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求救无门紧张得频频啃咬自己的手指,几乎想要一头撞死之际,饭店的服务生送来了两个指名给她的礼盒,精致的硬盒绑着高贵的缎带花,挑起了她一肚子的纳闷。
「确定是给我的?真的没错?」她一再的确认。
见服务生很有耐心的一再点头,她这才接过东西。
轻轻扯落盒上的蝴蝶结,掀开盒盖,飘逸柔美的洋装被安静的搁放在其中,另一个盒子里还装着配件和鞋子,她用手指拎执起洋装上的小卡片--
Dear Partrica:
我在大厅等侯妳的出现。
粉嫩的唇扬起一抹甜蜜,不得不认同关传雍的慧眼独具,那简单又高贵的款式的确深深吸引住她,她又惊又喜,迫不及待的换上衣服。
轻柔的衣料服贴着她优美的身段,她站在穿衣镜前惊喜万分的旋转身子,端看自己的美丽,然而身为馈赠者的关传雍,早已经不耐等待的从柜台打了好几通电话催促她尽速下楼。
派翠西亚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双手轻抚发烫的脸庞,「我真的会被你宠坏的。」细语呢喃后,她优雅的弯身套上高跟鞋,确认完美无虞后,才翩然走出房门。
远远的,关传雍从大厅的沙发上起身,朝她一步一步的走来,脸上表情读不出任何情绪。
「怎么样?是不是很奇怪?都该怪你,哪有人像你这样临时起意的?你知不知道这会害我手忙脚乱!」见他不吭一声直瞅着自己,她紧张得开始喋喋不休。
「嘘!」他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止住她的话语,「不丢给妳个措手不及的棘手问题,怎么会有我表现的机会?」他饱满的唇这才掀起第一抹笑。
「讨厌……」她娇嗔的低下头去。
关传雍牵着她的手,从容不迫的将她旋了一圈,翩然的姿态让整个大厅里的客人都难掩爱慕的目光追逐起她美丽的旋转。
「坏人。」不单是坏,眼前的他还帅得很可恶,笔挺的西装,领结打得多神气,举手投足从容不迫,相形之下,她显得焦躁多了。
太坏了,他只顾他自己表现得从容,却把她要得团团转,派翠西亚忍不住睨了他一眼,以表达强烈抗议。
「走!今天对我而言具有非凡的意义,所以我想要妳陪在我身边。」
「什么意义?是因为你担任策展人的展览活动明天就要揭幕吗?」
「对了一半。」
「只对了一半,那另一半呢?」还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她梭巡着他脸上的表情,想揣度出一些线索。
「走吧,晚点我再告诉妳。」
挽着她的手,双双搭上礼车,两人直奔亚奎拉美术馆。
当他挽着她走进会场时,众人注目的眼神让她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她想,一定是关传雍的能耐折服了这些义大利人。
「这些人的眼珠子,待会最好也像现在这样专注,要不然,我一定把他们挖下来黏在作品上,向那些艺术家们陪罪。」关传雍对她耳语说道。
「你怎么可以对这些钦慕你的人做出这样残忍的事?他们的眼光无一不是因为崇拜你的能力。」派翠西亚指正他的不该。
「小姐,妳罩子放亮一点,他们全是在觊觎我身旁的妳。」他有些气恼的说。
那些人的目光太直率了,让他深深的皱起了眉。
觊觎我身旁的妳?!那么,他们是在觊觎我喽?派翠西亚惊喜之余,内心忍不住萌生了一点虚荣,羞怯的低头浅笑,挽着他的手更是不想放了。
这是派翠西亚从没接触过的领域,这里每个人谈论的内容跟她的专长回然不同,可是她却没有丝毫的局促不安,诚如她说的,在潘芭杜里什么人没见过,不管他们说了什么艰奥评论,至少她会聆听。
结合了摄影、书画、装置艺术、雕刻……来自东方的四位艺术家在关传雍的号召鼓吹下,用他们跨越传统与现代的作品,让义大利看见东方璀璨如明珠的美丽,这就是展名「东方明珠」的来由。
陪同艺术家和众人寒暄的关传雍是那么的英挺帅气,派翠西亚擎着一杯香槟,维持一定的距离,在不远处追逐着他的神采。
可吊诡的是,明明有四位艺术家同时参与这个展览,为什么现场只来了三位?还有一位艺术家呢?她忍不住梭巡着现场,却始终没有看到那谜样的第四位。
突然,她意识到,出租情人的合约期限就要终了,她心想,自己是绝对不会忘记这段瑰丽记忆的,因为那是同时有她,也有关传雍的义大利。
离开人群的聚谈,她逐一欣赏着每一幅作品,窥看着东方传统融合西方现代之后,艺术家们所迸发的新生,除了赞叹外,她实在不知道她还能用什么方法来表达自己内心的震撼。
她伫立在一幅写满了「家」字的书法作品前,不同形式的字体,扭转各个角度的姿态,那一笔一画彷佛都在刻镂着真实世界里的每一个家庭,同样是家,却因应着人的差异,而有着回然不同的存在形式。
真实世界和作品里千奇百怪姿态的「家」字两相呼应,看似直接却又隐晦的表达手法,把派翠西亚的心彻底的折服了,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她念着作品下的署名,「Mrs.关叶?」一股疑惑漫上心头,「参展的艺术家,好像就是独独不见这位Mrs.关叶。」她自言自语起来。
