她的身子似乎又开始虚了,才喊了那么一下子,就全身累得像是跑了一大段路似的。
突然,她的身子紧绷起来,她可以感觉到身旁如人身高般的芒草正微微晃动。
“药毒……”她弹起身子。
“嘘!别出声。”他也感觉到有东西正朝他们行来,甚至他还能听见重物踩着草上的声音。
“是什么东西?”她躲到他身后,现在又开始感觉到这时有个人陪,真好!
“不知道,不管是什么,一定是听见你的杀鸡声才引来的。”
“好啦!你别糗我了,准备保护我啦!”
药毒怪人抿着嘴,静待来物,而孙黧黄则死命的躲在他的身后以求保护。
“刷!”高高的芒草被拨开,首先出现的是一截赤色的衣裤,接着才露出高大俊瘦的身材。
“是你?!”
“是你?!”来人与药毒怪人惊讶的道。
“呼!真是会被你们夫妻俩轮流吓破胆子。”药毒怪人拍着胸。
“丫头,没事了!”他伸手拉拉后面的人儿,“真没想到衣羿真被你杀鸡般的叫声给唤来了,你真行!”
“黄儿?”裘衣羿瞧见师父的惊讶再度被悄悄探出头来的孙黧黄给填满。
“裘——大哥?!”她身子一斜,连人带身的就翻到药毒怪人的身后,直朝草地倒去。
“小心点。”裘衣羿皱起眉,心疼的上前扶起她。
刚刚他在芒草的另一边就隐约的听见像是孙黧黄的叫
声,于是便来瞧瞧,没想到真的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
“裘大哥,我好想你呃!”她顺势将手盘上他的颈,立刻就亲热的靠在他的胸膛。
她身上特殊的香味直扑他的鼻,随即,入他的心,他的手自然地就移至她的腰,搂着她柔软的身子。
大手才一触及她的腰,他就忘情的将她用力的拉进怀中,用力的、紧紧的、深深的搂住她,他的唇靠在她的耳鬓,嗅着令他怀念的发香,才在这一下子的时间,对她的思念与渴望全翻腾上心头,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