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祈虽然点头回应,视线仍留意着病床上的人儿。
唐友谅看在眼里出言解释,「因为我姊放心不下公司的事务,我们又劝不动她……」
「我明白,我会处理。」
不过是单纯地说明情况的唐友谅不意会听到他这么说,一时也没弄明白他打算做什么。
只见沈弘祈走向病床,冷不防地打断唐瑜心,「探病时间已经结束,除了病人跟家属外,其他人麻烦现在离开,」
突如其来的宣布让在场几名干部皆感意外,唐瑜心的眉头更是皱了起来,「你这是在做什么?」
沈弘祈没有理会,只是对其他人重申,「大门就在那,麻烦你们现在离开。」
几名干部直觉转向唐瑜心请示着。
她沉着脸,不悦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主治医生再三挑战自己的底限。「你以为自己在做什么?」
没有寻常人面对唐瑜心时会有的唯命是从,沈弘祈义正词严地道:「希望唐小姐尊重医生的专业。」
一瞬间,唐瑜心眼眸里有簇火苗闪过,但旋即顾及到当着下属的面不便发作。「都先回去。」她强忍下气。
听到她的指示,几名干部总算鱼贯离开。
由头至尾将一切全看在眼里的唐友谅,不禁打从心里佩服起沈弘祈。
病房的门才刚带上,唐瑜心立刻拉下脸,「别忘了你自己是什么身份。」接掌家族企业以来她难得说出这样的重话。
岂料,沈弘祈非但没有一丝动摇,反而还进一步表示,「医生或许能够治病,但是如果病人不懂得爱惜自己的身体,就只会白白浪费医疗资源。」
「你……」唐瑜心火气就要上冲。
而沈弘只是祈板着脸,「没事的话妳休息吧,要是有什么状况再通知我。」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这些年,唐瑜心因为一肩扛起家族事业,个性已经内敛许多,但这会却按捺不住火气,情绪全写在脸上。
顾不得安抚姊姊的情绪,唐友谅匆匆丢下一句,「姊,我出去一下。」便跟着离开。
走廊上,正迈着大步的沈弘祈突然被喊住。
「沈医生!」
他回过头,见到是唐友谅跟了上来,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沈医生,刚才的事实在很谢谢你。」要不是沈医生出面,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说服姊姊多休息。
「哪里,只是尽我医生该做的本份。」
「我姊挂心公司里的事情而没有办法专心休养,所以还要麻烦沈医生多费心了。」唐友谅说出了自己的请托。
这话倒是提醒了沈弘祈,「费心是不至于,只不过事情既然是这样,根本的解决之道还是得靠你。」
唐友谅不解,「沈医生的意思是?」
「公事上如果有你帮忙处理,唐小姐应该就能安心静养。」
听了这话,唐友谅心里多少觉得自责,「如果我不是刚退伍,早早进公司帮忙,姊这会也不用这么操劳。」
「其实现在开始学也不算晚,如果有需要,医院这头我和护理人员会帮忙照料。」
「谢谢你沈医生,那么我姊就麻烦你多照顾,回头我就找她商量进公司帮忙的事。」
「应该的。」沈弘祈的表情似有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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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弘祈前脚刚踏出病房,唐瑜心已经打定主意要换掉这个主治医生,却被大弟回头找她商量进公司的事给耽搁了。
因为这样,当安排好大弟进公司帮忙的事,她便要正好过来的小弟去把院长找来。
唐友谚好奇问道:「妳找院长有什么事?」
「跟他提更换主治医生的事情。」
「换掉沈医生?!姊--」唐友谚直觉就要代为说项。
「好了,什么都不用再说,去替我把院长找来。」
「可是姊,沈医生他--」
「他的事我自然会跟院长提,你什么也不用再说了。」
听出她语气坚决,唐友谚正不知如何是好时,敲门声响起。
像听到救星出现似的,他脱口说道:「我去看是谁来了。」急忙走去应门。
门一开,只见一名中年妇人笑盈盈地出现在病房门口,手里还提着锅东西跟袋水果。
唐友谚礼貌地询问:「这位太太有什么事吗?」
「医院里的护士告诉我,说唐瑜心小姐住在这间病房?」沈母确认着,眼睛还不时往病床上的唐瑜心瞧。
听到是来找自己的,唐瑜心虽然对沈母感到眼生,还是开口表明自己的身份,「我就是。」
沈母一听,当即兴奋的走了进来,「太好了,一早看到报纸我还不相信,想说妳要真是在这里住院,阿祈应该会告诉我。」
见到她径自走了进来也不等他们开口招呼,唐家姊弟正感到纳闷,她已经将带来的东西全放到桌上。
「这阿祈也真是的,妳人住院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也没跟我说,要不是今早报纸刊登出来,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呢。」沈母边说边将带来的那锅东西打开。
