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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株待羊 page 7 作者:灵涓

  然后,他发现牡丹不快乐,总是望著电话,神情阴霾。

  即便宁靖晏自个儿也不快乐,但总是对帮助他的人有份关切之心在,牡丹却总是笑而不语,没信任他到倾心交谈的程度。

  这天夜里,吃完简单的晚餐和水果后,宁靖晏把自己包得跟重度烧伤病患一般,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牡丹则钻进浴室里,好像要做什么全身去角质、护肤外加泡澡之类的事,总之没两三个小时不会出来。

  连续剧演到最高潮时,宁靖晏不受外力控制地打了个呵欠,忽然间放在桌子上属于牡丹的手机开始震动。

  那只牡丹二十四小时开机,宁靖晏从没看过有人打来的手机,正在震动。

  宁靖晏望著手机安静三秒钟,接著寄人篱下的房客快速抄起手机,一蹦一蹦地往浴室移动,很尽职地到浴室门口敲门。

  他绝对不是好奇心作祟想知道打来的是谁,绝对不是。

  门敲了半天没人回应,手有点贝戈戈的宁靖晏,在好奇心催化下尝试性地转了一下门把……呃,开了!

  门虽然开了,宁靖晏一时之间没有勇气推门而入,毕竟里面的人正在洗澡,他没有权利不请自入。

  踟蹰之间牡丹声音已然而至,懒懒的,带著一点点落寞——“请进,有事吗?”

  推门而入后,只见牡丹半躺在浴缸里,乌黑长发湿涤涤地垂在身后,下身盖著一块毛巾遮去不该让别人看见的地方,表情有点空洞,配上绝美脸蛋真像个人偶。

  宁靖晏一语不发,将手机拎到牡丹面前。

  刹那问人偶变成人类,没有笑,但目光飞扬起来,整个人彷佛发著光。

  接下来的事却让宁靖晏呆了呆,只见牡丹飞快抓过手机用力往水里一丢,任它在水里继续努力地震。

  “防水机也不用这么玩嘛!”

  宁靖晏撇撇嘴,晓得没好戏可看,只得回到客厅看电视去。

  一分钟后,牡丹用宁靖晏从没见过的愉快表情走出浴室,把依然在震动的手机往沙发上一丢,踏著优雅步伐进房间睡觉去。

  之后半小时,宁靖晏不知该不该佩服那颗手机电池,震了半小时竟然还有电。

  牡丹好像完全没有接的意思,可是电话响起时他的表情是那么的快乐,快乐到好似到了天堂,那……为什么不接?

  望著手机又过了五分钟,宁靖晏忍受不住,再度把手机拎到牡丹面前。

  牡丹没睡著,侧卧在床上不知想著什么,面上挂著微笑。

  “接吧,这样对方很可怜。”

  牡丹闻声坐起,盯著宁靖晏没讲话,目光有点冷,好似在责备宁靖晏有什么资格管他的爱情、管他的行为。

  “换作是我,冕肯这样努力打来,我求之不得。”提起心上人,宁靖晏重重叹息。“况且,你是在等他的电话吧,等了这么久才等到,他也有心努力打到现在,既然彼此相思,又为什么要用冷漠挖出鸿沟?”

  “你这人挺有趣的。”牡丹微笑著接过手机,看向宁靖晏的眼眸多了另一种神采,有那么一点认同他是朋友;值得当朋友,可以当朋友。

  接下来的时间牡丹抓著手机讲个不停,隔天出现在宁靖晏面前时眼睛红红的,一看即知是整夜未眠讲电话的成果。

  “我明天就不住这里了,还有一些住宿券留给你,可能没法住这间,不过普通房间免费不成问题。”

  牡丹笑容里多了一点点怪异的羞怯,让人很难不猜测电话那头的人跟他讲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那都不是宁靖晏可以询问的事。

  “你跟他和好了啊?”理智知道不能问,可惜嘴巴不听话。

  牡丹眉一挑,疑惑地望著宁靖晏。“和好?我们没吵架啊!”

