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医生没告诉我要做这么多检查,”想到这三天哪里都不能去,晓潮就有种被囚禁的感觉,不禁嘟囔着。“早知如此,我就不来了!”
“这可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医生在表上做了纪录。“忍耐一点吧!主任刚巧到美国开会去了,不过应该在你出院前会回来。”
“我下午就要办出院!”想到下午做完最后一项检查后,就能“重获自由”,晓潮感到迫不及待。
“纪医生可能中午就会来。”医生笑着说。“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柜台,好好休息吧!”
休息?听着医生把门阖上的声音,晓潮无力地叹了口气,恐怕要等到出院以后她才能“好好休息”,医院的气氛令她紧张。
诚如那位医生所说,纪医生在她办理出院以前,来到了她的病房。
“纪……纪医生。”晓潮迟疑地打招呼。
也许是那过于深刻真实梦境的关系吧!她对纪医生有种想逃避的畏惧。
“这三天辛苦你了,”跟梦里的祭司惟一不同的地方是——纪医生的鼻上挂着眼镜。“报告差不多要等一星期才会出来,到时候还请你过来一趟。”
“一星期以后我还要来?”她忍住不耐地问,医院是她最不愿久待的地方。
纪医生确定地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要是你嫌来医院麻烦,可以到我的私人诊所。”
“噢!”晓潮犹豫了一下,接过名片。
“对了!你对自己在海里漂流三星期有没有一点印象?”纪医生突然问。
她想了想,摇摇头。“在被海浪卷走后,我只记得,头好像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纪医生点点头,不置可否。
“然后等我张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了。”她像小学生面对老师报告般地说。
“那么在这三个礼拜期间你一直都没有清醒过来?连一次都没有?”他见晓潮摇头,又问:“在这段期间你也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这……”她心跳加速地想起那个清晰如昨的梦境,却不想说出。“……没有。”
“嗯!好了!现在去办理一下出院的手续,你就自由了。”纪医生对她颔首地说道。“那么一个星期后见!”
晓潮微微点头,看着纪医生走出去,心底却不知怎地起了一股凉意,纪医生朝她颔首的神情跟梦里的祭司简直一模一样。
这太诡异了吧!那个梦,还有纪医生,晓潮抚着手臂想。
这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个叫晓潮的女孩在海里沉浮长达三星期居然一点事都没有,简直是奇迹中的奇迹。
纪医生在私人办公室里带着兴奋的微笑看着墙上的X光片,这是当时晓潮被送进来时所拍的,她说她当时因头部受到撞击而昏迷,但是片上完全没有头部受创的痕迹,跟一般正常人没有不同之处。
这就是当初令他感兴趣的地方!这个晓潮原该是具溺毙的尸体,却意外地毫发未伤地活了过来,三个星期,她是怎么做到的?三星期在海里不吃不喝,就算不会溺死,也该饿死了,而她却平安无事!
如果他能针对她的身体各部分加以研究,一定能找出激发人类潜在体能的因素,说不定他还能因此抱个诺贝尔奖!
纪医生愈想愈得意,这个叫晓潮的女孩可是他踏破铁鞋也找不着的极佳研究,她让他人体实验的梦想得以实现,所以他绝对会好好把握这个天大的良机!
第八章
下课了,晓潮抱着书本懒懒地走出校门,看着天上几朵白云衬在蓝空,显得晴朗却不炎热,令她想起了参观游艇的那天,想起了从那扇门传来放浪的笑声,心随即重重一沉。
真是的!晓潮懊恼地自责,那关她什么事来着?那个天子昊虽然跟她梦里的天子昊长得像,却不是同一个人,而且梦毕竟只是梦呀!自己究竟在发什么神经?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中人和陌生人而情绪低落!
神经病!她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声,不经意地抬手看了下表,吓了一跳,连忙加快脚步,跟咏良约好在图书馆碰面,她已经迟到十分钟了,而从这里到图书馆最快也要……
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骤然响起,还没会意过来,手似乎被撞了一下,只觉下一秒钟,她看到原该在手上的书散了一地,一部白色的法拉利跟她的肌肤仅差一寸之距,她这才明白她差点撞车。
“这不是人行道,小姐!”一个戴着墨镜的男子从驾驶座窗探出头,不满地说着,但愕然的神情随即取而代之。“是你?”
