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下巴搁在桌上,抬眼看着他。「就是女主角没办法接受男主角嘛!」
「为什么?」他询问。
「他以前是牛郎。」
他讶异地瞪大眼。
思琪哈哈大笑。「很炫吧!他还是头牌牛郎喔!」
他笑道:「不接受就不接受,换别人当女主角。」
「不行啦!哪有中途换女主角的,这样读者看的时候会产生混乱。」
「妳为什么要写一个牛郎男主角?」他问。
「好玩嘛!看社会新闻的时候想到的。」她又开始呻吟。「早知道就不弄这种设定,这本一定会卖的很不好。」
「妳不是写书的人吗?就让女主角接受——」
「不行,不行,因为女主角的个性也设定好了,她是有精神洁癖的人,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除非有重大心理转折,不然性格会前后不一啦!」她沮丧地闭上眼。「洋葱,你帮我想一下好了,如果你女朋友以前做过应召女郎,你可以接受吗?」
「我讨厌想没发生的事,自寻烦恼。」他吃口鸡丁。「写不下去就换一本,不然就改设定,让女主角做过应召女郎,这样两人都不用在意。」
她猛地睁眼,抬起头,而后开始哈哈大笑起来。「书名可以叫:鸡同鸭讲,哈……不会有人看的啦……好烦喔!还是先换一本写,好烦好烦啊!」
见她又开始摇头发神经,他开口道:「明天我们去看午夜场电影。」
她停下甩头的动作。「看电影?」
他从胸前口袋抽出两张票。「同事送的优待票,他没时间去看。」
思琪拿起票端详,顿时陷入挣扎。「洋葱,这是……追求吗?」她应该给他碰钉子的,可是她已经好久没看电影了,更何况这部片她很想看……
「不是,看电影而已,反正票是别人送的,不花钱。」
「看电影是可以啦!反正我也没事做,不过先说好了,这个不是约会。」
「我知道。」他点头。
「好,那就去看电影。唉!我最近拮据的很,什么消遣也没有。」她长叹一声。
「妳不是有学踢踏舞?」上次她有跳给他看,虽然才初学,不过还算有些架式,虽然她的兴趣总维持不了多久,但她学东西的速度算是快的。
「对啊!可是这期的结束了,我没钱缴下一期,可能要荒废一阵子了。」她无奈地叹口气。「所以我才想赶快写书领钱。」
「不是还有餐厅的工资?」
「那钱是要还我爸的。」
「妳还没把学费还清吗?」之前她赔师院的那些钱是向她父亲借的,一直以来都是按月摊还。
「鸡腿饭。」服务生将快餐送上。
思琪等服务生走后才接续道:「上个月还清了,不过我拉里拉杂学的东西,有一部分是跟他借的,所以也要还。」她扳起指头开始算。「之前去学油画,西点蛋糕,还有手拉胚都是我老爸付的,然后去年去美国玩了三个礼拜,他帮我垫了两万,所以我还欠他……」她偏头想了下。「嗯……好象还欠他四万多,啊……心好痛……」她揪着胸口,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他笑道:「只有四万多吗?」
她摇头。「这是我的才艺玩乐费,还有祭五脏庙的零食费,还有买摩托车的交通费。」她抓抓头,又开始说:「好象总共欠我老爸十万吧!他可精了,还算利息,唉……这时候就会想嫁个有钱人多好,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又不用出去工作,只要跷着二郎腿户头就会有钱……」
他一边喝汤一边听她说得天花乱坠,等他饭吃到一半,她已经说到要买火箭上太空旅行。
「在太空里全身都会浮起来,连水也会漂起来,一颗一颗的,然后再登陆火星,找火星人,顺便带几颗陨石回来——」
「妳把时间花在写书上可能还实际一点。」他不得不打断她的话。
「干嘛泼我冷水,我想得正高兴。」她瞪他一眼。「你怎么从小到大一点想象力都没有。」
「我不需要,我既不想当作家,也不想当艺术家。」他将盘上的青椒扫到盘子的左上角。
「你拐着弯骂我?」她好笑道,他从以前说话就恶毒,长大以后虽然变了不少,不过有时还会冒出许几尖酸话。
「我只是实话实说。」
思琪将手肘放在桌上,托腮打量他,一会儿才道:「洋葱,你在高中、大学,都没人喜欢你吗?」她以前也问过他,他的回答是没有,但她一直很难相信,毕竟他长得又不丑。
「没有。」
「我帮你介绍好了——」
「妳在要白痴吗?」他打断她的话。
「什么白痴!我是认真的。」她没好气地说。
「再跟妳说下去我会消化不良。」他懒得跟她再说下去,继续吃东西。
「我——」
「妳写稿吧!等我吃完饭再说。」他打断她的话。
见他眉心拢皱,她点了点头。「好吧!等你吃完再说。」吃饭还是要有好心情才对。
十分钟后,叶洺聪招来服务生,示意他将碗盘收走,思琪一直忍到桌面干净了后才道:「我刚刚是跟你说真的,我帮你介绍——」
「妳写妳的,我看我的。」他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叠资料放在桌上。