  他笑眯眯地,瞬间整个人有那么一点点像只任性的猫,而非花王牡丹。

  “没吵架,这叫没吵架?”宁靖晏很想趴倒在地,以示佩服。

  唉,情侣吵架果然都很白痴。

  话说回来,宁靖晏实在没资格讲别人,他跟宁靖冕吵架还不是很白痴。

  “你为什么不想接他的电话?”宁靖晏拼命运用脑袋,挑选可以用的宇句。

  “他要我移民,我不要。”牡丹回答得简单明了。

  移民——这是他和冕吵架的隐因吧!

  国外的月亮比较圆吗,为什么大家一窝蜂想移民?

  “好自私哦,也不问问人家想不想跟著去。”宁靖晏扁嘴,怨的是宁靖冕。

  “没办法,他开的公司在国外嘛!”牡丹说的是他自己的另一半。

  “搬回来台湾不就得了。”宁靖晏天真道。

  “很难吧!”牡丹挑眉。“嘴巴上说搬很容易,实际上牵涉到当地政经条件、技术条件、本身公司的需求,弄得好就罢,弄不好公司倒了又是一堆人失业,公司的决策者不该太过任性。”

  听著这番从未听过的道理,宁靖晏变得好安静。

  冕的公司在加拿大,他为了蚵仔煎不想移民,是不是太任性了?

  “没有别种选择吗?”

  “有啊,分隔两地。”牡丹微笑,笑容里含著复杂情绪。

  唔,他不想跟冕分开……移民,好好考虑!

  谈话到此为止,当天晚上牡丹简单收拾一点衣物后,走得快速,剩下的东西饭店会帮他寄到指定地址。

  而宁靖晏拿著一叠免费住宿券,呆呆地望著陡然缩小的房间,冷冷清清仅有他一人的房间。

  好寂寞,好想冕。

  冕,他的冕——

  一个月后,处于抓狂边缘的宁靖冕终于出现在宁家,目的当然是寻回他亲亲爱爱的晏罗!

  即便他跟老爸不对盘,到宁家寻人又必会遇上老爸,但没有晏的日子是黑白的,已经过惯彩色人生的他,简直不能想像过去没有晏时究竟怎么生活。

  暂且不论没人料理三餐、没人收拾屋子,他还得跟两个小孩解释为什么他们的爸爸失踪了。

  夜里少了一个会呼吸、会骚扰他、偶尔会讲梦话的活动暖炉,让他失眠。

  打了好几次电话给晏,试著解释,想要道歉,可惜晏没有一次接的;后来手机根本不通,一声声“您所播的电话目前没有回应”让他的心越来越沉。

  其实把钞票寄出后他就后悔了,只是不知该怎么挽救,左拖右拉再加上工作忙,鼓起勇气已是一个月后的事。

  驱车前往宁家时,他一直在想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孩子们想爸爸。

  或是……

  对不起,那天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忘了吧!

  还是……

  原谅我,都是我的错。

  直接点……

  我爱你。

  唉,他怎么连话都讲不好?

  无论他准备好了没,路途总会定到尽头——宁家到了。

  不知是巧合或是幸运,明明是假日宁家爸爸却不在家中,小弟已经搬出去跟男性朋友合租房子,偌大房子里仅有宁妈妈一个人在。

  “晏?”

  听明他的来意后,宁妈妈瞪大惊讶的眼睛望著宁靖冕,一时没弄懂怎么回事。

  “晏不是在你那儿吗?我回家隔天他就带著那堆钱走啦,没去找你吗?”

