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音……”
季绯薰有些意外,祈傲音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司庞全?这绝不寻常!
☆ ☆ ☆
祈傲音带着季绯薰离开司庞全的院落后,来到司家的花园。
“傲音,为什么你会答应。”少爷不张扬这件事?”
“别问了。从明天开始,你应该就不是司庞全的五姨太了,你可以离开这里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会照顾你一辈子,不过,我想我可能没命活到那个时候。”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赶我走?”
季绯薰早决定要和祈傲音过一辈子,不管他的手沾了多少人的血,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其余的她都无所谓。
“不是我要赶你走,我担心你跟我在一起,会有生命的危险。”
“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司家人不是都会死在你的复仇计划中吗?”
“现在外头要取我性命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我为了让司绍生完全信任我,不知道替他杀了多少对他有怨的人,不然你以为司家凭什么独霸扬州城?甚至连扬州太守都不敢动司家一根寒毛?”
以往他不断地接下司绍生的命令,去杀人、覆命、再去杀人,这样的日子他不知过了多久,如今回想起来,简直可怕。
“所以说一旦司家倒了,司妃的势力没了,你就成了大家群起攻之的对象,是吗?”季绯薰这才明白祈傲音心里的担忧。
原来司家虽是他的仇家,可是一旦司家倒了.他自己也活不成。
她太震惊了,这简直是把自己的命当赌注,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怨恨,令他愿意这样牺牲自己,也要报这个血海深仇?!
“这就是我要你离开的原因。”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走,这辈子我只承认你是我的夫君,不管是生是死,我都是你们祈家的人!”
季绯薰在祈傲音的怀中,不停的呜咽着。
“绯儿,跟我在一起,说不定真的会丢掉性命,可能有今天,没明天,就算你现在不怨我,将来还是会恨我的。”司傲音叹了一口气。
“你选择报仇,我选择跟你,生死都是另外一回事,我自然会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如果你因报仇而死,我绝不苟活,如果因跟着你而死,我也愿意。”
“你这又是何苦呢?”祈傲音深深的感动着。
他发现一旦身边跟了人,自己绝不能再像以往那样,不计任何结果的进行他的复仇计划。
“我相信命运让我们在十八年前错过,又让我们现在相遇,一定是要我们好好珍惜彼此,所以我们绝对会没事的。”
“如果要你离开扬州,跟我亡命天涯,可能一辈子都要躲躲藏藏,你愿意吗?”
“只要跟着你,哪儿都好,即使过得很苦,也没关系,日子再苦,都好过生离死别。”
“薰儿……”
祈傲音与季绯薰两人在石桥上忘情的相拥,对彼此充满了信任,不再有孤独与恐惧。
入秋了,天气逐渐转凉,树梢上的绿叶纷纷转黄,落了两人一身……
☆ ☆ ☆
夜已深,祈傲音独自坐在书房内,桌上的烛火微微晃动着,忽然一个人影飘然而至。
“大少爷!”
“司兴,事情办妥了吗?”
“是!果然不出大少爷所料,司庞全真是使诈,他知道司安去通风报信的事,随即下手杀了他。
司庞全还吩咐属下将大夫人、梅儿及司安的尸体埋在后山的竹园内,属下有作记号,应该不难找。”
“司兴,拿五百两给梅儿的家里,让他们可以继续过日子。”
“是!属下随即去办。”
“司庞全最近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吗?”
“他不停的调用钱庄里的钱,昨日还派属下送了八千两的银子给太守。”
“你有照我的吩咐将之换成官银吗?”
“嗯,八千两在此。”司兴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里头装着八千两的银票。
“他现在总共借出多少官银?”
“由属下经手的共十五万两。”
“大少爷,司庞全最近一直在重金聘雇杀手,看来他真的被大少爷你逼急了,狗急跳墙了。”
“哼!想杀我,得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或许他会想尽各种办法来威胁大少爷。”
“哼!我谅他没这个本事。你告诉他,最近钦差大人会奉命来扬州视察民情,怂恿他将最后的八万两官银用来贿赂钦差大人。”
“可是,钦差大人真的会来吗?”
“你在怀疑我吗?”
“属下不敢。”
“我自然有办法叫他来,你只要负责顺着司庞全的吩咐,将钱送至钦差大人的府邸就行了。”
“是!”
“你放心,我只让你送银子去,不会让你送命的。”
“多谢大少爷关照之恩,司兴必当尽力为大少爷办事。”
说罢,司兴便迅速离去。
祈傲音冷笑着,“司庞全,我看你要怎样对付我,在你发现中计之前,我已要了你的命,让你有钱没命花!”
