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无意再与自己说话,张清雄坐了一会儿后,便开口道:”文心,你慢慢吃,我先走了。”他拿起桌上的帐单,起身离开。
张清雄走后,东文心抬头往玻璃墙外望去,看到张清雄的发辆白色的喜美一闪而过。虽然时间很短暂,但已足够让江文心看清坐在前座的那女孩的长相了。
那女孩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岁,就坐在以往属于她的座位上。
江文心收回视线,低下头,继续吃着盘中的餐点。
低垂的螓首,一滴液体落下,接着第二滴、第三滴。
热腾腾的餐点吃在江文心的嘴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美味,因为,它掺入了她的心碎。
以前,江文心常以照顾弟弟为借口,婉拒跟老板一起出席宴会,只要一有宴会,她便主动表示她希望跟他一起出席。
她的上司讶异于她突然的转变,开玩笑说:“怎么,你弟弟突然长大啦?”
对他的凋侃,江文心一笑置之,并未多作解释。
她打算庄宴会上找个有钱且愿意收她作情妇的大老板,在彼此有了关系后,她会设法将自己的处境告诉他,接下来,愿不愿意借钱给她,就是他的自由了。
若要说跟张清雄分手她得到了什么好处,该是她不再因这么做而有背叛的罪恶感了。
第四章
一眨眼,三天又过去了,还钱的期限只剩二十四天,不过,今晚她将跟老板出席一个立委儿子的订婚宴,到时候冠盖云集,大人物全会出现。
或许今晚是个机会,即将改变她一生的机会,若是事情真的照着她的计划走,那么以后她将不再是真正的江文心了。
今晚她穿了件露背的丝质晚宴装。为了今晚的计划能顺利进行,她硬着头皮去礼服出租店租下这件露出一整个背部的晚宴服。
她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在老板来接她前,她在露背服外又加了件又厚又长的外套,将自己紧紧裹住,不安地来回踱步。
其实她的身材一向纤细,面容又清秀,穿着这么一件露背礼服,完全将她优雅的身体曲线给展露无遗,她秀丽的脸庞散发出一种清秀气质.所以这件银灰色的礼服是非常适合她的。
一向保守的她穿了这么一件礼服,最先发出惊讶与赞叹之声的自然是来接她的老板。他的赞美让江文心有如吃了颗定心丸,不自在的感觉也减轻了些。
走进会场,四面涌来的赞美与欣赏的目光让江文心信心十足,她知道这是好的开始。借着亲切的微笑,在众多男士寻找目标。
蓦地,她看到了一张熟面孔。
“宝诚企业”的董事长,黄人德,五十岁左右,身材微胖,头顶微秃。但这无所谓,江文心听说他是个鳏夫,养过几个情妇,出手很阔绰,最重要的是他符合江文心所设的标准。
她歉笑的跟围在自己身边的男士们轻声道歉,莲步轻移的走向黄人德。
感觉有人在自己肩头拍了拍,一个人的黄人德转过身来,看到江文心,立刻眼睛一亮。
“请问你是……”黄人德欣喜又困惑地看着面前的清秀佳人,不记得自己见过她。
江文心掩嘴一笑,展露出十足的女人媚态,黄人德被她的笑靥迷住了。“黄董,我是‘安国贸易’总经理的秘书江文心,你忘了吗?”她提醒着。
黄人德恍然大悟。 “你是江秘书?”他以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她,与其他男士一样毫无掩饰。
“黄董,你的表情会让我觉得自己以前是个不懂得打扮的丑女。”她娇嗔的抿抿嘴。
“不不!”黄人德马上否认,开玩笑,好不容易有个美女主动跟自己搭讪,他怎么可以让这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溜掉?
“平常时候你是上班族的打扮,精明干练的,工作效率又好,很难得看你有这样妆扮的时候。今日一见,这才知道原来你们公司的徐总眼光那么好,居然能挖到你这个能干与美丽兼具的秘书。”
“黄董你太过奖了,如果我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男朋友也不会见异思迁了。”她收起笑容、垂下眼帘,
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江小姐,你还好吧?”黄人德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真想将她揽进怀里安慰一番,但碍于彼此交情不深及场合的不适当,他仅是关怀地问了声。
察觉到自己失态,江文心幽怨的脸上立刻又装满了笑容。
“瞧我,竟然这么破坏气氛,将这种丢脸的事说给黄董听,希望黄董您别见怪。”她擦擦眼角,像是那里有着泪水。
她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会作戏的女人,心机深沉得可怕,原来人被逼到绝境时,连内心最黑暗的一面也会跑出来。
“别这么说,别这么说!女孩子最怕遇人不淑,那个男人的见异思迁,只能怪他没眼光,白白放弃了你这位好女人。”黄人德拍拍江文心的肩膀安慰她。
她擦泪水的动作已经成功地挑起了他的保护欲。
“黄董,你真是个好人……”江文心感激又崇拜地凝视着他。
一整晚,江文心与黄人德都“相谈甚欢”,一切全都照江文心的计划进行着,所以当晚宴进行到了尾声,黄人德邀她到自己家里坐时,江文心故作犹豫了几秒后,便欣然答应了。
黄人德的司机开着车子送他们回到黄家,他们下了车,走进客厅,一切都很顺利,却顺利得让江文心有些不安。
黄人德遣开佣人,亲自为江文心倒了杯红酒。
“谢谢你,黄董。”她故意又叫他“黄董”。
黄人德佯装不悦地拢起眉。
“唉,不是说好叫我人德的吗?怎么又叫黄董了呢?”
