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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吻 page 9 作者:琳达·霍华

  他检查电话簿上是否有贾家的地址,发现没登记。他并不觉得奇怪。

  洛克走好运是因为他替中情局做事,而局里搜集来自全世界最实时的每一条小新闻,将新闻分类并分析。另一个好运是,中情局的信息管道全天候开放。

  他用那支通话安全的手机打到兰里,通过一般身分鉴定及确认的程序,一分钟内他就与一位自称华派克的人通话。洛克报上身分及需求,华派克说:「请稍候。」洛克等着,继续等着。

  十分钟后派克回到线上。「抱歉让你久等,我必须确认一些事。」意思是说,他必须查核洛克的身分。「是的,八月二十五日赖氏组织的实验室发生一起意外,包括爆炸及起火。根据报导,损失很小。」

  贾氏两人于八月二十八日被杀。这场实验室意外一定是导火线。

  「你有实验室的地址吗?」

  「请稍候。」

  洛克听到敲打计算机键盘的声音。派克说:「卡普辛斯街七号,就在巴黎市外。」

  这范围太广了。「东西南北哪一个方向?」

  「嗯……等我叫出街道定位系统……」一连串的敲键盘声。「在东边。」

  「实验室的名字?」

  「没什么特别,就叫赖氏实验室。」

  这就是了,洛克在心中将名字转换成法文。

  「还需要什么吗?」

  「是的,请查贾艾瑞夫妇的地址。他们是退休的约聘探员,我们偶尔召用他们。」

  「多久以前的事?」

  「九十年代初期。」

  「请稍候。」敲键盘的声音。「我找到了,」他念出地址。「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了,就这样。华先生,你真是个好人。」

  「谢谢你,长官。」

  那句「长官」证明派克的确查证过洛克的身分及许可层级。他将派克记入脑中的资源名单,他喜欢谨慎认真、随时警觉的人。

  洛克望向窗外还下着雨。他讨厌雨天。他太常因突然的倾盆大雨而衣服湿透,然后又曝晒在闷湿的热带高温下,这种体验让他强烈讨厌弄湿衣服。他已经很久没感受到又冷又湿,但那应该比湿热恐怖。他没带雨衣,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件雨衣,而他也没时间上街购买。

  看看手表,八点十分;商店还没营业。他打电话到柜台请他们买一件符合尺寸的雨衣,送到房间并将钱算入帐单里。但这并不能让他今早不淋湿,因为他无法等到雨衣送来才出门。但最起码他只会在进出车子的途中淋到雨,而非在好几英里的热带丛林里蒸煮。

  他租了辆捷豹因为他一直想开那种车。感谢穆查理那位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朋友,但即使昨晚他已经用比一般「快很多」的速度越过海峡,当他抵达租车公司时,也仅剩下昂贵的车子。他知道必须以一般租车的费用报销,多出的钱得自己吸收。没有任何规定让他不能巧立名目,但他总是诚实报帐。他想是因为他挺爱惜自己的名声,而钱的事容易令他如坐针毡,他尽量不让自己承受不必要的紧张。

  他开着捷豹离开布里斯托酒店,深深吸入皮革沙发的味道。如果女人真的想让男人觉得她好闻,就应该搽味道闻起来像新车的香水。

  心底萦绕着这愉悦的想法,他猛然将车冲入巴黎的车流。他已经多年没来巴黎,但他仍记得最勇敢及最猛的人才有道路行车权。玩法是你遵守右边行驶的交通规则,但你可以调整规定。他敏捷地切入一辆出租车前,司机猛踩煞车并大骂法国脏话,洛克加速油门又直冲过一个空隙。该死的,真是好玩。潮湿的街道增加了无法预测的因素,令他的肾上腺素激升。

  他一路战斗地往南开到贾家住的蒙帕拿斯区,偶尔停下来查看地图。晚一点他会到赖氏实验室查探一下,看看建物布局并评量看得见的安全系统,但此刻他要去孟黎璃最可能现身的地方。

  这场戏该开演了。经过昨天那场她一路领先的快乐追逐赛后,他迫不及待想再次与她过招。他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终究会赢,但所有的乐趣其实是在过程。

  第八章

  罗德猛然地摔下电话筒,双肘挂在桌上,脸埋手掌里。那股想陷死人的冲动非常强烈。穆查理以及他那帮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痴,居然被一个女人如此彻底愚弄,他们显然既瞎眼又愚蠢。穆查理发誓已经请专家调阅机场的监视录像带,但没有一个人找得出莫丹妮的行踪。她切实地消失无影。穆查理恳切地承认她应该变了装,但找不出外形相似的目标可以追查,因为那是一个聪明又专业的伪装手法。

  他不容许她杀了父亲后就这样一走了之。不只因为她的逃脱会令他的声誉受损,也因为他每一个念头都是复仇。悲痛哀伤加上受损的自尊,让他无法平静。他和父亲向来谨慎小心,非常彻底周密,但这女人不知为何,得以闯进他们的防卫,让维多难受痛苦地死去。她甚至不一枪打死他让他尊严离世,而是选择儒夫使用的武器——毒药。

  穆查理找不到她,但赖罗德绝不会放弃。他拒绝投降。

  用脑袋想!他命令自己。要找到她必须先确认她的身分。她是谁?住在哪里?她的家人住在哪里?