忽地,一只大胆的手从她身后横过她的腰际,不用回头她也知道这个狂妄之徒是谁。
「可以这样吗?」她带着笑意问。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喔,有人自大喽!」
「是吗?谁、是谁?是谁敢在派翠西亚面前自大?」
「关传雍,你真是的。」她狠狠的拍开了他的手。
「在看什么?」
「你瞧,乍看平凡的作品,却蕴含着艺术家所赋予的意涵,让这些寻常字看起来都变得不寻常了。」
「妳喜欢?」
「嗯,」她十分肯定的点点头,「对了,为什么独独不见这位Mrs.关叶?」她回头望着他问。
「她是个行事极为低调的妇人,从来就不喜欢暴露在这样的场合下,她喜欢躲在她的小屋里创作,可却不愿踏入所谓的艺术界,让众人对她顶礼膜拜。」
「关叶?是她的姓吗?跟一般的姓氏不太一样。」
「嗯,没错。」
「可惜她不爱这种场合,要不,我真想见见她。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女人会有这种在平凡中见真章的智慧。」
「她一定会知道妳对她的欣赏的。」关传雍保证。
「你会帮我转达吗?」
「好啊,但是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想不想跟我一起从这里逃走?」
「逃走?!」派翠西亚旋过身,瞠目结舌的望着提议的他。
「是啊,逃走,在众目睽睽之下喔!」
「不行!你身为策展人,怎么可以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逃走?我才……」
不等她说完话,关传雍直接把两人手中的香槟往地上一搁,旋即拉起她的手,飞也似的穿梭在酒会现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张扬的一路跑了出去。
第九章
他们碰撞了几个宾客,还把他们手中的香槟洒在他们整洁的西服上,然而关传雍却没有停下速度的打算,五指紧扣着派翠西亚的,带领她往大门口的方向奔去。
直到他们彻底远离了亚奎拉美术馆的范围,两个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脚步。
派翠西亚笑着骂,「你这玩世不恭的家伙,你完了!义大利的艺术界不会有你立足的地方了。」抡起拳头,她不住的搥打他的肩膀。
「如何,很刺激吧?」他们笑成一团。
「是啊,可是我快喘死了--」穿着高跟鞋狂奔,天啊!她真是疯了。
「哈哈……」关传雍忍不住抱着她,在这无人的境地放肆的旋转。
「接下来呢?」晕头转向的她问道。
「去罗马!」
「啥?罗马!现在?」这人疯了,他怎么会突然想要去罗马?
「对。」他坚定的答。
关传雍扬手一挥,寂静昏暗的夜里一辆车子的大灯突然亮起,随即朝他们缓缓驶来,车子在两人面前分毫不差的停下,来人将驾驶座交给他后,默默的离去。
「上车!」
还没来得及系好安全带,车子已经奔驰在黑幕之中。
望着他专注的神情,派翠西亚除了心折,好像也只有心折。
「为什么突然想要夜游罗马?」
「昨天,我问了一同工作的助理娥苏拉一个问题,我问她,晚上情人们最适合去什么地方?那个地方绝对要浪漫,绝对要炫丽夺目,她毫不迟疑的告诉我罗马这个答案。」
「假公济私。」
「不,那只是闲话家常。」
按下按钮,车顶在行进中迅速收拢,夜空在他们头顶展开,仰头一看,星光灿烂,派翠西亚胸口涨着满满的感动。
她不知道罗马的夜晚是不是真如关传雍所说的浪漫炫丽,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在他身边,他总会让人体验到无所不在的浪漫。
突然,他从黑亮的西装口袋里掏出食物,「喏,偷渡的三明治,那种文诌诌的拘谨酒会,注定是要饿肚子的。」
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她接过三明治开心的喂了他一口,自己也尝了一口,跟在他身边,她觉得自己忍不住都要放肆起来。
车子进入罗马市区,灯光点缀着古迹般的建筑,维内多街、巴贝里尼广场、人鱼海神喷泉、维克多艾曼纽纪念堂、罗马竞技场、梵蒂岗、圣彼得广场、拉渥那广场、许愿池……
车速牵引起飒爽晚风,派翠西亚的褐发在罗马的星空下飞扬,停在这一刻好不好?她贪心的仰问上天,她想要留住这个美丽的夜晚,想要留住身旁这个莫名其妙闯入她生命的男人,想要留住这甜蜜的时光,想要留住……
然而夜消逝得太快,黎明又来得太早,晨曦下,他们回到下榻的饭店,或许,她该餍足了。
电梯里,「那是我母亲。」关传雍突然说。
「啥?什么?你说谁?」派翠西亚不解的问。
「Mrs.关叶。」他望着她,把她的吃惊望进眼底,「觉得吃惊?」
