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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心美人 page 7 作者:夏夜

  “对不起,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楚畹慢慢地自床上坐起,低声下气地说。

  这时她才真实体会到何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曾经贵为一呼百应的千金小姐,现在却连一些下人奴仆的气也受到了,楚畹不由得心生感触。

  “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咱们王爷让你太过劳累了?”管厨大娘冷笑着嘲讽,语调暧昧。“我就说嘛,像你这种身材干扁的似豆于的小丫头,怎么侍候得了咱们王爷呢?”

  对于管厨大娘的讥笑,楚畹若说不会生气,那绝对是骗人的。

  虽然楚畹有很好的修养,但听到这种下流的风言凉语,也不禁有些动怒。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她冷冷地说,生硬的声音隐含罕有的怒气。

  “你怎么这样说话?大娘我可是替你担忧哪!我劝你啊,以后饭多吃一点,身材养胖一点,万一哪一天王爷玩厌了你,把你一脚踹回花街,你也才有本钱一双玉臂千人枕啊!”管厨大娘恶意地说着风凉话。

  楚畹紧咬着下唇,抓着棉被的两只小拳头握得关节泛白。

  她试图忽略管厨大娘那些不堪的伤人话语,但她做不到……

  “不过我想哪,你大概没有回花街的机会了——也许你会先被王爷玩死也说不定呢!哈哈……”

  管厨大娘说完之后,带着刺耳的笑声扬长而去;房间里剩下气得浑身发抖的楚畹,无声地流泪。

  她好气!她好恨!她已经很认命、很尽量在忍耐了,为什么还是躲不过这些闲言闲语?

  为什么她必须承受这些丑陋的言语打击?她牺牲灵肉,只是为求父兄得救,难道她这样做也错了吗?

  上苍何忍?楚畹何辜!

  她悲愤地流着泪,已不知自己的泪水可有干的时候……

  旦夕以泪珠洗面的日子她究竟还要过多久呢?

  十天,还有十天……

  夜沉沉,楚畹静坐在绮窗前,以手支颊,细算她来到王府的日子。

  不知不觉地,她住在王府已有半个多月。

  当初和聿亘王爷所约的期限是一个月,也就是说再过十天,她就可以离开靖王府了。

  她是应该高兴的,因为她早就期待能脱离这种毫无尊严可言的生活;然而期限将至,她却高兴不起来。

  还有十天就要离去,但她却已有许多天没有见到聿恒王爷……不知他如今人在何处?

  不知为什么,聿亘最近好几天都不曾回到楚畹的房间歇宿。这令楚畹松了一口气,但另一方面,她竟不由得想念起他来。

  或许是早已习惯和聿亘同寝同宿,这些日子他没有回房,楚畹就一直睡不着觉,常常在炕上翻来复去,直到困倦不堪才入眠。

  她不承认她希望聿亘回来,但每当午夜时分,窗外有何风吹草动,她心中总会泛起期待。

  有时候她会想象,聿炬到底哪里去了呢?这么多日子不回房,是出了什么事,抑或是在别的地方宿寝?他现在好吗?

  她不承认她在想念聿亘,但漫漫长日,她可以让她整个脑海全部充斥聿亘的身影。

  思念无声无影,也没有理由……

  发了一会儿呆,楚畹起身走向放置笔墨纸砚的小桌旁,提笔在贴身手绢上题下数行字——

  蟾光照牖夜寂寥,

  愁思魂梦蓝桥。

  念伊人此夕飘飘,

  何处吹箫?

  她将对聿亘的情思化为词句,调奇画堂春;方才写了半阕,乍听见门外似有脚步声由远而近,楚畹连忙抛下笔管,踩着碎步到门前等候。

  “你还没睡?”聿亘开门而入,乍见楚畹竟在门后等他,俊脸有丝淡淡的讶异。

  “你最近到哪里去了?”

  一见到聿恒回来,楚畹就迫不及待地问他这个问题。她只是纯粹关心他近来的行踪,一时没有顾虑到这种问题是不是她可以问的。

  果不期然,楚畹这种逾越本分的询问引起聿亘的不悦。

  “怎么?我的行踪还得一一向你报告吗?”聿亘没有显露怒意,但挂于唇边的那抹冷然佞笑却教人骇然。“你当你是谁啊?”口气不屑到了极点。

  楚畹心中一寒,羞愧和悲伤的情绪顿时泛在脸上。

  “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低下头,嗫嚅地说。“只是我看你这么多天没有回房,所以……有些疑惑而已……”

  听了她的话,聿亘鄙夷不屑的神情更甚。

  “疑惑什么?这有什么好疑惑的?我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女人!”看到楚畹的脸色微微发白,聿亘冷酷的笑意更深。“告诉你,像你这种排队等我上床的女人,府中多得很,我高兴在哪过夜,就在哪里过夜!”

  原来……她并不是他的唯一。身为陪寝的女人,已经够卑贱,她还只是他众多玩物中的一个……

  早该知道的,她对他而言不可能是特别的。

  他是高高在上的亲王,身边多的是任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她算什么呢?不过是自他那万紫千红、繁华似锦的生命中偶然经过的……一朵浮花……

  早该知道的。但当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她又为何心痛如绞?

