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公子,女王有请。」女官显得很客气,但是那些全副武装的女兵则显示这绝不是一场简单的邀约。
他回头问五郎,「我这一趟大概是凶多吉少吧?」
五郎一笑,「七王子的才智是我比不上的。入宫对你来说不是正中下怀的好事吗?」
秦羽哈哈笑了两声,拱手对女官说:「好,那就麻烦大人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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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依然气度雍容,依然美丽,坐在高处俯视着站在下面的秦羽。
「我已经命海防司查验过所有的进出入名单,二十年之内都不曾有个叫秦武强的人进入西凉国。」
「真的?」秦羽故作吃惊,「难道是我三叔换了名字?」
「好了。」女王不愿意听他废话,「你也不用再煞费苦心的编造谎言骗我。城外是东野大军,城内是西凉的重法,你身犯间谍罪、擅闯禁宫罪,想怎么个死法,自己选吧。」
他笑道:「我又没有盗取西凉的军情机密,怎么算是犯了间谍罪?虽然是擅闯禁宫,但是毕竟没有伤人,也罪不至死吧?」
女王冷笑,「好一张利嘴,可惜救不了你自己,来人!」殿外走进几名侍卫,「把这个人押入天牢!」
秦羽就这样被关入了西凉的大牢。其实以他的身手,要想打倒那几个女兵并不是难事,但是从女王的眼里他看到一丝杀气,他不想给自己惹大麻烦,暂时躲避、隐藏锋芒是必要的。
住进天牢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糟糕,起码没有给他戴手铐脚镣,一日三餐有人供应,最重要的是,秦羽知道他在这里不用住太久就会被人救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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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微的脚步声从天牢上方的楼梯拐角处响起,秦羽从睡梦中醒来,就看到有人正在偷偷摸摸的开锁,怀中还抱着一堆东西。
「妙儿?」他揉了揉眼,那人已经走进来。
「秦大哥,你还好吗?」果然是妙儿,「我带了些吃的来,吃完了我们想办法逃出去。」
他坐起身,「妙儿,妳怎么进来的?不怕被人看到,女王也会把妳开起来的。」
「我买通了守卫,她允许我进来看你一会儿。」妙儿小声说,「不过外面只有两个人看守,若是现在逃出去应该不难。」
「我若走了,妳难逃干系,女王饶不了妳的。」秦羽看着她。
「不会,她不会伤我。」她答得很有信心。
秦羽看着她带来一堆馒头、酒肉,嘴角一动,似笑非笑。
「那我们现在走吧。」他拉起妙儿就走出牢狱大门。
上面果然站着两个守卫,一见秦羽突然出现,两人吓得张大眼睛刚要喊出声,他抢上前一人一掌切在她们的后颈上。
跟在后面的妙儿惊呼一声,「你杀了她们?」
「没有,只是将她们打晕了而已。」
秦羽拉着她继续往外走,天牢在皇宫的最后面,高墙如山让人插翅难飞,要想出去,就只有冒险从前面走,但是前面守卫众多,想不被发现根本是不可能的。
「秦大哥,那边有条小路比较隐蔽。」妙儿刚带着他往小路上走,就看前面火光闪耀,有不少人正往这边走。
「糟糕,碰上巡逻的了。」妙儿低呼,「要不然我们先退回天牢吧。」
「退回去只有死路一条。」他自言自语道:「看来今天晚上是躲不过去了。」
他站在原地动也不动,既不躲避也不迎上,就这样等着对方接近。
妙儿见他这样吃惊不小,「秦大哥,你……」
他转首对她一笑,「妙儿,我们俩整天这样藏起真面目说话,妳不觉得累吗?」
她张口结舌的看着他,垂首说:「你都已经知道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妳是谁、我是谁,妳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在这里。」他叹口气,「有些人一辈子都不知道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妙儿,妳明白吗?」
妙儿看着他,眼神从焦虑渐渐转为平静。此时那些举着火把的宫女和守军都已来到他们所处的位置,火光照在两人脸上,全体人员都屈膝跪倒,「参见公主。」
她站前一步,即使身着平民的服装依然难掩她所流露出的尊贵和威严,「让开路,我要过去。」
「玲珑,妳不要再胡闹了。」女王的声音从后面传出,人群闪出一条缝,女王款款而来,金色的王服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灿烂刺眼。
「母亲,我不是胡闹,我在救人。」
妙儿不再是妙儿,她是西凉的公主,能发动水阵抵挡东野大军的--水玲珑。
她拦在秦羽面前,一副保护者的坚决。
女王悠然说道:「玲珑,妳知道他是谁吗?」
水玲珑一笑,「妳和玉叔叔的口气一样,你们只是在乎他的身份来历,却不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只有在认识他之后才能开心的笑出来。」
