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我知道了,拜!”
挂上电话,采儿俯瞰了一眼落地窗外的夜景,心情一扫几小时来的沉闷,她对着映在玻璃窗上的倒影笑了笑,给自己打气。
倏地,她怔了住,呆呆地愣了三秒钟,接着嘴角漾起一抹好大的笑容。
“那不是尔骏的车子吗?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唐采儿自喃着,回过身想要奔下楼去迎接他。
但她才跑了两步,后头马上蜂拥而上一群人,立即将她推挤到一旁。
王姿骅跑了过来,扶住差点跌倒的唐采儿,“咱们周大牌的未婚夫终于出现了,我看这下子等到记者们访问完,又不晓得几点了——”
唐采儿愣了半晌,不晓得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她的手不自觉地紧抓着胸口,心口紧得难受,那就像——就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般——她只觉得浑身发冷。
耳边不断听着记者们追问的嘈杂声,突然问那些嘈杂声一句一句清晰了起来,她好像不断听到有人提起阜先生——阜先生——
是阜?还是傅?她惶惶然地想着。
唐采儿发颤的手紧抓住王姿骅,? “你刚才说周小姐的未婚夫姓什么?”
王姿骅莫名其妙地看着脸色苍白的唐采儿,“姓阜啊。”
唐采儿颠了一下,但她马上强振精神又问:
“哪个傅?是人字旁的傅吗?”
王姿骅仿佛嗅出了一些不对劲,但她还是没能理解到底是什么事情,让采儿变得如此怪异。
“不是人字旁的傅,是阜字旁的那个——”
唐采儿突然全身乏力地颠到一旁,直到她的手抓住了急忙上前扶住她的王姿骅。
她茫茫然地看着身旁的好友,喉咙像卡住了硬块似的,怎么也说不出话来,然后人群又逐渐由楼下涌上来,唐采儿死命地抓着王姿骅的手臂,一双大眼直直地注视着楼梯间——
她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她不相信他竟然是——
不,她不相信他会这样愚弄她——这根本不可能!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直到她看见了那道熟悉得再也不能熟悉的挺拔身影,心里就算有再多的不相信也都成了事实——
她跳了起来,拼命地摇头,到最后她终于承受不了地冲上前去。
“采儿,你在干什么?采儿——”王姿骅一发觉唐采儿往前冲去,她立即追上去要抓住她,但她的力量大得惊人,王姿骅根本就抓不住她。
唐采儿拨开遮挡的人群,冲到了最前面,然后她在周紫璇与阜尔骏身前站住了。
阜尔骏脸上倏地闪过震惊,他根本就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遇见唐采儿,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采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急忙上前去拉她的手。
在一旁的记者闪光灯不断,谁都不想错过这个意外的镜头。
唐采儿猛地甩开他的手,倒退了一步。
她摇着头,怎么都无法相信,他就是周紫璇的未婚夫。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一定是的,一定是弄错了!
阜尔骏急忙要去安抚她,但周紫璇直即拉住他的手臂,轻声在他耳旁道:? “这里有许许多多的记者,你随便说一句话都将上报,你爸也会看报纸,你不会希望事情搞砸了吧?”
阜尔骏脸上立即闪过难色,他才不在乎有多少人知道他与采儿的关系,但惟独父亲不行,他不能拉她进他污浊的世界,他要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一点儿的伤害。
周紫璇恶狠狠地瞪着唐采儿,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勾搭上尔骏,看来是她低估了她,不过,她若想和她争,哈,那实在是差远了,凭她?
周紫璇鄙夷地再将唐采儿从头到脚看一次,然后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那件黑点洋装上,她不幅地撇了撇嘴。
这种身份的野丫头,阜尔骏怎么可能看得上眼?