唐瑜心看她从进门后便一个劲的张罗,虽然想开口询问她的身份,却找不到适当的时机插话。
就在她迟疑的当下,沈母已经替她倒了碗汤,「这开完刀啊,喝鲈鱼汤是最好的,我一炖好就赶紧搭公车过来,趁现在还热着妳赶紧喝对身体好。」说着便将整碗汤端到唐瑜心面前。
面对她的盛情,早已习惯内敛的唐瑜心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一旁的唐友谚也是一阵错愕,旋即开口追问:「抱歉这位太太,请问妳是谁?怎么会认识我姊?」
正要表明身份的沈母听到唐友谚未了那句,到嘴的话顿时一转,「原来是理事长的孙子,我这也真是的,居然会没有注意到,来来来,我炖了一整锅,你也过来喝一碗吧。」说着便回头又去盛另一碗。
姊弟俩看在眼里,除了错愕还是错愕。
不过唐瑜心注意到沈母口中提及的理事长,「这位太太,请问妳认识我爷爷吗?」
提起唐荣,沈母不胜感激,「理事长是个大好人,当年要不是有他帮忙,我恐怕没有能力负担得了阿祈的学费,阿祈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理事长的帮忙。」
听到这里唐瑜心总算理解了。眼前的妇人是过去曾受过爷爷的帮助,所以心存感激而来的。
话告一段落,沈母已经将另一碗汤也盛好,「来,趁热喝,对身体好。」然后将汤端给唐友谚。
在她的热切招呼下,姊弟俩虽然有些不自在,仍是不忍拒绝她的好意。
就在两人喝着鲈鱼汤的同时,病房的门被推了开来。
进门的沈弘祈见到母亲,不禁一阵惊讶。「妈!妳怎么会在这里?」
乍听到他对妇人的称谓,不单是唐友谚,就是病床上的唐瑜心表情也明显一怔。
倒是沈母走向儿子,唠念了起来,「你这孩子到底在想些什么?唐小姐住院这么重要的事情回来也没跟我说,要不是今早你出门后我看了报纸,我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一旁的唐友谚等不及的追问:「沈医生,这位伯母是你妈?」
沈母径自替儿子回答,「是啊,他也实在真是的,要是早两天告诉我,我也好赶紧炖些补品过来。」
唐友谚惊喜的笑开了,「想不到会这么巧,伯母居然是沈医生的妈妈,难怪沈医生对姊的事情这么热心,原来是看在爷爷的面子上。」
「千万别这么说,当年要不是理事长的帮忙,阿祈今天也没有这个机会能来报答你们。」
「这实在是太巧了,难怪那天沈医生看完姊的病历,一口就答应帮忙开刀。」由于实在是太过意外,唐友谚直呼巧合。
「主要还是因为手术前的各项检查都已经就绪。」回应唐友谚的同时,沈弘祈的视线不自觉的瞥向病床。
由头至尾,病床上的唐瑜心只是一语不发,两眼专注地审视着沈弘祈。
尽管察觉到她的视线,沈弘祈也不回避,只是由着她打量。
第三章
意料之外的发展让原本打算更换主治医生的唐瑜心暂时打消了念头,倒也不是因为沈弘祈与唐荣之间的渊源,主要还是由于沈母的缘故。
打从那天开始,沈母天天提着补品往医院里跑,有时甚至连三餐都代为张罗。
这样的盛情虽然让唐瑜心感到不自在,心里的动容却是无庸置疑。
多年以来,尤其是在爷爷过世后,她便再也不曾像现在这样享受过长辈的关怀,企业经营的重担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如今,面对沈母无微不至的照顾,她表面上虽然只字未提,却是点滴记在心头。
而这一切,沈弘祈全看在眼里。
原本,他之所以瞒着母亲唐瑜心住院一事,多少也是因为考量到她的过度热情,可能会让亟需专心静养的唐瑜心吃不消。
没想到,住院以来一直挂心公司事务,以致无法专心静养的唐瑜心,如今因为沈母天天勤跑医院嘘寒问暖,反倒无暇再去顾及公司内部的事务。
于是,他便由着母亲去绊住唐瑜心。
除此之外,沈弘祈也注意到打从那天开始,唐瑜心望向自己的眼神常常带着打量。
尽管表面上她什么也没说,他心里却清楚,她其实已经认出他来了,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口,多半是在等他主动摊牌。
因为清楚她心里的想法,他反而刻意不提,像什么也不曾发生似的,每天只是专注地扮演着一个医生的角色。
两人之间就像是在进行一场耐力比赛,考验谁的耐心较为持久。
将两人的相安无事看在眼里,唐家兄弟只当是因为爷爷的缘故,顺理成章的化解了姊姊对沈弘祈的疙瘩。
他们压根没有注意到,在这相安无事的表象底下其实暗潮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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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沈弘祈正准备去巡房,才走到转角突然听到唐友谚的声音传来--
「什么?!妳怀孕了?」
当下,沈弘祈的步伐停了下来。
转角那头的唐友谚见到女友点头先是楞了两秒,跟着才兴奋的笑了起来,「我要当爸爸了、我要当爸爸了……」
女友小芸虽然也同样开心,但仍不免有几分忧心,「怎么办?」
