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这样,莎琳的处境特别敏感。」梅之靖幽幽的长叹一声,「试问谁会因为吴玉兰片面之辞而将陈家大笔产业交给一个来路不明的私生女,何况她是姓吴,所以就有人开始怀疑吴玉兰早就别有居心。」
「这可是对死者大不敬。」文魁冷冷一笑,名利财富使人疯狂。
「没办法,利益薰心、道德沦丧,虽为上流社会的高知识分子也变成披著光鲜亮丽外衣的兽类。」
「正等著啃噬分食著你那一见锺情的小红帽。」文魁暧昧的瞟了瞟他。
「她可不是小红帽。」梅之靖闷闷的嘀咕,心中蒙上一层不安的阴影。环绕在她身边伺机而动的陈家及想分一杯羹的吴家远比豺狼虎豹更可怕,而她根本不给他机会接近,他要怎么去帮她?
「对了,还有件事,尼克斯先生已经找上你的小红帽。」
「什么?!」梅之靖霍地弹跳起,「你怎么不早通知我?@该死!」他低咒一声後急促的离去,留下文魁唇际泛著高深莫测的微笑。
第五章
夕阳西下,天空绚丽似的涂上了胭脂,淡淡的橘、浅浅的紫,以及似血的红赭包围著落下的火轮。而远远的,他就看见两个全身黑的男子挡住了吴莎琳。
「让路。」她不愠不火的冷道。
「小姐,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可以帮你解决一切麻烦。」
「我不需要。」
「听说你正在为遗产的事烦恼,这很简单,只要一颗子弹,陈家的财产就全是你的。」
吴莎琳停下脚步,冷冷的横扫他们,「你们是专程从国外来的杀手吗?谁请你们的?是上次那个吸血鬼的家伙?」
「住口!不许你侮辱我们主子。」
她冷诮一笑,「是你们自取其辱,像你们这种专走旁门左道的下三滥伎俩,姑娘我不屑,如果你们再来骚扰我,别怪我不客气。」在兰姨死後,冒出一大堆不相干的人,连梅之靖也是……她抬起头,发现他正朝自己走来。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少来烦她!」梅之靖揽著她纤瘦的肩,瞪视他们,原本清澄明亮的黑瞳此刻变得冷硬深沉,放射慑人的魄力。
吴莎琳凝视他高贵俊美的侧廓覆上森然冷肃的气息,还真像地狱来的复仇之神,美丽的阿修罗。
两个男子虽知道天地门的合帝却没见过,所以并不知道眼前平凡的男子竟是活在黑暗中的帝王,外表看似无害,可是在他骇人的气势下,他们竟感到莫名的恐惧。
他们相梘一眼後决定暂时先撤退,「我们还会再来的。」说完就像旋风似的离开。
「我不会向你道谢。」吴莎琳自顾自的往前走。
「我也没说要你道谢。」他依旧比肩相随,至於那辆为符合他穷苦大学生形象的老旧二手车,就算放在那一辈子也不会被偷,顶多是收破烂的会对它有兴趣。
就这样他们二刚一後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直到刺耳的煞车声突然响起。
「吴莎琳小姐吗?」车上步出一个头半秃的中年男子,他示意车子驶离免得妨碍交通,然街才走到她面前,亮出证件,「我是国际刑事警察局调查科组长刘铭伟。你认识杰西?陈吧?就是陈忠仁先生的义子。」
「怎样?」吴莎琳依然是面无表情,心裏好笑的想: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黑道杀手、警察全找上她了,也许她应该看黄历,去算算命。
「他昨天收到一封恐吓信,威胁他不准回国。」
「跟我有什么关系?」
「监识科从信上采集到指纹是你的。」
「所以你们就怀疑我?」吴莎琳鼻哼一声,似笑非笑的斜睨刘铭伟。
「事实上,是陈忠仁的弟弟陈朝仁报的案子。」刘铭伟看她毫不在乎的冷淡表情也怔了一下。
一般人碰上警察找上门通常会紧张,要不先撇清关系或自我辩解一番,而她只是静静的望著,沉稳内敛得让人猜不透心思,若非她所为,她如此冷静也许是真的无辜,否则就是她心机深沉的可怕。
「那需要我跟你去警察局做笔录吗?」她一副坦然无畏的迎视刘铭伟锐利的目光。
「她是无辜的!」梅之靖挺身而出,他实在看不惯那警察怀疑的打量她。
「你是谁?」语气是很不客气的,谁教这家伙打扰了他的办案。
「梅之靖,她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他只是我的房客。」吴莎琳没有感情的口吻著实让他局促难堪。
「噢!那你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吗?」
「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相信她。」他眼中坚决的光芒令她的心为之一动。
她开始想是不是对他太严苛了,也许他是过分介入她的私生活,但他并没有伤害她。
「是吗?」刘铭伟半眯著眼,或许这个男的也该调查一下。「既然如此,有什么发现或你们知道什么,别忘了通知警方。」言下之意知情不报也是有罪的。
「我相信莎琳,或许她不相信别人,也不轻易原谅别人,但绝不会为了自己私利而去伤害别人。」她只会伤害自己,这一点让他心疼不已。
「我明白了,後会有期。」刘铭伟摇摇手,朝路旁不知何时回返停放的车子走去。
吴莎琳看也不看那位大牌警察一眼,反将视线停留在有著阳光笑容的他身上,她踌躇了半晌,艰难的吐出一句,「谢谢!」
