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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喜剧 page 8 作者:寄秋

  「……别以为氨水就没有用处喔!它能让菘蓝的叶子变成蓝色,漂染在衣服上非常夺目有韵……」

  「有孕?!」

  「不好吧!人家还没结婚。」

  「我是男生也会大肚子吗?」

  吃吃偷笑的大学生想象力丰富发出惊叫,有人为之一楞的抚抚平坦的小腹,心想会不会中奖了,她的那口子好几回忘了戴套子。

  有的不好意思的羞红脸,以手遮面的小声哀嚎,不知该不该先交可靠点的男朋友来造成事实,园艺系的出路并不多,除了嫁人。

  寥寥几个男生在万红丛中勉强挤出一点绿意,用着令人爆笑的憨语比比肚子,做出孕妇走路的沉重样,逼得同学们开怀大笑。

  「喂!你们这群满脑黄色废料的小鬼未免想得太多了吧!我说的韵是韵味,你们想到哪去了。」风夕雾故意板起脸装出威仪的样子。

  但她的眼角轻易泄漏笑意,让人随之起哄地开玩笑。

  「对呀!非常有孕味,我们陈教授有七个月的身孕,可是生了三年还没动静。l永远凸着肚说他要减肥。

  「因为陈教授怀的是三太子,要三年六个月才生得出来。」但是要真生下一个肉瘤,全台的三太子庙都要疯了。

  「拜托,你要他生油脂还是一团肥肉?没听过男人会生小孩的。」而且他六十有三了,头都秃了一半。

  一道不以为然的嗤声骤起,「你没看过阿诺的『魔鬼二世』呀!男人一样可以生小孩。」

  「呿!那是电影,我看你种花种到花轰了。」故意说话漏风的女生大声的取笑他们班的班草。

  年轻的笑声不绝于耳,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和青春为伍,在大自然的教室里学习土地孕育出的生命神圣的知识,以虔诚的心和这片山林做朋友。

  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学生和风夕雾差不了几岁,没有尊卑问题相处融洽,你是我的老师,我也是你的老师,各有所长的贡献己能。

  一小片熏衣草田因为他们恶意蹂躏已经惨不忍睹,还有细香葱和琉璃苣也好不到哪里去,东拔一片叶子、西摘一朵花,为了研究甘心沦为采花贼。

  合作合作合到合作社,先来杯可乐再说。

  「各位前来『远足』的小朋友好歹尊重我这位地主,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我的存在呀!」闹烘烘地想把温室拆了不成?!

  风夕雾一说完大家都笑了,他们的表现真的很幼稚,还有人带乖乖和孔雀饼干明目张胆的吃起来,一点也不会觉得难为情。

  当然啦!这些私带「违禁品」的同学,因为自私没跟好朋友分享而被扁了,没吃到的人下手一定不轻,有仇报仇,没仇当练身体。

  「夕雾姊,我想染出柔和的绿色要用什么植物?」她爸爸很喜欢灰绿色,她染一条领带送他,祝他父亲节快乐。

  「荨麻,全株都可利用,以硫化铁为媒染剂就能带出妳要的色彩。」总算有一个学生肯认真听课。

  「那如果是酒石英或少许硫化铁呢?我们会煮出什么样的定色?」另一位同学好奇的举手发问。

  「灰中带绿,颜色自然没有那么柔和。」在色调上会有所区分。

  她这些漂染的常识是取自染布班的妈妈们,前几年土石流肆虐断了她们的生计,她们不肯向天屈服用自己的方式生存,竟然也让她们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

