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毫无精神的背影,夜魈在想,她改变了许多,不再想着要逃跑。她的心中或许对他有了情有了意,但不知哪里不对,她的眼中总有着一丝迷惘,她还在想什么?
夜魈在门边思忖时,一旁有人来报:“大人,外而有一对夫妇要求见您。”
“夫妇?”夜魈心中有点奇怪,但他从不随便拒人于千里之外,“带他们进来。”
见到来者,夜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对夫妇,但他们手中紧握着的发簪他却认得,他们会是买走发簪的商人吗?因为他出了重金悬赏另一只遗失的发簪,为此他不动声色地等着他们说明来意。
中年男子率先开口:“请问,是否知道这发簪的主人的下落?”
夜魈凝视那发簪许久,决定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你们的什么人?”
一听到这样的问题,他似乎知道发簪主人的下落,男子和身旁妇人欣喜地互望,最后小心地说道:“她是我的女儿,任昭亚,我是她爹任天。”
这下子夜魈真的愣住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以解除自己的发愣,难道真会被行文说中?
转回来的昭亚老远地看到熟悉的人影,她有点无法置信地盯着那对夫妇看,直到他们都发现她的存在。
“昭亚!”
她难以置信地道:“爹?春娘?你们怎么都来了?”
“当然是来带你回家的。”
“带我回家?”昭亚心头闪过许多的想法,但最清楚的是当初离家的理由,她回头看了一下身后的夜魈,记得曾跟他说过,现在他会怎么做?
“我都替你安排好亲事了,快跟我回家。”任天高兴地说。
果然,这话引起昭亚一阵不悦:“爹,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要就是不要,我不是待价而沽的母鸡。”
“你绝对不是一只鸡。”任天涨红着脸叫道,“你是我女儿。”
“女儿或儿子都一样,反正你就是别想就这样把我给嫁掉。”说着,她交叠双臂。
一旁还无法从震惊中回复过来的夜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父女俩争执,心中同时想着,真的被行文那个浑小子给说中了,那个乌鸦嘴,他是否该打断他们,说出他跟昭亚的婚事?
就在那两人吵得难分难解时,—旁被冷落的春娘上前打断夜魈的犹豫。她有礼地欠身:“感谢您这些日子照顾小女。”
夜魈赶紧回礼:“您是……”
春娘而带笑意地自我介绍着:“我是昭亚的后娘,因为我娘家那边一直等不到昭亚,担心她是不是出事了,再加上发簪的出现,我们很担心,所以才会不辞辛劳地一路寻来。”
“原来如此。”这说明了他们为何出现。
看了旁边的两人一眼,春娘又接着说:“我家老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平日又对她太宠了,所以有点伤脑筋,难免就有点霸道,但他真的很疼这个独生女儿。”
原本是昭亚奶娘的春娘是看着昭亚长大的,原本以为有了一个继承人之后,昭亚会有所改变,但不知是她想得太好,还是昭亚的本性使然,昭亚就是无法跟一般女孩一样文文静静地待在家里。
“这些我都听昭亚说过了,事实上我们就要成亲了。”夜魈决定跟春娘先讲明,说不定她会有好主意结束一旁的争执。
春娘太过震惊,但在她心中却为这消息感到欣喜不已:“真的?”
“你们来得刚好,就在此暂住下来吧!”夜魈有种直觉,知道这丈母娘会站在他这一边。
春娘撑着面颊,有点无奈地看着一旁的两人:“那么他们两个吵什么都是无意义的了。”
“怎么阻止他们?”
“我家老爷我自然有办法,昭亚那边,你应该可以吧?”意思尽在不言中。
夜魈自信满满地夸道:“当然。”
春娘发现她很喜欢这个女婿,别说那一表人才的外貌,行事作风都很稳重,等下一定要问昭亚是怎么跟他认识的,她有预感,她将会听到很有趣的故事。
* * *
任天向来不是那种擅于表达的人,因此他在想着该怎说才得体。
他知道自己耽误女儿太久,虽然昭亚一直努力想表现得与男孩无异,但毕竟她是个道道地地的女娃儿,有太多太多的事她再怎么努力也做不到,因此当春娘生了一个男孩时,他当下决定让昭亚回复女孩的生活,再为她找个好归宿,他能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
想到这,任天认为自己还在犹豫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昭亚——
他硬着头皮敲了门,一颗心紧张地等着里面的人回应。
“请进。”
夜魈早就知道任天徘徊在门外,他一直等着任天进来,看着一脸不知所措的任天,不由得令他想到昭亚紧张时的表情,那感觉还真像。
“大人……”
夜魈停下手边所有的事,一脸诚恳地请他坐下,“请直呼我夜魈。”
“是这样的,我想跟你谈谈昭亚的事。”
夜魈眉一挑,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他示意一旁的侍者:“上茶。”
两人沉默了一段时间,直到茶送上来,任天知道自己一定要开口,不为自己也要为女儿弄清楚这一切。
“不瞒您,我是个粗人,如果有什么地方说得不得体还请见谅。”任天不自在地清清喉咙,因为夜魈毕竟是个将军,有关夜魈的事他听过一些,对于女儿能嫁给大将军,心中有的是难以说出的感动。
“您尽管说。”表示他不在意那些繁文缛节。
任天曾为昭亚找了几门亲事,但大部分的人一听到他的女儿与一般女子不同时,每个所露出的表情让他气愤,愿意的也都是为了她丰富的嫁妆,令他当下就打消为女儿挑亲事的打算。
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所以就从他所想到的地方开口:“过去以来,昭亚一直是以男孩的身份生活着,您一定发现了她跟一般女孩不同。”
“是的,我都注意到了。而昭亚都说过了。”
昭亚都说了吗?任天喃喃地说:“是吗?”