他愣了一下,胸臆满是喜悦,遂情不自禁的环住她雪白的肩颈,她终於正视了他的存在。
「喂!喂!节制一点,大庭广众之下,你想丢人现眼也别拖我下水。」
梅之靖四处张望,看著路人投以异样的眼光,他连忙松开手,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瞧他那副傻气,真不敢相信和警察交谈的那一番大道理是出自他口中,虽然他总是嘻皮笑脸、漫不经心,但他今天的表现真的让人刮目相看,也许两个人生活在一起也不坏。吴莎琳冰封的心扉照进了和煦的冬阳,那是他灿烂的微笑。
「走吧!回家了。」
难得的星期假日,而他却得搬家,不过幸运的是有她陪伴。
「那么好的房子你为什么要卖掉?」他一边打包行李一边忍不住问。
「这是陈家的产业。」吴莎琳冷漠的瞳眸掠过一抹不舍,快得难以察觉。
梅之靖眼尖的注意到了,「可是这是你阿姨留给你纪念啊!」若卖掉它的话,她以後要住哪?台北可是寸土寸金。
「你怎么会知道?」她心中凝聚的迷雾愈来愈多,他到底是谁?
「呃……你说过。」他挤出僵硬的笑。该死!好不容易关系有了进展,却说溜了嘴。
「哦?」她不记得提过这屋子主人和她之间的事,除了公布遗嘱的那一天,她情绪失控了。
「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他赶紧转开话题。
「我已经找到房子了。」以後她要自食其力,半工半读,她绝不要动用陈家一分一毫。
「啊!那我们以後要想再见就很难了。」他惋惜的说。
「还是有机会,又不是搬到南极。」吴莎琳翻翻眼,这个大男人有时老成得像大人,有时顽皮得像大男孩,此刻可怜兮兮的活像要被人遗弃的小狗,让她想对他生气都无从发火。「别一副愁眉苦脸,有缘的话还是可以做邻居。」浑然未觉他眸底闪过的一抹狡猞。
「真的吗?」
「什么真的?」吴莎琳继续打包。
「如果我们成为邻居,你不会排斥我?」
「不会!」怎么可能嘛!
但当替他搬货的货运公司搬到那个地址时,她笑不出来了。
在一栋七层楼电梯公寓,两房两厅双街,月租八千,而她的室友竟然是……她恨恨的瞪视他。
「我也没想到耶!」梅之靖笑得好无辜,与她并肩站在这栋老旧的中古公寓前,心中则笑得肠子快打结。
「魁,多谢你帮忙。」梅之靖春风满面的回到天地门总部。
「哪裏,货运公司电脑档案一查很快就知道。」文魁泡了两杯咖啡,一杯递给他,「至於先前的那位前任房客呢?」
「我给了他一笔押金叫他重新找厝,那家伙也乐得很,他本来就想搬离那古董屋,找一间又大又豪华的大厦,奈何租约未到期不能搬,搬了就赔了押金,而我的出现正好解决他的难题,还顺带给他一笔搬迁费。我很聪明吧!」梅之靖唇畔漾著喜悦。这一次她虽然很生气,还板起一张臭脸,但他很开心,这表示他在她内心渐渐有一定分量了。
他的模样看在文魁眼底是摇头大叹,天下间怎么会有那么无可救药的自恋狂,脸皮厚得恐怕连子弹都打不穿。
「还有那个尼克斯先生,他到底想干什么?」话锋一转。
「你是问他对幽皇呢?还是对你的小红帽?」
「小幽她我不担心,若连这点小事都应付不了,怎能成为天地门中的幽皇?」
文魁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走到电脑桌前,取出一份资料递给他,「黑手党那你不用担心了,眼前还有更麻烦的问题,这是刚从警署得到的最新消息,目前新闻还封锁著。」
梅之靖打开资料夹,赫然一惊的站起,「杰西?陈在机场外被刺伤,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正是你和小红帽打情駡俏打得火热的时候。」文魁语含暧昧。从来没看过一个白痴被人駡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人家摆脸色他还黏上去,真让人不敢相信他这个厚脸皮的无赖是天地门的合帝。
闻言,梅之靖眯起厉眼透著危险,「你派人跟监我?」
「是保护。」文魁正色的注视他,口气严肃,「帝,你可知道你被人跟踪了吗?」
「知道。」梅之靖闷闷咕哝,他不喜欢这种被监视、毫无隐私的感觉。
「还好,至少你没被恋爱冲昏了头。」文魁松了口气。
「除了我们的人外,还有四方人马。」梅之靖恢复漫不经心的微笑,深邃的眸子熠熠发亮,「一方是警察,另一方则是尼克斯。还有两方查得出来吗?」他望著文魁,文魁的身分虽然是他的下属、他的军师、文堂总魁,但大他半打岁数的文魁实则像他大哥、他课业的导师。
文魁一语不发的走到电脑桌前,列印出一份资料,扯下递给他,「是个侦探社,还有个下三流的街头混混组织,你猜是谁花大钱请的?」
「一方绝对是陈家,另一方是吴家喽?」
「错了,侦探社是你的小红帽请的,而那鬼鬼祟祟的胡涂侦探此刻正在我们大楼最外围。」文魁走到落地窗前,撑开铁片式窗帘,指给他看。
「莫非她开始起疑了?」梅之靖也皱起眉,在一切事件尚未明朗化,她还没爱上他之前,他尚没打算让她知道自己的真实身分。
「所以说,你的小红帽不简单,而另外……」文魁在电脑键上飞也似的按了几下,萤幕上跑出一堆的数字,「这是她的财务状况,每个月都有一笔为数不少的款子流向不明,数目从五万到二十万不等。」
梅之靖看著萤幕,「她该不会跑去做什么善事吧?」依她那事不关己的冷漠个性,可能吗?