  楚畹低垂着头,默默忍受莫名的心痛,聿亘伸手搂抱住她,开始在她柔馥的身子上汲取芬芳。

  此刻他有一种迫切需要她的欲求!

  其实最近这几天他没有回楚畹的歇宿,并非是如他方才所说,在别的女人哪儿过夜;而是为了争夺军机大臣的职位,奉命到关外执行任务。

  皇上很早以前就有意思任命聿亘王爷为军机大臣,但事情却无法如他所愿。

  在先皇的这一代诸位皇子中,聿亘王爷卓越的办事能力是最出类拔萃的,照理说由他担任军机大臣是再适当不过的了;但由于在先皇众子里,以聿亘的岁数只能算是年幼的一辈,再加上二王聿爵一直有心角逐军机大臣之位,倘若皇上冒然就钦点七王聿亘,恐怕难服人心。故此,第四个军机大臣的位置一直空悬。

  后来皇上想出了一个办法,对于有意争夺军机大臣的众王爷贝勒,由皇上各派一个任务让他们执行,以办事成果的优劣来决定何者可为军机大臣。这个方法不失公平,而且又可达到皇上左袒聿亘的心思,因为聿亘王爷的办事能力向来是无人能出其左右。

  聿亘接到任务后,立刻找上关外,以惊人的速度办妥任务,在短短数日之后又回到京城。

  他的速度之所以如此迅速,除了本身办事能力卓越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在挂念。潜意识中隐伏着一个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挂念。

  不在京城的那几天中,他常常莫名地想起楚畹。

  在关外,他不乏红粉知己;但当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总会不经意地想到那个留在北京府中、受他糟蹋的小女人。

  想到最后,他其至担心起来了——担心他在关外停留太久,和楚畹约定的期限一到,她会一声不响地走掉!

  当然,他不会承认自己竟然会对一个供他泄欲的女人产生牵念,但他终究还是赶回来了,且一回到府中就立刻往楚畹的房间跑。

  分别数日,他对楚畹的身子产生更深沉的渴望!

  他迫不及待地扯开楚畹单薄的月白色小袄,展露在她荔枝色抹胸下的玲珑曲线激发他更为炽热的欲望。

  火热狂野的吻如急风暴雨般,在她雪白如玉的颈项上烙下一个一个的印痕。

  楚畹沉溺在聿亘所带来的激情狂潮中,昏乱的神智渐次迷失。

  无法欺骗自己!虽然她的理智总是一再告诫她,不该沉沦于聿恒王爷那邪恶而无情的掠夺,然而经过多日的思念,此刻她的理智已随着肉体为他而溃防!

  她也想要他!这是她第一次甘心接受他狂肆的侵略,因为她孤寂已久的灵魂也和他同样渴望。

  楚畹下意识地环紧聿亘健硕的背部,让他和她更为贴近。

  她这个主动的回应令聿亘激狂更甚,他一手搂紧楚畹纤细的身子和他紧密相贴,另一手则往她的私处探去。

  探索的大掌来到楚畹平坦的腹部,她的体内蓦然产生一种异样的反应。

  楚畹愣了一下,随即一抹惊愕的神情闪过她的脸部;她立刻自聿亘的怀抱中挣脱,狠狈地后退数步。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垂着一张情潮未退粉脸,喃喃不已地道歉。

  这个突来的举动对聿亘而言,无非像是当头被淋了一桶冷水般,心中的错愕和震怒可想而知。

  他双手紧握地瞪着楚畹好一会儿,凝聚风暴的眼眸中有惊愕、有困惑、有挫败……还有更多的愤怒。

  “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他咬牙切齿地说。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喊停,这该死的女人!方才她明明也乐在其中!

  “对不起……今天不行……”

  “又怎么了?”他耐着性子问。

  “那个……那个……”她支吾了老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张粉脸红了又红。半晌后,她模糊不清地吐出两个字:“……癸水……”

  “癸水”女人的月事!聿亘听到这两个字,所有高涨的欲望全数跌回谷底。

  “很抱歉……”楚畹低着头小声道歉,不敢抬眼看他逐渐恢复冷漠的俊颜。

  聿亘看了她一眼,倏然转身打算离去。

  既然她无法陪他,那他也没有留下的必要。

  察觉到他的意图,楚畹一时情急,竟开口喊住了他——

  “请你等一下!”

  聿亘闻声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

  “你……你要走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不然呢?”

  “不能……留下来吗?我可以陪你消遣娱乐。”因为不想让他这么快就离开,楚畹鼓起毕生的勇气开口挽留他。

  “哦?”聿亘闻言,略带兴味地转身睇视她,“除了陪寝之外,你还会做什么?”他冷笑地问。

  乍听之下是一个简单的问句,然而其中所挟带的轻蔑和鄙夷却浓烈得令人闻之心痛。

  楚畹选择忽略他的讥讽,故意将自己装得若无其事。

  “诗、词、书、画,略知一二。”楚畹虽然称不上是官家小姐,但至少也是出身书香旧族,在这种环境之下,她从小就精通翰墨。

  聿亘冷冷一笑,显然对于她所说的不具兴趣。

  就算她擅于填诗作词、写画绘画,那又如何?根本就不关他的事!

