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喜爱乾净,让他这一身泥水进到房间的话,後果肯定会让她抓狂,深思片刻,她沉默地起身,走进与房间相连的浴室拿出一个塑胶桶丢在他面前,又迳自回到沙发上坐好。
狄米特里看了看那个黑色的塑胶桶,开始动手解开衬衫的扣子。
飕的一声,是公孙聿从沙发上跳起面对窗外的声音。
瞪著她窈窕背影的黑眸先是怔愣一会儿,才慢慢浮出一抹近乎邪恶的笑。
他还以为她不会介意呢!这么说来,隐藏在她心中属於男性化的一面还没有完全掩盖她女性的那一部分,至少在男人面前,她也会有女性的矜持。
那黑色背影挺得那么直,像是要向世界的规则挑战似的,流露出一股绝不服输的坚毅。
他的视线描绘著她的背部形状,狄米特里不禁想起自己的手曾激动地抚过她的背部肌理,那触感有种说不出来的柔腻。
邪笑加深,他决定逗逗这个冷傲的女人。
双手放慢速度,狄米特里自言自语地道:「衬衫跟胸肌黏在一起了,不怎么好处理哩……」
黑色背影微微一震,随即挺得更直。
狄米持里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决定继续。
「皮带也好重,牛仔裤更重,好难脱喔……卡在我的大腿这里下不去……」
微震转成颤抖,一抹微红悄悄地染上雪白的耳根。
「啊,连内裤也是……」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忍无可忍的声音不再那么冰冷,但却听得出她的窘迫。
公孙聿闭眼深呼吸,不想被他的言语牵制,然而脑海里却莫名地浮现他身体的结构,精瘦结实的胸肌、平坦的小腹、大腿的肌理强而有力,光裸的身躯在黑暗中攫住她所有的视线……
该死!她竞想到那儿去了,身体还微微发热!她咬牙暗自抵抗热度,却浑然未觉热度早已在雪白的脸颊、颈部和耳根留下痕迹。
黑眸愉快地欣赏那抹红,只可惜不能看到正面,光是想像著她冰冷的五官染上羞赧之色的绝美模样,他就几乎无法呼吸。
用脚踢掉笨重的牛仔裤,他对她的戏谵方兴未艾。
「糟了,连内裤也沾上这么多泥巴,还跑到里面去了,真伤脑筋……」
闭上眼睛,脑海中的画面益发清晰起来,随著他言语的牵引,男性的热烫硬挺突然浮现……
喝!房间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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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後,焕然一新的狄米特里终於重新出现在客厅。
倒不是他洗澡洗太慢,而是他走出浴室时发现阳台摆了一台洗衣机和一台烘衣机,他想,如果要求公孙聿帮他洗衣服、烘衣服,她的回答可能会是一把水果刀或菜刀,所以他很认命地自己来。
客厅一隅,穿著还带著有些热度的衣服的狄米特里望向端坐在沙发里、手上拿本旅游杂志的公孙聿,眼神已不若之前的漫不经心,要定她的决心使得黑眸精光闪烁,如猎鹰出猎。
视线专注在杂志上的她内心一动,蓦地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缓缓压过来,她轻轻蹙眉,心中泛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滚。」红唇轻启,下达逐客令。
「我有事要跟你说。」
不同於以往的声音,他的沉稳冷硬,予人强悍的印象。
她错愕地抬眼,视线撞入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怎么回事?这家伙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没兴趣。」垂下视线,她的态度冷漠强硬。
脚步移动的声音传来,几秒钟之後,男性的气息将她笼罩,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我要娶你。」
独断而固执的声音掠过心口,几秒钟之後才被大脑吸收消化。她抬起脸,青红不定的颜色在雪白无瑕的肌肤上变化著。
几秒钟之後,她才有办法压抑紊乱的心思,淡淡的开口。
「你想死吗?」微眯的眼射出危险至极的寒光,看著对她造成压力的高大身影。
「不想。」回答是乾脆的,随即又补充道:「因为我想娶你。」
啪的一声,杂志被合上,黑影窜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前——
狄米特里不躲不闪,眸中光芒一闪,大掌迅速翻起收拢,准确地抓住她的拳头。
公孙聿心中惊疑不定,不太确定这是一时巧合还是他有真功夫。
另一拳迅速凝聚力量朝他的脸颊而去,啪的一声,拳头击向温热手掌的响声听来格外清脆。
她睁大眼,血色从她的唇上褪去。
「别这样,你的手会痛的。」
他的言词充满关切之情,意外触动她的心。