“一时要改口真不容易,瞧我又忘了,下回我一定会记得的,人德。”江文心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带着娇羞。
黄人德满意极了,手有意无意的顺着江文心的裸背慢慢滑下。
江文心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为了计划,她还是忍下恶心的感觉,回以羞涩的一笑。
她的心脏已经快从胸腔跳出喉咙了,天知道她多想丢开一切逃走,但她的理智一再告诉自己:这也许是你唯一的机会了,难道你想当那个恶棍的情妇吗?
想到这里,她反射性的猛摇了下头。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黄入德一跳,顺势将手放在她的裸肩上。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不愉快的事情。”忍住想将肩上的手抖落的冲动,江文心不自在地解释。
虽然沙发的空位还很大,但黄人德紧挨着江文心坐了下来,手也由“放”改成“搂”。
“可怜的文心,一定是想到你那见异思迁的男朋友了吧?”他的手在她的手臂上下来回滑动。
江文心稍微往旁挪了挪,想在彼此之中留些距离。一个不熟的男人靠在她身边会让她不安,更别说他对自己毛手毛脚的了。
她的退缩让黄人德误以为她在害羞,便自动将她挪出来的空隙给填满了。
他知道她对自己也有意思,在宴会里时她曾不断提及自己喜欢的男性类型,如:有点胖,年纪大点没关系,她非常需要安全感、最好有点事业基础,她希望能让自己的家人过好日子。
这不是他暗示他吗?她所说的全都与他自己本身不谋而合!
没想到他黄人德活了半辈子,还会有女人愿意与他白头偕老,江文心的年纪是很轻没错,但这会让他更疼惜她、爱护她的,等她成了自己的,他会让她过最好的日子!
正当他要吻上好的颈子时,电话铃声却在这时大作。
黄人德不想理它,江文心赶紧趁这个机会推开他。
“人德,电话响了。”
“让它响好了,不要管它。”黄人德嘟起嘴又想吻她雪白的颈项。
江文心躲开他的嘴巴。“不行啦,说不定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不要你为了我而耽误了什么大事:”她对他眨眨眼,娇嗔说道。
果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好女人!黄人德爱怜地点点她的俏鼻。
“好好,我去接就是了,你坐在这里不要乱跑,我马上就回来。”
黄人德离开后,江文心不禁吁了口大气。
虽然已经下定决心,但终究是没做过这种事,难免会退缩,也许过了一段时间后就会习惯了,她告诉自己。
她拿起搁在一旁的红酒,也许喝些酒会有助于放松她紧绷的神经。
她边啜酒边朝接电话的黄人德望去,刚好与他朝自己望来的视线相撞。
她对他一笑,但他却匆忙地别开脸去。
江文心困惑地摸摸脸,难不成她的脸上有什么吗?看黄人德的脸色好像愈来愈白了,还不断地用衬衫袖子擦着额头。
过了约莫十分钟,黄人德放下电话走向她。
江文心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不对劲,便站起身来。当黄人德走到她面前时.她才发现他的脸上全是冷汗,连衬衫领口都湿了一大片。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全身都是汗!”江文心抽起身旁的面纸,想帮他擦汗。不料,还没碰到他的脸,手就被他给抓住了。
黄人德连看她都不敢。
“呃……文……不!江小姐,现在已经很晚了,我想你也该回去丫,我还有事情要办,我改天再跟你联络!”他边说边将一头雾水的江文心往外推。“老王!老王!把车子开出来,进江小姐回家。”
车子开到他们身边后,黄人德立刻将车门打开,像赶瘟疫似的将江文心给推进车子里,然后催促老王赶快将车开走。
江文心这才回过神来,地连忙拉下车子的玻璃窗。
“人德,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能就这样送我走哇!人德!”她大叫,但车子早已驶离了黄家院子,回应她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她颓丧地坐回车内。
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明明很顺利的不是吗?她确定黄人德很想要她的,相信明天一早起来只要她开口,她的一切问题一定可就此解决,但,是什么让他改变主意了呢?
