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这一生的爱恋,竟无可奈何地被埋葬了。眼一眨,晶莹剔透的泪珠湿透了于涛的腰带,玺儿这才惊觉自己的情绪快要决堤,赶紧转身准备离去。
猛地,一只手臂拉住她停在半空的小手。
“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于涛哑着声音低喊。
他醒了!玺儿一楞,连忙抹去挂在双颊的泪痕,才缓缓转身。
“于公子,你是伤糊涂了吧!‘救命恩人’这四个字,应该是我对你而言;若不是我,你早惨死在姥姥的掌功下。所以,你这条命还在我手里,我若是要你死,你绝对活不过明天早上。”
她以刁钻蛮横的态度来掩饰自己的情感,若是在这时刻让姥姥起了怀疑,那她一切的努力岂不是前功尽弃?
经过几天的休养,于涛的元气已恢复大半,而他虽未进食却有随身携带的珍贵药丹调养,因此,即使数天下吃半点东西,还能保持体力与元气,一般的行动并不成问题。只是,这内伤并非一时半刻就能痊愈,暂时,他不能再随便运用内力,否则,好不容易初愈的内脏恐怕又会爆开。
他没打算松开握住她小手的拳头,但脸上却满是毫无表情的冷酷。“既然如此,何不让女魔头一掌劈死我,为何还要替我向她求情?”
玺儿心虚地回避他的眼光,将视线落在石室门口。“你以为姥姥真会杀我吗?她只是跟我合演那出戏,故意玩弄你这个愚蠢的男人。”
“愚弄我?真是这样?”于涛戏谑地扬起浓眉。
玺儿猛地回头看他。“不然,你以为我会爱上你呀?别老土了,你还不够格让本姑娘爱上呢!”
“既然如此,那么于某也要为所受到的愚弄,讨回一些公道。”
瞬间,握着她纤纤细指的手掌一使劲,将她拉近自己的怀里,于涛的双唇片刻不迟疑地覆住她微楞而张的艳红小嘴,一次又一次吮吻她那两片令人垂涎欲滴的柔软唇瓣,仿佛要吸光它所有的唇色。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是以强悍的表情拒绝了他,为何他还对她做出如此诱惑人心的亲密举动?
玺儿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脑筋保持清醒,使出全身力量想推开他,但即使他才大伤初愈,她仍推不开他的身躯,他如钢般的身躯强硬地锁住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而她的意识也在他愈吻愈深的情况之下,逐渐离她而去,让她沉浮在完全陌生的情欲之中,深深无法自拔。
于涛温柔的舌尖撬开玺儿的齿缝,探进她双唇间纠缠住她的舌瓣,轻轻地勾引、慢慢地摩挲,那柔嫩的触感融化了玺儿的抵抗,让她忘了应有的矜持。直到他已离开她的唇,她仍不自觉地深深沉醉在这令人晕眩的梦幻里。
“看来,你应该喜欢这种感觉,是吗?”
于涛的一句话使得她如大梦初醒,而被他轻抚的双颊更显绯红。
“谁说我喜欢?我讨厌死了!你这不要脸的登徒子,不仅瞧了、还碰了人家的身子,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刀,早就将你千刀万剐、以示泄恨。”玺儿羞恼地说道。
“既然我瞧了、也碰了你的身子,为了你的名节着想,就请你委屈点,嫁给在下吧!于某说过绝不推诿责任,而这应是最好的解决之道。”即使离开了她的唇,他的手仍未歇着,手指勾着她的发丝滑到她的脸颊,动作又轻又柔,暧昧极了。
不,不能心动,就算他真心动了情,也无法改变她的处境。玺儿硬生生地别开了脸,就怕自己的眼睛会对他泄露深藏的心事。
“少做白日梦!本姑娘不杀你,已经仁至义尽,你若敢再大胆调戏,休怪我不客气!快放开我,臭男人。”
“不放,这辈子,于某不可能会放开你,你是我的妻子,玺儿。”于涛扳回她的脸庞,态度从容而不迫,眼神温柔而多情。
有哪个女子在面对这样卓绝男子的告白时,能不芳心荡漾、怦然心动的?若不是一条无形的链栓住她的命运,她早感动莫名地就往他怀里投奔,诉尽对他的款款衷情,无法自抑。
“随随便便就说娶我,你以为自己的魅力无穷,而本姑娘就一定会爱上你吗?哈!实在太好笑了,如果你认为这样,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猛地,玺儿朝他的肩膀击出一掌,但她出力很轻,仅是为了让他松手而已。但于涛却吐出一摊鲜血,令玺儿吓得忘了自己的作戏,连忙流露担忧的神情。
“于涛,你不要紧吧?”玺儿紧张地叫道。
她什么时候一手搭上他结实的手臂、一手拍抚他的背部,连玺儿一点也不自觉。她只知道一见他吐血的模样,可吓坏她了,暗地责备自己下手竟太重了。
事实上,于涛吐血是真的,但并非因为玺儿的那一掌太过用力,而是他运用内力正好逼出体内的瘀血。顿时,这让他的筋脉顺畅了许多。
“能死在你怀里,于某死而无憾。”
“我不准,我不准你就这样死掉。”玺儿急了,眼泪便扑簌簌地掉下来。
于涛无意捉弄她,见她真情流露的模样,就知道她先前的冷漠全是伪装的。
“傻丫头,枉费你习武多年,连鲜血与瘀血都分辨不清吗?”他心疼地抹去她脸上的眼泪。
定眼一瞧,玺儿果然发现地上那摊血并非鲜血,而是积在体内的瘀血。霎时间,她变了脸,重重地推开他的身躯。
