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守正忍不住激动地抱紧林羿翔,疯狂地纠缠着,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才甘心。
小小的、少年般柔白细腻的身体上沁出晶亮的汗珠,和肌肤上的红晕相互辉映。
在狂热的欲流冲袭着敏感秘处的那一刻,方守正混沌的脑袋终于想通了。
为什么他八年来都没有长高、没有改变?
阿廉和阿勤都超过一百八十公分了,自己毫无长进,显然不是遗传的关系,医生也检查不出毛病,只说可能是心理因素。
而这心理因素正压在他身上,捧着他湿润的脸蛋亲吻。
为了让翔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出他来,他下意识也拒绝成长;不管多久,他都要等到翔回来……
方守正无比虚弱、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也许再过不久,他就会开始长高了吧……
第九章
刻意冷落不见得是挽回关系的万灵丹,也往往是破坏力十足的毒药。
方守正待在病房里,除了看电视就是吃东西,还有努力打电话,这样的生活过了整整五天。
许爱琳没来看他,一次也没有,甚至连通问候的电话都没打过,每次都是方守正打到公司去找她。
方守正不想对她说类似『我可是为了帮助你表妹才被送进医院里』的话,因为他和李香云早就认识,即使没有和许爱琳的这层关系,他也会这么做。
但是男友入院快一星期了,女友一次也没来探望的情形着实少见。
「拜托!爱琳,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能不能请你挪出一点时间来和我见个面?」已经不知道被拒绝过多少次了,方守正仍然努力地死缠烂打。
(你要我重复多少次?别在我上班和加班的时间打电话来!)许爱琳不耐烦地断然回绝。
「我也不想啊!」听到许爱琳语气不善,方守正的声音立即软了下去,「可是你上班和加班的时间总共超过十二个小时,回到家洗个澡就要睡了,也没时间接我电话。」
(我很抱歉,阿正,我们公司正在抢标某个外商集团的企划案,这关系到我的前途,我最近都会很忙,有什么事你在电话里直接说好了!)
方守正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地捧着话筒,「真的不方便在电话里说。」要谈分手,一定要见面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讨的。
(不方便就别说,好了,我有事要忙,等会儿再回复,别再打过来了。)没等方守正答应,许爱琳就挂上了电话。
方守正就这样乖乖地坐在电话机旁等上几个钟头,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直到天色渐晚,林羿翔快回到医院里来了,才紧张地重拨电话,又当头挨一顿痛骂,要他别再打过去。
方守正颓丧地低下头。
这件事不解决他就没办法坦率地对林羿翔示爱。
「啊!」方守正搔着头,烦闷不已地大叫。
什么事他都可以交托林羿翔处理,甚至是自己的一生,唯独这件事不能泄露一点口风,更别说让他帮忙了;而且他还得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更加重他的心理压力和罪恶感。
还有晚上……自从他主动要求过翔之后,翔睡觉的地方就干脆从沙发床移到病床上,要发生什么事情都很方便,除了禁欲……
在方守正以为自己就要崩溃的时候,刘兴邦适时的探望解除他必须挂号看心理医生的危机。
刘兴邦不再是当年那个又瘦又小,风一吹就倒的矮个子,现在他已经比方守正还高上半个头,相貌也由当初的青涩一跃而成现在的帅气沈郁,与生俱来的浪漫和艺术气息更让他艳遇不断。
「大家都听说过你的英雄事迹了!」一见面刘兴邦和方守正热情地拥抱过一番,闲话家常。「从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帅,真的!」方守正那种不合时宜的骑士精神他很早就有体认。
「是吗?原来你打小就暗恋我了啊!」方守正打趣道。
刘兴邦挥挥手,表示绝无可能。「我还希望我能喜欢上你,起码你不会轻易甩了我。」他举出大姆指和小指,「和同一个人交往六年,在现代人的爱情生活中简直是神话。」
「少来了,你不是游戏人间的浪子吗?花花大少也有想从良的时候?」听到刘兴邦名不副实的褒扬,方守正的心脏猛地揪痛一下,打着哈哈蒙混过去。
万万想不到刘兴邦竟然点了点头,「我换过很多位女友,她们也同时在淘汰我,被嫌弃过那么多次,真的有点疲倦了。」
「我不太懂。」方守正摸摸头,有点茫然,风流才子似乎也不太好当哪!