另一边,王姿骅也立即拉住唐采儿,轻声道:? “采儿,我们回去吧,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怎么说,现在都不是谈话的好时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怎么办?这么多的记者,如果明天一上报,采儿将如何承受?王姿骅忧心着。
唐采儿轻轻拨开王姿骅的手,带着苍白的脸色走上前,在阜尔骏的面前站定,她凝视着他,看着他的眼。
“这是真的吗?还是我在做梦?”她喃喃地问着。
阜尔骏伸出一只大掌来要触摸唐采儿的脸颊,但才刚碰触到她的肌肤,她立即震跳了起来,捂住嘴倒退了好几尺远。
“不!”她嘶声呐喊,仿佛到了此刻她才真正接受了事实。
她猛甩着头,头发打在她的脸颊,像是吃了阜尔骏的巴掌般疼痛。
“不,这不是真的,不会是真的!”她语不成声地重复着,双手抓住了裙子,直到指关节都白了。
“你骗了我?你都已经有了未婚妻,你——”突然一个想法闪过,唐采儿用手捂住嘴,几乎想吐。
原来他一直都在骗她?他根本就不曾爱过她,而她却像个白痴似的付出所有真心,而他——
老天,她以为山上的那幢房子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家,却不知道她很可能只是被他金屋藏娇的众多女人中的其中一个。
阜尔骏心痛地走过去,想用手搂住她,给她一点安慰,但采儿马上拨开他的手,与他怒目相视。
“采儿,你听我解释——”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吼道,因愤怒与痛苦而频频颤抖,? “你竟然这样欺骗我?你让我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让我像个傻瓜似的对你全心奉献,你好残忍——你让我以为——以为你——你爱我——”
我是。阜尔骏在心里答道,他的两道浓眉攒紧,脸上净是沉痛。
这时,周紫璇千娇百媚地走上前来,勾住阜尔骏的手臂,嘲讽道:? “哎呀,这是在搞什么嘛?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骏会爱上你?难道你从来不照镜子的吗?凭你也配得上骏——”
“你闭嘴!”阜尔骏朝周紫璇吼道,并甩开她的手。
他的视线直凝着采儿,心痛着她此刻的感受。
周紫璇立即噤声,可心底却恨得牙痒痒的。
她与阜尔骏认识这么久了,可从不曾见过他像今天这样,容忍一个女人在他面前叫嚣,于是她心里多少也有了底。
唐采儿没听见周紫璇说了什么,她的眼底就只能容下阜尔骏。
她站在他的面前,一直发着抖,她觉得极端丢脸,再加上失望与愤怒,整个人就快承受不住了。
“我恨你——我真的好恨好恨你!”她由齿缝中迸出这几句话来,人像随时会倒下般。
王姿骅不放心地扶住她,也狠瞪着阜尔骏。
“采儿,我们同家了,走吧,采儿。”王姿骅拉着她,要将她带离这个伤心地。她自责,今天为什么要带她来,让她这么痛苦,但反过来一想,若是今天不带她来,她又不晓得会被欺骗到何时。
男人,真是可恶!
阜尔骏冲上前来,抓住她的肩膀,脸上满是忧心,? “答应我,先回家去,什么都不要去想——相信我,我——”
“相信你?”唐采儿一手挥掉他的手,? “我就是太容易相信一个人,我就是太愚蠢,才会瞎了眼以为你是个大好人!”她吼道,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尽,她不想再丢脸了,再也不要——
“采儿——”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她突然对所有的人行礼,引来在场所有人的错愕。她说:? “我很累了,姿骅,我们回家吧!”
王姿骅抹着泪,点点头,扶着唐采儿一步一步地离开。
其间唐采儿一直将腰杆挺得直直的,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去,不能让他看笑话,不能——
阜尔骏没有再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他就站在那里目送着她们离去,他在心底责怪自己一千遍一万遍,他真的没想过要伤害她——但,该死的,他却把她伤得体无完肤——
他该死!
记者们生怕错过任何一个镜头死命跟着,闪光灯不断照射着唐采儿苍白却无表情的脸庞。
王姿骅一边对记者们开骂,一边急着护送唐采儿上车,而唐采儿一直保持着面无表情。
直到王姿骅将她送上车,车子发动之后,确定了再也没有人跟上来时,她的眼泪才扑簌簌地滚滚滑落。
“采儿——”王姿骅握住她的手,心疼着她今晚所受的折磨。
唐采儿为自己的无知而哭,为逝去的爱情——不,根本就不曾存在的爱情,为了她所付出的感情,她笨、她傻、她痴,她一心一意爱上的男人,竟然是个爱情骗子?
她不能不去想到他们过去的种种,她无法去抹灭所有的回忆,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伤害她?
为什么?她无语问苍天,这不是上天赐予她的男人吗?这不是爸妈派来守护她的男人吗?到底是哪里错了?
谁来告诉她,到底是哪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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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整夜,王姿骅就守在唐采儿身边,看着她不断地掉眼泪,不断地发呆,她用尽了各种方法,说破了唇舌,还是没有办法劝停她的眼泪,到最后王姿骅也生气了。
“你别哭了行不行?那种男人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哪里值得你为他这么伤心?你以为眼泪就能唤回他吗?别傻了,采儿,那种男人只是一时好玩罢了,你瞧见了周紫璇没有,你怎么跟她争?你——”
唐采儿突然不哭了,她呆呆地望着王姿骅。
是啊,她为什么要哭?她为什么要为这段不曾存在的感情流泪,她好傻,从认识他的第一天开始,她就傻,她甚至还曾经告诉他,她爱他!
天啊,一想到这里,她就羞愧得想要死去。
他玩弄她的感情,而她竟然还像白痴似的向他告白,当时他心里一定是在大笑吧,笑她这个笨蛋!
现在仔细想想,他从来都不曾说过爱她,一次都没有,原来他并不是不好意思,或是不善于表达,而是他根本没有爱过她。
但她却自以为是地以为懂他了解他,还对他说了那一大篇的真心话,白痴!