她怔愣住,怪异的暖流流过心脏。
狄米特里收拢手指,将她的拳头密实的裹住,劲道巧妙,不至於弄疼她却也让她无法挣脱。
男性的温度在指间流窜,引起莫名的惊慌,她回神来狠狠地瞪著他。
「放开我!」她低喝,拳头与他的掌心摩擦带给她一种怪怪的感觉。
她低估了这家伙,他并不如外表那样温文儒雅,手劲暗藏的力道告诉她,他的拳脚功夫可能不在她之下。
「你不再动手了吗?」他问得很客气,甚至称得上彬彬有礼,脸上挂著温雅的笑。
「作梦!」她不轻易听命於人,更何况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人。
她冷哼一声,右脚曲起直袭他的重要部位——
黑眸闪过一抹失望,他无奈地在瞬间反应,只用了一个动作便将她反转过来,她的脚扫过他的小腿,背部被迫压向他的胸膛。
男性的手臂横亘在她胸前,被紧握住的双拳此时也被迫交叉在胸前,她等於整个人被他从背後拥住,箝制她的男性力量让她又是惊恐又是诧异,完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羞愤的热度从脖颈一路攀升到脸颊。
「你很固执。」狄米特里叹了一口气,小心控制著力道,不愿意看她受到任何伤害。
灼热的气息随著他的叹气拂向耳际,引起的酥麻感让她更是恨不得能尽快摆脱他。
柔软温香的身体就在自己怀中,他却得拼命忍住不去做多余的碰触,狄米特里心里暗暗叫苦。
「放开!我叫你放开!听到没有?」原本冷漠的声音因为羞窘而显得十分不安。
「这就是男人与女人的不同。」
语意深长的言语从头顶传来,公孙聿不禁愕然。
「什么?」她停止动作,暂时安静下来。
「明白吗?这就是男人的力量!」他收紧手臂,让她感受他的力道之後又稍微放松,却没有放开她的打算,语调转为温和,「这就是男人跟女人先天上的差异,光靠意志力是无法突破这层差异的,你明白吗?」
她的黑眸微微睁大。
这就是男人的力量吗?她从来没有感受过。从小到大,她都被当作男孩教育,不知不觉中一直以男人的思维、男人的角色自居,以为女人的形貌只是上帝跟她开的一个玩笑罢了。
她从来没想过,天生的男人与意志上的男人有何不同。
身体忽然起了一阵战栗,不是恐惧,而是因为领悟到什么而颤抖。
耳朵忽然有个湿热柔软的东西轻轻刷过,她敏感地缩了一下,身体本能的轻抖,酥痒的感觉如微量电流通过,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奇妙感觉。
猛然发觉刷过她耳朵的是他的舌尖时,更大的冲击像海啸一般席卷而来。
「如何?有反应对不对?」他的低语之声,有著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她无法言语,全身被怪异的电流充斥著。
柔软的舌头继续动作,一心一意舔吻她冰冷的耳廓,热烫的男性鼻息徐缓地吹入她的耳朵深处。
又冷又热的感觉在她身体里奔窜著,她的手一度失去力气,映入眼帘的东西变得模糊,她慢慢陷入从未经历过的混乱中。
「只有真正的男人才做得到!」他的嘴唇轻轻地碰了她的脸一下。
她浑身一震,惊醒了。
「你莫名其妙!」她大叫一声,一脚踩著桌缘,借力往後一撞,企图将他整个人撞倒在地。
桌子被踢开一边,桌上的杯子及碟子落到地上变成碎片,茶渍溅得满地都是。
狄米特里抱著她,斜斜地跌入身後的单人沙发里,背部撞上沙发扶手,双手被迫放开。
「唔……」他闷哼一声,没想到她性格如此激烈。
她飞快的倒退一步,予人冷淡印象的脸因发热而泛起红潮,她忿忿地喘气,眼中迸射著可怕的光芒。
她要杀了他!
想也没想,她的身影快速移动,方向是与客厅一墙之隔的厨房。
就在此时,传来电流不稳的声响,吱吱两声之後是咻的一声,整栋公寓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风声如鬼哭神号般,加上骤雨的肆虐,使得时间虽然接近中午,但外面却跟太阳下山後的昏暗没什么两样。
外头微弱的光根本无法照亮室内。
「哎哟!」呼痛的声音传来,因为眼睛来不及适应黑暗,身体又在移动中,公孙聿的脚硬生生撞上桌缘,痛得她缩起脚泪水直冒,杀人的举动也不得不暂时中止。
「别动!」
紧张的声音从她身後飘来的同时,高大的身影也越过声音来到她身边,狄米特里一把将她抱起,稳稳地搂在怀中,像捧著心肝宝贝一样地慎重。
「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哪里痛?」
黑眸在昏暗中拼命梭巡,恨不能多出一双手来检视她的伤口。
「放我下来。」超越冷漠的声音淡淡地命令,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心脏的鼓动有多么大。
被他紧紧抱住的瞬间,微寒的感觉消失,他的体温带来不可思议的温暖,一点一滴地渗透进她的身体,她惊愕的整个僵住。
这就是男人的温度吗?源源不绝的温暖,有著旺盛与强大的生命力,这种先天上的体质优势,是她无论如何努力也达不到的。
