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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扣 page 10 作者:沈星护

  问题是,他们怎么渡水而去呢?

  “喂,老头,我们是顺着湖走吗?可这两边那么宽,我们要怎么绕啊。你不是去过吗?”

  “喂。小伙子!这是你和老年人说话的态度吗?再说我上次去是被主人请去的。当然一路上风光顺利得很。”

  “那边。”秋若椰伸手向远方一指。

  顺势远望,一叶小舟正荡悠悠朝这边飘来。影影绰绰可见船上站着两位姑娘。

  “喂——”兰念香伸手比划。船上的人果然注意到他们,船篙一撑,如乘风般,激起绿水微澜在湖心轻漾。

  待到近前,可清楚见得船上是两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个穿著绿罗裙,圆脸庞,不笑而喜,酒涡深陷。另一个杏黄衫罗,眉目中藏着一份爱娇的俏皮,皮肤莹白,睫毛浓翘。

  两个女孩看了看他们,眼光一对。绿衫姑娘先开口相问:“前方并无相通陆镇。几位绕行往西,可见小城。”

  秋若椰直道:“我们不去小城。姑娘即是水上来客,可是云香水榭中人?”

  绿衫姑娘眉宇闪烁几分异动,上下打量他。黄衫姑娘已经浅笑回他,“原来是要去那里。我们的船可去。几位身子都轻,船儿虽小,应该还可以载。请上来吧。”

  她把篙向水中一点,船身稳稳停住。笑意盈盈,只看着他们。

  兰念香被她笑得有点心里发毛。一边上船一边轻扯秋若椰。

  “若椰,小心点。我觉得有点邪门。”

  “你自己想太多了。”秋若椰平生自负,不理会他的叮嘱,轻飘上船,却站在船头,背手远望。

  船篙轻晃,小船又轻盈远飘。那黄衫姑娘不费力地轻拨翠篙,好象全然没把这乘载多人小船的重量放在眼中。显是身怀武功。

  她笑问若椰:“这位公子为何不坐。”

  秋若椰冷冷回头,并未相回。倒是风晴暖替他解释,“多谢姑娘,他穿著白衣,不禁水,怕被船湿了。”

  两个女孩讶然相视。绿衣先拍手笑道:“那这船若是翻了。他岂不是要全部湿透!”

  “好好的,船怎么会翻。”兰念香看着二女。心里却时刻提防。注意着黄衣少女手中的船篙。

  “瞧你紧张地瞪着人看,老虎似的。怕我们不成?”黄衣故意瞪大眼睛,向他吐舌嗔怪。

  看这女孩一派天真,新鲜如水菱,兰念香心头一软,暗笑自己的确有些神经过敏。

  “是我失礼……”他有点讪讪。

  “没关系啦!”二女一起回答。突然从袖中向他迎面打来一团红雾。兰念香猝不防,风晴暖坐在他身后把他一拉。将将避过。谁知这只是花俏遮掩。二女趁势足下一蹬,将船踩翻。

  扑通几声他们掉入水中,十分狼狈水渍淋淋。两个女孩水性极好,却飞快地踏到已翻覆在水面的船底上。看着他们狼狈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姑娘笑够了吗?”秋若椰冷冷道。

  二女转头,才见秋若椰并未落水。飘凌于水面,素衣乌发,衣带当风,神态冷冽一如孤月。

  黄衣女子一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不知他为何竟能凌空点水。

  绿衫在一旁轻道:“小姐,他踩着我们的竹篙呢。”

  果然,撑船的船篙乃竹制,轻飘于水面,而秋若椰就踮脚立于一根横篙之上,衣袂轻飞,宛如水仙。

  黄衣女子鼻尖发出冷哼,“你不下水……”突然袖中衣带飞出向他攻去,“就打你下水!!”