  宁靖冕安静良久,摇摇头,满脸难以言喻的悲伤。

  “冕,怎么了吗?你觉得这次换晏想跟你分手?”望著爱子,宁妈妈尽量将笑容放柔,握住爱子的手给予他一点暖意。

  宁靖冕艰难地点点头,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可是那天离开前,晏口口声声说他想你、对不起你、没脸见你呢,你觉得这是想分手的样子吗?”宁妈妈依然笑著。

  跟先前的温柔相比,她现在的表情有那么一点看好戏的意味在,仿佛她养儿子即是为了玩,儿子越白痴越有趣。

  “我让他难过了,是不是?”宁靖冕皱眉。

  “晏也让你委屈了吧?”宁妈妈沉稳地安慰儿子。“明明都是糟老头的错,他却拼命护著他,什么都不知道还敢指责你。”

  “与人交,勿恶言。”宁靖冕沮丧地说出以前听过、他没能照做的话。

  宁妈妈耸耸肩,没在这种圣人标准的话题上打转,毕竟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即便被称为圣贤,岂又真能无过?

  “既然来了,顺便把晏的手机带回去吧,都叫到没电了。”宁妈妈笑眯眯地。

  她当然知道打电话来的人叫宁靖冕,不过嘛,话说得太白不好玩。

  “啊?”宁靖冕微微一怔,面部线条明显放松不少。

  难怪晏没接他的电话,晏的手机压根儿丢在家里嘛……想著,他边摇头边笑,笑得有点想念晏,他最爱的人,笨到又把手机忘在家里的人。

  “晏搬过去没多久,朋友应该不多吧?”宁妈妈突然说。

  “嗯!”宁靖冕不明所以地应著。

  “既然没去你那里,可以去的地方应该不多,问问与锦应该会有线索。”宁妈妈依然笑容可掬,似乎不晓得三子见到二哥时心里有多么害怕,似乎。

  提及许久不见的弟弟,宁靖冕露出微笑,狰狞地。

  远方,仍在睡梦中的宁与锦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颤。

  营业前的“地下室”非常冷清,有那么一点山雨欲来的味道。

  宁与锦站在吧台里擦杯子准备营业,听见有人推门而入时正打算说营业时间未到,请对方过些时候再来。

  抬头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门锁著。

  光是这点已经够让宁与锦颤抖了,因为就他所知,能够不请自入又不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哭给他听的,只有可怕的二哥宁靖冕一人。

  果然,一抬头马上看见二哥面带笑容,非常可怕地盯著他步步逼近。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宁靖冕笑容可掬,感觉上……正在生气。

  他生气算正常啦,跟晏吵架已经一个月了,晏回到这座城市也已一个月,来找与锦差不多是一个月前的事;这一个月里与锦竟然完全没想到通知他,任他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夜夜无法成眠。

  若他晓得晏回来,猜测得到晏已经不生他的气了,他早巳接晏回家一起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哪会像现在,连晏在何处都不知道。

  不气,很难。

  “二哥……”宁与锦声音发颤。

  他急忙将杯子放置好以防打破,脑子里快速地转啊转,试图找出得罪二哥的地方。没有啊,明明没有啊,至少最近没有。

  怪了,二哥的眼神好像下一秒即将会把刀抵在他脖子上一样,可怕啊!

  “怎么了?怎么一副我会吃了你的样子?我怎么可能对你怎么样呢,亲爱的弟弟。”

  宁靖冕依然在笑,让宁与锦头皮发麻的笑法。

  “雅今好吗?最近没有要出差吧?”

  提起情人郑雅今,宁与锦心跳开始加快,并非因为情热,而是……呜!二哥好可怕,总觉得二哥一副想把他跟郑雅今同时弄死的样子。

  “二哥,我想……我最近没得罪你吧?”宁与锦决定直接问,以防为什么死都不知道,死得不明不白、不暝不目。

  宁靖冕却没回答他的问题,迳自左顾右盼著,那模样不知该形容为刘姥姥逛大街,或是寻找可砸之物。

  “这里有卖酒吧?给我一杯马丁尼。”

  从小听宁靖冕命令听习惯的宁与锦乖乖调了杯马丁尼奉上,等著二哥判刑。

  宁靖冕用牙签玩弄著马丁尼里的橄榄,戳来弄去就是不吃,表情越来越骇人。

  沉默氛围里,宁与锦的心情渐渐从恐惧变成小小的忿忿不平。

  为什么他需要怕?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啊——上次也是,二哥欺负他的都不算数,他仅仅跟老爸告了个密,马上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最后还被害得跟郑雅今小小分手一阵子。

  怎么,生在宁家当宁靖冕的弟弟这么衰吗?

