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这给你。”骆伊妏脱下围巾跟手套给男子。
“小姐,谢谢你。不过,我真的不需要。”
“你别逞强了啦!拿了衣服赶快走,别再吓人了。”
骆伊姣想想,觉得光只有围巾跟手套,好像对他实质上的帮助并不大,小气的她只好忍痛,又把外套给那男子且还给了他一百块。
骆伊妏将东西塞给男子以后,头也不回地赶快回家。
“你还真是有爱心耶!”游丽苹听完骆伊妏昨天的“奇遇”,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你怎么不说是倒霉啊,还害我多破财一百块!”骆伊妏似乎不以为然。
“好心会有好报的。你换个角度想想,说不定原本你会遇到的是抢劫犯,甚至是更可恶的坏蛋,可是上帝觉得你是好人,不忍心你受到伤害,所以只让你遇到一个脑袋有问题的乞丐啊还是外劳的喽!”
骆伊妏听完游丽苹的话,心里是舒服点。突然,她整个人像被针刺到似的从位子上跳起来,摸着全身上下的口袋。
“我明明记得我口袋里还有两千块,怎么不见了?”
“你仔细想想,会不会放在其他地方?”
“啊!完了,完了!该不会是放在昨天我那件外套里吧?”骆伊姣找遍所有口袋后,摊坐在位子上。
一旁的游丽苹知道,这下子再说什么安慰的话都没有用了。
骆伊妏是个很精打细算的人,平常一点亏都不肯吃,只要一提到“她的”东西,就休想从她身上多赚些便宜。现在她多损失了两千块,那感觉就好像从她身上割下一块肉那么痛。
正如游丽苹所预料的,骆伊妏开始大吐苦水:“我就知道,这世界上一定不会有上帝的,而且就算有,她才不会眷顾我呢!我长这么大,什么教也不信,那就更别提我会到庙里或是教堂添任何香油钱或奉献。还有,我看到那些非洲难民,也从来没捐过任何一毛钱,我啊,也因为不想损失任何会增加我财富的机会,一张也没捐过。你说,上帝怎么会眷顾我这样的人?”
游丽苹也觉得,照骆伊妏这样讲,如果自己是上帝,也不会眷顾像她这样吝啬的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骆伊妏话锋一转:“要是真有上帝,她也太昏庸、太混账了吧!我就知道我没成为秘的信徒一点也没冤枉它。撇开它从来没有听到我微小的祈求,祈求秘垂怜我乐透能中大奖,我连发票的两百块都没中过几次。而且你知道吗?我大学联考时,考的历史、地理,有好几题五个选项中我都确定到只剩下二选一,结果呢?考完后,我对答案,才发现我居然一题都没猜对,还白白被倒扣。”
“小姐,那是你自己读书读得不够确实;怎么能怪上帝?”
“人家不是说,七分靠实力、三分靠运气,可是她居然连一题都没有保佑我,你说,它是不是欠我三分?”果然骆伊妏一开始抱怨,就停不下来。“再说回刚刚的捐钱,就算我从来没捐过一毛钱,我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贪小便宜、那么一点点喜欢斤斤计较,我也没骗过什么人啊!更何况,我最不平的是,这次我是发挥同情心,帮助可怜人,结果呢?还害我多损失了两千块,你说,天理何在!”
“那现在要不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呀?”游丽苹突然冒出一句。
“叫救护车干吗?”
“你不是心痛得快要死了?现在又像回光返照一样,噼里啪啦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你对上帝的不满。对了,还有没有遗言,例如要我好好帮你照顾男朋友之类的?”
“你真讨厌,我说正经的,你还跟我开玩笑!”骆伊妏停了一会儿,又把话题拉回刚刚的上帝:“不过,要真让我见到上帝,我非跟他讨回我的两千块不可,否则我就每天一直念,直到她把钱还给我才罢休。”
“拜托,你要真的挂了,你干脆让上帝看看能不能让你当财神算了,这样你不就每天都有数不完的钱,以慰你在天之灵。好啦!别难过了,钱再赚不就有了,女人太爱生气是很容易老的。到时候才真是花再多个两千块,也补不回来呢!”
骆伊妏听完,才比较控制自己的情绪。
“你昨天不会跟承恩一整晚都在抱怨这些吧?”游丽苹好奇,要是李承恩从头到尾都是听骆伊妏抱怨这些。会不会疯掉?
“还说呢!最近承恩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平常都说要加班,也没时间陪我出去玩;现在连晚上打电话给他,他也说很忙,要不就是很累,没力气听我说话。”
游丽苹手托着下巴,不解地问:“奇怪,他真这么忙吗?”
“什么意思?”