「嗯,有点意外。」
「很可惜,妳见不到她了,几年前她就已经辞世。」
她摸摸他的脸庞,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他会意的握住她的手,「这场『东方明珠』特展,其实是为我母亲所策划的,在我眼里她是最富有艺术气息却又最平凡踏实的人,她总是默默的支持着继父在艺术领域的成就,隐敛自己的才华,直到死去,她在书画领域的优异始终未能让世人看到……」他难掩遗憾的说。
「所以你藉这个机会将她的作品送到美术馆,推展到世人面前?」
「对,Mrs.关叶是母亲习惯在作品里落款的署名,因为,她说女人一生中被一个男人爱过就是幸福的了,而她何其有幸,有两个男人这样爱过她,所以她比谁都幸福。」
「我懂了,今天对你而言,的确具有非凡的意义,恭喜你,关传雍。」派翠西亚踮起脚尖,紧紧攀住他的肩膀。
「不够!」他的双臂紧紧的箍住她的腰。
「不够?」
「当然不够,这样对我来说还不够,虽然母亲作品已经公诸于世,然而继父的命案却悬而未决,且我身旁空白的位置也不知道有谁愿意进驻,这当然还不够!」
「会的,总有一天会的,一切都会如你所想的圆满,包括命案,还有那个注定站在你身旁的人,她一定会出现的。」
那个人会是谁?可以站在他身边,分享他喜怒哀乐的人是谁?派翠西亚难掩失落的暗忖。
「是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会点头答应,可是我等不及了,已经等不及了!」双手捧住她的脸,与她四目交会,「妳说,如果我现在诚挚的请求她,她会就此答应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派翠西亚的心陡然失了节奏,她不知所措的望着他……
当的一声,电梯门开启,心脏不住乱跳的派翠西亚推开他,抢先从电梯里逃开,打开房门的手不住的发颤,手心更是紧张得不断冒汗。
她知道他正亦步亦趋的随着她走进房间,是以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关传雍的手顺势将她捞进他的胸膛,吻也随之落下,绵绵密密的落在她的耳畔、发际、颈后……
「关传雍!」她惊呼抵抗。
一个旋身,他逼迫她面对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回答我,我要听到妳的答案。」
「什么?」她顾左右而言他,金牌业务员的恢弘气魄,这时候竟消弭得一丝不剩,真是窝囊!
「答案!我刚刚把我的问题说得很清楚了,现在轮到妳说妳的答案了,愿不愿意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她吞吞吐吐的茫然,末了,无措的嘴终于吐出几个字句,「真的要我留在你身边吗?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妳?我以为我的意图已经够明目张胆了,从妳找上我要收购下卷式琴几开始,我就要定妳了。」
对,下卷式琴几!才没多久时间,她竞几乎把这些事给忘得一乾二净了。
「派翠西亚,回过神来!」他狠狠的拍醒她的恍惚。
「很痛欸!关传雍--」她发火的睨着他。
「这时候还能分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妳才好。」他也凶巴巴的睇着她。
「不过就是个回答嘛,凶什么凶!」拧住他的耳朵,她噘起唇粗鲁的啄了他一记,「怎么样,这就是我的回答,可以了吧?」她扭头就走。
关传雍拉住她的手腕,「妳以为这样我就会善罢甘休吗?」
未等她有所回答,下一秒,她所有的挣扎和辩驳,全数被吞咽在他的吻里,缀满义大利晨曦的房间,终末,只剩下轻浅的喘息和激情的嘤咛,以及散了一地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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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啦!不错嘛,勇气可嘉。」
潘芭杜的主宫殿里,穿着一袭Nina Ricci平肩小洋装的单可薇轻摇着绣扇,目光一睨一瞅的紧盯着落饱归来的派翠西亚,尽管她讨好的送上丰厚大礼,单可薇的脸色依然深沉得像酱缸里的酱菜。
「老板,经过短暂的休息,我已经恢复电力,随时都可以开始工作,我保证,我的工作效率只会更好,不会变差。」派翠西亚精神抖擞的说。
「是吗?」伸出食指将桌上堆迭的帐本、出货单往前一推,「那么,这些东西应该可以在今天以前完成吧?」她似笑非笑的望着派翠西亚。
「我……」派翠西亚当场傻眼,这分明是要她熬夜加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