女王面罩寒霜。「但是他来到这里并非是为了来逗妳开心的。妳问问他,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什么来?如果连这点事他都不能直言相告,妳觉得这个人值得托付真心吗?」
水玲珑一瞬不瞬地望着秦羽。「那么,你肯说吗?」
秦羽用力握住她的手,「其实真相往往就是很简单的秘密,即使我不说,妳们都应该能猜到我的目的。」
「也是为了定秦剑?」水玲珑不吃惊更不伤心,只是问:「那把剑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是。」
女王冷笑道:「世俗之人,只知道追名逐利。为了定秦剑,东野雪可以发动十万大军攻打我西凉,多他一个也不奇怪。」她凤眼圆睁,「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东野的奸细?东野雪还是东野兰派你来的?」
「我不是东野国的人,我来自海外。」秦羽看着水玲珑,「我是……」
黑暗的高墙处,几粒石子破空而来,分别打中秦羽周围的卫兵,一条软鞭凌空而下,卷起秦羽的身体将他蓦然自人群中抽走。
这一下不仅出乎西凉人的预料,就连秦羽也异常吃惊,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拉出高高的宫墙。
「秦大哥!秦大哥!母亲,快派人去追啊!」水玲珑的声音从宫墙内传出,听得出她的焦急,呼喊中甚至带着哭腔。
秦羽被那人一直拉着远离了皇宫才摔在地上。
「唉哟。」他揉着腰抱怨着说:「你就不能轻一点吗?」
「七王子让人少操一点心,就不会让我费这么多神了。」黑衣人居然是五郎!
秦羽笑说:「小时候你指导我练武,下手也不曾这么狠啊。」
「那时候的七王子比现在要乖巧听话得多。」五郎的口气颇为严厉,「七王子刚才是要说出自己的身份吗?」
「说出来又怎样?」
「说出来也许你就会死。」
「女王杀不了我。」他淡淡一笑,「公主不会让女王伤我的。」
「但是女王恨夏禹人。国中有令,见到夏禹人杀无赦。」
「恨夏禹人?为什么?」
五郎说:「因为玉王爷是夏禹人,女王生怕他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尤其怕夏禹国人来接玉王爷回国,所以……」
「所以就要杀尽上岛的夏禹人?」秦羽冷笑,「王叔真是奇怪,若是喜欢女王,就干脆留下来当她丈夫好了;若是不喜欢,受如此屈辱不如引颈自刎,这样半死不活的过日子,简直是颜面无存,生不如死。」
「起码他活得不虚伪。」五郎的眼神深刻的看着他,「七王子其实并不是真心喜欢水公主吧?只是为了定秦剑,所以虚以委蛇的敷衍讨好她,就算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也无非只是安抚她的伎俩而已。」
秦羽还是懒洋洋的,轻轻一哼,「我的事不用你来管。」
「虽然玉王爷不管你的事了,但是别忘了我也是看着公主长大的,谁如果伤了她的心,我绝不会放过,哪怕对方是王子殿下!」
黑夜中,杀气弥漫,秦羽听到他的警告,只是勾起嘴角冷冷一笑。
「我既然来了,就绝不会空手而回。」这是他的回答。
第七章 风生水起
女王走进女儿的房间,水玲珑见到她立刻起身问道:「找到他了?」
「没有。」女王咬牙说:「算他走运。」她递给女儿一封信,「东野兰刚刚派人送给妳的书信。」
「东野兰给我的?」水玲珑不解,此时正是两国交战的关键时期,东野兰送信来是要求和?不对,若是求和的信,东野兰应该直接交给母亲,而不会转交给她。
拆开信,信上一手漂亮的书法令人赏心悦目,见字如见人,东野兰不愧是东野镇国三宝之一,海外第一臣,但是那信上的内容却让水玲珑震惊。
久慕公主风采,兰不胜倾慕。今东野出兵实为无奈之举,为免两国争端,以致生灵荼炭,兰以微贱之躯大胆求亲于西凉,万请勿拒;兰于东野焚香净路,待公主佳音。
东野兰
东野兰向她求婚?!水玲珑呆在那里一会儿,随即又笑道:「东野兰真有意思,一边派东野雪武力索剑,一边又用书信软语求亲,他果然很会算计。」
「妳的意思呢?」女王看着她。
「当然不同意。」她将信扔到一边,停了半晌,发现母亲没有说话,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抬起眼,只看到女王的眼睛凝视着那封信末尾处东野兰的签名,她的心陡然一颤,脱口问道:「母后不会是想替我接受他的求婚吧?」
「久闻东野兰不仅机智过人、才华出众,而且人品相貌更是绝佳,东野国内仰慕他的人着实不少,他今天这么看得起妳……」
「他看得起的不是我,而是定秦剑!母亲您当然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为什么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水玲珑不敢相信,一向疼爱她的母亲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女王冷冰冰的说:「东野大军在城外多留一天,我们西凉就多危险一天,我不想西凉亡在我的手上。」
水玲珑说:「我的水阵、南习文的结界,足以抵挡住东野雪的攻势,如今她不是停止进攻许久了吗?他们在水上多拖延一阵,真正不利的人是他们。」