听完骆伊妓的形容,游丽苹直觉上觉得李承恩听起来有些奇怪,只是她也不是很确定,而且骆伊妏也不觉有什么不对,所以也没再多说什么。
过了几个礼拜,骆伊姣已经渐渐忘记她的两千块。虽然她在心里发誓,再见到那个该死的外国乞丐,她一定要打他一千拳来抵债才甘心,不过想也知道,任何人都不会回来“送死”。更何况。他是一个只穿了一条内裤的乞丐,多出来的两千块,还不当是天上掉下来的,怎么可能还会愚蠢到又再她面前出现?
这天晚上,骆伊妏下班回家时,又在遇到外国乞丐的同一个地方,发现有人站在那。
“小姐!小姐!”
骆伊姣走过去时,那人忽然开口叫她。
“你是?”骆伊妏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我是上次你借衣服跟一百块给我的人。”
骆伊姣马上想起来正是他,她上下看着男子:“不错嘛!你现在至少穿上衣服了。喂,你又回来干吗?该不会专程在这等我吧?”
“是呀!是呀!”男子不好意思,尴尬地笑着。
“你……你还回来干吗?喔,你该不会食髓知味,又想回来跟我要钱吧!我可告诉你,这次没有了,我说什么都不会再心软的!”
这个不知道是乞丐还是外劳的家伙真可恶,居然又跑来跟她要钱。哪有人这样乞讨的,分明是抢劫嘛!还是他更把她当成凯子啊!
“不是、不是,小姐,我是来还你衣服及一百块,顺便想谢谢你上次的帮助。”男子赶紧解释。
“你真的只是要来还我东西跟谢谢我的吗?”骆伊妓似乎还是不太相信他的话。
“是啊!我回去后一直很想谢谢你,但因为不知道你的姓名、地址,我想上次是在这遇到你的,所以就在这等,想说不定还有机会遇到你。”
“你还真有心啊……对了,你真的只是要来还我衣服跟谢谢我借给你‘一百块’吗?”
骆伊妏想起了她的两千块,如果这个乞丐真的有心,那应该顺便把她的两千块还给她。
“嗯,是啊!”
这个乞丐一直都没有提到两千块的事,骆伊妏的心凉了一半。本来以为她上次大骂上帝,上帝真的听到她的声音,愿意让她的两千块失而复得,谁晓得只是空欢喜一场。两千块,唉!想也知道,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况且死无对证,有什么证据说这死乞丐多拿了她两千块?
“小姐,为了感谢你,不知你有没有空?”
“干什么?”
“我想请你吃饭,当做答谢。”
“吃饭?!好啊,我还没吃晚饭,那不如就现在好了!”一听到这句话,骆伊妏马上点头答应。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二章
一坐在餐厅的位子上,骆伊妏就认真地看着菜单,心里边偷偷地计算着价钱,看东西要怎么点,才能差不多赚回她的两千块。就算没办法刚好点到两千块的东西,一定也要叫到最接近的数字,让她的损失减到最小。
看着一道接着一道的菜上来,男子有点吓到。
“我们点这么多,吃得完吗?”男子问。
“没问题啦!’,
骆伊姣心里暗自想着,当然没问题啦!再怎么挡,她至少都要吃够两千块!要是知道今天他会请她吃饭,她连早餐、中餐都不吃了,等下吃不完,她还要打包回家咧!
“我以为你会在你家附近的店吃东西。”男子边环顾四周的装潢边说。
原来骆伊妏知道男子要请她吃饭,不顾之前舟车劳顿好不容易才回到家,拉着男子马上又坐上公车,到比较热闹的地方去吃东西。
“喔……因为我家附近的店我都吃腻了,而且其实你不知道,那里的东西都不好吃。这家餐厅不错,很有名的,所以我才带你来这。”骆伊姣自圆其说。
男子笑笑,点点头。
骆伊妏心里则想,拜托!她家附近可都是只有卖卤肉贩、鱿鱼羹的小吃店,如果真的要一口气点到两千块,要怎么点呀!卤肉饭一百碗还是鱿鱼羹五十碗?
“你是从哪坐飞机来的啊?”骆伊妏虽然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以宁愿当个饱死鬼的心态把食物拼了命地往胃里塞,但她还记得顺便问问这男子的来历。
“从哪坐飞机来?呃……算是泰国吧。”
“那你来台湾做什么?”
“喔,因为我之前工作时受了伤,所以想放放假,顺便养伤。”男子解释。
“怎么会受伤的?”
“喔。是因为一些建材运送时不小心掉下来,我们一伙人为了躲避,大家四处乱跑,结果我也不小心被弄伤。不过现在已经全好了。”
泰国?建材?果然不出所料,他真的是个外劳,而且还是个泰劳。
“那你之前的工作一定很辛苦吧?”