  见到他那副兴味索然的样子,楚畹连忙又说道:“我还会下棋,各种棋子我都会。”

  “无聊。”聿亘冷然抛下一句话,转身欲走。

  他向来对棋艺没什么兴趣——比起纸上谈兵,他更好将活生生的人当成棋子一般来操控。

  何况,就算他喜欢下棋好了,他也没那种兴致和她对奕。

  “等等!不然,如果你不喜欢下棋的话,我可以弹曲给你听,真的,我曾经学过,不论是琵琶、筝、琴、瑟,我都会弹奏。”她急忙地再度叫住他,一心只想将他留下来。

  自她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就时常延请各地有名的乐师来教导她弹奏;长年教习下来,资赋聪颖的楚畹不仅箫管弦索无一不通,所弹奏出来的曲子更是出神入化、堪称绝调。

  无意卖弄自己罕露的才华,但一种渴望让聿亘留下的莫名期盼,却令她不惜使出浑身解数。

  她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了,自从分离数日之后再见聿亘王爷,她的一切举止和情绪完全失去了常度。

  是她的心失陷了吗?这个念头一起,连楚畹自己也愣住了。

  一定是的……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异常思念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舍不得让他离去……

  如果她敏锐一点,应该早就可以发现她的心追寻他已久。从她们楚府被抄家的那一次初识,她就已经爱上他了;否则当他残忍地折磨她的时候,为何她的心中总是悲多于恨?

  楚畹不想否认自己的感情,只是……她有些悲哀地想道:她可以爱他吗?

  她有这个资格吗?……也许……她的爱只会令他不屑……

  思及此,楚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悲哀。认清事实之后,她甚至连挽留他的勇气也没有了……

  楚畹不自觉地后退数步,突然有点后悔了方才不自量力地请求他留下。

  如果可以,她真想收回她的话,然而,太迟了,聿亘已经撇下他的回答——

  “弹曲?呵,看来你是真的将自己当成伶妓了。”他邪美而残戾的薄唇噙着一抹嘲弄的冷笑,眼神是露骨的轻蔑。“好极了,既然你这么想做粉头的话,我当然不会教你失望。”

  “我不是……”她想说她并非这个意思,聿亘却以更快的速度打断她的话——

  “等着吧,多的是机会。”

  留给她一抹森然的邪笑之后,聿亘俊美秀逸的身影飘然远去。

  “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楚畹不明白,只是隐隐感到有些不祥。

  第五章

  “喂!王爷找你。”

  楚畹正一如往常、百般无聊地在房中练字,房外突然闯进一个小丫头,粗鲁不文地对她叫喊。

  “王爷?”楚畹显得相当讶异。“王爷找我何事?”

  “我哪知道?王爷叫你去,你就去,罗嗦什么?”

  “他叫我到哪里?”对于这府里下人对她的无礼,她早已司空见惯。

  “大厅。”

  小丫头离开之后,楚畹站起身来,到梳妆镜前审视自己的仪容。

  虽然不明白聿亘何故召唤她,但这是他第一次命令她到这栋小楼之外的地方去,她不想穿得太随便。

  因此,她换上一套前色夹纱衫裙,腰系藕色蝴蝶鸾缎——自从被抄家之后,这已是她最好的装束;虽然过于素净,但却也不失淡雅。

  在云髻簪上一支葡萄紫玉钗,楚畹很快地往大厅走去。

  一路上,她的思绪飞快地流转着,猜测各种聿亘找她的理由。

  会不会是……聿亘想见见她呢?已或者是,他要告诉她关于她父兄的喜讯?

  不管到底是为什么,楚畹此刻的心情正为聿亘肯主动找她而欣喜、雀跃着。

  然而越走近大厅,她的感觉就越不对劲。

  她隐隐听到大厅上有相当热络的笑语声,人数似不在少数。

  难道大厅在宴客?楚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厅门外窥伺。这一看,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此刻厅上至少有十个人,包括聿亘在内,个个皆是英姿绰约、貂裘华服的贵公子。聿亘高坐在主位上,其余的依次坐在正厅两侧的梨花椅上,每个人面前摆着两桌安放肴馔酒器的雕漆小几。

  他在宴客,叫她来做什么?楚畹心中暗自狐疑,不安地朝聿亘望了一眼,却赫然发现他以一双似笑非笑的黑眸盯着她瞧。

  “既然来了,站在门外做什么?还不进来。”聿亘语如春风地微笑着说。

  楚畹心中一惊,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入大厅,在众目睽睽之下忍羞走向聿亘。

  他在打什么主意?她好歹也是个书香大族之女,他怎能叫她在这么多男子面前抛头露面?

  “王爷召唤楚畹,有何吩咐?”楚畹心中不甚高兴,但在他面前却还是不敢不遵礼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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