「不懂也好。」刘兴邦抬起手来拨乱他的头发,有所感触地说:「我经历过那么多任女友,你绝对猜不到我最想念、也可以说是最后悔分手的那一位……」
「小学五年级那个绑辫子的女生?」她是刘兴邦的初恋。
「不是。」
「国中时每天送便当给你的长发校花?她很漂亮。」
「也不是。」
「难道是许爱琳?」方守正索性把玩笑开到女友身上。
「朋友妻,不可戏。」刘兴邦装出正襟危坐的模样,语气里的玩世不恭丝毫不减。
「要是我和她分手了呢?」方守正小心翼翼地问。
「那我就不客气地接收了。」刘兴邦先是嘻皮笑脸地轻浮答道,随即收敛,「开玩笑啦!她才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嗯!」方守正点点头,心里有些微的失落。
叩叩!细碎的敲门声响起,刘兴邦马上从椅子上起身来开门。
门口出现两个女人的身影。
「爱琳!」刘兴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哈哈大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和阿正刚刚才提到你呢!」他的眼神在瞥过许爱琳身后的李香云时有几分黯然。
李香云低下头假咳几声,场面一时尴尬不已。
「爱琳,你不是说最近都很忙吗?」方守正讷讷地说,语气里的诘问成分远大于惊喜。
「是很忙,不过小云一定要我陪她过来,她想当面向你道谢。」许爱琳放下探病的水果说。
李香云瘦了不少,全然不复平常的羞赧与纯真,「谢谢你,阿正!」
方守正立即感到头皮一阵发麻,转头一看,刘兴邦竟然以幽怨的眼光瞪着他,瞪得方守正全身起毛,「不不不不用客气啦!这也是应该的……」
许爱琳和李香云并肩坐在林羿翔曾经睡过的那张沙发床上,方守正不禁在心底打了个突,可是也不好说什么。
病房里没那么多椅子,不让她们坐床上难道要坐地上吗?
「小云,好久不见了。」刘兴邦皮笑肉不笑地打着招呼,「和第几个男友分手了?或许我该这么问,被第几个男人揍了?」
「不清楚。」李香云原本白得吓人的脸色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红润,「我想应该比只想榨干你存款的女人少吧!」
「托你的福。」被抢白了一顿,刘兴邦两手扠在腰上,嘴角微微抽搐,「自从和你分手之后,我对交往对象的要求低了很多,反正随便挑都可以挑到还不错的。」意思就是李香云连『还不错』都搭不上边。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选择过?」李香云嘲讽地说,咬牙切齿,连颈子都泛着淡淡的绯红色,「我以为你饥渴到只要是女人都好的地步!」
「要不要吃点东西?」方守正努力想把两人的注意力从对方身上转开,「冰箱里有切好的水果。」
刘兴邦回头看了李香云一眼,朝她不屑地吐吐舌头,她也挤了挤鼻子以示不屑。
刘兴邦径自走到冰箱前开门,在看到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的水果切片时不禁为之一怔。
「哇哈哈哈!这些水果是谁帮你切的?」刘兴邦两手分别端出一盘苹果和柳橙,「兔宝宝苹果和威尼斯小船柳橙?你家菲佣也太耍宝了吧!」
「那是方便食用起见,不是故意要做这么可爱的造型。」方守正红着脸解释,看看许爱琳,她神色如常,一点反应也没有。
「听到了吧?菲佣都比你贴心。」李香云从不放过任何一个讽刺刘兴邦的机会,「谁像你啊!什么人都要,就是真心对你的人不要。」
「谁说的!我是宁缺勿滥!」刘兴邦一把搂在方守正肩上,「要是再遇上你这种等级的女人,我宁可当阿正的备胎。」
「你胡说什么,放手!」方守正急急地挣扎着把他推开,「你的好意心领了,我没兴趣……」
「看到没有?连男人都嫌弃你!」李香云不自觉地把下巴抬得高高的,盛气凌人。
刘兴邦凑在方守正耳边迅速而轻悄地说:「兄弟,帮帮忙,给点面子,别让我在这种刻薄女人的面前下不了台。」
「你都不要她了,还管她怎么损你?」方守正一径地想把他推开,可是今非昔比,刘兴邦的力气早已远远超过了他。「放手啦!」
许爱琳突然站了起来,把正在斗嘴的两人拉开,一手扯住一个往门外扔,「要吵架滚到厕所里去吵,别在这里妨碍病人休息!」
两人站在门口怒目相对,嘈杂的病房顿时安静下来。
「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会带小云来,要是事先知道的话我就会叫阿邦另外找个时间过来。」方守正略带歉意地说。
「没关系。」许爱琳毫不介怀地说道,顺手拿起一片苹果慢慢吃着。
不知为何,看许爱琳优闲地享受林羿翔为他切的水果,方守正心里蓦地升起一股诡异的违和感,实在有想点想把她手上拿的小兔子苹果抢回来……
四下无人,吵闹声又渐行渐远,看来刘兴邦和李香云一时半刻是不会回来的,现在提出分手也许是最好的时机。
咬咬嘴唇,下定决心,方守正终于开口:「爱琳,我……」
「啊!给那两个家伙一闹,我差点忘了。」许爱琳完全没把方守正的异状放在心上,自顾自的把手洗干净后,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喏,拿去!」
「这是什么?」
「雷帝欧斯企业的业务员招考简章,和十年内的考古题附解答,历年考题虽然不是什么机密,可是也没有公开到可以放在店面贩售的程度,我们公司最近和雷帝欧斯来往频密,我向他们的业务主管商借复印的。」许爱琳神秘地笑了笑,「可别傻傻的把考古题放上网啊!好好读熟,对考试很有帮助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感谢你。」方守正把考题紧紧抱在胸前,感动万分,分手的话题不知不觉中又缩回去了。
好不容易摆脱公文的纠缠,林羿翔把工作放到脑后,又买了一大束百合预备送给方守正,赶回医院里。
才走到病房门口,里面就传来方守正和女人的谈话声。
他悄悄从门缝打量女人玲珑有致的身材、淡紫色套装、轻松开朗的笑语……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女人就是照片中总是和阿正并肩而行的女友。
见到她让阿正这么高兴、那么感动吗?