  “晏有来找过你吧?”宁靖冕轻然发问。

  “之前常来,最近没看见,有什么事吗?”

  宁与锦并非说谎,而是压根儿没想起不对劲之处,毕竟上次见到宁靖晏已是近一个月前的事,后来真的没见过啊,没见过要他说什么嘛?

  “我跟晏吵架了。”说这句话时,宁靖冕笑不出来。

  “哦!”宁与锦一个月前已知此事,自然不觉得稀奇。

  “晏有来找过你吧?”宁靖冕再度勾起浅浅的笑。

  这下宁与锦反应过来了,敢情二哥口中的最近指的是近一个月来,那么……

  有!最后一次宁靖冕跟著牡丹走掉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也就是说,宁靖晏和牡丹走后并没有回宁家,亦未回二哥那里,目前行踪成谜,而牡丹是最后见过他的人。

  这一点,他当然、当然……当然不跟二哥讲!

  嘿嘿,被二哥整了这么多年总算有机会报仇,他怎么可能轻易招供,想都不用想!

  就让二哥尝尝跟情人短暂分手的痛苦滋味吧!

  想他先前跟郑雅今多么辛苦,怎么能让大哥、二哥轻而易举幸幸福福又快快乐乐,苦难是爱情的调味剂。

  可惜,宁靖冕从宁与锦一出生便认识他,相识多年如何不清楚宁与锦的行为模式,晏有没有来过,不言而喻。

  “大哥的事二哥怎么来问我呢,他跟你吵架来找我干嘛?不可能的事嘛!”宁与锦说得诚挚恳切。

  “哦,说得也是。”宁靖冕嘴角往上弯,眼睛则眯成危险缝隙。

  “是啊,是啊!”危机意识薄弱的宁与锦拼命点头,奉上骗人用的笑容。

  “也就是说,晏的下落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罗?”应该万分沮丧的话宁靖冕依然笑笑说出,这下连他迟钝的弟弟都发觉有些不对劲了。

  心虚的宁与锦又拿了杯子来擦,用忙碌掩饰异状。

  “与锦,你怎么手在发抖,得帕金森氏症了吗?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宁靖冕一本正经地说著。

  “二哥……”宁与锦一脸大便。

  奸吧!他承认,他这辈子别想斗得过二哥。

  “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有空跟雅今陪我出去走走吧,顺便看看有没有晏的下落。”明明是悲伤的话,宁靖冕依然笑著,笑得让人毛骨悚然。

  “呃,我突然想起来了,大哥约一个月前有来过,乱哭一通就走了。”宁与锦陪笑道。

  他转得非常硬,但有转总比没转好,若真被二哥宁靖冕报复起来,死得才惨呢!

  “哦,走了啊!”宁靖冕动作夸张地点点头,一副宁与锦没给他个满意交代,大家走著瞧的样子。

  宁与锦苦著脸,努力思考是把牡丹供出来让二哥逼问牡丹,再被牡丹的保护者打死好,或是掩盖事实直接被二哥打死好。

  很难决定呢,左右都是死。呜呜呜,他为什么如此苦命?

  该死的大哥,下次见面给我记住。

  “宁、与、锦,你说是不说,晏到底去哪里了?”宁靖冕改用正经语气逼问。

  “他跟牡丹走了,去哪里我也不知道。”虽说左右都是死,但晚死一天就多一天时间,亦多一分机会,他选择出卖牡丹。

  “牡丹?”宁靖冕听著这个不像名字的名字,皱眉。

  “那是绰号啦!”宁与锦急急解释。

  他努力在脑中搜索,牡丹的本名是什么,他好像知道,以前有听人叫过,但已经N年没使用过,至少他几乎没叫过牡丹的本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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