一场杀戮即将在深秋中展开,鹿死谁手即将见真章。
第八章
近日,朝中惊传三十万两的官银遭窃。
这三十万两官银是由隋都大兴送往洛阳,押送这批官银的是负责宫内安全事宜的大统领,随车押官银的护卫少说也有近百名,途中行经广通渠,却在过了潼关时被劫。
据闻当时出现一批山贼,约有二三十人,将三十万两的官银全数劫走,大统领因维护官银不力,当场自尽以示负责。朝廷随即派遣钦差大臣审理此案,务必将被盗官银尽数追回。而官银被盗之事,除朝中大臣知情外,一般百姓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日前,钦差大臣接到一封飞鸽传书,点名官银尽数在江都扬州,钦差大人顾旷随即动身南下江都,调查官银是否真在扬州。
☆ ☆ ☆
当日误杀之事,虽然得到扬州太守的百般保证,绝不会受理此案,但司庞全因而有了把柄在祈傲音手上,尤其祈傲音又目睹了自己杀人的经过,因此,司庞全还是相当不安。
尤其司兴最近跟自己提过,钦差大人要来扬州视察民情的事,更是让司庞全惶恐极了。
“司兴,你说钦差大人真的会来吗?”
“主子,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在扬州城内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个钦差大人无缘无故来扬州视察什么民情的,你不觉得这事太奇怪了点吗?”
“属下认为这绝非好事,说不定是冲着主子来的。”
“我?跟我何干?”
“属下是说,说不定是替司妃娘娘传话来的。”
“不可能!”
“主子,属下听闻这个钦差大人目前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贪财不说,更爱女色,不如我们比照办理,给他点好处,这样我们也方便些。
说不定有了钦差大人的指点,司家的势力会越来越大,甚而扩展到京城。”
“没错!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就不相信有谁不爱钱。但我担心的是,司傲音那个家伙会趁机把我杀人的事给报上去。”
“这也不无可能,主子还是提防着点。”
“对了,我不是叫你去找人杀他吗?找的如何?”
“主子!找齐了,他们在等主子的命令。”
“很好,等钦差大人一走,我们再动手,以免节外生枝。我爹那儿呢?”
“没问题了,到时候会有人跟老爷说司傲音离开了司家,这样主子的计谋可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哈哈!他终究还是要死在我手上。至于我的五姨太,当然还是归我,我怎么可能白白放过这样一个美人儿呢?”
“主子高明。”
司庞全为自已高明的计划而得意不已。
☆ ☆ ☆
“傲音,你看,我上次种的菊花开花了,”季绯薰高兴的不得了。
这些菊花便是季绯薰初来司家时,在被分配到的小屋前种的,祈傲音帮她将它们给搬到他的院落来,好方便她就近照顾。
“天凉了,多加几件衣衫。”祈傲音递了件外衫让季绯薰披上。
钦差大人差不多到了扬州,他很快就可以见到自己想了十多年的结果,如果祈家的案子能够昭雪,就能慰藉爹娘的在天之灵。
但祈傲音没来由的一阵惆怅。
明明大仇将报,他却一点高兴的情绪也没有,这是为什么?
“傲音,别这样,只要我们两个都活着,就是一件好事,所以你别再皱着眉头。”
季绯薰试着抚平祈傲音纠结的眉心,祈傲音忽地握住季绯薰的小手,将她猛地拉入他的怀中。
“绯儿……”
“怎么了?”
“钦差大人已经到了扬州,祈家的案子终于可以昭雪了,我也了了这么一桩心愿。
在还没遇见你之前,我只知道还没报仇我绝对不能死,一定要看着司家的人一个一个付出代价。
我还打算在报仇之后,就在爹娘的坟前自杀,因为我喊了祈家的大仇人为义父,一喊就喊了十八年,我愧对祈家祖先。”
祈傲音痛苦不堪的把脸埋进季绯薰的颈间,他知道季绯薰能给他平静的感觉,让他找回最真的自己。
“傲音,报仇的事我不干涉你,可是……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
“不要伤害无辜的人,这都是司绍生一个人的错,其实跟司庞全并没有关系,不是吗?”
“不可能!我绝对要让司绍生尝尝家破人亡的痛苦,我要让他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被送到刑场,斩首示众,无人收尸,任其腐臭,到死都得不到安宁。”
“不要!我不要听!”季绯薰忍不住捂住双耳。
为什么到了现在,祈傲音还没能摆脱仇恨的控制?
这样只为了报仇的人生真有意思吗?
如果真是这样,那时还不如跟着家人一同死,也好过一个人充满怨恨的独活在世间。
“绯儿……”
“难道所有的司家人全都死光了,你就会感到快乐吗?”
“绯儿,这种心情不是你所能理解的。”
“我懂了。如果我跟他们一块死了,你才能真的获得解脱吧!”季绯薰心痛不已的退后几步。
原以为他会因自己的出现,而能活的快乐点,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执着于报仇这件事。
既然报仇对他而言,比她还重要,她何必还要再流连不去呢?
