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颐人。”于桌庭接话真是自然。
“别提他的名字，我现在不想听人提到他。”吴妍薰出声警告，一反平日活泼、开朗的模样。
“他欺负你吗？”宇嫣再度追问。“他怎么可以这样？”
“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欺负我自己……”吴妍薰撇过了头。“你准备好了吗？我要带你回家了。”
吴妍薰很明显地避开话题，宇嫣跟于桌庭也不好再问下去。他们再耳语几句，宇嫣就背起书包，乖乖地跟吴妍薰走了。
车子很顺利地逃过记者们的追踪，因为出车库时，吴妍薰特意要宇嫣躲到座椅底下，不让任何人察觉。一路等到摆脱记者们的视线了，再坐起来比较安全。
“看来你们好像把话说开了？”吴妍薰终于开口了。
“嗯……”宇嫣红著脸，甜蜜地笑著。“我们……是彼此喜欢著对方的。”
“大家都知道。”吴妍薰笑了起来。“从你被选中的那一刻起，桌庭就对你有特别感觉。”
“我也是……”宇嫣腼腆地回应著，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在她踏进面试室里的那一刹那，很多事情就此决定了也说不定。
“你是更早吧？视桌庭为偶像的你，对他想必本来就有一份憧憬在，只不过有缘认识了，刚好能更进一步而已！”吴妍薰点著头，腾出手来拍拍宇嫣。“你要好好把握，这是难得的缘分。”
因为……她知道。
她知道自己看于桌庭有多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他，也很明确地知道那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而是真真切切的爱情。她深深地爱上了于桌庭，为他的才能、为他的气势、为他的思想、为他若有似无的关心与体贴。
很多事无法说得清，但是用感觉就已足够了。
第九章
人在幸福时，就会想到要别人也同等幸福。
“那你呢？妍薰姊，是不是也该好好把握一下？大家都知道，郑颐人对你是真心的……”
“不要提他！”吴妍薰厉声一喝，吓得宇嫣有点不知所措。
从宇嫣的角度望过去，她只能瞧见吴妍薰用发遮住的右半边，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也无从去判断她的想法与心情。但是她能体会到，一向活力四射的吴妍薰，今天真的非常、非常的悲伤。
“我不提……但是不代表事情不会存在！”宇嫣低头幽幽地说道。“我看得出来你也很喜欢郑颐人，两情相悦的人，为什么要逃避呢？”
“我跟他的事，不能用常理去判断。”吴妍薰冷冷地说道，那声音带了点哽咽。“我再怎么喜欢，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我不懂你们之间有什么困难，你们彼此明白自己的心情，而且平常相处也很愉快！”宇嫣真的不明了。“我跟桌庭哥就没你们那么明明白白，我们也是一番挣扎，才走到今天的……”
“你们还会再挣扎下去──”吴妍薰突然语出惊人。“因为你们中间还有关键性的困难存在。”
车子忽然停了下来，就像宇嫣的心脏一般，突然也停了一下。
“年纪吗？”她只能想到这个。
“多的很。”吴妍薰很严肃地正视著宇嫣。“你们之间不是彼此相爱就好，必定还要面对很多压力。而我跟郑颐人之间的压力跟困难比你们更多，而且说不定是无法解决的。”
从吴妍薰的眼里，宇嫣看出了很多错综复杂的痛苦。她不知道有什么事困扰著吴妍薰，但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一件非比寻常的事情，足以左右吴妍薰和郑颐人的幸福。
“我无法给你什么建议，但是我只希望你看著我，记著最重要的一件事。”宇嫣握住吴妍薰的手。“只要你愿意，没有做不到的事。”
呵……呵呵……是呀！吴妍薰看著宇嫣，这句话在宇嫣身上，的的确确是再中肯不过了！
“我不能曝光，所以你从这边下车，自己走回去。我已经跟你爸妈联络过了，他们会出来接你，面对围上来的记者，尽量给他们拍照没关系，但一个字都不能说。”
“我知道。”宇嫣点了点头，深呼吸一口气。“不管他们说的再难听、或是侮辱了谁，一个字都不能开口。”
宇嫣出了车子，遥望著远方，接下来要走的路很艰辛，面对那些记者，她什么话也不能说。她其实并不希望跟于桌庭之间的事情曝光，那明明是只属于她的甜美的恋情。
“明天见。”吴妍薰交代著。“小心点。”
“明天见？”宇嫣有些讶异，她不知道明天的通告，吴妍薰也会到场！
“我们明天一定会再见的。”吴妍薰眼里闪烁著奇异的光芒，关上了车门，风驰电掣而去。
丑闻一旦出来，宇嫣代言人的位子就岌岌可危，加上年纪相差甚远的恋情，种种形象的破坏，一定会逼使“朵兰”召开紧急会议，并且召集当事者立刻出席！