他的拥抱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彷佛能在瞬间将所有的空虚填满,具有诱发人脆弱的那一面的引力。
「你确定你能走吗?」
「放我下来。」她重申。这次的声音里多了一丝不安,她身体轻微地动作著,急著离开那种教人脆弱的温暖。
「这里太危险了,满地的玻璃碎片……」他思索著,没有注意到她的扭捏和不安,迳自用已经习惯黑暗的眼梭巡四周。
他首先想到的是把她抱进房间,不过这样一来她肯定以为自己又有什么企图而暴怒不已,考虑到狂怒的她可能会伤到自己,他决定就近把她放在他刚刚跌坐的单人沙发里。
「在这边别动,我先去找蜡烛,然後再来帮你擦药。」
狄米特里的声音意外地充满果决力,她还来不及反驳,她的身体便接触到柔软的沙发,感觉他的手臂很快离开自己的身体,高大的身影在视线不清的客厅中来回走动,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对著几个柜子翻找起来。
一阵碰撞的声音传来,藉著微弱的光线,她可以看见他的膝盖因为闪避不及而撞上摆放电视机的矮柜圆角,那一下撞击不轻,他却连哼也没有哼一声,甚至也没有因此停下动作。
只有解释的声音从黑暗中飘来,带点歉意的微笑。
「没事,只是不小心撞了一下,吓到你了吧?」
她大受震动,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
目光盯著黑暗中的身影,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复杂感觉涌上心头。
第一次,她领悟到身为女人的脆弱。
面对同样的碰撞,身为男人的他若无其事,但是她却弯下腰去不由自主地抚著痛处,那种无意间就会流露出的软弱,正是女人之所以跟男人不同的地方。
「奇怪,找不到哩!」狄米特里挺起身,疑惑地摸著下巴。
即使模糊不清,那直立的身影仍然给予人强烈的存在感,这就是男人的气势吗?
收回目光,她轻声低语:「手电筒在鞋柜,蜡烛在浴室。」上次停电时,她把仅剩的蜡烛放在浴室中,一直没拿出来。
「是吗?难怪我在这儿都找不到。」狄米特里振奋精神,往房间而去,但是下一秒钟,他却整个人扑跌在地,脑袋瓜结结实实地撞上某种东西。
公孙聿睁大眼睛,眼看著重量不轻的除湿机被他撞得滑向墙壁,又反弹回来撞上来不及起身的他。
狄米特里抚著头,眼前金星直冒,如放烟火般鲜明。
「什么东西啊?」他咕哝著坐起来,大掌把那个东西捧过来细细观看,原来是一台除湿机,刚才绊倒他的自然是电线了。
「还好不是墙壁……」他揉著前额喃喃自语,很快地站起来。
公孙聿紧抿唇,因为要努力维持冰冷的表情而不得不忍住嘴边的笑意。
第五章
客厅的一隅出现在手电筒的光圈中,那道光圈很快地移到公孙聿身上。
「照我做什么?」她微愠,不习惯被人看见而她看不见别人的情景。
「没有,只是看看你怎么样了。」
「我很好,没有一头撞上除湿机。」她难得幽默,心情放松不少。「赶快去拿蜡烛吧。」
黑暗中的狄米特里不断点头,「好,马上来。」
不一会儿,室内出现烛光的柔和光亮,在黑暗之中显得格外温暖。
由於这是特大号的造型蜡烛,烛身呈立体的六角形,内埋乾燥花朵,烛芯的部分只凸出一点点,因此烛火极不稳定,飘飘怱怱地几乎快熄灭。
「没有别的蜡烛了吗?」狄米特里坐在先前公孙聿靠躺的沙发上,看著烛火的眼神格外认真。
「没有。」回答是冷漠的。
「那可不行!你一个女孩子单独住在这里,应该多准备些蜡烛才好。」狄米特里唠唠叨叨地说,那张俊俏的脸在烛火中怱明怱灭,拨弄烛芯的神情很是专注。
「多管闲事!」她别过脸,强迫自己忽略他近在咫尺的压迫感。
「多一个人关心不好吗?」他理直气壮,火苗在他的拨弄下渐渐稳定下来。
「罗唆!」这次是带点不耐烦。
狄米特里不再针对这个问题打转,话锋一转,改问别的问题。
「你的家人呢?」
她双眉低垂,流露出沉思的表情,一会儿又抬起眼,严肃的看著他。
「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吧!」
该不会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吧?有可能,不然她怎么会这么孤僻冷漠,像个离群索居的人呢?这么一想,狄米特里更感到自己责任重大。
「你的药箱放在哪里?我来帮你擦药。」他站起来,烛火因为他瞬间带动的气流而不稳定地飘摇了几下。
他一站起来就给人一种很有男子气概的感觉,相形之下,自己的确显得娇弱,公孙聿目光盯著烛火,思绪随烛火飘摇。
「不需要。」她冷冷地回绝。
「这怎么行?你刚刚碰到桌缘的地方一定肿起来了,不信的话,你把裤子拉起来看看……」狄米特里牵挂她的伤,弯下身正准备帮她卷起棉裤裤管,却在她一个寒意逼人的瞪视下停止动作。「我只是担心你的伤口,没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