“你这混蛋,人家为你这样担忧,你却如此戏弄人家!”一时间,玺儿忘了矜持,真情流露地指控。
再怎么样,玺儿也只不过是十七岁的小姑娘,而且她的本性本来就善良,实在无法一直伪装自己,将她的情感藏在面具底下。
于涛一倾身,勾到玺儿的身子,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你终于肯承认会为我担忧了!”他温柔的神情如捧着宝贝的搪瓷儿,小心翼翼地呵护着,深怕摔坏了它。
玺儿难掩丝丝的感动涌进眸中,却仍倔强地拒绝承认她的情感。“你快放开我,臭男人,谁会担心你,你少臭美了。”
于涛一双情深意浓的黑瞳,直勾勾地凝视她水汪汪的泪眸,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浅笑,以手指轻轻接住证据,挪到她眼前问道:
“若不担心,为何还会流下泪珠?”
“我高兴掉眼泪、还是哈哈大笑,都与你无关。”她虽然嘴巴硬要逞强,但仍是抑止不了不争气的泪水滑落。
“究竟有什么好怕的?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对我动了情呢?是不是那女魔头阻止你跟我在一起?若是这样,你跟我远走高飞,我们一起到那女魔头找不到的地方生活。”于涛一心要带她走。
“你现在还落在姥姥的手中,敢谈什么远走高飞?姥姥对我有养育之恩,我绝对不会做出背叛她的事。”玺儿愈说愈激烈,她怕自己就快失控了。
“我看得出来,女魔头对你并不好,否则,她怎忍心在我面前划你一刀!再毒的婆婆也不会做这种事,我怕有一天你真会被她杀掉。”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我没空陪你在这儿瞎耗,识相的,就离我远一点,否则我这女魔头的弟子,心肠也没好到哪里去。”
玺儿再次推开他,并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玺儿……”于涛气馁地叫唤,恨自己不能一刀挥断脚踝上的铁铐,好好保护他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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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着泪水,玺儿直奔回自己的石室寝居,哭倒在石床之上。
那个傻子,她都这样对待他了,他怎么还如此执迷不悟,对她还不死心呢?不该再见他的!愈多的接触便留下愈多的回忆,而现在,回忆只会让她觉得更痛苦难堪,更难忘记自己曾如何深爱过这样一个多情的男人。
在床铺上哭到天亮,玺儿一夜未曾阖眼,当她收拾好包袱准备外出,姥姥已装扮就绪,在石厅里等候。
“你昨晚又偷偷跑去见他了?”姥姥犀利的目光瞪着玺儿红肿的眼。
“没有,姥姥,玺儿答应不再见他了。”玺儿低着头,心虚地否认。
出乎意外的,姥姥并未加以追问,只是一副劝戒的口吻说:“男人都是薄幸的东西,宠爱你时,可以把你捧在手中如宝贝般的呵护;若对你厌烦了,就会一脚将你踢得远远地,好似你是恶心的丑东西一样。”
“玺儿明白,姥姥。”
玺儿心里有数,姥姥痛恨男人的心态绝对与男人有关。但姥姥总是威严独断,教人问不得也劝不得,因此,她也只能默默地接受姥姥的命令。
“既然明白,以后可不能再犯这个错误,否则,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教你永远都不能再受那些丑陋的男人诱惑。”姥姥恶狠狠地说。
“玺儿不会了。”她战战兢兢地回答。
“包袱带了吧?去叫小芽出来,我还有话要吩咐她。”
姥姥话才落下,小芽就自动蹦进石厅。
“姥姥,什么事?”小芽问道。
“我们现在就要下山,你可得好好看住石牢里的那个男人,要是让他逃了,我唯你是问。”姥姥严肃地说道。
“放心,姥姥,那条铁链没有你身上的钥匙,是解不开的,除非有人拿把斧头来砍,否则他插翅也难飞。”小芽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
“少耍嘴皮子,人你看牢就是了。”姥姥朝小芽训诫一番,才对玺儿说:“套上桌上的那顶黑纱罩,我们该出发了。”
玺儿从命地罩上黑纱,遮住她瓷玉雕琢般的容颜。
小芽追随她们至林间小径,直到被姥姥赶回石屋。
“丫头,回去了,我不在的这段期间,你可不许乱跑,尤其不能下山到村子里去玩,知道吗?”姥姥再三叮咛。
小芽噘着嘴、点点头,“知道啦!又不准人家跟,也不准人家出去玩。”
“还顶嘴?快回去!”姥姥将小芽吼回屋去。
要是平常,逮到这个机会若不好好疯一下,小芽肯定不会回家的。但一想到害玺儿离开的始作俑者还关在石牢里,小芽就提不起劲来玩耍。
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踱回石屋,跑到关于涛的石室去,大声地咆哮:“死人头,你还睡?我玺儿姐被你害得下山去了。”
于涛原本仅是闭目养神,一听到小芽的嚷嚷,倏地,他睁开了眼,惊问:“玺儿为何下山?”