夜魈提出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只是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将她扮成男孩?”
任天幽幽地深叹了口气:“我一直希望有个儿子,但昭亚的生母在生下她就去世了,所以我就……我知道我是自私了一点,因此当我知道你要娶她时,我真的很高兴。”
“我了解。”这算是将一个烫手山芋脱手吧?昭亚可不是随便说说就会服服贴贴的女孩。
“你真的愿意娶她?”
他不是第一个问这问题的人,夜魈很有耐性地再一次保证:“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谢谢,真的谢谢你……”说着,任天眼眶一热,双膝一软,就这样跪在夜魈的面前。
夜魈深锁着眉头,连忙扶起老丈人:“你这是做什么?”
“知道你是真心的让我松了口气,我一直担心自己误了她的终身,现在我终于可以放下一颗心了。”
“还不能放心,昭亚没有说好前,我只能等。”
任天了解女儿的性子,放心地笑道:“不用多久,我的女儿我会不了解,最慢三天,”他举起三根指头,“三天之后,她一定会答应嫁给你。”
“如此有把握?”
“你忘了昭亚是闲不住的吗?”
丈人的话让夜魈了然地一笑,他比着外面问:“要不要喝一杯?”
昭亚发现他们时,两人有说有笑的,好像是已经相识很久的朋友。
事情的发展让昭亚愈来愈无法理解,他似乎收买了所有人的心,也收服了她的心……
笨昭亚,你还在等什么,只要点个头,所有的事都有了答案,可是……太多的可是和问号让昭亚一直沉浮在不确定的情海中,谁来告诉她该怎么做?
第10章
夜魈发现最近他的府邸很热闹,不管走到哪他都是注目的焦点,从家中的奴仆到住在这里的客人,徐了奴仆不敢有特异的行为外,其他人几乎是等着看好戏。他冷眼看着四周凑热闹的人,真的不知该怎么说那些人。
他未来的丈人和丈母娘他是没有话说,但这个行文他就真的想说说了,光明正大地搬进来住不说,还有事没事跟在他后面,好像等着什么似的,让他又烦又恼的。
拓跋亹是无法丢开扰人的政务,否则他也想看看这场戏怎么结局,因此每天只要处理完政事,他一定会到夜魈这喝个茶或是跟行文聊天对弈的,好像这里是他的地盘似的。
夜魈懊恼地走出书遥楼,第一个碰上的就是最让他头痛的行文。他十分恼怒地瞪着不知收敛点的行文,可是行文却对着他猛笑,好像很高兴碰上他似的。
行文大声地问道:“喂,夜魈,怎么没有看到昭亚?”
“我怎么知道她在哪。”他心里同时咕哝着,这小子真是不会看脸色,不知道他正恼得很吗?”
“要看好喔!”行文一脸认真地交代,“再不见的话,会闹笑话的。”
最近京城里的人已经把这事当成饭后的话题在谈了,还下注赌新娘会不会再逃跑,他们之间是否会有结果。
“啰嗦!”夜魈丢下这么一句话,压着满肚子的气走开,他们把他当成什么了?
而走到客人住的如宁苑,那里热闹得很,任天是因为自己女儿要嫁给将军,这么有面子的事他怎么可以错过,因此他一面交代自己的管家赶紧为小姐准备嫁妆,一面等着女儿何时答应这门亲事。
夜魈不是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只是再怎么说他也是个有自尊的人,而他的丈人这样插手管事,好像是说他什么都不会做似的,让他觉得有点难以面对外界,只是他现在都已经一个头两个大了,丈人要接手他还乐得清闲。
夜魈才刚转身要离开,就碰到了丈母娘,她温暖的笑容让夜魈不得不收起他一脸的不满,她并没有引起他很大的问题,理所当然他也不该让她觉得不受欢迎。
春娘看了一下夜魈的身后,以为应该会看到另一个人才对,“怎么没有看到昭亚,你没跟她在一起?”