那通电话?对!一定是那通电话,她直觉的认定。
可恶!早知道就不叫他去接电话了,都怪自己,三心两意的,既然下定决心了,就该努力去实行的。
算了,他说过会再跟她联络的,也就是说,地还有机会的。
想到这里,她安心多了。
第五章
又是三天过去了,黄人德并没有再跟她联络,反而是她主动打电话到“宝诚企业”去找他。但当她报上自己的名字,对方就立刻会说黄人德不在。
试了三天,也浪费了三天,现在距离还钱的期了限只剩十八天了!
她隐约知道黄人德这个目标已经无望了,她得再找目标才行。
宴会不是天天有的,在接下来的九天里,她又跟总
经理去参加了四次宴会,同样将自己打扮得明艳动人,让自己的目标意乱神迷。
怪的是,每回他们一带她回家,才刚要开始动作时,马上就会有电话打进来干扰他们,而且是非常准时,四通电话都是算准了她的目标正要对她下手时打进来,然后男人接完电话后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的基本症状跟黄人德差不多——全都是脸色发青,然后冒冷汗,接下来就是把她当瘟疫般送了出去。
从这几次的计划里,她归纳出了一个失败的原因:一定是因为那通电话!
没错!就是那通电话有鬼。
难道她曾经得罪了某个人而不自知吗?她想,而且还一定是个大人物,因为每次她挑的人选全都是具有亿万以上身价的董事长、总裁、总经理之类的大人物,都是些一呼百诺的人,现在居然会被一通电话吓白了脸,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显然有人不想让她跟地些有人人“建立关系”,是谁呢?
苦思良久,她还是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过谁。
不,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为了设计这四个目标,不但无功而返,反而又浪费掉九天了,现在距离跟那恶棍说好的期限已经剩下九天了。
一想到那个恶棍称心如意!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能够凑足六百万的,一定有办法!
一下班,江文心立刻去买了份报纸,什么版都不看,只挑出请人的那几张,再从那几张中过滤出上头登着“高薪、免经验、可借贷”那张。
她在上头圈选了几家后,迅速的沐浴净身,换上件无袖白色丝质衬衫和一条A字长裙,化了个淡妆,将报纸塞进皮包后,她就出门了。
照着报纸上的地下,骑着机车,半小时后,她来到了准备应甄的酒店前。
停好机车,脱下安全帽,看到外表装饰极为华丽,门内却一片漆黑的酒店,她的勇气瞬间消褪了一大半,连原先的冲动也早已消失不见了。
都已经到门口了,债务的沉重压力已经让她无法再退缩了。做了个深呼吸,她摸摸头发,握紧皮包,强自镇静地走进酒店里。
虽然才只过了晚上八点,但酒店里却已经坐了五成满。
酒店内缀满了晕黄的小灯,光线非常柔和,各个角
落里不时传来女性的娇笑及男性的爽朗笑声,还有猜拳的吼叫声,将灯光所营造出来的浪费气氛给冲淡不少。
“请问,我要应征……要找谁?”她紧张地问着柜台小姐。
正在擦指甲油的柜台小姐年约二十上下,半长不短的头发染成了金黄色,抬头瞧了她一眼:“你要应征?”
江文心点点头。
柜台小姐翻了个白眼,喃喃说了句“讨厌”,朝未干的指甲吹了几口气,然后拿起柜台上的电话,又小心翼翼地按了几个键。
“喂,天哥,有人要来应征啦。”
大概是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柜台小姐“哦”了一声,挂上了电话,又坐回了位子上,继续擦她的指甲油。
江文心,又听见她说了声“还好”。大概是庆幸这几个动作没弄坏她刚擦上去的指甲油时,一只手搭上她的肩膀,着实吓了她一跳。她捂着心口,那个男人朝她咧嘴一笑,江文心发现他长得还满好看的,是不是做这一行的全得要帅哥才行。
“小姐,是你要应征吧?”他问,江文心迟疑地对他点点头。“我们到里面谈,我跟你说一下我们的工作性质。”
江文心尾随在他身后,穿过酒店里长长的回廊,来到一间拥有日光灯的小房间,里头放了几张单人沙发,沙发中间放了张玻璃茶几。
“小姐贵姓?”小胡子等江文心坐下来后,开口问道。
“江,水工江。”
“江小姐。请问我做过吗?”
“你们要找有经验的吗?”
小胡子又笑了,好像他的牙齿特别白似的。
“不是,只是有经验的话会比较放得开,规矩也比较懂。江小姐,你大概急需要用钱吧?”
江文心诧异地看着他。难道她表向得那么明显吗?
“没错。”既然被看穿了,江文心干脆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