  现在她们所裁制的独特花布已享誉全台,不只卖给游客当纪念品带回家收藏,还接受网络订购,订单应接不暇。

  上帝在你面前关上一扇门,祂一定会为你开启一扇窗,天无绝人之路,处处有蓝天。

  「夕雾姊,妳有没有男朋友?」这是他们最好奇的一件事,囤在肚子里不吐不快。

  「有,一打。」明艳的一笑,风夕雾半认真半敷衍的回道。

  「嗟!唬弄人,有的话我们怎么从没见过妳的亲亲男友出现?」是喔!一打苍蝇,打死了还能当肥料。

  她故作害怕的缩缩脖子。「因为他太帅了,我怕你们跟我抢。」

  女生们一听,全体发出嘘声。

  而男生的表现是翻白眼,直喊好冷喔!当是一个不足以采信的冷笑话。

  「夕雾姊,我来当妳的男朋友好不好?我孔武有力可以帮妳搬东西。」染了一撮金毛的男生亮出臂肌,摆了个猛男姿势。

  她笑了笑,抿唇佯装打量。「嗯!你改行当水电工也不错,适合扛梯子。」

  「吼!早八百年前退流行的A片妳还提,我粗勇耐操又有本钱,妳不选我绝对是妳的损失。」呜……伤害他纯情男儿心。

  她笑而不答,又有另一棵草自告奋勇的跳出来当备胎。

  「夕雾姊,选男朋友要选我这种的,斯文多情又懂得体贴女人的心意,下一个男人会更好,我登记第十三号……」

  请惠赐一票还没说出口,人造的土石流已朝他身上而去,杂草泥屑攻得他走投无路,只好含泪的举白旗投降,郑重宣布他不敢再有邪念。

  对这些爱玩爱笑的大孩子来说,风夕雾的美是属于缥缈素净的美,干净得找不到一丝杂质,她像花中的精灵,林间的女神,只能膜拜不能有非份之想,他们骯脏的身子只配掘土。

  所以大家说归说不会认真,即使心藏恋慕也不会付诸行动,偷偷地爱着她已经很幸福了,要是敢满脑子孬念准会遭天打雷劈。

  神是用来拜的,享人间烟火,非尔等驽钝所能攀折。

  「你们呀!别再糟蹋我的花,听见花的哭声了吗?」怕他们闹得不象话,风夕雾直接往他们身上喷水。

  「啊!湿了。」

  「好冷喔!我一定会感冒。」

  「夕雾姊好狠,居然无情地让我『湿』身。」

  一下子笑声变尖叫声,一个个东躲西躲地怕被水龙淋湿,刚栽下的新苗被踩死了好几株。

  「终于安静了,我以为要放狗才能让你们乖乖听话。」真是可惜,没有尝试的机会。

  「妳没养狗。」短发的女孩指出事实,拉起衣服下襬拧出水。

  「我正打算养一只。」为了他们。

  一个熟知她病情的同学跳出来摇摇食指。「不行喔!夕雾姊,任何有毛的动物妳都不能靠近,妳会过敏引发并发症。」

  「温同学,你是你大哥派来的奸细吗?监视我有没有违背医生的嘱咐。」唉!她都忘记了还故意提醒她,真是不可爱的男生。

  温尚礼大笑的爬爬湿漉漉的头发,一点也不把她小小的怨恨看在眼里。「夕雾姊干脆嫁给我大哥当先生娘,看病不用钱。」

  说话的学生正是镇上医生温致敬最小的弟弟,他因为哥哥的因素而选择念A大,放弃T大的电机系。

  几乎每个学生都知道他哥哥在追眼前的女神,可是老追不上的铩羽而归,十次革命十次失败,接下来的第十一次也不乐观,他们已经准备送上挽联好为他哀悼了。

  「现在有健保卡十分便利,谢谢你的建议。」风夕雾轻语淡音的带过,脸上始终带着恬柔的微笑。

  「喔!弟弟出马也中箭,你们温家一门英烈死得真壮烈。」应该立个碑以兹纪念。

  「去你的,徐艳枝,妳开口没一句好话……』哇!好美的女人。

  蓦然失去声音,两眼发直的温尚礼盯着绕着温室走来的身影,口水差点滴下地的用力一吸,没发出的狼嚎声在心底响起。

  他的异样引起其它同学的注意,跟着他亮得可以照明的视线看去,一个、两个,三个i…陆陆续续的众人像是惊为天人,眼睛不眨地像被磁石定住。

  「真的好美哦!那头秀发真美。」

  某人白目的说了这句,大伙怒眼一扫怪其不识相,人家优雅得像漫画中走出来的人儿,他们班这个短腿的笨蛋居然只看到束于肩后的长发。

  「咳!麻烦你们看我一眼,我长得不比他丑。」她可以怪他扰乱了上课秩序吗?