  哪些是常被用来辨识身分的方式?指纹是当然的选择,还有牙齿资料。最后一项不算数,因为他不仅要知道她的真实身分,还要知道她的牙医是谁,况且,这方法多用于辨认尸体。要找出活着的人……该如何进行呢?

  她的指纹。她待在这里时的那间客房,在她返回住所的那天已经由他的手下彻底清洁过。若有任何指纹也销毁了,而他也没想过从她用过的水杯及银器上采截指纹。她的住所也许仍残留指纹。一线渺小的希望窜升,他联络一位从不多问问题的巴黎警局的朋友,他只说会马上并亲自去处理。

  朋友一小时内就回了电话。虽然没有逐吋搜索,但他已检查最有可能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指纹,连模糊不清的印子都没有。那个房间被彻底清理过了。

  被这女人彻底击垮的愤怒油然而生。「还有没有其它方式可以查出一个人的身分?」

  「有是有,但没有一种绝对有效,我的朋友。当目标物曾被逮捕,指纹已建入数据库时,指纹才有效。其它的方式也面临相同的限制。即使像基因鉴定这样精准的方法,也仅适用于有另一个基因样本可以比对,你才能说这两个样本是不是来自同一个人。脸部辨识数据库只能判别那些已在资料文件里的人,且多数是用来应付恐怖份子。声纹确认系统亦然,视网膜图案等等都是。必须先有资料文件才能进行比对。」

  「我了解了。」罗德揉搓额头,快速思考。安全监视录像带!他住所的监视器曾录到丹妮的脸,他手头也有她身分证件上的清晰照片,以及先前调查背景时的照片档。「谁有脸部辨识数据库?」

  「国际警察组织一定有,其它重要机构像是伦敦警方苏格兰场,以及美国联邦调查局和中央情报局都有。」

  「你可以使用他们的数据库吗?」

  「某种程度内是可以的。单纯从调查的角度来看,资料能够共享是最理想的状态,但每个人总想保有一些秘密,不是吗?如果这女人犯过法,那么国际警察组织极可能在自己的资料库内就有她的档案。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房东说。昨天一个美国男人也到那里询问那女人的事。房东不知道他的名字,而他的描述又模糊到近乎毫无价值。」

  「谢谢你。」罗德说着,想厘清这件事的意义。这女人付的酬劳是美金,而且一个美国男人正在找她。但若这男人就是聘雇她的人,他应该知道她在哪里——况且她已经完成任务了,为什么还要找她呢?不,一定是完全没关联的事,也许只是一个朋友。

  他挂断电话,阴森的笑容扭曲了双唇,拨了一个常打的号码。赖氏组织在全欧洲、非洲及中东都有联络窗口,最近更扩展至东方。身为一个深思熟虑的人,他坚持国际警察组织内也应安置一个方便他做事的窗口。

  「我是白乔治。」一个轻细沉稳的声音,象征这人的本质。罗德从没见过白乔治,也很少见到比他更能干的人。

  「如果我将扫描的照片传到你的计算机,你可以用脸部辨识数据库搜寻吗?」他无须表明身分。白乔治认得他的声音。

  白乔治短暂地停顿,接着说:「可以。」他没提及任何限制,也没解释他可能需要避开的安检,就仅是一句简单的允诺。

  「我五分钟内传给你。」罗德说完后挂上电话。从桌上的档案夹拿出莫丹妮的照片——不管她的名字是什么——他将照片扫描存入一台防护措施完善的计算机。他打了几行字,照片就传送到国际警察组织的总部里昂。

  电话铃响,罗德拿起话筒。「嘿,是我。」

  「我收到了,」是白乔治轻细的声音。「一有结果就会打电话给你,至于会花多久时间……」他拖着尾音,罗德想象他正无奈地耸肩。

  「尽快,」罗德说。「还有,我要找的可能是美国人。」或者被美国人雇用,款项才会以美金支付。除非确定是谁雇用那婊子,否则他情愿将手中的牌暗藏心中,虽然他并不认为美国政府与父亲的死有任何关联。他大可以直接找美国的联络人,并对他要求他要白乔治做的事,但或许他应该绕道进行。

  「我会要求那边的窗口查对他们的数据库。」白乔治说。

  「谨慎行事。」

  「当然。」

  第九章

  凄冷的雨从遮挡的伞下吹进来,为了看清四周的情况,黎璃抬高头。她迈开步伐快速行走,督促自己测试体能。她戴着手套、穿着靴子,全身裹紧以对抗寒冷,但露出那头金黄秀发。她不认为罗德已经追查到她回来的行踪,至少现在还没有。但如果罗德的人马恰好在巴黎找她,他们找的目标是一位棕发女郎。

  中情局则是完全不同的情况。她倒很惊讶抵达伦敦时,没有一下飞机就被扣留。但无论是离开戴高乐机场或是今天早上,她不但没被羁押也没瞧见有人跟踪。

  她开始认为自己是不可思议的好运。罗德将维多的死讯隐瞒了数天,之后也仅释出举办葬礼的消息,没提到任何中毒的事,只说维多死于急病。有没有可能中情局还未连贯出整件事情?