  秋若椰纹风不动,两指轻动便夹住衣带。黄衣女硬拖也不是,松也不是。一时面上阴晴不定。

  兰念香却已趁她们不注意轻游至船边,跳了上去。

  “小妖女!果然不是好东西!”对方是女子,他并不放在眼中,也不拨剑,抬掌劈去。

  风晴暖抬头喝道:“兰兄小心!”

  果然黄衣女松开衣带,双袖一扬,又是一团红雾直面来袭。兰念香暗中运气,硬将红雾反激向二女。

  黄衣女子离得太近,不及避开,竟自食恶果。吸下一大口毒气。掉入水中。

  “小姐!”绿衣急急跃下水,扶起她。狠狠瞪他们一眼,脚下一蹬,水性却是极好,迅速地游远。

  伯子伊水性不通。风晴暖费劲拉着他好不容易把船翻过来。大家再次脚下落定。除了秋若椰均是狼狈不堪。

  “什么嘛。这到底是干什么?”两个哪来的死妖女,喂,死老头,这不会就是云香水榭的待客之道吧!”兰念香义愤填膺捋起湿了的袖子。什么嘛、害他大帅哥成了落水狗……啊、呸呸呸。

  “我老人家不通水性!你小子刚才还不救我,要不是风少侠拉着我,我可真成了死老头了。”伯子伊冲他吹胡子瞪眼,也是湿得一塌糊涂。

  秋若椰望向风晴暖,见他额上发上全是水,“还不快擦擦。”似是责怪,实是关心。

  风晴暖冲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秋若椰伸手帮他擦水,忍不住轻斥,“你自己是大夫,却总是不小心照顾自己。”

  风晴暖心头一震,眼见他手中所系,正是自己先前为他擦泪而撕下的那方衣袖。原来,若椰一直都收着它吗?见他不觉,他不敢点破。只是看着那纤细透明般的手掌在自己额上轻晃,不觉得有些痴了。

  自己一再的拒绝明明已经伤到他了不是吗?为何这个连水都点滴不沾,绝尘的男子却无法对自己心冷绝情呢。他明明该是轻逸如风,忧悒如莲的人儿啊。

  若椰,你这样,要我如何能坚持下去保持界线的决心。要我如何提醒自己千万不能对你有所响应。要我该如何狠得下心……

  兰念香冷眼相望,出言打破沉默,“瞧那两妮子向北游去。我们便顺势乘船北行吧。”

  湖水悠悠荡荡。如绿色锦绣。而人心,乱如水草。

  远处,一方红墙琉璃顶的楼阁,架于湖心小岛之上。已隐隐可见。

  第七章

  小船甫才靠岸,便见两个青衣家人侍旁而立。见到他们,抢上去问安。倒像早有准备。

  风晴暖微微一笑,“你家主人知道我们要来,命你们相接?”

  那家人毕恭毕敬,“主人知有贵客登门本要亲自来迎的,实在因为小姐出了点事,一时分身无暇。只好先派小的们前来接应。”

  大家相顾,眉目中均闪过一丝讶然。所谓的“小姐”。难道就是刚刚那个状似顽皮的杏衫少女?

  跟着家人,缓步前行。秋若椰明波一扫兰念香,面色微沉。这家伙出手不知轻重。刚刚不明究理,出手伤人。若真是榭主家人,此番前来求助之事,就困难重重了。

  一路行去,见这小小岛屿上建筑精巧楼宇。红墙明瓦,所过之处无不纤美华贵。

  待落座客厅。末及奉茶,已见一白衣男子上堂施揖。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难得有客,我这主人却迟来了,真是太失礼了。”又特意再向伯子伊含笑道:“老世兄贵人多事,经年不往。此番能得见责历季某之幸。”

  风晴暖暗暗打量。见他温雅轩昂、气度不凡。虽然礼多,却不觉虚伪。

  伯子伊摇摇头,“你这笑面虎多年不见,到还是这么会讲话。来来来,我帮你引荐一下。”

  当下一一介绍众人相见。这男子当然就是此地主人季云琨。

  很是奇怪。他对天下第一剑客只说久仰,语气淡淡可见纯属客气之词。对飞燕山庄庄主的名号和秋若椰柔倦的罕世绝美也并未多看一眼。却在听到伯子伊说风晴暖为一奇隐神医后眉目一动。