天子昊?!晓潮惊讶地望着那拿下墨镜的英挺轮廓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讷讷吐出:“对……对不起,我赶时间没注意到……”
“算了!”天子昊跨出车外,带着几分讽刺地说:“瞧这散得一地的书,你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对不起!我下课晚了,没注意到时间这么晚……”见天子昊仍是一身带着淡米色的白,晓潮压住没来由地心跳,连忙蹲身捡着掉落的书本。
“你急着约会吗?这样没命地赶时间?”天子昊也蹲下来替她捡了几本书。
“我跟咏良约好在中央图书馆,已经迟到了,所以……”她低着头避开他的眼光,慌乱地接过他手中的书。“谢谢。”
“我送你去好了!”天子昊漫不经心地说。“反正顺路。”
“这……”对这突来的“帮忙”,晓潮感到耳根一阵无名的热,下意识想拒绝,却有些许不舍。“我不……”
“上车吧!”他的神色却不容置否。
坐进车内的晓潮像是怕天子昊发现她过分猛烈的心跳似的,将书本紧压在胸前,她感到全身僵硬,完全无法解释这种夹带似有若无甜意的紧张。
“你这男朋友艳福不浅,”天子昊启动引擎,转进快车道,语气里有着十足的调侃。“瞧你为了赶赴他的约会,差点送了小命!”
“咏良不是我的男朋友。”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后便后悔了,干么要让天子昊知道这件事?
“哦?”天子昊似笑非笑地扬起嘴角,却没再说话。
在沉默中,车子抵达了图书馆门口。
“谢谢!”晓潮迟疑地将手放在车把上,心中却升起一丝难言的不舍。“还……还有那天,谢谢你让我参观游艇。”
“想去看看你当时漂流到什么地方吗?”这骤起的邀约,天子昊说得十分随兴,仿佛只是临时起意。
“啊?”晓潮一愣,不太能理解他突然说出这话的意思。
然而天子昊却没理会她的不解,面不改色地问:“还是你需要咏良陪你一起上我的游艇?”
“咏良跟我不同校。”她没经考虑地回答。
他点点头。“你明天上课吗?到几点?”
“十点。”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迅速答应了他的邀约。
“明天十点,就在我们刚刚碰面的地方。”他说着,把视线移到图书馆门口。“快去吧!我看到有人等得很急了。”
晓潮感到脑袋一片混乱,不禁深吸口气,打开车门,跨了出去。
“哎!”车门阖上后,天子昊摁下车窗叫住她。“明天十点!”
不等晓潮回答,车窗又升上去,等她回过神来,白色的法拉利已不见踪影。
明天十点……顿时晓潮又有梦里那种晕眩得踩不到地的感觉。
***
海波在无垠的晴空下平静地荡漾着,一艘白色的游艇在距海湾几里外的地方停驻着,更显得徜徉在碧海蓝天的惬意。
“这里就是你浮在水面的地方,”天子昊熄掉船的引擎,走到甲板上,将手靠在栏杆。“听说你是在那三个星期以前被海浪卷走的,居然毫发未伤,也没饿死,真是命大。”
晓潮怔看着海面,心底浮起一阵没来由的轻颤,这个天子昊明明不是她梦里的天子昊,但为什么说话的语气总有同样令她着迷的狂傲呢?而那诡异梦里的一情一景又为什么这样牢牢地烙在她的记忆里,无法抹灭呢?
“怎么?旧地重游让你害怕了吗?”天子昊略带嘲弄的笑声把她拉回现实。“瞧你发呆成那个样子!”
“我……”面对天子昊散漫的眼光,晓潮竟感到耳根在发热,下意识地将视线转向远处,随口说:“看天气这么好,真想游泳!”
“游泳?!”他兴味盎然地扬起眉毛。“在海里漂流三星期还没把你吓倒,可真有胆量!”
“我……喜欢水!”说到自己的所爱,晓潮不觉亮着眼别过头来面对他。“我喜欢在水里的感觉。”
看着那发光的眼眸,天子昊顿感一阵似曾相识的心动,但却下意识地压住。
“哦?”他玩世不恭地眉扬得更高。
“你不相信?”她看出他并不将她的话当真。
他耸耸肩,不置可否,对于冒险的事,女人多是只说不做的空架子,何况眼前的晓潮才刚有过溺水的经验。
晓潮看了一下深不见底的海水,碧绿的海面在阳光照耀下,像层半透明的面纱,神秘地罩住海的底层。
“如果我跳下去,你不会乘机把游艇开走吧?”她咬着下唇轻声问。
“先告诉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我再决定要不要把游艇开走。”天子昊漫不经心地说着,眼光却不觉停留在那偏头咬唇的俏脸上。
晓潮笑了笑,径自扳开栏杆,弓身一纵,化成一道优美的弧线,直直朝海里落去。
天子昊没料到她竟真的毫不迟疑地跳进海里,登时屏息地怔住了,不觉脱口自语。“晓潮儿……”
那跃水姿态之美妙竟如同梦中的形影一般?!他无法置信地看着没入波浪中的晓潮,一时间,有种不知是真是梦的错觉。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梦就像魔魇似的缠扰着他,在梦里,他是为所欲为的一国之君,却迷恋着海的女儿,晓潮儿,那被他错过,教他扼腕一生的晓潮儿!