  她不敢怀抱太大的希望,怕承担不起戒备松懈的后果。除非工作完成,否则她会对每个转角的骚动保持警戒。至于工作完成以后呢——再说吧。此时此刻,她只求生存下去。

  她没选择承租处附近的网吧,据她所知,凡是网络搜索赖氏组织相关信息的动作,都可能触动陷阱。因此她持意搭地铁到拉丁区,并徒步走完剩下的路。她从没来过这间网吧,这也是她挑选这里的原因之一。逃亡时最基本的法则就是——不要遵循惯例,不要让行动容易被预测。会被逮着的人,常因为他们去了感觉最舒适、景物最熟悉的地方。

  黎璃曾在巴黎住过很长的时间,所以此刻她必须避免去许多地方,并避开熟人。她在这里没有固定的住所,要不是住朋友家——通常是艾瑞及汀娜那里——就是住民宿。曾有一年,她在伦敦租下一间公寓但最后却又作罢,因为她花在外头的时间是待在公寓里的两倍,租公寓只是浪费钱。

  她的工作地点主要在欧洲,因此也不太可能常回美国。即使她很喜欢欧洲也熟稔这地方,却没想过真的定居这里。如果考虑买房子——只是如果——她会选择美国。

  她时常渴望能像艾瑞及汀娜一样全职退休,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过正常生活,融入社区并成为它的一份子,和邻居往来、探访亲人、打电话聊天。她不知道怎么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可以如踩死小虫子般稀松平常地扼杀一条人命。天啊!她甚至害怕打电话给她母亲。她年纪很轻的时候就入行,而第一次杀人永远不可能是简单的——她的身体如树叶般抖动——但她还是完成了工作。下一次就容易些,之后就更容易了。不久,她少把目标当做活生生的人,为了胜任工作,她必须保持情感的冷漠疏离。也许太天真了,但她信任政府不会派她追杀好人:这是一个绝对必要的信仰,唯一让她得以工作的方式。然而,她还是变成一个无法被正常社会信任与接受,连自己都畏惧的女人。

  退休及定居的梦想仍然存在,但黎璃当它只是个梦,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即使她经历这次危机生存下来。安居乐业也是普通人做的事,而黎璃害怕自己已经不再是普通人。杀戮这件事变得很简单、很本能。如果她必须每天面对相同的挫折、令人憎恨的老板,或邪恶的邻居时,她会怎么做呢?如果有人想抢劫她呢?她能控制住本能,或是会杀了对方?

  更糟的是,如果她不慎将危险带给挚爱的人?如果家人因为她的关系,或是因为她变成这样而受到伤害,她知道自己绝对无法承受后果。

  车子的喇叭声吓着黎璃,急忙回神留意四周。她惊骇自己居然胡思乱想,而不是保持警戒及全神贯注。如果她无法聚精会神,绝对不可能逃过这一劫。

  到目前为止,她侥幸逃过中情局的侦测雷达——但愿如此——但好运不会持续太久。最终一定有人会找上她,这不可避免的时刻只会早到不会晚来。

  理智现实地评估情势,会出现四种不同的结局。最好的情况是;她发现艾瑞及汀娜重操旧业的原因,而不管是什么事情,一定是会令文明国家疏离赖氏组织,并迫使他们取消行动的恐怖情事。中情局当然不会再召用她;无论她的行动多合理,一个任意杀害有用资产的约聘探员,已经不能稳定执行职务。所以。她赢了正义,但成了失业的人,如此一来就回到先前的考量——她能否过正常的生活。

  次好的结局是;她没能找出足够有力的罪状——贩卖武器给恐怖份子并不够穷凶极恶,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她必须隐姓埋名过一段时日。届时她一样失去工作,又回到是否她能够保有一份正职,并做个邻家女孩的问题。

  最后两个可能都是残酷的。她可能达到目标,但被杀了。还有一个更差的结局是;她可能什么都还没做,就被宰了。

  她很希望前两种结局的机率是一半一半,但这四种可能的情况,其发生机率并不均等。她认为无法活下来的机会将近百分之八十,而这数字可能还太乐观。即使如此,她还是会拚尽全力争取百分之二十的存活率。她不能放弃希望,而令丽雅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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