若真是如此,他又该何去何从?强烈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林羿翔没有进后,掉转回头,经过护理站时对值班护士微微一笑,把百合花束放在柜台上,「护士小姐,你们辛苦了,请帮我把这束花分送给值班中的医护人员。」
「谢谢,你真有心!」护士小姐接了下来,从中抽出一朵收下,随即把花束传递出去。
林羿翔从楼梯走下楼,有些事他需要重新评估,比如杨的提议--
给他一笔钱,让他去过他想要的生活,别再打扰他的人生了!
我在打扰你的人生吗?阿正……
聊天聊到一半,方守正突然嗅到空气中隐隐透出不寻常的香味。
「什么味道?」方守正不解地吸吸鼻子。
「我什么也没闻到。」许爱琳耸耸肩。
「真的有,是百合的味道。」他瞥向墙上时钟,方守正的脸色刷地变白,心里暗暗叫苦。老天,翔快回来了!
他跳下病床,把头探出门口紧张地四下环顾,正好看见一个高大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底端。
方守正急了,穿著拖鞋就追了出去,好不容易赶上,往那人的肩上一拍,对方回头,方守正才发现自己认错了人,那只是个背影很像林羿翔的陌生人,他连忙低头道歉,对方也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难道是我太紧张了?」方守正摸摸头,正从楼梯间里准备回房的时候,却被一阵细碎的对话声吸引,脚步不自觉地往洗手间里走去。
「这很诡异……」男人的声音。
「没错,这实在是太诡异了……」女人的声音。
「我停不下来……」低沉的男声中夹杂着微微的喘息。
「我也是……」女声暧昧得让人很难忽略。
方守正吞了口口水,伸长颈子,小心翼翼地往声源所在的隔间走去。
「我当年一定是疯了,竟然会让你离开我身边。」男人激昂地诉说爱语。
「一旦谈了恋爱,每个人都是疯子,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听起来她一点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方守正终于缓慢地走到发声地,里面正好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两人忘形地纠缠着,门板被撞击得咚咚作响。
方守正万分惊讶地捂住嘴,在医院的洗手间做这种事已经够教人咋舌了,还有更让他目瞪口呆的事--
没错!他听得很清楚,男的是刘兴邦,女的是李香云,就是刚才在他的病房里针锋相对、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的那两个人……
方守正又轻手轻脚地出去,在洗手间门口竖起『清扫中』的三角立牌,自己则坐在楼梯阶上,耐心地等待。
约莫二十分钟过后,刘兴邦鬼鬼祟祟地出来了,左右张望间,被方守正逮个正着。
方守正用力把他推到墙上,「我问你,你到底在干什么?」
「没有啊!就是……你知道的嘛!有没有香烟?」刘兴邦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顺手在方守正的上衣口袋里掏摸。
「没有,我不抽烟的!」方守正被他摸得简直要尖叫了,「有也不给你,医院里怎么能抽烟……和做那种事!」话才出口,方守正的脸就红了,想想自己也实在没什么立场指责刘兴邦。
「真可惜。」刘兴邦遗憾地摇摇两手,「那我出去再抽。」
方守正和刘兴邦并肩走到医院大楼的中庭,夜空璀璨,和亮丽的喷水池互相辉映。
「呼!」刘兴邦买了香烟和打火机,终于如愿以偿地狠狠吸上一大口,喷出蓝白色的烟雾。
方守正嫌恶地挥散白烟,「我讨厌烟味。」
「现代人的生活压力太大,香烟和爱情是唯二纾解压力的方式。」
「我知道你放荡不羁,可是这也太过分了。」方守正不满地说,「要也该找间旅馆,不是在老友暂住疗养的医院厕所里,老实说,你根本不是来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