骆伊妏看着这个外劳,又想到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情形,心想他之前一定是过着惨无人道、水深火热的日子。
“嗯……算辛苦吧。”
瞧他回答的模样,骆伊妏更觉得他可怜!外劳也是人嘛,而且仔细看看,眼前的这个外劳长得还算蛮不错的。
说实在的,她觉得他除了皮肤黑一点以外,其实看起来也不太像泰国人,虽然好像有东方人的血统,但他长得比较像欧美国家那边的人。
哎!管他长得像哪里人,反正还不是来台湾当外劳。
“你叫什么名字?”骆伊妓问。
“我叫David。”
David!不会吧,骆伊妏暗自心想,她还以为蟑螂叫小强,女的外佣叫玛丽亚,难道现在男外劳的代称也变成David了吗?为什么不叫John呢,David跟John比,她觉得John还比较“俗”咧。
“伊妏,相逢既是有缘,我在台湾没有什么朋友,你是我第一个在台湾认识的人,你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吗?”吃着吃着,David忽然冒出这一句。
什么相逢既是有缘,他们这样的相逢法,根本就是孽缘!骆伊妓在心中盘算,要是给他电话,那她就完了,说不定以后他还会有借口再来烦她。
“其实呢,我现在住的地方是用租的,因为房东要的租金太高了,所以我根本就没有申请电话,而且呢,因为我真的太穷了,所以也没钱办行动电话。你知道嘛,台湾的物价那么高,当然电话费也就相对的贵。至于我公司呢,我们老板是个非常抠的人,要是被他发现我拿公司的电话当自己的用,他一定会扣我薪水,搞不好还会叫我滚蛋,所以我看也不是很方便。”
这么可笑的借口,亏骆伊妏编得出来!全台湾现在大概已经没有几个人是没有电话的。
David倒也很识相,听完只是一笑,没有一直追着她继续要电话号码。
不过,今晚骆伊妏也很仁慈,本来打包要拿回家的菜,在她觉得David蛮可怜的,而且因为今晚这顿已经花了他很多钱,所以最后居然决定让David把这些菜拿回去。
“其实,这个David好像真的不是坏人。”坐在回家的车上,骆伊妏回想着今晚跟David吃饭的情形。而且,她怎么觉得他的样子还不难看,长得甚至……甚至有点神似贝克汉?
糟了!糟了!她真害怕自己现在居然有这种幻觉。搞什么嘛!人家那个在电视上的才真的是又帅又多金的“大卫贝克汉”,她认识的这个,根本只能叫“大卫流浪汉”。
会有这种幻觉,一定是表示自己愈来愈没行情了,最近都没有人追,才会有这种母猪赛貂蝉的错觉。还是回家早点睡,少胡思乱想,明天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忘了吧。
回家后,骆伊妏打算把衣服拿去洗一洗。在洗前,她习惯性地摸摸口袋,在外套口袋里,居然发现了她的两千块。
“上帝显灵了吗?我今天怎么这么幸福,衣服跟钱居然都失而复得!那这下……我不是错怪那个David了吗?”
不过老实说,骆伊妏现在心中高兴的程度绝对是大于内疚,不管怎么样,她今晚算是赚了一顿大餐,而且不花自己一毛。只是一想到那个冤大头是个生活过得很惨的外劳,想想还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
算了!好歹她也把打包的部分都给了他。罪孽应该没那么深重了。
隔天中午,骆伊妏在公司和游丽苹一起吃中饭时,告诉了她昨天的事。
“哇!那你岂不是赚到了!”游丽苹听完很惊讶她居然会这么好运。
“是呀!”
“可是照你这样讲,他好像真的很可怜。”
“嗯,对啊。”骆伊妏想想也觉得是。
“喂,他真的很帅吗?”
“扣掉其他的条件,凭良心说,是真长得不赖。”回想昨天,骆伊妏的确是这么觉得。
“那你还会再遇到他吗?”游丽苹兴奋地问道。
“做什么?”
“我每个月给他几千块,当额外收入,叫他来我家当佣人或司机。”
“当佣人或司机?我看你是存心不良,根本意图‘染指’人家。再说,你不怕你家的财政部长辞职,你的房贷全都前功尽弃?”
骆伊妏说的“财政部长”,指的是游丽苹的男朋友王绍。
“开玩笑的嘛!对了,星期日王绍和我,约你跟承恩一起去烤肉,你们来不来?”
“不确定。我这边没问题,可是承恩,就要再问问了。”
“怎么搞的,你们俩以前不是都形影不离、羡煞旁人的吗?”听到还要再确定,游丽苹起疑。
“别提了,自从他到新公司之后,好像每天都有做不完的事,连跟我讲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骆伊妏的语气中。也透露着无奈。
“那你现在还常会跟他出去约会吗?”
“好像很久才一次吧。”
游丽苹摇摇头,说:“我光听你说都觉得承恩怪怪的,再这样下去,你们早晚都会saygood-bye……喂,那个David可以考虑交往哦,虽不能当正选,不过可以安慰你肉体上的寂寞,要不要考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