  兰念香和伯子伊都是老江湖岂会看不出他这微变神色。未敢多言。心知大概是为那女子的伤了。

  季云琨也竟全然不提此事。只随意应待、笑谈茶饮论些江湖闲事。一时伯子伊也不好提借甲之事,唯唯诺诺。一边思忖良策。

  风晴暖心细如发,却发觉,季云琨目中隐然的一分忧虑。心中了然,轻放茶器于案几。

  他微微一笑,虽面纱笼面,眼中却自有一脉平易的温柔,“季居士,明人不说暗话。我们适才在湖上遇到两位姑娘。起了些纠葛,不慎伤了其中一位姑娘。大概为贵庄之人。实在抱歉。在下不敢唐突但求请罪,不知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季云琨沉吟一瞬,只要答话,他又抢道:“我们前来却实有事象求,但治伤实属医家本分与所求之事无所干系,绝不相胁,居士不必介怀。”

  季云琨诧然望他,这年轻人眼中一片清澈,态度诚恳。虽聪明地看出他有难处,可贵在于先表示决不相胁。这种态度,诚属可贵。既然如此,他又何必不坦荡一些。

  飒然应答:“风公子快人快语,宅心人厚。季某本是山野人氏,大家索性说开。适才船上对给为出手的乃是我家小妹.......”

  众人面面相觑,本已想到是水榭中人。没想到竟是他胞妹,这回真是麻烦了。

  “各位不必在意。是那丫头素来顽皮。我早己斥责多次,无奈她自小被我溺爱成性,一味孤行。我这云香水榭,略有藏宝薄名常有贼人干犯,想是她把个位误认强人,才会设局来诱。”说到此处,他眉峰微皱,“只是她不知轻重,擅用花瘴炼毒。以为取巧,却不知一旦遇到内力高过她的高手,被人反拨,攻入心脉,就自误其身了。”

  兰念香饶是厚脸皮,也不禁有些讪讪的。他遇险伤敌本来自是无可厚非。但对手乃一姑娘家,他以内力回逼其毒,不免显得有失厚道。

  “医者贵之及时。”风晴暖起身,“小姐病不宜误,请居士领路。”

  江湖儿女,不讲避嫌。但毕竟是在别人家里,身为客座。所以兰伯秋三人并没跟上只静待原地。

  季云琨挂念妹子,顾不得礼法。让下人照顾他们茶水,自己带着风晴暖往后面走去。

  后庭原来颇有规模,独立小岛之上凭搭亭宇楼台。又巧妙惜与水色相衬。湖光天色,精而不俗。

  二人快步而行。直至一素淡小间门前,季云琨停驻脚步,先转向风晴暖轻嘱。

  “我妹妹性情顽劣,待会若是有什么言语上的顶撞,还请不要见怪。”

  “哪里。”见季云琨若此,不由微笑。适才水上,早见识这位姑娘的泼辣顽皮,可见这位哥哥一贯操心的滋味定不好受。

  “云星。”一边推门,季云琨先唤了妹妹一声,见无人应答,脚下更疾,先抢进去。风晴暖不以为件,知他担心忧念。默默跟上。

  这是他第一次进一位女儿家的香闰。才进去,于视觉之前就先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见红粉缦帷轻分,床上一位佳人云发幽柔,面赤如火。正是适才那位杏衫女子。

  “就是这个人!刚才打伤小姐的就是他们!”一旁的绿衣婢子,见得风晴暖便剑眉横竖,忙拉住季云琨指认。

  “明明就是你们不分善恶,随意挑衅!这几位都是江湖上有名有脸的人物。怎么能与一般觊觎我季家宝物的贼人相提并论!”