“没有。”
春娘似乎有所了解,掩面轻笑:“是不是昭亚在闹性子?”
他偏着头想,那不是闹性子,只是她心里有点不快罢了。“没有的事。”
“小两口吵吵就没事了。”
如果真能这样就好了,有点无奈地苦笑摇头拜别丈母娘,夜魈想找个地方一个人静一静。
夜魈走没多久,就碰上拓跋亹,他似乎刚到的样子,身旁的侍者还端着东两,一看就知道要给昭亚的,
夜魈很不客气地问:“你来干嘛?”毕竟现在会弄成这样,都是他的“功劳”。
“又不是来找你的,火气这么大。”拓跋亹对他的无礼视而不见,反而还高兴地问:“昭亚呢?母后要我带一些东西给她。”
今天是怎么了,所有的人都向他要人,他没什么好口气地回答:“我不知道。”
感觉他发火了,拓跋亹桃高双眉:“怎么了?是不是得了新郎症候群?”
“少烦我。”
“你会习惯的。”说着,拓跋亹笑嘻嘻地往内院走去。他真的等着看热闹,天晓得接下来还有什么发展!
夜魈重重地舒了口气,发现他有种无力感,真想丢下这一切躲得远远的。才刚要转身回凌宇居就碰到了小瞳,她正捧着小点心一脸找人的样子,一看到夜魈马上露出一脸的欣喜。
她面带笑意问:“大人,有没有见到昭亚姑娘?”
“没有。”
“是吗?”她伤神地自语,“真奇怪,昭亚姑娘跑哪去了?”
今天一早,小瞳就没看到昭亚姑娘了,心想会不会是去哪散步了,所以也没多去注意,但用午膳时也没看见,她猜想昭亚姑娘大概忘了时间,直到刚刚她端小点心去找昭亚姑娘时,才发现不管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人。
她倒好,自己躲得远远的,图个清幽,也没想想他会受到怎么样的骚扰。
夜魈走回书遥楼,知道今天只有这里可以不被人打扰,走到窗边看着青绿的花庭,还看到拓跋亹和行文正热闹地在那说笑,而另一边,他发现他的丈母娘正和小瞳拿着一块布在说着什么,不时还可以看到了如宁苑那边出出入入的商人,夜魈真的快烦死了。
今天都没有看到她,昭亚是跑哪去了?
才这样想的时候,隐约在流水边,夜魈看到了老柳树下的淡红色身影,他知道那是她,现在她在想些什么?
自那天被中断之后,昭亚就有意无意地躲着他,而且迟迟未有回应难道是他太一厢情愿?第一次见面他或许不知道为了什么,但第二次,夜魈知道了,知道这女人将是他的人,现在是,以后更不会更改。
难道是他的做法错了,夜魈问着自己。
不!他不愿承认自己有错,如果爱一个人有错,那么世间所有的事都是错的了,他是不会放弃昭亚的。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如此牵动他的心,让他不知所措。
他低低地呐喊着一辈子的誓言,爱你……
昭亚听到声音,回看着庭院中的朋友亲人,突然觉得一阵头痛,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她该离开的,离开这一团闹剧,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就这样……就这样要跟另一个人厮守终身?
在八岁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男孩,想着长大后娶妻生子、考取功名什么的,但春娘来了之后,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是个女孩,是个道道地地的女孩,还说她以后会碰到一个爱她的人,一个会呵护她的人,那时她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而且随着时光流逝她也忘了。
如今想起来,春娘的话又清楚地在耳边响起,一个爱她,一个会呵护她的人,会是他吗?
她对他的确有着跟别人不一样的感觉,那就是他们所说的情吗?可是她也爱春娘,也爱她爹,为什么那种感觉就是不一样……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昭亚头一回,看到书遥楼的他,两人的视线交接,他似乎想说什么。
两人就这样遥望着,最后,夜魈突然转开头,现在他真的搞不懂自己了,打仗作战他没有不知道的,喝兵斥马没有他不能的,还一直问天底下有什么是他所不懂的?
有!他直截了当地回答自己的问题,就是男女间的事,她的心和他的心,两个心在互说着什么?
两人在此刻不约而同有着共同的想法,昭亚低垂着头,夜魈揉揉僵硬的颈子,两人的心中不由得大喊:头好痛!
* * *
“在看什么?”
盯着蓝天呆望的昭亚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样的出神实在不像原先的自己,昭亚坐起来看向身边的春娘,看着她长大的春娘或许了解她的心情。
她无精打采地应着:“春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