  风夕雾无奈的说道,惹得回过身的学生噗哧一笑。

  「夕雾姊,妳实在不该装悲情少女的表情,妳要长得丑我们也不用活了,自己。找把铲子挖个洞躺平算了。」

  「就是说嘛!我们已经很努力不让自个儿自卑了,妳不要再打击我们的信心。」到韩国整形吧!这是最坏的打算了。

  一剎那的惊艳过后,女生们很快地恢复正常理智,不像仍在痴呆状态下的男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们欣赏的角度和他们不同,而且微露同情。

  因为站在入口处的大美人是平胸,平得怕连坦克车压过都没感觉。

  「多谢你们满足我可笑的虚荣心,我的心痛获得补偿了。」风夕雾俏皮的眨眨眼,笑意满溢的看向不成器的男同学。「对着一个男人放电很奇怪,你们都是玻璃圈的吗?」

  「什么玻璃圈,我们可是正港的男子汉,哪会对男人放……啊!他……他是男的?!」

  瑰丽色的花瓣,碎了。

  「嗯!据我所知他还没变性,跟你们一样上男生厕所。」她笑得有点邪恶,明眸染上夏天的颜色。

  一阵哀泣声像一群被拋弃的小狗呜呜传来,众男同学不敢相信难得一见的气质美人竟然和他们是同一国的。

  打击呀!他们不要做人了,人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两个绝色的人儿站在面前他们一个也碰不得,上天开的玩笑真的很残酷。

  「夕雾姊,他是不是妳的『一打』男友?」光他一个就抵得上他们班十二个废物男。

  怔了一下,风夕雾眼睫一垂地轻笑,「是不是都让你说了,还用得着我回答吗?」

  第六章

  他们算不算一对恋人呢?

  她自问。

  在一群学生的起哄下,风夕雾被迫承认季靳是她的男朋友,并玩笑地在他唇上一啄以取信大家,免得他们兴致高昂的追问不休。

  轻轻的一吻在国际上算是无伤大雅的礼仪,见面一个拥抱碰碰嘴稀松平常,不会有人在意地当一回事。

  至少在她看来是个简单不过的动作罢了,满足一下他们爱闹爱玩的个性,别缠着她问东问西,尽出怪招地想考倒她。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的唇才刚一离开他,一只强悍的手绕过她的后腰一施压,来不及后退的身子落入他那温热的胸膛中。