「於是我就查了一下她以前曾经待过的济安育幼院,核对一下帐目,果然有一笔来路不明的金额,每个月定期汇进育幼院,而且数目和她付出的金额完全符合,但,麻烦的是……」
「怎么了?」她总让人意想不到。
「济安育幼院因为土地是公家机关,前些日子就要收回来,而他们正另觅新址,光购地及迁移的事至少要好几千万,正当他们发愁之际,刚好出现一千万的大手笔捐款,解了一时之急。」
「而她最近继承遗产金额正巧一千万加一幢房子。」梅之靖苦笑,内心却感动得揪痛,为她为善不欲人知,还被外人误解是冷血动物、奸诈狡猾之徒,批评她只为图利没有人性。这种种加诸在她身上莫须有的罪名让他心疼不已,而她这冷硬执拗的脾气又不愿多做解释,才会让人误会、唾弃、孤立她。
社会上多的是欺世盗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满嘴仁义道德,而实际上却是做些哗众取宠的恶劣行径,在残酷的现实世界中他听多也看多了,有时候白和黑、正与邪、真实和虚假往往是一线之隔。
「这个顽固又气人的小丫头。」他无奈的摇摇头。
「赶快善用你的魅力去勾引她。」文魁拍拍他的肩膀,「她可是许多大野狼眼中一块肥羊。」
「谁敢打他的主意?」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
「除了黑手党外,你的敌人还不算多,酒店一见锺情的汤尼,吴家那些突然冒出的亲友团第二代子孙,以及陈忠仁的弟弟和外嫁的妹妹们的儿子都开始蠢蠢欲动了,还有一些闻风而至的企业界青年俊彦和精英分子。」
这样还不叫多!梅之靖没好气的送那位饶富趣味,等著看好戏的狗头军师一个大白眼,可恶!
「请问吴莎琳小姐在吗?」
梅之靖拉开门,看到门外是他企业组织经营酒店裏的小员工汤尼,虽然这家伙不认识他,也许听过他,但他对汤尼可是一清二楚,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不在!」
「是谁?」吴莎琳边刷牙边走到门口,推开挡住视线的梅之靖,「你是……」她早就忘了这号人物。
「我是汤尼,在酒店当调酒师的那位,你不记得了吗?」汤尼兴奋的眼神掠过一抹受伤,旋即恢复後振作,「我从酒店阿芳那得知你搬家,所以,特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我帮得上忙的。」
「不需要。」梅之靖代她回答,「她有我就够了。」这家伙敢打她的主意,算他有眼光。
「这位是……」汤尼打量著这从第一眼就充满敌意的男子不知从哪冒出来,据古宜芳表示她目前应该没有男朋友。
「男朋友。」
「房客。」
两人异口同声,而她连忙漱完口,横了他一眼,「你在胡说些什么?」然後转向汤尼,「你来找我有什么事?」那个古宜芳还真是无聊的多嘴,闲著没事干么竟把她新住址给人,早知道就不该因一时念旧的善心大发,留下新住址在毕业纪念册上。
被她冷淡的质问,汤尼反而说不出话来,「我……我……」
一若没事,你可以走了,不送。」她最近被太多锁事烦得一个头两个大。
而她话声刚落下,得意的梅之靖赶紧关上门,却被汤尼拦住。
「等……等一下。」汤尼用全身的力量抵住门板,一条腿还跨进玄关。
「到底什么事?」吴莎琳依旧不疾不徐。
「我……我……」汤尼结巴的垂下头,一抹潮红飘上他颧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