「昨日东野雪调兵去攻打南黎,南习文已经坐不住了,这几日大概就会回国,只要他一走,结界消失,西凉再无依恃,妳的水阵所能抵挡的威力有限,一是太过耗损妳的身体,二是,如果东野兰使用封水为冰之法,从水面上直接杀到城门下,我们还能怎么办?」
水玲珑咬得嘴唇渗出血丝,「所以,就需要我献出自己以保全西凉吗?」
「若妳一人可以保住西凉无数百姓的性命,妳不愿意吗?」女王口气严厉,「在国家安危之前,妳先是西凉的公主,然后才是我的女儿。」
水玲珑凄凉一笑。「母亲,您的冷静让我钦佩,和您比起来,我不是一个好的公主;也许……」她沉吟许久,终于点头,「我没有道理拒绝您的提议,好,回信给东野兰,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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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再次来到暖玉阁的时候,不再是以平民的身份而来。女王为了防止她逃脱,因此派了大批的人马跟随。
玉郎在门口迎接,躬身施礼:「参见公主殿下。」
她凝望着他微笑,「免礼,我有话想对你说。」她回头对众人吩咐,「你们在这里等着。」
走进玉郎的卧室,她盈盈下拜,玉郎轻叹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笑容可掬,「我早就想拜你了,但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不能确定你是否真是我的亲生父亲,只能看着娘时常来你这里,觉得你们俩关系非比寻常,自己揣测。昨晚我问娘我和你的关系,她不再隐瞒,都已经承认了,所以你也不要想否认什么,我很高兴,终于可以在出嫁之前叫你一声爹。」
玉郎肩膀抖动,他看到水玲珑的眼睛里有泪花闪烁,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玲珑,这十几年我没有尽到一分责任……」
「我没有怪过你啊。」她笑说,「十几年来我常来找你玩,你也给了我不少教诲。你不能和我母亲在一起,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你和母亲都给了我生命,这是我永远也无法报答的。」
「我们生下妳,却不能保护妳。」玉郎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玲珑,妳身为西凉国唯一的继承人,妳继承了祖先的魔力,可以操纵水,但是妳要知道,这也会损害到妳的身体。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有定秦剑在妳身边,妳随时都可能丧命,而我们身为父母,看到妳被病痛折磨,却只能手足无措,心痛如绞。」
水玲珑依然淡淡微笑着,「这十几年我过得很平静,若我的一生只有这十几年,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脸色一变,有种不祥的预感,「和亲是妳母亲逼迫妳的吧?」
她说:「是她逼我,但也是我自愿的,况且,我知道母亲为什么要将我强行嫁到东野去。」
「哦?」
「她当然是想平息战争,让我去东野,带着定秦剑一起去东野,也许东野兰会念在我是他妻子的份上,将我和剑一起保存,而且东野雪也身具魔力,母亲是想从东野雪的身上找寻可以医治我病痛的方法吧。」
玉郎苦笑道:「妳真是冰雪聪明。」
「爹,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了。」她仰起脸,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吻,「母亲很爱爹的,我走后她会更加寂寞,你能不能去陪陪她?」
玉郎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息,「也许,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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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珑刚刚回到寝宫,女王派来的裁缝师傅已经准备着要为她裁制嫁衣了。
她摸着那丝滑的衣料,问道:「东野雪撤军了吗?」
随侍女官回答,「已经撤军了。」
「我以为东野雪不打下西凉绝不撤兵呢。」水玲珑笑笑,「东野天杀」,多响亮的名号,她真想见见那个在沙场上驰骋的少女,一定是英姿勃发吧!哪里像她,外强中干,装得很好,但是随时都会被病魔打倒。
她去内室更换衣服,刚要拉上房门,门口忽然有人窜出将门关上,反身环住她的脖颈,大手捂住她要出口的尖叫声。
「别叫,是我。」
大手松开,她喘口气,「秦大哥?」
秦羽大大的笑脸就出现在她眼前,「小点声,别让外面的人听见。」
「你没事吧?那天那个黑衣人……」
「是个朋友,来救我的。」他说:「我听说妳要嫁人了。」
水玲珑提起大红的衣裙,「这是新嫁衣,你觉得好看吗?」