他一时没能会意,「什么怎么办?」
「我们都还是学生……」
虽说两人打从大一就在一起了,彼此间也早有默契,认定对方就是自己未来的另外一半。可现在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别说他们根本就还没有准备好,单是他们眼下的身份就是一大考验。
唐友谚直觉想到的是,「再两个月我们就毕业了。」
「那我爸妈……该怎么跟他们说?还有瑜心姊,她现在还在住院……」二十出头的小芸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问题。
她这么一说才猛然点醒唐友谚,令他回到现实。
的确,刚才他只顾着兴奋,却忘记随之而来需要面对的种种问题。
尤其眼下姊姊还在住院,因为放不下公司的事务已经无法专心静养,要是再告诉她女友怀孕的消息,肯定又会加重她的负担。
这下不单是小芸,连唐友谚的情绪也跟着荡了下来。
虽说他们对这个预期之外的小生命充满期待,但在目前的情况下,他们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才好。
因为拿捏不定主意,唐友谚只得先送女友回去宿舍。
两人离开后,沈弘祈才从转角走了出来,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几秒,才又往病房的方向走。
病房里只剩下唐瑜心一个人,见到他走了进来,她嘴巴上并没说什么。
而沈弘祈就如同他这几天来所扮演的医生角色,走到病床边问道:「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自若的语气彷佛他与唐瑜心问真的只是单纯的医病关系。
唐瑜心望着他没有回答,想不透眼前的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天,得知他与爷爷间的渊源后,她首次正眼打量起他,意外的发现他五官的轮廓竟带着几分熟悉。
之后,她仔细回想,终于忆起自己曾在何时见过这张脸。
尽管只有短短个把月的时间,但是她可以肯定,他就是高三那年转学来,坐在自己旁边的那个男生。
明白了他的身份,之前他所有不合理的言行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显然他是因为高三那年的事在针对她。
而今,身份既然已经曝光,按理说他应该会直接找机会跟自己摊牌。
但这些天来他反而表现得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似的,待她温和而有礼,就如同一个主治医生该有的态度。
因为这样,她才决定不动声色的观察他。
可几天过去了,眼前的男人却不再有任何动作,此举无疑更加深唐瑜心的疑惑。
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打量,沈弘祈径自接口道:「既然没听妳喊痛,伤口复元的情况也算良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他虽然说得轻松,但唐瑜心脸上却没有什么笑容。
「没事的话记得多休息。」
他说完便转身要离开,走没几步身后突然冒出一句--
「你是故意那么做。」没有一丝的疑问,语气是极为肯定。
本要离开的沈弘祈回过身来,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我还以为妳不会问呢。」
简单的一句话,让唐瑜心有种遭人戏耍的感觉,「你大可直接说。」做过的事她不会否认。
他却反问她,「说什么?」嘴边仍噙着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唐瑜心看了更觉得不舒服,「为了高三那年的事。」
他只是挑眉,「妳这么认为?」
直觉他根本是在耍她,唐瑜心顿时一股气涌起,「你……」
沈弘祈嘴边的那抹笑意不觉又加深了几分。
怒瞪着他几秒,唐瑜心终究还是按捺下来,毕竟她不再是当年那个凡事任性而为的少女,现在的她肩负着整个家族企业的重担,根本就没有任性要脾气的权利。
像是对她的收敛不满意,沈弘祈说道:「这样的反应并不像妳。」
唐瑜心只当他是在讽刺她,「你要是看不惯大可出去说。」
「找谁说?难不成要告诉我妈,她天天嘘寒问暖的对象当年在学校是怎么欺负她儿子的?」
冷不防听到沈弘祈提起沈母,唐瑜心一时无语,倒也不是真怕了他,而是要教沈母得知自己当年的态度,她怕以后不知要如何面对她。
这时,病房的门正好打开来,沈母提着补品走了进来。
留意到唐瑜心在见到母亲进门时脸上闪过的心虚,沈弘祈不觉在心里笑开。
「弘祈啊,怎么你也在这?」沈母直觉问起。
他先是有意无意的瞥了唐瑜心一眼,跟着才道:「没什么,刚好过来巡房。」
「这样啊!」沈母并未察觉到唐瑜心的表情看来有些不自在,径自帮她张罗起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