  一番话叫绿衣少女吐舌不语。也叫风晴暖哽咽喉塞。他们此来明明也是有事相求。却被挤兑得越发说不出口。也罢,先治好他妹妹,或许会有转机。

  那厢,季云星正被五腑纠缠的花毒纠授得如身至炎狱,不由得伸手向胸口去抓,好热,她好热。

  一只手有力地握住她。

  “不要抓。来、张开嘴。”温柔的话,是谁呢?她想要看清却睁不开眼睛。只是依稀地直觉那是个高大又让人安心的男子,正轻轻把一丸物事塞进她的口中。

  好凉……一瞬间直达内脏的清凉缓和了她的燥热。

  一指点了季云星的昏穴,让她沉睡。风晴暖看了看她稍稍正常一些的面色。好在他担心若椰的旧病发作,一直在身上带着用灵犀草制的丸药。正好可解猛烈的花毒。

  看出他出手不凡。季云琨轻问:“我妹妹她……”

  风晴暖冲他摆手,“只是暂时压下去。若是要根治需用针灸。”

  季云琨当即拜道:“还请先生援手。”

  风晴暖面露难色。眼中闪过一丝窘然。他一个大男人,给这么个大姑娘施针,其中不免有所接触,只伯不便。

  季云琨微微一笑,“江湖儿女,不比尘世俗拘。先生不必多虑。医者贵之及时。”好个季云琨,不动生色,便把自己说过的话丢了回来。

  他轻微苦笑,从使中掏出不离身的行医用具。

  “给我点根蜡烛。”

  “我来点。”旁边绿衣的小丫头机灵地点燃火苗。绿袖一捧,举在他面前。

  火光灼灼,银针如雪。这跳动的火苗、滚汤的银针,却突地让风晴暖心中一动。

  隐隐觉得有些什么。摇摇头,他需要专心。转过身,看那柔软香红的女子,缓慢而准确地插入解疾的长针。

  过了好几驻香,时间悠长。还是不见风晴暖回来。秋若椰开始沉不住气。快步在厅中迂回探寻。

  “若椰。你放心好了。风兄医术盖世无双。不会有事的!”兰念香了解地拍拍他的肩。

  不快地拨开他的手。这人非得把心里想的话这么大声地说出来吗?不愿被人窥破心事。他恼怨地瞪了兰念香一眼。

  偏偏那死人接到他责怪的一瞟后,不但不有所收敛,反而故意摆出一副大为惊艳、口水倒流的德性。要不是从小相识相知,还真会以为他是个轻薄无赖。

  “若椰,你浅嗔薄怒真是更具风情万种啊!”

  眼神一冷。藏在袖中的双拳也蓄势待发,正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悔改,偏爱以惹他生气为乐事的无聊男子。却听得一个温和中又带着无奈的语调在说:“我说过好几次了。你不要总是生气。对你的身体很不好。”

  飒然回身,一只手正按在他的肩上。脸上不自觉地想露出微笑的表情。他总是这么了解他,才在他的身后,就已经知道他是生气了。他终究是关心他的。还有……他对上那双因刚尽心力救人而微显疲累的眼睛,黑眸中花火一闪,他终于这样面对面看着他了!

  有点后悔地想收回放在若椰肩上的手。而眼睛却不舍得从他的身上移开。几天来冷战的气氛终于有了化解的契机。而他……而他……游移不定的心思,到底该归于何处?

  身后响起的脚步替他解了围。季云琨步履轻盈地踏入,一进来就先向他们做揖相拜。

  “多谢各位。不计前嫌医好舍妹,真是感谢万分。”季云琨满面感激。他双亲早亡,亦兄亦父带大妹子。平素对她疼爱宠溺视若珍宝。

  “嘿,老头子厚颜不请自来,还未说见谅呢。”伯子伊抓住时机,欲说前来之事。

  “我已让人在堂前摆宴。请各位随我前来。”季云琨摆手相请,心中其实早明白伯子伊、兰念香、秋若椰都不是间着没事爱串门子的人。此番前来,必有所求。

  那边烛光摇动。女孩俏脸托腮,一心绮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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