「我话还没说完。」她将双手盖在他的资料上。「你以为我这三天都在虚度吗?我为了你可是花了不少心血。」
「什么心血?」他不感兴趣地问。
「我翻了不少书。」她起身坐到他身边。「我是说,你跟我表白以后,我一直想怎么开导你——」
「我要去洗手间。」他截断她的话。
「忍一下。」她瞪他。「你故意的是不是?」
他勾起一抹浅笑。「妳接下来的话我没兴趣听。」
「你还没听——」
「我不用听就知道妳要说什么。」他盯着她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徐徐说道:「我造成妳的困扰了吗?」
「困扰?没有——」
「那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他再次截断她的话。
「喂——」她双手抆腰。「我要说,我已经准备好讲稿了。」
「有准备我的耳塞吗?」他认真地问。
她大笑出声。「你这个可恶的小鬼!」她的拳头打上他的肩。
「我已经不是小鬼了。」他抓住她的手,双眸别有深意地凝睇着她。
她吓了一跳,瞧见他不怀好意地扬起笑意。「吓到妳了?快回妳的座位吧!」他放开她的手。
她斜眼瞄他。「洋葱,是不是有什么外星人藏在你里面?」他方才的言行举止实在不像原来的他。
「什么?」他好笑道。
「你被操控了对不对?」她瞇起双眼。
他笑出声,她也笑,这才觉得气氛自在了些。「好了,现在好好听姊姊说几句话——」
「妳故意在我面前提姊姊两个字吗?」他截口。
「你很敏感耶!好啦!别装那么难看的脸,你不喜欢听我不提就是了。」她顿了下,才又继续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当朋友不好吗?」
他瞧着她,忽然下定决心说道:「妳记不记得高三那年妳跟我说过的话?」
她愣了下。「什么?我哪记得我说了什么话?我一年到头讲那么多话——」
「妳爸中风那一年。」他提醒她。
「哦!」大二那年冬天,父亲突然中风,把她给吓坏了,她还记得自己在医院的走廊上的那种慌张与无助感。「然后呢!我跟你说了什么?」
「妳心情不好,跑到我家来说要买醉,拉着我爷爷、我姊还有我跟妳一起喝酒。」
「我记得,我记得。」她笑道。「喝没多久敏柔就醉了,剩下我们三个在划拳。」因为爸爸喜欢喝酒,所以她从小就会跟父亲喝几杯,虽然没因此训练出千杯不醉,不过还算有点酒量。
「那天晚上妳还睡在我家——」
「等一下,等一下。」她的心猛地一跳。「你该不会是要跟我说,那天晚上我喝醉酒爬到你床上,对你性侵害,你现在要我负责吧!」
他笑出声。「这样妳就会对我负责吗?」
「我想起来了,我醒来的时候是跟敏柔睡在一起。」她松口气。「幸好没做出什么错事。」
「喝到一半,妳开始说妳爸住院的事,那时候妳爸已经恢复意识,只是左半边不能动了,得靠复健才能慢慢恢复正常。」思琪出生时,兰伯父已四十五岁,所以当思琪念大学时,他的年岁已经有点大了,不过兰伯父是个很有毅力的人,所以复健的情形算是良好。
「这我都记得,你快说重点。」她催促。
他颔首,直接切入重点。「妳要我嫁给妳。」
她张大嘴,下一秒开始狂笑。「什么?!什么……哈……」
叶洺聪可以感觉店内的眼睛全往这儿望来,他也没阻止她,只是任她笑个够,他则端起绿茶慢慢地喝着。
「我要你……哎哟!我要你嫁我?」她边说边笑,她竟然还用「嫁」这个字。
他再次点头。「我说好。」
「啊?」她愣了下。
「我说好。」他重复。
「你当真啦?」她惊讶地张大嘴。「洋葱,你真的当真啦!那是醉话好不好?你还放在心中这么多年,你如果早点告诉我——」
「我还没说完。」他不疾不徐地说。「后面还有。」
「这有,还有什么?」她追问。
「妳拿啤酒环套在我们两个手指上,然后开始唱结婚进行曲。」
她再次张大嘴。「天啊!我真是发酒疯了我。」
他扔出最后一句。「我们还进了洞房。」
第三章
她呆滞了两秒,随即回过神。「怎么可能!我醒来的时候睡在——」
「早上我才抱妳到我姊房间的。」他截断她的话。
她狐疑地瞧着他。「洋葱,这是你编的吧!」
他再次投下一颗炸弹。「有照片。」
「啊?」她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爷爷帮我们拍的。」他好心问道:「要看吗?」
「别闹了吧你!我才不相信这么荒谬的事。」她大摇其头。「比我的小说还夸张。」
「我有带在身上。」他拿起一旁的西装外套。「我们戴拉环的时候,爷爷拍的。」他从皮夹内掏出一张照片。
她心急地一把抢过,随即松口气。还好嘛!她还以为会看到自己半裸地贴在他身上。相片有点模糊,照相的人焦距没有对准,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是她跟洋葱两个人,他们两人在相片的左边,他歪歪地倒在沙发扶手上,她则是半靠在他身上,笑得……像个神经病,她还拉起他的手,对准镜头的方向,所以可以很清楚看见两人无名指前端套着一个小拉环。