“绯儿,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的身份现在还是司家的五姨太,如果司家被满门抄斩,我也是逃不了的。”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一定会逼司庞全放弃你。”
“傲音……”
“不管如何,我坚持一定要让司家满门抄斩,这样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祈傲音不愿再让季绯薰有说服自己的机会,遂大步离开院落。
季绯薰望着祈傲音离去的背影,不禁潸然泪下。
☆ ☆ ☆
钦差大人终于到达了扬州,扬州太守特别让出自己的府邸,作为钦差大人歇脚之处。
“钦差大人,不知千里迢迢来到扬州,所为何事?”扬州太守早接到司庞全的暗示,特来探探顾旷的虚实。
“王太守,不瞒你说,皇上派我来,是为三十万两官银而来。”
“三十万两?这……”
“难道王太守知道这官银的下落?”
“不是。下官只是好奇,钦差大人怎么会认为遗失的三十万两官银在扬州?扬州城里恐怕没这么有本事的人。”
“王太守,本官接到一封飞书,指明官银就在扬州,因此本官就前来查采。
另外,信中还要我查明十八年前发生的祈家灭门血案,据说里头似有冤情。”
早听闻扬州太守是为司家办事的,不仅袒护为非作歹的司家人,还干出不少伤天害理之事。
“这……大人,这怎么可能?祈家灭门血案早就以强盗杀人结案了,怎么可能会有冤情在?何况事情都已过了十八年了。”
“那件案子是你办的吧?”
“没错,正是下官。”
“那就有重办的必要。”说完,顾旷就要离去。
“请大人留步。”
王太守见状,连忙出口挽留。
他使了个眼色,吆喝了一声:“来人啊,把东西抬出来。”
只见四、五名家仆从房里抬出四个大木箱。
王太守得意的看着眼前的大箱子,心想,这些足够让钦差大人眉开眼笑了吧!
“这是干什么?”
“大人好不容易来一趟扬州,下官身为扬州的父母官,当然要替扬州的百姓表达欢迎之意,这是司家送给大人的一点心意,请大人笑纳。”
“胡闹!胡闹!司家是司姑娘娘的娘家吧,太胡闹了,本官一定要将此事禀奏皇上!”
“大人,先别急着走,等点了数,再走也不迟啊!”
在王太守的吩咐下,仆人打开了四个木箱,映人眼帘的是满满的银两,闪闪发光。
“王太守,你竟敢公然贿赂本官,你好大的胆子!”
“钦差大人,这里足足有八万多两,虽是小数目,但也还算上得了台面,司家老爷希望钦差大人你……多多关照关照。”
“放肆!”顾旷怒不可遏。
“钦差大人,司妃娘娘好歹也是皇上的枕边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扬州太守仍不放弃,不停地对顾旷施压。
“慢着。”
顾旷忽然吩咐一旁的仆人拿一盆清水来。
他来到箱子旁,拿出银两细细的检视,再将银两放进水里,这才发现,每枚银两的底部都浮出朱砂笔的痕迹!
这些银子不就是……失窃的官银!它们竟然真的在扬州?!顾旷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王太守,本官问你,这些银子哪来的?”
“下官说过,这是司家送给大人的一点薄礼,大人还喜欢吗?”
看着顾旷不停的将银两搁在手心,左顾右瞧的,王太守心里一阵窃喜。
果然不出司少爷所料,这钦差大人也不过是个屁!
“王太守,你可知道这些银子的真正来历?”
“大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来人啊,把这个贪官抓起来!”
顾旷冷冷的看着王太守,心中暗忖,祈家灭门血案是有重新调查的必要。
“大人,下官犯了什么错?如果大人还嫌少下官马上再补!”
“王太守,你可知道,这些都是失窃的官银?!”
“官银?这怎么可能?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官银啊!冤枉啊!”
“这些朱砂痕就是证据!”
“大人,那是司家拿来的银子,下官根本一点都不知情!”
“还狡辩!来人啊,给本官搜!”
在顾旷的强力搜索下,不仅搜出先前司庞全给予扬州太守的八千两官银,还有一堆可疑的珠宝首饰。 。
“大人冤枉啊!”
任凭王太守喊破了喉咙,也没人来救他。
在顾旷的命令下,王太守暂时被关在大牢,准备押解回京受审。
原来这些银子是从司家来的。他倒要看看司家是什么三头六臂,竟敢盗取官银?
☆ ☆ ☆
司庞全收到钦差大人将王太守收押大牢的消息,更加慌乱不知所措。
这钦差大人还真是贪婪,都给他八万两了,还嫌不够?
他着急的在后院踱来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