这不是他喜爱的梦境!每每从这样的梦中醒来,一股挥之不去的郁闷总结塞在胸口,梦里的激情,梦里的灾难,总在压迫着他,令他透不过气。
那天在海面上发现昏迷的晓潮时,他简直呆若木鸡,她竟然跟他所梦见的女子长得如此之像,像得令他不由自主的心痛。
当那个叫“咏良”的大男孩急切地喊出晓潮的名字时,他不禁浑身一震,随即理智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巧合,晓潮不见得就是“晓潮儿”,何况那只是场不切实际的梦境罢了!他又何必庸人自扰!
很快地,他忘了那个叫“晓潮”昏迷不醒的女孩,直到那天乍见她出现在他的小码头。
也许是那个梦境在作祟!她飘忽的眼眸总透着令他亢奋的娇怯,仿佛是梦中的晓潮儿,要她的原始欲望登时竟莫名其妙地在他体内澎湃涌起,没有人知道那天刻意的怠忽其实是对她欲念的压抑。
再次的不期而遇其实是他刻意的安排,谁教那诡异的梦境固执地一再进入他的意识!谁教她曼妙的身影在他心头挥之不去!谁教要她的欲念如不死的烈火般燃烧着他!
这次游艇的邀约,他亲自驾船,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插进他与晓潮之间,即使是负责打点驾驶游艇的阿辉。
几分钟过去了,仍不见晓潮冒出海面的身影,天子昊蹙紧眉头看了下表,他不是习惯等待的人,脑海却惊悚地浮现出昏迷的晓潮奄奄待毙地漂荡在水中的情景,顿时,阵阵寒意猛窜上脊椎,而脑中形成的画面也愈发清晰。
不!晓潮儿!天子昊的心随着想像剧烈一缩,理智还来不及发言,他已纵身跃进海里,在苍茫的海水中急急寻觅那曼妙柔美的身影。
“晓潮儿——”他不觉忧急地在水中无声呼唤起来。
像是听到他的呼唤似的,天子昊随即看见那有如美人鱼般的身影优雅地游来,恍惚间,他似乎回到梦里的那一瞬间,火山凶猛地爆发,通红的岩浆一溢,而清灵绝美、泪眼迷蒙的晓潮儿朝他展臂奔来。
他心急地游上前去,粗暴地抓住她的双臂浮出海面,将她推向游艇的梯架。
“你……”天子昊含嗔带怒地开口。“搞什么鬼?我还以为你淹死了!还不快上去!”
“我……”晓潮没想到他会动怒,不由得慌张地爬上游艇后,才怯声地说:“我……我只是想看看能潜水潜多深,所以……”
“差点淹死一次的经验还不够吗?”他一面粗声打断,一面矫健地随她身后登上甲板。
“我……”他喜怒的骤变令她感到措手不及的心慌,半天说不出话来。
见那惶骇无助的神情,天子昊猛然一震,不觉轻捧起那茫然娇巧的脸庞。
多熟悉的神情!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那温润如玉的肌肤,那滟红如花的唇瓣,在在流露着令他爱怜的无辜,就像在梦里一般诱引着他最原始的欲念,教他忍不住要恣意爱怜!
那微启的樱唇仿佛在等待他的撷取,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脸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探取那朱唇所流露的芬芳,一偿这渴想已久的念头。
这是梦里的天子昊所有的霸气!当那有力的舌尖侵略性地探进她口中,强悍地索求回应时,晓潮感到一阵熟悉的天旋地转,一阵熟悉的霸道温柔,那种重回梦中的心颤令她本能地给予他所要的。
在这样如梦似幻的刹那,她全心地回应着他,本能地想抓住梦里激情的感动,即使眼前的天子昊不是她梦中的天子昊!
这回应果然如梦里那般甜美!天子昊心醉地吸吮着那来自她唇齿的芬芳,不!比梦里更美好、更踏实!就像是他梦里的晓潮儿。
“晓潮儿……”天子昊将她紧拥入怀,在她耳边沙哑地低唤。“晓潮儿……”
晓潮的心登时顿住了,阵阵酸意旋即凝在眼眶,是她听错了吗?他叫她什么来着?
“晓潮儿……”像是对她证实这不是错觉似的,天子昊夹着浊重呼吸的迷乱低唤再次响起。“晓潮儿……唤我的名……”
啊!这……?!她是在梦里吗?晓潮的身子猛地一震,盈盈的泪水霎时如同圆润的珍珠般滚落腮边,天子昊,他是梦里的天子昊!他真是他!那么那个梦究竟是真的,还只是一场幻境?
“昊!昊!”她心切地抱住他的颈项,哽咽地急唤着。
那急切的低唤仿佛是找回归依一般,诉说着她对他的需要,天子昊带着无比怜惜轻拭她晶莹的泪珠,顿时心脏感到要融化似的,他带着前所未有的痴狂一面紧拥着她朝舱内走去,一面熟练地解开彼此湿透的衣衫。
“说你需要我!”他强横地将她压倒在床上命令着。
他就像梦里那般霸道!晓潮心颤地伸出手,轻抚着那在梦中熟悉的俊逸桀骜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