她真的是天下第一号大白痴!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看来全天下最愚笨的人大概就是她了,人家都已经有了像周紫璇那样出色的未婚妻,又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而刚才她还那么不自量力地跑到他们面前去?
哦,老天,她好后悔、好羞愧,一想起那时的情景,她——
手压住腹部,突然一股恶心的感觉又袭了上来,她连连干呕了几次——
天啊,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第九章
在一间富丽堂皇的餐厅里,坐着阜家所有成员以及哭红了眼的周紫璇,惟独一人尚未到席,那就是阜尔骏。
这是很难得出现的场面。
阜家人不易共处一室,所以这种严肃又火药味十足的场景,在阜家是能免则免,若不是真的遇上了重大的事情,他们是绝不会聚在一起的。
不过,就今天的情形而言,大部分的人都是存着看好戏的心态前来的,他们心中各怀着鬼胎。
居中坐在首座上的,是阜家的大家长阜森豪,他的头顶已是白发苍苍,然目光依旧炯炯有神,神态威严,魄力十足。
他这一生中共娶了六个妻子,生了四个儿子,没有女儿,阜尔骏则是长子,然除了阜尔骏外,其他三人早已娶妻,其居心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们心中莫不是随时盘算着如何争夺这个庞大的家产。
然,阜森豪一向最器重宠爱的也就只有阜尔骏,但自从他的母亲过世之后,他就不再与他亲近。
阜森豪心中明白,阜尔骏这是在怪他无情,怪他遗忘了他的母亲,但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这一生中最爱的人依旧是阜尔骏的母亲,然他总是个男人,阜尔骏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
阜森豪纵有再多遗憾,也无法拉近他与阜尔骏父子俩之间的关系,且又碍于其他妻妾子女相互争宠,眼巴巴地等着看他如何分配家产,尤其是他两年前才刚娶进的新婚妻子,更是用尽心机地想独吞财产,把阜尔骏视为头号敌手。
这些事阜森豪虽然清楚,但他毕竟老了,一心只想要得到家里的平静,于是阜森豪迫于无奈只得以分家产为由,逼迫阜尔骏早日娶妻。
他为阜尔骏相中了青春玉女周紫璇。她是昔日友人的女儿,论姿色、论气质,周紫璇都是上上之选,当初阜尔骏对此事亦不表任何意见,时至昨日——
他竟然打了一个电活来说要取消婚礼,而今日他更是得到了各方的消息,说阜尔骏为了保护一个普通的花店女孩,竟然连夜要求新闻界改版,并不得发布昨夜在晶华酒店发生的新闻,以及骚扰采访那个女孩。
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新闻虽然被阜尔骏硬压了下来,但商界、艺界却已经大肆地渲染此事,关心的电话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就差没将阜家的电话线给爆破了。
这也使得阜家所有人全都在一早赶来,大家等着看好戏,等着看卑.森豪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爸,你别怪尔骏,你知道的,男人嘛,总是喜欢尝鲜,我是不会和他计较的,爸,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才是!”周紫璇娇滴滴地泣诉着,一副柔弱可人的模样。
其他人撇撇嘴,鸡皮疙瘩掉了满地,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过门呢,瞧她叫爸叫得多顺口啊,不要脸!
“我说周小姐,你这声爸爸未免也叫得太早了吧?人家大少爷昨晚连夜打了个电话,说是要取消婚礼,我看啊,你这到口的鸭子是飞了,我劝你,就别再做梦了吧,该清醒了!”说话的正是六姨太,其他人则掩着口窃笑。
周紫璇气得涨红了一张脸。
“你!”她本欲开口大骂,随即想到阜森豪就坐在身旁,于是她连吸几个大气后,朝阜森豪嗔道:? “爸,你瞧瞧六妈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昨夜被尔骏欺侮得还不够吗?”说着,她又泪流满颊,好不悲伤。
阜森豪拍拍周紫璇的手,抚慰道:? “好好,别难过了,难得你如此明理懂事,尔骏能娶到你,真是好福气。你放心,尔骏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他绝不会取消婚礼的——”
“我是要取消婚礼!”
阜尔骏终于在餐厅人口处出现,他两手交叉在胸前,斜倚在门框上,鄙凝着座上的所有人。
“尔骏!”周紫璇惊呼,站起身来奔向他.“你别乱说话,爸爸说了,不怪你——”
阜尔骏甩开周紫璇的手,看也不看她一眼地走向阜森豪。
“找我回来有什么事?我昨天不是都说清楚了,没有婚礼,也没有任何女人,至于你的家产如何分配,我也没有意见,那还要我回来做什么?让他们看笑话吗?好吧,就算是,那么目的也达到了,我是不是可以走了?”说着,他也不等任何响应地就回身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