「爷爷喝醉了,所以照得有点模糊。」他解释。
「你干嘛不早点告诉我!」
「现在说不也一样。」他推了下眼镜。
「当然不一样,对了,你不是也喝醉了吗?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没妳醉。」他简单回答。
「好,现在先不管这个,我们不会真的洞房了吧?」他们两个应该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没有。」他老实回答。
她露出笑脸。「我就知道。」她迟疑了下,而后说道:「你该不会因为我的一句醉话,就……就当真那么多年吧?」
「当真不行吗?」他静静地反问。
她怪异地看着他。「我那是醉话耶!你也知道我爱瞎闹,更何况喝了酒以后。」
他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洋葱,你真的当真了?」她怪叫一声,这也太荒谬、太离谱了一点,哪有人因为一句醉话就搁在心上那么久的,更何况用大脑想一下也知道她只是在瞎闹。
他依旧没说话,只是抽回她手上的照片,将之放回皮夹内。
他的举动让她局促不安,那种失焦的照片不用保存成这样吧!又不是藏宝图。「洋葱,你生气啦?」
「嗯!」他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可是……我是说以你的智商,怎么会……」
「感情跟智商有关吗?」他冷冷地反问一句。
她一时语塞,如果不是她现在处于奇怪的情境当中,她一定会赶快把这句话抄在小本子上,以供以后写作之用。
「你这样说好象我把你的心践踏在地上一样——」
「妳不是吗?」
「我哪有啊!」她不平道。「你如果早一点告诉我,我们就可以把这件事说清楚。」
「好了,妳回去写妳的小说,我要看资料。」他面无表情地说。
「洋葱,你这样会引起我的愧疚感。」她蹙眉。「虽然我实在不觉得我应该要愧疚。」
她的话让他扬起几不可辨的笑意。
「好啦!算了,算是我错,既然现在误会澄清了,就不要在意了。」她拍拍他的肩。「那张照片不要留了,拿出来,我把它丢掉,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我要留着。」他拒绝她的提议。
「留着干嘛,那照片焦距不准,人都有鬼影了,你没注意到我有四个眼睛,两个嘴巴吗?」她好笑道。「快拿出来啦!」
他看着她,平静问道:「妳把我对妳的感情当成笑话看吗?」
她的笑容僵住。「我哪有!」他把她说得好象玩弄别人感情的混蛋。
「我珍惜的东西妳却要我丢掉?」
「不是,我只是要帮你——」她突然止住话语。「你怎么回事?干嘛凶我!」
他好笑道:「我凶妳?我什么时候凶妳了?」
「我觉得你有兴师问罪的味道。」她斜睨着他。「我明明喝醉了,你却讲得好象我把你始乱终弃一样。」
他无奈地叹口气。「算了,不说了。」
「不行,这种事要讲清楚,免得十年后你又说,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们在餐厅看照片,那张照片是有一回妳喝醉酒,对我甜言蜜语,事后又不认帐,再加上态度恶劣,对我造成莫大的伤害,以至于我都快四十了还不敢结婚,这件事妳要负起完全的责任,如果不信的话,那一天我在餐听有录音。」她顿了下。「洋葱,把你的包包拿过来,我要检查有没有录音机。」
他好笑道:「妳写了小说后,妄想力又更上一层楼。」
「知道就好,快把包包拿过来。」她催促。
「别闹了。」他摇头。
「不闹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别再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我不能答应。」他直接回绝。
她蹙下眉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她长吐口气后说道:「那我只好开始躲你。」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洋葱,你……」她抬手抓了下头发,想着该怎么说。「我跟你姊是好朋友,所以自然把你当成……好啦!你别瞪我,我把你当晚辈,不是当弟弟,这样行吧!反正不管是当晚辈、当弟弟还是当朋友,都不可能变成男女朋友,不是因为不喜欢你,你可以算是我最合得来的异性朋友,但是这个喜欢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你懂不懂我的意思?」她不放心地问道。
「为什么不可能变成男女朋友?」他静静地问。「感情也有日久生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