他们恋爱的路非常难走……吴妍薰苦笑了一下。她自己的呢？岂不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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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早，果然在宇嫣出门前，就有人在门口等她。是“朵兰”公司派来的，他们请她请一天假，因为今晨要召开紧急会议，她必须即刻到场。
宇嫣虽然有点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但她还是请家人帮她请个假，然后就跟著「朵兰”的人上了车。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隐隐约约地知道，或许跟昨晚的事情有关系。
相恋是不可以的事吗？为什么要弄得沸沸扬扬？为什么要把一切说得似乎很不堪似的？
她昨夜还沉浸在甜蜜的感觉中，希望不要立刻就有人从她这里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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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妍薰站在走廊上，很平静地等著她。送她来的两人先被吴妍薰摒退，然后她便拉著她到一边的茶水间去。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吗？”吴妍薰问道。
“跟我还有桌庭有关吗？”宇嫣吞吞吐吐地回答著。
“没错，等一下桌上摆满报纸，你会看个够的。”吴妍薰叹了一口气。“你得要有心理准备，报纸写的再难听，也不会比现场听到的更难受。”
“现场……”宇嫣畏惧地咽了一口口水。“有、有记者在吗？”
“不，是股东们、还有大头们在。就总经理也不一定能够掌控现场的言论！他们是一群只看事情表面就跳出来讲话的人，不能理解你的情况，所以话会说得特别难听。”吴妍薰越讲越小声。“你可以做你该做的事，不是保持沉默，就是否认报上所讲的一切。”
否认？！为什么要否认？宇嫣紧抓住吴妍薰的衣裳，她跟于桌庭是真真切切的相恋，为什么要否认这一切？
宇嫣摇了头，死命地摇著头。她不要！她不要！她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这么做！
“宇嫣、宇嫣！你听清楚，这件事可能比你想像的还严重，你或许觉得没什么……”吴妍薰摇著想避开一切的宇嫣。“是！对你来说是没什么，但你要想想桌庭哥啊！”
桌庭？一提到于桌庭，宇嫣马上就恢复神智般地看著宇嫣，等著她若有玄机的下文。
“桌庭哥在圈子里的人际关系本来就不好，很多人都在等待机会把他挤下去。现在如果爆发出他诱拐未成年少女的丑闻，他的形象必定会大大地受损。届时，考虑到人品问题时，就会影响到于桌庭的立足之地！”
“丑闻？我跟他的事情……是丑闻？”宇嫣的眼泪几乎都要迸出来了。“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们彼此相爱……怎么可以说我们是丑闻？”
“因为你未成年！”虽然她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但社会的舆论没有那么宽松。“这就是很关键的一点。”
未成年……就仅仅因为她未成年？就可以冠上诱拐的罪名、可以穿上丑闻的外衣？那她喜欢于桌庭的部分呢？于桌庭喜欢她的原因呢？他们之间的真情，全部在此时此刻不堪一提了吗？
“别哭，如果答不出来，就干脆不要回答。”吴妍薰拍拍宇嫣，她没有多余的时间教她太多东西。“我们得进去了。”
宇嫣点了点头，现在想逃也来不及了。逃走，也绝对不是最佳的方法。
宇嫣黯然地跟著吴妍薰身后进去，一进会议室，便是许多张陌生的脸孔，和带有敌意的眼神。更令人难受的眼神，她都看过，这一点点算不上什么！
宇嫣坐下来，伺机寻找著于桌庭的身影，却发现她身边空著的坐位。
桌上果然放著报纸，她跟于桌庭的事情像是头板一样，都用斗大的字写著：“不倚之恋 广告鬼才于桌庭诱拐未成年少女！”、“相差十二年 恋爱无限制？”、“话题女王陷入兄妹恋 是否有恋父情结？”、“天王跟女王 十二之差无所谓？”……
真的是族繁不及备载啊……所幸她昨晚就跟爸妈一五一十地说了，他们没有太大的惊讶，反而很高兴她找到了喜欢的人。不过，他们还是提醒他，希望她依旧要记得作学生的本分，别因爱情而荒废了课业。
“真令人惊奇，那个肥婆可以变成这个样子？”几个男人开始交谈了。“艾经理，你们真的没作手术？”
“没有。”艾晴忆的脸色相当难看，看来她也不喜欢这群股东。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满漂亮的嘛！”
“就是漂亮，才会跟于桌庭搭上。”股东终于把矛头指向她了。“是你勾搭上于桌庭的，还是他勾搭上你的？”