  没让她有反应的空间,柔软的唇瓣往下压,吓得她连忙张口一讶,那张狂的舌毫无节制的入侵,攻得她没有反击能力。

  在法国住了好些年,她第一次领教法式长吻的影响力,脚麻唇也麻地差点窒息,还被人笑长了两根香肠。

  从那次激烈的热吻后,两人越走越近似一对交往中的情侣,有时他会来到她的花圃帮忙除除草,有时她会在路上和他不期而遇的聊聊天,手牵手的避开人多的地方偷个小吻。

  他们到底是不是情人她不知情,但是她喜欢有他相伴的日子,她觉得全天下的幸福都飞到她身边,让她忍不住眉飞色舞。

  「笑什么?」看着她嘴角溢满的笑,季靳的心平静得像蓝色的多瑙河。

  「嗄?我有在笑吗?」抚抚自己的脸,风夕雾丝毫没察觉自己的笑意。

  真是迷糊,她到底在想些什么。「瞧妳扬起的嘴有半个弦月高,还没发觉吗?」

  「啊!真的耶!我好象有点得意忘形了。」粉舌轻吐,勾得他下腹一紧。

  「别随便在男人面前吐舌头,妳会被吃得尸骨无存。」尤其是她可口得像一道香浓的蛋糕,让人想含在口里化入肚内。

  「为什么?」她的身上没有洒上香料,不像令人垂涎的极致料理。

  看了她一眼,他的大掌松了又握紧。「野兽是男人的代名词,他们的兽性凌驾理性。」

  「也包括你吗?」她以戏谑的语气问,纯粹是玩笑性质。

  谁知季靳竟认真的握住她的手回道:「也包括我。」

  霎时她脸一红的不知该说什么,表情局促地由眼缝下偷睨他,口干舌燥的感觉全身在发烫。

  他不是当真的吧!她知道自己美则美矣却没什么「份量」,不是会引起男人感官冲动的那一型,他们嫌她过于单薄,抱起来没什么肉。

  像顾其忧的身材就好得教人羡慕,上围雄伟几乎买不到合适的尺寸,和她的娃娃罩杯一比,她简直溃不成军,不被说成用飘的女鬼就算庆幸了。

  「妳刚才说什么得意忘形,那是件好笑的事吗?」他刻意避开敏感话题,不让两人的体温都升高。

  季靳的问话让风夕雾又想起先前的事,两颊微红显得不自在,眼神飘忽地不敢看他。

  「能不能不问,事关个人隐私。」她极力振作稳住呼吸,不教他看出端倪。

  「如果和我有关就不算隐私,妳不想我停下来吻妳吧!」虽然他非常乐意顺应淑女的要求。

  车在风中飞驰,单手握方向盘的季靳技术熟练的行驶于下山的道路,与风竞速毫不逊色,看不出来车子正行走在蜿蜒的山路上,平稳得有如车处平地。

  镇上有个小型的单窗口邮局,平时会收收国内的邮件或方便居民提存,若有包裹待送则集中在每个星期的二、四日收件,不转寄航空信件。

  因为邮政人员的语言能力普遍不足,三个承办员加上一个分局长只能拼凑出几个单字,真要他们把蝌蚪文地址念一遍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徒惹笑话罢了。

  因此每当有国外的来信时,山下的总局会先请人辨识一番再翻成中文,然后由专送限时信和航空信的邮差送上来。

  同理可证,她要回信也一样要下山走一趟,适逢星期五不会再有邮差上山,而她不想等到下个星期二再把手上的信寄出。

  可是她不会开车怎么办?

  这时名义上的男朋友拿了串车钥匙来为她效劳,一路护送不让她骑着单车吓死路人,不怎么可靠的煞车还处于待修阶段。

  车是保罗神父的,不过神父开拉风的吉普车是不是有点过份?!他污了多少居民的捐献金?

  「啊!」风夕雾因他说要吻她不好意思的捂住嘴,一抹霞色在她嫩白的脸上特别明显,也娇艳得令人想一口吞了她。

  「妳知道小周末上山的人潮并不多,妳需要观众鼓掌叫好吗?」他取笑地捏捏她手心,传达掌中的热力。

  对的时候遇到对的人会让人意志决堤,向来不爱与人交谈的季靳在遇上她之后,他这几天开口的次数是一年的总和,而且不吝惜的长句接着长句。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这么在意一个人,连寻找母亲的事都能一延再延,不像先前急切的想知道答案,光看夕雾柔柔的笑脸他一天的感觉就会很轻松,不会有任何压力。

  迫不及待是他睁开眼的心情写照,他会不自觉地出现她必经之路,帮她牵牵车、除除杂草,感受时光飞逝的快速。

  她是个很好的伴,好得他不想离开她,谈天说地不觉乏味。

  「哎呀!你也威胁人,我外公说你冷冷的,不是好相处的对象。」外公碰了好几个软钉子,直说这个人不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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