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耸耸肩,觉得一直在这个话题打转似乎很没意义。“反正每个礼拜天都是休假就对了!”接着,他顺势转了个话题:“对了!你从来没有出去玩过,我明天带你去逛街,看看台北市。你不是没来过台北?”
“真的?”玉儿开心地跳了起来。“你要带我出去玩?那你不工作了?”
“请假就行了。”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有什么事会比和你在一起重要?”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其实另有打算:他想带玉儿回到“中影文化城”,看她是否能记起什么?至少知道自己家在哪里,而且不会再“疯言疯语”的。
“对了!玉儿,你以前是不是很沉迷于武侠小说?”他突然问了一句。
“没有呀!我只识得几个字,而且还是偷偷躲在私垫学的,读小说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困难了。”玉儿咬着指甲道。“你问这干么?”
“没——没有,你等会儿,我去打个电话。”他立刻转身翻下了床铺。
黄河生走到客厅打算打电话到公司交代一些事,并准备请几天假。
小朱一接到他的电话都快跳脚了。
“总监,你怎么搞的?你向来不都是工作第一的嘛,像这样失踪是破天荒头一遭,你知道吗?莉莎今天火气特别大,还问起你那个‘表妹’的事。”
“这个莉莎也未免太多管闲事了吧,你就告诉她我是为了游说广告片未来的女主角签约才请假的。”
“总监,提醒你,只剩下一个半礼拜的拍摄期了——”小朱紧张不已。
“知道了!”黄河生不等他说完,立刻“啪”一声挂断了电话,想到小朱那副猴急的德性,他不禁轻扬嘴角。
只可惜,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做。
医院因玉儿的失踪而差点闹翻天。
“小梅,你是怎么看病人的?竟然会让她跑了!”吴大伟忍不住大声咆哮。
“我们这是医院,又不是监狱,病人自己有脚要跑,我也没办法啊!”小梅顶嘴道,她心里有着太多的不满,甚至有点被蒙骗的感觉,她尤其厌恶这群自私的医师,害得她差点成为杀人共犯。
“这——”吴大伟自知理亏,声音跟着低下来。“既然病人是在你的看护下逃跑,你就要负责把人找出来,否则我不但无法向院方交代,更不能面对国际医疗中心的质问。”他苦恼地将头埋进臂弯。
这时护理长挺身而出道:“吴医师,你放心,既然是我的护士怠忽职守,我一定会负责帮你找到人的。”
“哎!”吴大伟重重地叹口气,随即走出医护室,颓然地坐在长廊边的休息室里。
原本以为这是一个升迁的大好良机,没想到就这样让它溜走。他好不甘心哪!
须臾,他眼角正好瞄到了报纸的广告栏,他霍地站了起来。
黄河生开着他那辆蓝色福斯车,载着玉儿在忠孝东路四段停下。
热闹的商圈让玉儿大开眼界。迎面而来的,皆是打扮得花枝招展,身穿迷你短裙、短裤的时髦女性。玉儿看得目不转睛。
“天呐!这条街上怎么都是青楼女子?”
她才说完,嘴巴立刻被黄河生捂住。“别乱说话,这里的小姐都是这样打扮的,争奇斗艳不足为奇。”
玉儿的嘴巴仍张得老大,简直无法适应——“胡人”的打扮。
“你有没有想买什么东西?”黄河生轻揽着她的腰,边逛边问。
玉儿看得眼花*乱,以至于无法分神来回答黄河生的问题。“好漂亮!好好看呐!你看这!”她每经过一个橱窗便兴奋不已。最后,她停在一家珠宝店的橱窗前,久久不肯离去。那家珠宝店正展示着一些雕工精致的玉饰。
“这些玉美归美,可惜太俗气了,不如爹给我的那块传家紫玉。”她眉头一皱,十分懊恼道:“可惜我把它弄丢了。”
“是不是这块?”黄河生笑着从上衣的口袋掏出一块紫玉。
玉儿的眼睛一亮,欣喜万分地接过来。“怎么会在你那里?”
“是你自己摔在我床上的。”黄河生语气促狭。“我不知道当今世上还有这么笨的小偷,不仅留下姓名,还留下了一块值钱的古玉。”他忆起初识那一段,不禁轻轻笑了起来。
“哼!”玉儿皱了一下鼻子,不依道:“我才不是小偷,只不过是借住几晚而已。”她的目光忽然转为柔和,把玉佩塞回黄河生的手中。“哪!玉佩你帮我看着吧!我穿着这种衣服,又没有口袋,万一掉了就不好了。”
黄河生明白她的意思,遂从她手中接过玉佩。“你想送给我当订情之物啊?”他想,古装剧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吗?