可恶！宇嫣腿上的拳头紧握著，指甲都快掐出血丝来。如果是以前的她，还能忍受这一些，但现在她已经不一样了！她也有想保护的人了，为什么就得在这里任他们轻贱与糟蹋！
“喂，我们在问你话呢！你跟于桌庭相差十二岁，你会喜欢这种工作狂的老男人吗？”
“她会主动的情况比较小吧？我怎样都觉得是于桌庭先找上她的！他们不是常常在一起？在产品发表前还一起单独出去吃过饭呢！”
“你不要小看现在的年轻人，私生活乱得很！谁勾上谁，还是个未知数！”
“呵，于桌庭，我是不知道啦！但我只要想起她之前那个肥婆模样，我大概就提不起劲啦！哈哈！”
够了没！宇嫣伸出右手一扫，把桌上的水杯啪地全扫了去，一连像骨牌效应一样，杯子在桌上滚著，撞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杯子，碎裂声不绝于耳。
宇嫣！吴妍薰和艾晴忆都吃惊地望著宇嫣，不知道该作些什么阻止似乎要失控的情况。
股东们被宇嫣的举动吓著了，或站或坐，呆望著眼前的小女孩。
“说话请得体一点，在座没有一个比我好看、也没有一个比我纤瘦，我看到你们不觉得想吐已经够委屈了，请不要让我听太多废话。”宇嫣一字一字、缓慢而轻柔地说著。“我是学生，不想请假太久，有没有什么重点要谈的？”
“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报上写的是真的吗？”艾晴忆趁乱抓回主控权。
“我的私事用不著各位多心。”宇嫣正眼瞧著艾晴忆，毫不退让。“我作好我的代言人身分，何必干涉到我的私事？”
“这关系到你的形象！”艾晴忆厉声说道。“‘朵兰’不能用形象不佳的模特儿，会影响到‘朵兰’的商誉！”
形象不佳？她爱上于桌庭，就在瞬间成了形像不佳的人？
“就算上面写的是真的，我跟桌庭哥恋爱了，这样子就会毁坏我的形象？”宇嫣不能理解，她真的不能够！“我以为人会谈恋爱的，为什么谈场恋爱，你们却可以大作文章？”
“你谈恋爱无所谓，但要是正常的恋爱，不能是畸恋、不能不伦！”艾晴忆拿过桌上的报纸，指著她坐在于桌庭腿上的一张放大照片。“他大你十二岁、而且你甚至未成年，公然在校园内作出这种举动，这形象会好到哪里去？”
未成年？未成年、未成年……她恨死这三个字了！岁数相差多又如何？恋爱非得跟同年纪的谈吗？就不能喜欢上年长的男人吗？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她承受得不甘心！
门突然被推了开，走进一脸从容的男主角。
“各位很闲嘛！一早就聚著开会……”边说，于桌庭还打了一个很不屑的假呵欠，缓步走到宇嫣身旁。
她看了他一眼，却飞快地别过头去。
于桌庭一来，矛头飞快地全指向他，似乎社会对他诱拐未成年少女比较感兴趣，每一个股东都对著他破口大骂，说什么“朵兰”好好的一个企划，主企划人和主代言人闹出这种绯闻，还得了？
如果他们两个都是社会人士，未娶未嫁一切都好说。但一个连十八岁都不满，一个已经又快三十了，简直就是跟社会道德作挑战！
宇嫣想起了吴妍薰刚才说的话，事情似乎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
于桌庭突然从桌下伸出手，紧握著她的手一下。他双眼依旧看著吱吱喳喳的股东们，但温暖传了过来，仿佛在安慰著她、告诉她：一切没事，一切有他。
桌庭要保护她吗？他要怎么样保护她呢？
宇嫣突然站了起来，再度止住现场的纷乱。她什么也没有说，直直就往门口走去。
“宇嫣，你要去哪里？”艾晴忆叫著，吴妍薰也拦住她的去路。
“上学。”宇嫣淡淡地说著，那双眼再也不怯懦地直视著吴妍薰，透露著「让开”的讯息。
吴妍薰不自觉地松开了手，宇嫣就在众目睽睽下走了出去。
“欸，艾经理，这是怎么回事！事情还没说完，把她叫回来！”股东们开始乱成一团，艾晴忆简直就想发疯。
“别忙了，宇嫣说不回来就是不回来，倒不如等她高兴了再问！”于桌庭懒洋洋地拍了下桌子。
“那于桌庭，你说！老老实实地给我们一个交代，我们也好决定日后要怎样作！”
“我很尊重女士的，女士一向优先！宇嫣不说，我怎么能开口？”于桌庭四两拨千斤，一脸不在乎的模样。“与其吵这个没结果的会，不如先看一个东西，说不定有利于遮掩这些八卦！”
于桌庭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录音机，神秘兮兮地先试听几次，接著站起身来，在桌面上寻找他要的报纸。
“欸，这张照片一点也没作假，宇嫣的的确确坐在我腿上……别吵、别吵！我话还没讲完！”于桌庭不耐烦地要大家噤声。“你们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抱著她吗？”
“这需要问吗？小俩口甜蜜到不知道那是公共场所！”其中一个股东不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