小芽手指着他,骂道:“若不是因为你,她也不会被姥姥逼着做一件她最不喜欢的事情。”
“女魔头又威胁玺儿做什么?”于涛难掩心头的怒气。
“我问你,你是不是真心爱玺儿姐?”小芽不理会他的问话,径自问着心中的疑惑,想要确定他的心意。
“玺儿待我情深意重,于某当然不会辜负她,不过,女魔头有意阻挠我与玺儿在一起,因此,玺儿迟迟不肯承认像我一样,对彼此一见钟情。”
这时,于涛才惊觉昨晚玺儿神色有异,这么多天来她一直没来找他,却在昨晚突然出现,莫非与眼前小姑娘所言之事有关?
“快告诉我,玺儿究竟上哪儿去了?”他愈想心愈不安。
小芽虽答应了玺儿的要求,但她要试探这男人是否真心喜欢玺儿,才值得她们冒着被姥姥处罚的危险来帮他。
“你会带给玺儿姐幸福吗?”
“只要玺儿肯跟我走,于某对天发誓,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于涛信誓旦旦地承诺。
小芽冷眼瞧他。“你能给她什么?总不会要我玺儿姐陪你浪迹天涯吧?”她还记得于涛说过,他自己也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于某乃中原武林鹰夙堡三少主,玺儿跟着我绝不会吃苦。”
“那你还说自己是孤儿,原来是欺骗我!”小芽顿时一怒。
“若不是鹰夙堡主收我为养子,于某恐怕不能幸存至今。”
“你说的是真的?”小芽还是一脸怀疑。
“于某没有必要骗姑娘。”
小芽稍敛怒气,冷眼斜视着,说道:“好,你今晚等我的消息。”
于涛不解。“什么消息?”
小芽卖着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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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赤霞山又陷入一片沉寂,烟雾依旧笼罩山林,阴霾之气始终挥之不去。
小芽依约来到石室,而于涛正在禅坐,一听有动静,他立刻睁开眼睛。
“时间差不多,可以放你走了。”小芽走到于涛身旁,自发髻上抽出一支细银簪,小手灵巧地在银簪上动了动手脚。
“是谁要你放我走?”他开口询问。于涛不相信女魔头竟会轻易放了他。
小芽不理会他的疑惑,一手抓起栓在他脚踝的锁链,将变形的银簪插进锁头,转了转之后,锁链自动弹开剥落。
“你走吧!”
得到自由后,于涛并没有显露喜悦之色,反倒神色凝重地问:“是玺儿要你偷偷放我走?”
“叫你走就走,问那么多做啥?”小芽没什么好脸色。
“若是女魔头要放我走,你手上拿的应该是钥匙而不是银簪。”于涛肯定地下了结论。
小芽一脸不耐烦。“你这个人很烦耶,都叫你别问了,还一直问个不停!玺儿姐跟姥姥在早上已前往莫罕国,我拖到晚上才放你,是怕姥姥会突然折返,你连夜赶过去,天亮之前,应该可以到达贝喀城。”
“她们去贝喀城?”
“确实落脚地,我并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姥姥要她去暗杀莫罕王。”
于涛一惊。“莫罕王身边高手如云,以玺儿的身手恐怕近不了他的身。”
他已不止一次听闻莫罕国的勇士骁勇善战,被选入王宫保护莫罕王的更是菁英之选。玺儿虽然武功不弱,但尚不足以对付王宫里剽悍的护卫群,那女魔头应该也明白这点,为何仍要玺儿去暗杀莫罕王?她究竟有何企图?
“所以我才要你赶去贝喀城,暗中保护玺儿姐,最好能带她远走高飞,别再让姥姥逮到。”小芽终于松懈紧绷的表情。
“姑娘……”于涛欲追问详情。
但小芽却先开口说道:“我们姐妹俩,从小就被姥姥收养,姥姥虽对我们有养育之恩,却一直限制我们的行动,不准我们和外界接触。玺儿姐难得能碰上心仪的男子,但碍于姥姥的反对而不敢放手去爱,我希望她能得到幸福,所以,即使她吩咐我在放了你之后,不可对你告知她的行踪,我还是要告诉你这件事。”
“谢谢你,姑娘。救命之恩,于某永铭于心。”于涛作揖向她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