果真,玉儿立刻转过身背对他,双颊绯红。
“那我也要给你一个信物。”黄河生觉得自己竟也“老套”起来,立刻抓起她的手走进珠宝店。
他送了玉儿一个雕刻着盘龙形状的血玉,红色的纹路像是涓涓流动的水纹般,玉儿简直爱不释手,黄河生特地请店员用条红绳子将之串起,并亲自为玉儿戴上。
“这样子就不会掉了。”凝望着玉儿,黄河生觉得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所影响,连言行举止都“老掉牙”起来,而且好像越来越为她着想,渐渐失去了原来“大男人”的沙文作风。
“河生,你给了我这个玉佩,可不要忘了你的誓言哦!”玉儿天真地眨眨眼,像天上的星儿般一闪一闪的。
像亘古传说的回声似的,这句话竟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头——
“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誓言哦!”
好像在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向他说过这句话,难道,人真的有前世、有因果?一向不相信命运的黄河生,在这情景下,不禁被深深感动了。
“玉儿,你想不想要回你的衣服和宝剑?”不知怎地,他愈来愈想念玉儿穿着古装的英挺模样。
“当然,那是一把上好的剑呢!”玉儿兴奋地点头。“怎么?你可以帮我找到吗?”
“嗯,”只要能令玉儿开心的事,他总是会想尽办法完成。“我们现在就去找回你的东西。”语毕,他拉起她的手,飞快地上车,一路奔向那家酒店。
当他们来到酒店外时,因为时间还早,所以酒店还没开门。
玉儿坐在车上嗫嚅说道:“糟糕!酒店还没开门呐!”
黄河生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难道,你真的要等到他们开门?”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那就真的太晚了。”
玉儿紧跟在后。“你是说——”话未说完,她即会意地捂住了嘴。
黄河生站住,回头望着她。“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要潜进去?”玉儿遮住嘴,睁大了双眼。
两人随即来到酒店的厨房外。
“偶尔犯点罪也是一种刺激。”黄河生回头看向她。“而且,你也不曾偷跑进我家?现在,我们只是来要回自己的东西罢了,如果我们从大门走进去,你想,他们会把东西给我们吗?”
“这——说得也是。”玉儿咬住下唇。“可是,要怎么进去呢?”
黄河生抬头望向后门。“你看!那里不是有气窗吗?”
他话声甫落,玉儿已经使出轻功跃进了气窗。
“玉儿——”他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玉儿真的认真起来。“玉儿、玉儿——”他在外头轻唤。
“进来吧!”玉儿打开了后门迎他入内。
这下,反倒是黄河生紧张起来了。
“万一我们被发现……”他四下张望着。
“不是你自己说要来的吗?”玉儿狐疑地看向他。
黄河生不禁为她担心起来,万一她遇到有心机的坏人,利用她这种单纯的个性做案,那还得了。
他跟在玉儿身后,不禁叨叨念着:“玉儿,我们这次是因为来‘拿’回你的东西,如果是别人叫你这么做,你千万要拒绝哦!这可是小偷的行为……”
“咦?我上次换衣服的地方在哪?”玉儿毫不理会他,迳自去找更衣间了。“啊!找到了!”
“玉儿,小声一点!哎,等等我呀——”黄河生一颗心紧张得都快跳出来了。转眼间,玉儿已消失在走廊一角。
黄河生连忙赶过去。
玉儿在一堆杂物前翻箱倒箧地搜寻着,黄河生站在门口替她把风,一边打量着更衣室四周,查看是否有她遗落的东西。
忽然间,他看到衣柜一角放着那把长剑。“玉儿,那是不是你的宝剑?”
“等等。”玉儿还在那“”地不知在干么。一会儿,她从桌后站起身子,已是一身的古装。
“你找到了衣服?”黄河生的眼睛瞬时为之一亮。
“嗯。”她露出满意的表情。“穿回了自己的衣服才感到好舒服啊!对了!你说的宝剑在哪?”她四下张望道。这时,外头忽地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糟了!”黄河生紧张地叫道。“我们被发现了!快躲起来,玉儿。”黄河生赶紧在门后蹲下。
这时警卫已经来到门口,只见玉儿神态自若地弯腰拾起了宝剑。
“是谁?不要动!”警卫大喝道。
黄河生正想冲出去,忽见玉儿缓缓转过身,一手握住剑鞘,一手提着剑柄,摆开了架势,英气逼人。
“本姑娘来拿回我的东西,怎么?有问题吗?”玉儿凛冽的眼光逼视着对方,像是看着猎物一般。
黄河生蓦地一惊,天呐!她是小偷耶!还如此振振有词、如此嚣张,真令人不可思议。然而,她只要宝剑在握,身上仿佛会现出一道光芒似的,是那般耀眼夺目,那样神圣不可侵犯,他简直看呆了。
双方僵持了几秒钟。
忽然警卫用一种发抖的音调对着另一名警卫道:“她……她就是那天折断客人手臂的女人。”
另一名警卫马上丢下了手中的棍棒,双腿开始打颤。
“快逃命呐!”
“等等我呀!”
两人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落荒而逃。
“救命呐!救命……”
他们连滚带爬的,只差没有尿湿裤子。
这前后只不过是一分钟之内发生的事情。
黄河生简直不能想像会是这种结果,所以久久回不过神来。一切都太令人意外了。
“走吧!”
直到玉儿态度轻松地往他肩上一拍,他才如梦初醒,跟着玉儿走出了更衣室,但脑子还恢复不过来。
“玉儿——”他心情复杂地唤道。
“别说了!快走吧!免得又有人来找麻烦。”
玉儿竟像没事似地,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他不知是要佩服她,还是该规劝她行事不可太嚣张,但明明怕得半死的是他呀!这样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可以规劝她呢?
“接下来,我们又要去什么好玩的地方?”玉儿似乎立刻把酒店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而且找回了衣物的开心更令她忽略了黄河生的惊讶表情。
经她这一提醒,他才想起他一直想带她去一个地方。“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
“记得呀!”玉儿边欣赏着自己的宝剑边答道:“是要去‘中影文化城’那个城吗?”
“那不是个‘城’,是……个……”他又愣了一下,哎!看来,他得快点帮她恢复记忆才行,否则又不知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反正,去就是了!我有些话想告诉你。”
玉儿喃喃念道:“那个城真是可爱,可是我看过最小的城镇——”
看着玉儿用着半跳跃的轻松步伐走向轿车,黄河生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看来他这个“大男人”,就快输给这个有“大女人”倾向的玉儿了。
第八章
“玉儿,”黄河生拉着她的手,站在上次拍片的地方。“我希望你能记起些什么?”他诚挚地望着她。
“记起什么?”玉儿睁着疑惑的双眸,不明所以然。“记得那天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们的‘怪物’,结果你们一群人围上来要‘攻击’我?”她歪着脑袋,似乎不太了解黄河生要干什么。
“等等——”他连忙阻止她再讲下去。“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还有你家里的情况。”
“怎么到这里来的?我也不知道啊!”她神情迷惘。
“没关系。”黄河生疼惜地搂住她。“慢慢来,你一定会记起来的。”
玉儿抬头仰望繁星,缓缓道来:“我最后一个记忆是掉到悬崖,醒来后,我就在这里了。”
黄河生心中大喜,至少她想起一些些了,于是他又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掉入悬崖的?”他以充满期待的眼光看着她。
“为了护送‘尚方宝剑’啊!我家是‘应天镖局’,那天因为大师兄出了点事,所以才由我代他护送东西,没想到竟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她认真的态度,不容怀疑。
黄河生用力咽下了口水。没想到她还如此“执迷不悟”,看来这招似乎没什么用。“那这样好了,你可以告诉我,你还有哪些家人吗?”他尝试换种方式。
“我爹古翁、大哥古明、小师弟小胡、师兄杨彪……”她认真地数着手指头说道。
“好啦!好啦!”黄河生用力扯着头发,看来她的“失忆症”不是普通严重,也许还得加上神经错乱呢!
“你不相信我?”玉儿扁扁嘴,表情有些无辜。
沉默了半晌,黄河生终于打算全盘托出。“其实,自从我第一眼看到你起,就觉得你很特别——”他深情款款地望着她。
“让我留下来,我只想待在你身边,不想再回去了。”玉儿感动得抱紧了他。“留我下来——不管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她显然误会了黄河生的意思。
“玉儿,”黄河生停了一下,试图安抚她。“你为什么不想回去了?”他好奇问道。
“其实,我很想家,但只要我回去,爹就会将我许配给别人,这也是我会执意护镖的原因。”玉儿娓娓道来。
“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这种事情!”黄河生十分讶异。
“可是在我们家乡,婚姻一定是父母作主、媒妁之言,只可惜在我未遇到喜欢的人之前,就被讲定了。而今我遇见你,发现你才是我所想嫁的人,所以我更加不能回去,否则,就不能与你厮守一生了。”玉儿紧紧偎在他怀里,像是在寻求一股支撑的力量。
“你放心。”黄河生吻上她的脸颊。“我不会随便让人把你嫁出去的。不过,有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帮忙。”他认真地说道。
“你说。”玉儿抬头看向他。
“那天你看到的那个——嗯,‘怪物’,其实是架摄影机,我们正在拍片。意外中遇见你,让我发现到你才是——”他试图向她说明一切。
“河生!你怎么会在这?”
一个熟悉的女声忽地打断了他的话。
一身灰色套装的莉莎正快步向他走来。
“这——这女的是谁?”她打量了一下一身古装的玉儿。“这就是你找来的女主角?你的——表妹?”她故意提高了声调,口气充满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